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一是心腹,二是装点的门面。
比如顾文承想要下拜贴请好友相聚,总不能他自己亲自把拜贴送到几个好友府上。
而且御下之道也需要学习,顾文承没有任何使唤下人的经验,姜余就更没了。
什么事都得慢慢学,从无到有的一步步开始,所以顾文承就想着买两个人先放到铺子里,让小余慢慢习惯怎么去使唤人。
若是日后手底下的人多了,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至于要不要请父母来县城帮忙,顾文承首先就排除了这个想法。
远香近臭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虽然如今父母都很喜欢小余,而小余在他看来善良可爱性格又好,完全没有任何缺点,但是谁能预料到以后呢。
家里现如今又置办了几十亩荒地,再过段时间他考上秀才后朝廷分发的五亩良田也要批下来了,这些田地都需要父母费心打理。
一边想着这些事,顾文承合上了手里的书,他看向坐在自己旁边桌的王有信。
“有信兄,我记得你家有仆人是吧?”
王有信点头,“是啊。”
顾文承道:“我家最近也想买几个人。”
王有信看向在自己身边正在收拾书桌的小厮。
小厮立马会意,笑道:“这个小的知道,南街中间有一家叫“驵侩”的牙行,那家牙行有官府发给印信文簿,里面卖的都是正经人或者是从一些大户人家出来的下人。若是顾秀才想去买人,去那家牙行准错不了。”
顾文承道:“‘驵侩’这名字倒是有趣。”
王有信看着身边的小厮笑道:“你还挺清楚。”
“少爷就别取笑小的了,要是平时小的哪里懂这些。前段时间咱家新添的几个人都是从那里买的,所以小的才知道一些。”
听身边的小厮这么说,王有信这才想起来,因为自家前些日子老爹又多了个孩子,所以家里便从外面买了几个人。
顾文承对那小厮点头致谢,“多谢。”
小厮惶恐至极,他这段时间跟在少爷身边可是听说了这位顾秀才不少事。
顾秀才年纪轻轻便是禀生,不仅学问极好,为人处世更是老道。前些日子顾秀才向知县大人那边献策了一个叫“水车”的东西,听说知县大人很是欢喜,还命人在几处地方建造‘水车’。
前天知县大人设宴,自家少爷就是沾了顾秀才的光才能跟着一块去的,少爷回来的第二天他家老太爷就去县令府上给县令夫人诊脉去了。
借此机会,他家老太爷和县令府搭上了关系,现在他们全家上上下下,谁不知道顾秀才的大名。
“顾秀才客气了,小的哪里受得住您这声谢。”
王有信笑着看向顾文承,“我早就说过了,你如今上下学堂,一个人背着书箱多累啊,身边就应该多个人帮忙。”
顾文承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随意的回答道:“最近小余开了铺子忙不过来,买几个人准备放在铺子里帮忙。”
王有信简直要被顾文承这轻描淡写的话惊呆了。
顾文承特意想向他打听牙行的事,竟然怕累着他家里那个小夫郎。
此时王有信看顾文承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奇怪东西。
不过,王有信也早就知道顾文承很看重那个小夫郎,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之前顾文承还特意拜托了李泽在县衙办差的兄长牵线认识了孙捕头,后来又专门设宴款待了那些衙役,就是怕他的小夫郎在码头摆摊被人欺负。
“对了,之前那些在码头找你家小夫郎麻烦的几个泼皮都解决了?”王有信笑着问道。
顾文承点头,嘴边勾起一个弧度,“那几个泼皮如今都在牢里。”
王有信突然感觉有些冷,他看着顾文承那张温和清俊的脸,小声问:“你没下死手吧。”
顾文承道:“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已,抓人进牢房的是衙役的活,审判犯人的是县太爷的事,我能下什么手?”
王有信:……我信你个鬼!要不你下手,那几个常年在码头小打小闹的泼皮混子能那么快进大牢?
顾文承没有过多和王有信闲说话,收拾好东西就回家。
第二日,顾文承便和姜余一块去牙行买了两个人回来。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叫郭山,另一个是和姜余年纪差不多的少年名叫引泉。
顾文承和姜余把他们二人安置在铺子里。
姜余现在还是晕乎乎的,他以前看戏文上说,只有那些大老爷家里才能买得起人,可如今他家也买了人。
顾文承捏了捏姜余的鼻尖,“想什么呢,要到家了。”
姜余抿了抿嘴,道:“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买的起人。”
顾文承牵着姜余的手,道:“你说说我为什么要选那两个人?”
姜余道:“郭山之前做过帮工,有厨艺在身,能在在面馆帮忙。至于引泉,他看起来比较机灵?”
顾文承笑着道:“猜对了一半。选郭山是因为他能在面馆帮到你。选引泉是因为他原本是大户人家的下人,被卖了也不是因为犯事,而是因为那大户人家顶门户的去世了,后面子孙不孝败了家财,家中养不起那么多下人,这才被卖的。
引泉出身大户人家,想必大概略懂一些大户人家的规矩,把他放在面馆里,若是碰到特殊身份的客人就让他出面。”
姜余微微一怔,原来文承哥选那两个人都是为了自己。
顾文承接着道道:“不用紧张,咱家那样的小面馆,基本不会遇见大身份的客人,而且这些日子芸姨也在铺子里帮忙。芸姨之前也在高门大户里生活过,你要是觉得自己管不好那两个人,就去问芸姨。”
姜余突然觉得很开心。
“文承哥,我好开心啊。”
顾文承有些不解:“怎么了?”
姜余微微抬头看向顾文承,道:“自从我碰见了文承哥以后,我感觉自己每天都很开心,我学会了做生意,去过府城,遇见了芸姨、周航他们,如今还开了铺子。用文承哥的话来说就是,自从遇见文承哥以后,我越来越幸运了。”
顾文承感觉自己的心脏一瞬间被丘比特之箭刺穿。
姜余主动牵住顾文承的手,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映着顾文承的身影。
“文承哥,我们一辈子在一起好不好。”
顾文承失笑一声,“傻瓜,我们不已经在一起了吗。”
“对哦。”姜余笑起来,笑的很好看。
铺子里新添的两个人都很规矩,郭山干活老实不喜言语,姜余让他去厨房帮忙。引泉手脚伶俐,胆大心细,姜余就让他去跑堂。
两个人每个月固定的半吊月钱,这种月钱放在一般的人家也是可以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直到一天傍晚姜余和顾文承二人吃晚饭的时候,姜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我突然想起来,之前李叔通知我,说大姐要成亲来着。”
要不是姜余突然想起来,顾文承还真忘了这事了。
“咱们俩就在县城,这些日子也没见有人来提醒,想必大姐应该还没到成亲的日子。”
姜余想了想,“我记得大姐是这个月二十六成亲,今天是什么日子来着?”
“今天是二十三。”顾文承道:“大后天才是成亲的日子。”
姜余点点头,“大姐要嫁给陈秀才,我之前听大伯母说陈秀才是县城人,结果上次李叔来通知,说要嫁去野鸭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顾文承没问姜余怎么知道陈秀才是县城人的。
他道:“成亲那天咱们一块去大伯母家,到时候就知道了。”
姜余点头,“咱们去的时候带一包糖就够了。”
他如今还在记仇,绝对不会给大伯母带好东西。
顾文承道:“都听你的。”
此时小河村。
姜家堂屋里,王桂花一脸怒意的坐在椅子上,身前胸膛处不停的上下起伏。
大女儿姜瑞莲眼眶通红的坐在她对面,手里拿着帕子不停的搅。
二女儿姜禾和小儿子姜旭依偎在姜老太身边大气都不敢出。
姜老太叹了一口,“瑞莲大后天出嫁,如今陈家把聘礼都送过来了,你再生气又有什么办法,就这样吧。”
“我看他们陈家就是想压我一头。”王桂花一手拍在桌子上,站起来就骂。
“那陈寡妇手黑心脏,礼钱给的少就算了,现在送过来的聘礼,还没我大姐家的姑娘出嫁时婆家送来的多。”
姜瑞莲一瞬间恼羞的满脸通红,眼眶也顿时更红了。
姜老太看着满脸怒气的儿媳妇只能劝她,“小声些吧,你把这些事嚷出去,外人只能看咱家瑞莲笑话。”
王桂花从来都没这么憋屈过,而且她如今也明白了一些,陈寡妇摆明了是瞧不起她王桂花,更瞧不起她家瑞莲。
成亲除了男方家里给礼钱,还需要在成亲的头几天往女子家里送东西,比如聘饼,三牲,酒,四色糖,生果,茶叶芝麻等,一共十样,象征着十全十美。
陈家的确是送来了十样东西,送来的时候,还把每样东西都装在一个大红盒子里,看着特别贵重。
结果等送聘的人走了,王桂花打开箱子后就傻眼了,每个大盒子的下面都铺了一层稻草,上面就放一点东西。
看见这东西后可把王桂花气坏了,直接破口大骂陈寡妇抠搜。
姜瑞莲也早就打听清楚了,有些好一点的人家除了在聘礼里放十样东西以外,还有添其他东西。
放尺子代表步步高升,放铜镜代表圆满,放剪刀代表女子心灵手巧,甚至有些人还会放压箱钱。
结果这些聘礼里只有一把剪刀,看见这一幕姜瑞莲简直都要被气哭了。
此时野鸭铺的陈秀才家。
陈秀才虽然坐在房间里看书,但是他却只感觉心烦气躁,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情,还有三天他就要成亲了,从此以后他便是个有家室的男人,未来还会有孩子。
陈秀才抬头看着屋顶,突然内心升起一股郁郁不得志的情绪来。
“柴米油盐酱醋茶,般般都在别人家。”陈秀才苦笑一声,“古人诚不欺我。”
此时家里突然来人,陈秀才听到院里传来里正的声音,他微微皱眉,继而烦躁的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最后烦心的甩了一下袖子然后合衣闭眼躺在床上。
外面,陈母和野鸭铺的里正夫妻二人坐在屋檐下的凳子上。
陈里正的妻子笑着道:“大妹子,也不是我催的急,前年我家大小子娶了媳妇,大儿媳过门一年就给家里添了个大胖孙子。
我家二小子如今也说定了亲事,三小子就和二小子差了两岁,也该议亲了。这家里过年过节、人情往来的都要花钱。你家小子是秀才老爷,你家的日子到底比我家过得体面,我们是看秀才公如今要娶妻了,所以才上门来的。”
陈母脸上的表情都要僵硬了,别管这里正夫妻二人说的多好听,其实就是上门来要账的。
其实陈母心里明白,早些年家里的顶梁柱没了,自己又成了寡妇,儿子要读书花销大的很,因此她们母子受了里正一家不少恩惠。
但是陈母心里也清楚,陈里正一家人给的恩惠也是有条件的,那是因为他们看中的自己儿子读书人的身份,想把那个五大三粗的女儿嫁给自家儿子。
如今知道儿子要娶妻的消息后,陈里正一家明里暗里说了两次让她还钱,今天更是跑到家里来要了。
陈母心里暗骂,但是面上却不显,她刚想说话,就看见陈里正的妻子孙氏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
陈母下意识接过,就听见孙氏道:“这是我列好的单子,有些单子上面还有你按的手印,一共是八十三两银子。”
陈母一下尖叫出声,“什么?八十三两银子!”
陈里正一直没吭声,孙氏笑意吟吟的好像看不出陈母的惊讶一般。
“是啊,当初陈秀才考上童生,住进了我家在县城的院子,那院子虽然看上去不大,但是因为地段不错,每年租金最少也得十二三两银子。因为陈秀才是咱们村这么多年唯一出来的读书人,这才每年只要了你们十两租子 ,当时的租契还在呢。”
陈母看到租契这才想起这个事,她住了五年的县城院子,都快把那里当成自己的家了。
一年十两银子,五年就是五十两,陈母的手突然有些抖。
孙氏又道:“头些年陈秀才在县城一位夫子的私塾求学,一年八两银子,上了三年,其中我家给他添了一年的入门费,后来还有考院试时的花销,再加上前年陈秀才考中返乡,给他爹修了坟,你家这正院屋子重新棚了顶,旁边又起了个西屋,这些也都是我家垫的。加起来总共八十三两。”
其实孙氏算下来还觉得亏了,因为她之前一直觉得陈秀才日后肯定是自己的女婿,这才不停接济她们母子二人。
现在回想起来,她只感觉自己傻,这些年每每过年过节她给这母子二人送东西,农忙以后给他们粮食,有时候还会让女儿给陈秀才送些笔墨纸砚。
可结果呢,这母子两先是拖着不肯娶自家女儿,直接把女儿托成了十八岁的大姑娘,后面更是直接要娶别人家的女儿,简直是把没把他们一家放在眼里。
但是丈夫昨天说的对,这陈家母子摆明了想和自己家划清界限,陈氏的儿子考上了秀才,自家也不好直接和他们翻脸。
与其长期和这对母子耗着,还不如趁这机会把送出去的钱赶紧要回来。
陈氏不识字,但是有些数字她还是认得的,此时看着手里的单子,她只感觉眼前发黑。
想当初丈夫生病离世,自己一夕之间成了寡妇,因为丈夫的病家里没了银钱不说,还外欠了不少银子,那时候村里人都在背地里看她笑话。
下一年儿子考上童生,她咬牙卖了家里的地,还了外面欠银,直接带着儿子去县城过日子。
但是县城毕竟开销大,虽然房租不用掏,但是住在县城,连平时做饭烧的柴火都得她自己花钱买。
她又是个从村里出来的妇人,什么也不懂,大字不识一个,只能平时给人浆洗衣服。
但是她可是童生老爷的母亲,儿子未来是要做官的,怎么能干那么低贱的活,再加上当时手里有钱,所以就干了几天便没在干了。
后面儿子第三年读私塾的时候,她恰巧碰见了来县城赶集的孙氏,她和孙氏说了县城生活困难,孙氏果然上道,直接借了自己八两银子。
也就是那一年儿子考上了秀才,还进县学读书,县衙给了自己家五亩良田,儿子读书也不用再掏入门费,她感觉日子有了盼头。
可是,可是她怎么欠了陈里正家这么多钱?
“我儿子考上秀才县里给的五亩地,可是你们家一直在种的。”
孙氏听完脸色猛的一变,“大妹子,你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家那五亩地,我家就种了两亩,剩下的三亩地都是你家小叔子种着的。自从种了你家两亩地,我家哪年农收不驾着驴车去县城给你们送粮,我……”
此时陈秀才突然从屋里走出来,他站在陈里正夫妻二人面前。
“娘,别说了,直接把钱给陈里正吧。这些年咱家的确受了里正家不少恩惠,如今我要成亲,以后自然能顶立门户。大丈夫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这钱咱们现在就还给陈里正。”
陈母急得团团转,那可是八十三两银子,前些年卖地总共得了二百多两银子,后面又是还债,又是送儿子去县城读私塾花了不少。
如今她手里总共就一百两,若是还了陈里正家八十三两银子,那还如何过日子。
陈里正从矮凳上站起来,对陈秀才道:“说的好,不愧是我们野鸭铺这么多年唯一的秀才老爷,男子汉顶天立地,撑起门户也是应该的。”
说着陈里正看了一眼自家婆母,孙氏立马会意。
“哎呦唉大妹子,你家贵生不愧是秀才老爷,说话都和村里人不一样。”一边说着,孙氏一边从袖子里掏出已经写好的借条傅别,和一小盒红色的摁泥。
“一式两份,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大妹子和陈秀才可以仔细看看,要是觉得没问题,这事今天咱们就算是了了。”
陈秀才虽然被陈里正夫妻二人奉承了几句感觉心里顺气了不少,但是他心里还是觉得气愤。
匆匆看了一眼傅别就见最后写这八十三两的字样,于是直接按了旁边的红手印签了,旁边的陈母想拦也来不及。
陈里正夫妻二人拿了钱离开后,陈母急得在家里团团转。
陈秀才看着母亲这副着急的样子,皱了皱眉头道:“母亲不必着急,如今儿子在县学读书只是掏个吃饭费罢了,平日里也用不到什么钱。实在不行,儿子就去给人抄书赚钱,日子总归能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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