明明是大夏天,出租屋里却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霉味儿,兰钦走过去将窗户打开,完全推出去后才发现窗户还破了一块儿。
 “你就住在这里?”想到夏敛说父母都不在了,兰钦微微皱眉。
 “你可以回去了。”夏敛躺在单人床上,鞋也没脱就搭在床边,修长的胳膊挡着半边脸,嘴唇没什么血色。
 兰钦沉默地离开了卧室,但他没走,反倒去了卫生间。屋内没有通燃气,用水还要自己烧,他找了半天才从厨房的储物柜里翻出一只老旧的烧水壶。
 出租屋又破又旧,一点儿人气也没有,他甚至怀疑这地儿真的不是荒废了吗?
 夏敛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但他睡得并不安稳,身上一阵一阵地发冷,不过迷迷糊糊的又感觉有块儿很暖和的东西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他一面头昏脑胀,一面又不想醒过来,他实在太疲倦了,自从从家里出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最后他是饿醒的,准确来说应该是闻到了很香的饭菜,他被勾醒了。
 夏敛从床上坐起来,额头上的毛巾掉在了一边,他拧着眉头拿起来看了一眼,饭菜香更浓郁,提醒他这不是做梦,伴随着外面碗碟碰撞的声音,他头重脚轻地走出卧室。
 外面,兰钦一手拿着筷子,另一只手里端着刚盛好米饭,看到夏敛,他笑着抬了抬下巴:“正想去叫你呢,你自己就醒了。”
 夏敛走过去,看了眼桌上的饭菜,两菜一汤,青椒炒肉,糖醋小排,还有一个蛋花汤,冒着腾腾的热气。
 “别愣着了,坐下吃吧。”兰钦把碗筷放到他面前,因为房间里的温度高,他额头上全是汗。
 夏敛缓缓坐下,古怪地看向兰钦,如同看怪胎一样。
 兰钦以为是因为他在,所以夏敛才不动筷子,便指了指茶几上的药:“刚刚出去买菜的时候顺带买的一点儿感冒药和消暑含片,你等会儿对着症状吃就行。那我先走了。”
 夏敛摸了下脸,颧骨的位置被贴上了创口贴。
 “欸。”他叫住走到门口的兰钦。
 兰钦回过头。
 “你叫什么名字?”夏敛面无表情地问。
 “兰钦,兰草的兰,钦佩的钦。”兰钦笑笑,“就算是一个人也照顾好自己,别打架了。”
 他就要走。
 “喂!”夏敛拧着眉,一脸别扭,“你总是这么爱多管闲事吗?”
 他说话生硬又不好听,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儿。兰钦叹了口气,摇摇头无奈说道:“其实你可以把这个问题换成谢谢。”
 “……”夏敛沉默,就在兰钦以为他也不会回答并且也不打算为难他后,他突然说,“谢谢。”
 兰钦会心地笑笑,“不客气。赶紧吃吧,吃完早点休息,我走了。”
 他转身离开,夏敛似乎提了一口气想说什么,但他又没说,只是望着门口的光影愣神,因为一个陌生人莫名其妙的善意,他焦躁不安的心居然沉静了许多。
 “外婆,一个生日而已,真的不用这么大的阵仗。”听完孟竹君对于自己生日的安排后,祖唤扶额叹了口气。
 孟竹君摸着趴她脚边的五七,说道:“不就是邀请了几个好朋友吗,这算什么阵仗?阿钦这孩子心善,该不该请?”
 “该。”
 “素素跟你相亲后一直还没什么进展,你是不是应该主动点请她来玩一玩?”
 “不是,我跟吴素就是普通朋友……”外婆看着他嗯了一声,他无奈地点头,“您说得对,应该。”
 孟竹君又继续:“小秋一个人来上官镇旅居,那你作为他为数不多认识的朋友,该不该请他?”
 “小秋他——”祖唤突然意识到什么,抽水的动作一顿,在水井边直起身,“您还叫了秋臻?”
 “当然了,秋臻是秋颂的叔叔,你跟小颂的关系那么要好,怎么能不请他叔叔?”
 “是这样……”祖唤嘀咕着点了点头,嘴角不自觉地扬起,面上却还表现得不情不愿的,“好吧,我就不扫您的兴了。”
 他抬脚往外走,孟竹君问:“你去哪儿啊?”
 “去菜市场买点儿菜,准备晚上的饭菜。”
 “哪有让寿星下厨的道理,我让饭店送过来就行!”
 祖唤语气轻快,“顺手的事,不耽搁。”
 说完,他人已经消失在院门口。孟竹君看着五七摇了摇头,一脸的愁色:“主要是,不好吃啊。你说是不是,五七?”
 最终祖唤也没有自己下厨,他走半道上遇到了秋臻。秋臻还带来了林阿姨,说是让她过来准备晚饭。
 祖唤上了秋臻的车,冲副驾的林阿姨点了点头:“麻烦您了,林阿姨。”
 林阿姨偏着身子摆手,“这有什么麻烦的?我年轻那会儿一个人能做三四桌的菜!”
 “你年轻那会儿在哪儿做事啊?”老王跟林阿姨搭起话来。
 祖唤看了眼旁边,秋臻的手搭在膝盖上,很赏心悦目,胳膊细长,那截白得扎眼的手腕从袖筒里露出来,因为手背白,衬得凸起的青筋格外明显,指节修长、指骨明显,尽管他常年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但这双手给人的感觉却极有力道。
 这双手曾奏出令无数人动容的乐曲。
 随着他指尖翻动,祖唤看到他食指指腹上有一道很明显的割伤,已经结痂,但没好透。
 “你手怎么了?”
 秋臻抬手,拇指捻上那道割痕,很轻地挤压了一下,不在意地说道:“不小心划的。”
 祖唤又看了一眼,想让他爱惜保护好这双手,却又找不到理由。
 秋臻会觉得他是精神病。
 晚上,院子里的吊灯亮起,温馨地照亮了每一个角落,墙角的玫瑰开得正好,馥郁的香气弥散开来,在各种混杂的味道中仍抢占着一丝空间。
 他们已经吃完饭了,林阿姨的厨艺的确比祖唤高了不知道多少个等级,尤其是孟竹君吃得格外开心,甚至因为吃得太多,只好拄着拐出门消食,林阿姨也陪着她。
 两个人在饭桌上就有说不完的话。
 “你们还有肚子吃蛋糕吗?”吴素带来了一个12寸的大蛋糕,据说上面的裱花和字都是出自她手。
 上面是醒目的几个大字:祖唤24+1岁生日快乐!
 虽然她在问,但已经搬出来准备点蜡烛切蛋糕了。买都买了,哪有不吃的道理?
 吴素点蜡烛的空当里,兰钦将带来的礼物递给祖唤,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祖唤,我也没有别的贵重礼物能送你,就给你准备了一件我自己做的陶瓷。”
 祖唤拆开拿出来,是个以五七为图案设计的陶瓷杯子,不管是颜色还是细节,做得都非常好。
 “这是你自己做的啊?”他爱不释手地左右看,“手很巧。谢谢啊,我很喜欢。”
 吴素也拿过去看,“兰钦,你有这手艺,都可以自己开店了!”
 兰钦笑了,“再学习一段时间,我真的有可能开店。”
 “太好了!”吴素冲他眨了眨眼,暗示道,“我生日还有三个月,另外,我喜欢玫瑰。”
 兰钦点点头,忍住笑:“我明白了。”
 祖唤勾了勾嘴角,将陶瓷小心收好,他看向坐在葡萄藤下的秋臻,突然向他伸出手去:“我的礼物呢?”
 大概是因为吃饭的时候喝了几杯酒,他平日里会字斟句酌的顾虑少了很多。
 吴素和兰钦也看过去,有点好奇。
 “还在路上,大概明天能到。”秋臻说。
 祖唤只是随口问问,他没想到秋臻还真的给他准备礼物了,他没反应过来,先是哦了一声,紧接着又哦了一声。
 “没能亲眼看到叔叔的礼物,我表示很遗憾。”吴素摇了摇头,然后冲祖唤招手,“寿星过来许愿。”
 “不了吧,我不信这个。”祖唤对过生日有阴影,谁让他有个戏精的爸呢。
 去年的生日祖广谦租下赫兹塔的大屏,滚动播放他的生日祝福,甚至还放了他的照片,不明就里的人以为这是哪个刚出道的明星,挤在塔下拍照,还造成了拥堵。
 “呸呸呸,生日这天怎么能说这种话,我跟你讲,这可是一年一次许愿的机会,准得吓人!别浪费了。”吴素不由分说地给他戴上寿星帽。
 祖唤无奈,走到蛋糕前,敛下眸子眸子看着闪烁的光影。
 当真准吗?
 如果他说他要跟秋臻在一起,也能实现吗?
 他觉得有些好笑,也觉得荒唐。
 “许什么了,笑成这样?”吴素打趣他。
 兰钦说:“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不说不说,那就祝福我们寿星祖唤生日快乐,新的一年里得偿所愿!”吴素高呼,就连一旁的五七都跟着应和。
 祖唤举起酒杯,旁边的秋臻也站起来,说道:“生日快乐。”
 “谢谢。”祖唤仰头将杯子里的酒喝干净,心里感到一阵向外扩散的畅快。
 尽管回老家是临时做的决定,但不得不说,真值啊。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就亲了,我的亲娘嘞!
第23章 送你的曲子
 酒喝了,蛋糕吃了,兰钦显然也醉了,他喝醉后上脸,不像平日里拘谨,和吴素两个人拿着话筒在院里唱歌。
 又过了会儿,赵成过来接兰钦。兰钦撇开赵成的胳膊,带着酒意地抗拒着:“走一边去,我自己……能走。”
 他们拉拉扯扯地消失在门口。
 秋臻拧眉收回视线,另一边,失去唱歌伙伴的吴素打着哈欠将话筒递给祖唤,“寿星,唱一个吧。”
 下一首刚好是大花轿。
 祖唤靠坐在竹编的椅子上,右腿抵着石阶,随着鼓点点地,他眸子半敛,很难判断他是不是喝醉了,直到他拿起话筒开始唱歌。
 “太阳出来我爬山坡,爬到了山顶我想唱歌,歌声飘给我妹妹听呀……”
 歌是老歌,不管是歌词还是伴奏,都透着一股直白、壮阔的劲儿,声音太粗或者太细都不够好听,祖唤的声音刚刚好,他把那股劲儿劲儿的感觉唱出来了。
 他唱得似乎毫不费力,高音部分甚至是坐着唱出来的,引得吴素拍手叫好,还拿出手机摄像,祖唤笑着看向镜头,然后又看向秋臻这边,脸都唱红了,脖颈侧边的那条筋也一跳一跳的,却还笑得弯起了眼睛。
 尽管隔了一两米的距离,但秋臻闻到了酒味儿,祖唤应该是喝醉了,他随着音乐抬着下巴,就连笑容都和清醒时不太一样,张扬而外放。
 秋臻有些恍惚,大概是因为自身没有这种蓬勃向上且有分量的生命力。
 一曲完了,祖唤放下话筒,有些缺氧地靠在椅背上,吴素的脸出现在他上方。
 “祖唤,我得回去了。”
 “我送你。”祖唤挣扎着想要起来,但奈何头重脚轻。
 吴素摁住他的肩膀,力道还不小:“不用送,反正我也没喝酒。”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他就在外面。”秋臻说。
 吴素没再拒绝,能早点儿回去当然更好,秋臻一路将她送到了车上,等他回到院子的时候祖唤蹲在井边洗脸,水溅得到处都是,五七上蹿下跳地在他身边蹦跶。
 “你喝醉了。”秋臻站在他旁边。
 祖唤抬起头,井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凝结在发梢处的水滴经灯光照耀后闪烁着粼粼的水光,他眼里带着笑意,眸子清亮:“没醉,其实我酒量挺好的。”
 他撑着抽水泵站起来,然后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会儿吧,等车回来还要半个小时。”
 今晚夜色深沉,天幕悬挂繁星,两个人坐在院子里,仰头看着星星。
 对于秋臻来说,城市里鲜少有这样的机会。
 “你为什么从不喝酒?”祖唤突然问道,他觉得此刻安静得只能听见院外草丛里昆虫的鸣叫,就连五七都老实地回到窝里趴下了。
 他看向旁边的秋臻。秋臻倚靠着竹椅,下巴微微扬起,下颌线明晰,喉结、脖颈,侧颜如同泼墨的画。
 “我不喜欢被酒精支配迷惑。”秋臻说,“很多人喝醉后只会做一堆蠢事,第二天才追悔莫及。”
 祖唤笑了笑,“或许有天等你尝试了,会喜欢上那种感觉。”
 “不可能。”秋臻回答得斩钉截铁。
 门外传来孟竹君爽朗的笑声,紧接着林阿姨扶着她进来了。
 “在看星星呢?今晚的夜色的确很美。”孟竹君心情很好,进了屋还在感慨,“我年轻的时候,这镇上的月色更美,人不同,景色也不同啊……”
 祖唤勾了勾嘴角,他外婆有时候就是哲学家。
 他看向头顶密布的星空,在心里将这一刻永久铭记。
 “小秋,那我先回去了。”林阿姨从里屋出来,看到秋臻静静地和祖唤并排坐着,有些意外。
 她在七星院做事的时候时常看到秋臻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望着远处的大海发呆,她从未在一个年轻男人身上见过这样的沉静,静得如同一尊雕塑。
 不过这会儿看着吧,他好像多了些人情味儿,大概是因为脸上的神情不再那么单一。
 “您回去吧,今晚辛苦了。”
 林阿姨笑着摇摇头,“听说台风要刮到这边来了,明天有雨,我得回去收衣服了。”
 这么热的天儿,也该下场大雨消消暑气了。
 院子重回静谧,祖唤随手拿过一罐还没喝完的啤酒,“你送我的是什么?”
 “表,欧米茄的星座系列。”秋臻说。
 祖唤哦了一声,语气抱怨地说道:“说出来就没什么惊喜了。”
 “不是你要问吗?”
 “……你可以说保密。算了,挺好的,让你破费了。”祖唤喝完最后一口啤酒,然后手指拢起,轻轻松松就将易拉罐捏扁了。
 像在发脾气似的。
 秋臻见他随手一扔,投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啪嗒一声。
 “你喝醉了。”秋臻又提醒了一遍,“你不会发酒疯吧?”
 祖唤摸了下额头,有点儿凉,他勾起嘴角笑了,搬着椅子对向秋臻:“你要是担心我做蠢事,可以先回去。”
 “我的车还没回来。”秋臻姿态好整以暇,有点儿看好戏的意味。
 祖唤嗤笑一声,拍拍手:“挺好的。秋臻,其实吧,我……”
 “嗯?”
 “你还教过我小提琴,你记得吧?”祖唤问。
 “没忘。不过,要从那么远的时候聊起吗?”秋臻头一次看到祖唤喝醉酒,除了觉得新奇外,倒算不上讨厌。
 他身上没有酒鬼复杂的浑浊气味,就连喝醉酒后,眼睛也是很明亮的,笑起来依然向下弯着,跟小时候没什么分别。
 “今天吴素他们都送礼物了,就连秋颂都准时把礼物送到我家门口了,你……明天送的话,缺少诚意吧?”
 “你对长辈也这么苛刻?”秋臻反问。
 “你就比我大五岁而已。”祖唤无语。
 秋颂也总这样说。
 秋臻嘴角微扬,“那你想要什么?”
 “这样吧……”祖唤想了下,揉着太阳穴说道,“你拉一首小提琴曲子?大家都说有你在的音乐会一票难求,这个礼物太值了。”
 秋臻看着他不说话,眼眸里流转着深意,给人以无形的压力。
 但此刻祖唤醉酒上了头,反应很迟钝,他大概意识到了不对,但也只是眯缝起眼睛试探问道:“你生气了?你不会想要揍我吧?秋颂说你练过拳,真的吗?”
 他越说越觉得脑袋昏沉沉的,但还抚着额头继续说:“你不要跟我动手,我现在有点儿晕,可能会下意识还手。”
 秋臻笑了,更多的是无语的意味,“你就笃定我打不过你?”
 祖唤摊开双手看了一眼,然后又看看秋臻,“看着我的胜算更大。”
 秋臻没回话,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祖唤拖了一把椅子挡在面前,下巴搁在椅背上,拧了拧眉头,“你要找帮手?”
 秋臻静静看着祖唤,直到那边的电话拨通,才冲老王说道:“你将人送到了吗?嗯,帮我把二楼书房的小提琴取来……好。”
 祖唤觉得醉了的人肯定不是自己,他只是脑袋沉,但思维还是很清晰的,甚至比平时还要清晰。
 不多一会儿的功夫,老王送来小提琴,然后又出去了,秋臻开始沉默地调音——
 整个过程不可思议得有些诡异。
 但祖唤呼吸很轻,生怕秋臻稍不对劲就改变了主意。
 调好音,秋臻拿着琴弓点了点祖唤的手背,让他回过神来,“想听什么?”
 祖唤手背像羽毛挠过似的痒,明明只是很轻地点了下,那触感却一直没消散,他右手抬起了点,“你随意。”
 只要是秋臻拉响的乐曲,对他来说都意义非凡。
 众多乐器当中,祖唤最喜欢小提琴,虽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秋臻——秋臻怎么就能将小提琴拉得那么好?万中无一、万里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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