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一个满脸通红,浑身酒气的男人,此时正在巷子里殴打一个妇人。
那妇人怀里还护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此时哭的撕心裂肺。
男人殴打女人的同时,嘴里还不干不净的乱说话,并叫嚣的大嚷。
“不过是被我买来的没人要的玩意,还敢给我甩脸子,我打死你,……”
姜余看见这一幕眉头死死的皱起,这个地方是他们回家的必经之路,往前面走第二个门是自己家。
而眼前这人,很可能就是和自己一个巷子的邻居。
很快,从巷子两边的房子里,走出来了不少人,有人认识这醉酒的男人,想要上去拉开他。
姜余听到站在自己旁边的两个婶子说话。
“这周大友真是混蛋啊,每次只要喝点黄汤子就打媳妇。”
“肯定是又向芸娘要钱了,这芸娘也是惨,竟然嫁给了他。”
“周大又每次出去赌钱,赌输以后回家就要打人。”
“谁让芸娘命苦呢,幸好她还有儿子,等儿子大些能顶立门户就好了。”
“……”
姜余面露不忍,突然从人群外面跑过来一个莫约十三四岁的少年。
“娘!”
被打的头部流血却始终不吭一声的妇人,此时猛然转头,“航儿,快走!”
那少年直接朝周大友跑过去,一拳头砸在了他脸上,“不许打我娘。”
周大友一时不察直接被他打的脚步一个踉跄。
“小畜牲。”
少年双手握拳,“老畜牲,你在打我娘一下,信不信我杀了你。”
“老子是你爹!”
那少年直接甩下背上的竹篓,从里面拿出一把砍柴刀,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看着男人。
“我说过,不许再打我娘!”
周大友看着周航手里的刀,刚刚又被他打了一拳,此时酒也醒了。
再加上此时周围一圈,已经围了不少人,周大友自觉没脸,他暗道一声晦气。
“我呸,臭娘们生的狼崽子,你们给老子等着。”
在周大友离开以后,周航才丢下手里的刀,跑过去看母亲和妹妹。
“娘,你怎么样?那个老畜牲,我……”
芸娘一把拉住周航的手,“你没事吧,刚刚动刀的时候都吓死娘了。”
芸娘怀里的小姑娘吓的直哭,嘴里不停的喊着哥哥。
周围人渐渐散了,顾文承拉着姜余也回了家,毕竟他们两个人和周围人都不认识。
顾文承身体的原身是眼皮子高的,他看不起不读书不识字的普通人,自然也不会去主动结交周围邻居。
这也导致原身住这里三年,这条巷子里的邻居,他一个也不认识。
“没想到这里竟然有这样的人,听旁边的婶子说那女人是他媳妇,竟然还有人打媳妇往死里打的。”
顾文承看着姜余气鼓鼓的样子,只觉得可爱。
“是啊,千人千面。那人见到周围人越来越多,亲儿子也不好欺负以后,就主动走了,说白了就是欺软怕硬而已。”
姜余认同的点头,“也幸好那妇人有个好儿子。”
顾文承叹一口气,摸了摸姜余的头。
这世间的女子大多命苦,刚刚那妇人都被人打成那样了,也没人劝她和离。
又从刚刚那醉酒男人颠三倒四的话里来看,那妇人是男人买来的。所以,顾文承大胆猜测那妇人恐怕不是良籍。
其实这个时代很多人家都会这么干,去牙行花钱买一个媳妇,又因为怕买来的媳妇跑了,就故意不给媳妇换良籍,就让她保持奴籍。
奴籍的人,一旦走出门被人发现身份不对,很快会就被官府当做逃奴抓进牢里,轻则被官府送回主人家手里,重则直接当罪犯处理。
所以,无论怎么打骂买来“妻子”,只要不打死,只要不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出人命,就没人管。
这就是时代的悲哀。
因为回家的时候碰见这种事,姜余现在的兴致明显不太高。
他很少看见那么暴力的场面,小时候父母恩爱,很少发生争吵。
到了大伯家以后,虽然大伯母不喜欢他,言语之间也尽是刻薄,但是大伯母的小河村本村人,家里兄弟多,亲戚多,在家说一不二,大伯不敢和大伯母动手。
被聘到长坪村以后,爹娘更是好脾气,文承哥对他也很好。
所以这还是姜余第一次直观的看见男人打女人,还是往死里打的这种。
姜余有些低迷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了吃晚饭。
顾文承主动转移话题,说起明天一大早开摊子的事情,这才转移了姜余的注意力。
顾文承说了很多注意事项,最后来了句。
“明日,我和你一块去。”
姜余:!
“文承哥怎么能去!”姜余吓的差点把手里筷子掉在地上。
“文承哥是秀才,是读书人,怎么能陪着我去摆摊呢。”
顾文承笑着道:“我脸上又没写读书人这三个字,我穿上短打也就是一个普通人,谁能知道我是秀才。”
姜余摇摇头,“可是……”
顾文承一把握住姜余的手,黑色的瞳孔里清晰的倒影出姜余的身影。
“我也很担心小余啊。”
姜余微微一怔,心脏开始不正常的扑通扑通狂跳,耳朵也开始发热。
顾文承看着姜余,表情有些委屈的道:“我知道我是一个五谷不分的读书人,明日跟着小余一块去码头附近摆摊,不能帮忙不说,很可能还会拖累小余。唉,可是明日是小余你第一次摆摊,我是真不放心,万一有人欺负你怎么办?”
姜余,“可是…可是文承哥你怎么能做摆摊这种事呢?”
顾文承以退为进,“小余你都能做,我为什么不能。罢了……若是小余不想让我去,那我还是不去了吧。”
说完顾文承就要抽回自己的手。
姜余一把反拉住顾文承的手。
“不是!”
顾文承叹一口气,一副十分善解人意的样子。
“我知道,小余你也是担心我,怕我被同窗知道以后笑话。可是,我是农家子出身的事,是永远改变不了事实。看着家人受苦受累,在田地间辛勤劳作的,而我却穿着锦袍在文人集会上喝酒附诗的事,我顾文承一辈子也做不来。”
姜余睁大眼睛,表情震惊。
顾文承摸了摸他的头,“罢了,明日我不去了,我又不是个会做活的熟手,就不去给你添乱了。我在家等你,你自己第一次去摆摊,记得要小心些。”
姜余摇头,心脏疯狂跳动,简直就要蹦出来似的。
“我没嫌弃文承哥,文承哥也从来不是拖累,要不是文承哥的主意,我不可能想到如今来县城卖饸烙面的法子。”
顾文承言语间满满的犹豫,“可是……”
姜余道:“明天文承哥和我一起去。”
顾文承嘴角勾起一个笑,微微歪了一下头。
“好,都听你的。”
姜余脸色瞬间爆红,手里的筷子掉在地上。
“筷…筷子……”
顾文承把筷子捡起来,重新拿了一双。
“那双筷子脏了,换双干净的吧。”
顾文承看着姜余满脸通红的模样,眉头微微一挑,他用手摸了摸姜余的脸。
“小余的脸怎么这么红?”
说着,他起身把自己的额头抵在姜余额头上。
“是发烧了吗?”
姜余看着面前放大版的顾文承的脸,心脏猛的一颤,手里重新拿的干净的筷子再次掉在了地上。
太近了,文承哥距离他真的太近了。
姜余能闻到顾文承身上的味道,是那种很清新的竹子味,那味道就和文承哥本人一样。
于是姜余他下意识屏住呼吸。
实在是太近了!
顾文承感觉自己逗够了以后才起身,此时他才发现姜余竟然没在呼吸,小脸憋的通红。
顾文承放开姜余,“小余,呼吸。”
姜余这才好似回过神来,大口大口的呼吸。
顾文承给姜余拍背,心里有些担忧的想,碰了下额头都这样,要是自己刚刚突然亲小余一口,小余会不会被吓的直接晕过去。
不过,现在好消息是姜余已经不再继续想回家时在巷子口看见的糟心事了。
顾文承收拾好吃完饭的桌面,站在小院里看着姜余在灶房忙活的身影,心里想着若是下次小余再不开心,自己就直接上去亲一口,这样小余是不是就开心了?
姜余突然感觉背后一凉,他下意识往后看,于是就看见站在小院里的顾文承。
顾文承见姜余看过来,就朝姜余微微一笑。
“我来帮忙。”
第二天,二人一大早起床。
今天顾文承没有穿平时的长袖衣衫,而是换上了一身利落的短打。
这段时间,因为顾文承勤奋锻炼,入口的伙食也不错,身高再次往上猛窜一节。
腹肌已经开始出现,肩膀也比之前宽了两三寸,身形更是挺拔了不少。
此时他换上一身短打的衣裳,要是不认识顾文承的人看见他,绝对不会认为他是个文弱的读书人。
姜余端着洗脸盆进屋,就看见顾文承站在屋里,他微微一愣,脚步不自觉的停下。zll
这还是姜余第一次见顾文承穿短打的衣裳。
短打衣服更凸现顾文承挺拔的身姿,把顾文承身材的优势完全体现出来。
顾文承见姜余回来了,连忙去接他手里的水盆。
“我来。”
二人收拾了收拾,吃完饭,便推着一个小车前往了码头。
此时天微微亮,码头上的人却不少,他们往码头走的时候,看见身边又陆陆续续跟了不少推着车往码头走的人。
这些人中,有的是往码头拉货的,而有的则是卖东西的摊贩。
姜余和顾文承二人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便开始摆摊。
顾文承架上锅灶,而姜余则是支起了桌子。
说是桌子,其实就是长方形的台面而已,约莫一米多高的木板,木板的两端下面有可以折叠的的桌腿。
把桌子支起来以后,姜余在用一个木棍卡在两端的桌腿处来固定,使整个长方形的桌子呈现一个四方形的固定样子。
这桌子没有板凳,只是让客人吃面的时候,可以简单的放一下碗。
之前姜余就发现,码头的大部分摊位很少有桌子,后面他打听了一下,发现是因为这里的摊主在每天晚上收摊的时候,必须把东西全部收走,以免影响清扫路面的人打扫。
而若是摆摊的同时还要带上笨重的木桌,那就太不方便了。
因此,这里绝大部分的摊位前都没有桌子,都是客人买了吃食以后,端着碗蹲在地上吃。
姜余和顾文承说了这件事后,顾文承就设计了这样的折叠长桌。
桌面用较轻的柳木,而桌腿则是用较重的梧桐木,一共做了四个这样的桌子。
每个桌子长一米五,宽半米,姜余自己一个人就能轻松的把这几个桌子支起来。
周围的小摊主们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个年轻人,见其中一个年轻人往小摊前面支起了奇奇怪怪的桌子,另一个人则是在摊位上架起锅灶,便知道这是一个新开的吃食摊子。
不过,这摊子面前放的桌子还挺有新奇的,他们在这码头做了这么多年的小本生意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桌子。
姜余放好桌子就去顾文承那边帮忙。
顾文承道:“快好了,把锅灶放上去就行了。”
姜余放锅,顾文承来点火,他们特意买了碳火来烧。
把卤汤的锅架上,碳火点燃,卤汤被慢慢加热,霸道无比的香味也散了出来,等沸腾以后再把炭火撤掉。
此时,另一个锅里的水也开始沸腾,周围人闻到这味道纷纷朝他们的摊子看过来。
这也太香了,像是在炖肉,不对,炖肉也没这么香啊。
有一个人走了过来,问道:“老板,你们这是卖什么吃食呢?”
姜余见有人来了,笑着道:“卖饸烙面的,府城的吃食,四文钱一碗。”
男人是县城一家染布坊的管事,今天一大早是来码头这边拉货的,早上本来就没吃东西,如今闻到这么香的味,突然就饿了。
四文钱一碗面倒是不贵,不过,闻着这么香,真是就卖四文钱一碗吗?
男人想了想,掏出四文钱来。
“给我来一碗。”
姜余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没想到自己刚刚摆摊就有人来吃了。
“好嘞,您稍等。”
顾文承在一旁压面,饸烙床这东西在宁隆县还真是个稀罕东西,大部分人都没见过。
看顾文承用饸烙床,周围已经有人开始在旁边驻足围观。
“唉唉唉,你们看那面条就那么出来了!”
“这是什么东西,面条也能这么做?”
“这是什么手艺,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好像是饸烙面,我曾经去府城的时候,在那边见过类似的做面手法。”
“竟然是府城的吃食!”
“……”
姜余手里拿着一副长筷子,搅动锅里的饸烙面,见面条快好了,就往里面仍了一把小青菜,进去一块煮。
抽空姜余还回答周围人的话。
“这是府城的特色,叫饸烙面,软劲弹牙,在配上我家自制的肉卤子,四文钱一碗,保准大家吃了以后还想吃。”
顾文承看着姜余说话一套一套的小模样,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个笑。
一旦开始做起生意来,姜余就会变得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锅里的面条很快就被煮好,姜余用竹条编的漏勺把面条盛在一个大碗里,添些面汤,后面再去添另一个小锅里的卤汤,又往里面加了两小块肉。
姜余端着托盘把一大碗饸烙面放在男人面前,“请。”
男人站在桌子前,惊讶的看着面前的这碗饸烙面,这是一碗汤面,里面还被放了几颗小翠绿的青菜,上面好像还有两小块肉做点缀。
那一抹绿色,让人看着就心情大好,还真是奇特的吃法。
更让他惊讶的是,这碗面放在他面前以后,那霸道浓郁的香气铺面而来。
原本他听老板说四文钱一碗面的时候,已经不太指望这面有多好了,毕竟一碗普通的素面也得三文钱一碗。
男人拿起筷子,弯腰迫不及待的吃上一口。
突然,男人惊讶的睁大眼睛,也不确定的再次吃上一大口。
男人惊讶的看着面前的一碗面条,他明明吃的面条啊,怎么这面条也带肉味呢。
而且这个味,要比他在一般酒楼里吃过的炖肉都要香。
【作者有话说】
写着写着,突然发现做饭的地方写的有点多,小可爱们喜欢看做饭吗?要是不喜欢,作者以后就少一些这方面的描写
第50章 芸娘
在周围人的注视下男人也不嫌烫,直接几大筷子下去,没一会儿见吃完了一大碗饸烙面。
吃完面条以后,男人直起腰身,擦了一下额头上浸出的微汗,他端起陶碗轻轻吹了一下,又喝下一口面汤。
又香又爽快,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条里。
男人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帕子,擦了擦嘴,然后转头看向姜余,笑着道:“小老板,您这面条里是加了高汤吧。”
姜余笑着点了点头,“客人的舌头可真灵,竟然一下就尝出来了。”
男人被奉承的心情大好,话也多了起来。
“我吃这面的第一口就尝出了肉味,起初我还觉得很奇怪,后面才明白,原来是这面汤里添了高汤的缘故,不过……”
男人微微摇了摇头,“这看似是一碗简单的面条,可里面的学问是一点不少啊。一口下去不仅有高汤的香味,更是有其他各种味道交织,味浓而复杂多样。恕我眼拙,竟然尝不出其他的味道是怎么做出来的。 ”
顾文承开口道:“这是我们的独家秘方,整个宁隆县都是独一份。不过我见您说话这样子,想必您定是位老饕。”
男人大笑两声,“老饕谈不上,我只是喜欢吃而已。我还有一个问题,这碗饸烙面如此大的成本,卖四文钱一碗,不会亏吗?”
顾文承微微一愣,说实话还真不会亏本,虽然卤汤的汤底是骨头汤,里面也有些肉。
但是因为卤汤的味道重,一大碗的饸烙面总共才添了不到小半勺卤汤。
他们今天带过来的这点卤汤,就能添二百碗饸烙面,所以亏本是不会亏的。
顾文承笑道:“我们是小本生意,又是头一次出摊,加上码头人多,吃饭的人也多,我们家这饸烙面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子。”
男人听到他这一句话,笑着点了点头,“薄利多销,有道理。”
姜余看着顾文承和男人说话,心里却在想,这男人吃不出来他们面条里加的是什么味道很正常。
这一个汤底里面,就加了十多味的药材,恐怕这个世界上也没人能想到药材还能做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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