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共也没犯过几次病。
而且他记得前世的后来,腺体自己就好了,每次体检都没问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安意白想了想,瞳孔缩了起来。
是他被秦策的那一拳打进医院,出院之后,他后来身体慢慢养好,基本就没出过什么问题了。偶尔感冒发烧,也再没发过病。
刚刚醒来,他听见医生说,秦策的信息素和血液做成药剂,可以让他的腺体二次发育。
可是秦策在医院照顾他,出来没多久,就请假了,说旧伤复发要养病。
这辈子同样的时候,秦策为什么完全没有旧伤复发这回事?如果不是旧伤,那是为什么要养病?他那时候去探望秦策,还能隐约记得他有在吃药,脸色也比平时苍白。
这些事实很容易拼凑出真相——秦策在他住院后,了解了他的身体状况,于是用了医生的建议,抽了血和信息素给他。
药剂让他的腺体二次发育。
所以他从医院出来后,就没再犯过病。从那个时候起,就感觉身体健康了很多。
他当时住的医院,也是这家。
想到这里,安意白脸慢慢白了。
是他想的这样吗?
等等……如果他没听漏,刚刚医生说的是,需要彻底标记的伴侣信息素,当时,住院那会儿,秦策和他之间还没有彻底标记。
是出院之后,他去看望生病的秦策,遇到秦策易感期,所以才……当初到底是什么情况?
安意白想不出来。
咔哒一声,门被推开。安意白低着头半垂着眼眸,正想得深,一下被打断,他条件反射般受惊似的抬眼望去。
秦策进来了,他工装服外套脱了,身上只一件黑色体恤内搭,肩上有灰狼头图案,裤子还是搭的工装裤,看得出他也没休息过,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应该是一直在这里照顾他,都没休息。
秦策进门,看见安意白已经醒了,靠坐在床头,眉头立刻松了松,眼中流露出一丝轻松。但又看到了安意白的状态,他脸色苍白,眼眶却泛红,马上要哭了的样子。
秦策立刻加快脚步走到床前,声音放轻:“感觉怎么样?”
安意白张嘴,却没能第一时间说出话。他嗓子格外的艰涩,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头,让他呼吸都不顺畅了。
他认真地抬眼看着秦策。对方也看着他,神色难掩关心。
如果,安意白想,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秦策为了让他好起来,真的付出了那么多。那……当真只有信息素的关系吗?信息素,能让人做到这个地步?
这不是五年后,五年后秦策能去绑匪手中救他,他震撼,但可以理解,毕竟有了五年的夫妻情谊,而且秦策责任心很重,一直把他当妻子照顾。
但现在,他们结婚不到半年。
秦策为什么要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安意白心里不断地质疑,不断地逼问自己:真的像自己一直以来认为的,只是信息素影响吗?百分百的信息素匹配度,就有这么大的能量吗?生理课上是这么说的吗?
见安意白只看着自己,不回答,秦策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眉头又皱起了:“不舒服?”
“没。”安意白摇摇头,回身缓了缓,又才点头,回答上一个问题,声音带着一点沙哑:“感觉好多了。”
秦策看着安意白,语气不算很好:“医生让你不要去危险的地方。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还非要跟去M08?”
如果知道安意白的这个体质,他肯定不会让他去。
他甚至忍不住想,锁在家里算了。
如果是上辈子听见这样的话,安意白就会感觉秦策的大男子主义犯了。想掌控他,瞧不起他,把他当成玩意儿,反正没把他当人。
可现在他知道,秦策是出于担心和关切,才会这么说。
“老公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安意白看着秦策,眉毛往下落了落,带着沮丧,但又真诚。
做错事了,就要诚恳地道歉,这是基本原则。
秦策原本还想批评两句,这下心软得很,一句批评也出不来了。
安意白又抬眸:“你是不是累了?”
他往旁边坐了坐,把自己的床腾出了一大片空白,拍了拍床板:“要上来躺一躺吗?休息一下。”
秦策越发心软,摇头:“昨晚睡过一觉。不累。”
他回答完,忽然笑了一下。
安意白不明白他在笑什么,茫然地看着他。
秦策摸了摸他的脑袋。
妻子问丈夫累不累,这太像以前他父母还在世时的对话了。一家人,总会关心对方累不累,要不要休息。
秦策:“饿了没?”
安意白想了想,点头。
秦策问这话的意思,就是要去弄吃的了。
他补充道:“我想吃医院门口第三家粥铺的海鲜粥。”
秦策:“行。今天中午吃他家海鲜粥,下午家里阿姨送饭过来,想吃什么?”
安意白:“阳春面吧。”
忽然就想吃之前秦策老是给他的阳春面了。
秦公馆离医院有一段距离,之前安意白没醒,那边不好送饭过来。
秦策:“我一会儿就回来,你有什么事情,按铃叫医生,打我电话。”
他说着,见安意白点头,于是转身出门,拉上了病房的门。
看着病房的门关上,脚步声也远去,安意白收回了眼神。
秦策短时间回不来,那碗海鲜粥他上辈子吃过,也是秦策帮他买的,需要熬上半小时,加上来回的时间,40分钟。
够安意白去找医生了。
他太疑惑了,他不想再猜了。可这种事情问秦策,恐怕得不到答案,只能问医生。
安意白下床,穿好了鞋子,出了门直接熟门熟路地去了医生办公室。
安意白认识他的主管医生,姓庄,前世他住院也是这个庄医生负责的。
“请进。”庄医生听见敲门,抬头看见了站在门边的安意白,露出意外的神色。
安意白迈步进门,将门关上,走到了庄医生面前。
他板正地开口自我介绍:“庄医生您好,我是昨天进来的患者,安意白。V09床。”
“安先生。”庄医生点头打招呼。其实,这位执行官夫人用不着这么详细地介绍。从昨天他进了医院开始,就非常受到重视,院里甚至专门为他的病情开了研讨会,院里的领导更是紧张,强调务必要重视这位执行官夫人在医院中的治疗。
庄医生示意安意白坐下,客气地笑笑:“安先生,您是有哪里不舒服?现在您的情况还不是很稳定,最好在病房里多休息一下,您是来了解您的病情?秦执行官告知您了吗?”
安意白在庄医生的办公桌前对面坐下,他的心跳得很快,一想到自己的猜测,他就忍不住慌乱不已,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错过的一切真相。他尽量将那种焦躁的异样压下去,开口道:“庄医生,我听到您说,有专门解决我这种病的办法?可据我所知,信息腺发育不全导致的信息素紊乱症是顽固性疾病,很难解决。”
庄医生听见安意白坐下,开口就是那么棘手的问题,右眼皮就紧跳了两下。
那个办法,虽然秦策还没来得及交代什么,但庄医生觉得,他是不会想让安意白知道的,不然不会在病房里说了一半,还顾忌安意白,等特意出了病房再说。
“庄医生,作为患者本人,我具有知情权。”
安意白郑重开口,紧紧地盯着庄医生,眼睛也没眨一下,他神情凝重严肃,不容敷衍。
庄医生为难:“这还没确定治疗方法。还不确定。”
察觉到庄医生想应付过去,安意白声音发沉,眼神变冷:“您有如实告知于我的义务。”
安意白一副追问到底,不会罢休的模样。庄医生客气笑意维持不住,终于也认真起来:“确实有。您的信息腺发育不全,导致了信息素水平容易失衡,在亢进和减退之间反复,信息素如果长期处于失衡状态,会对免疫系统及心肺等脏器造成负担。我们医院对于这个病症,有过痊愈治疗的案例。”
庄医生从办公桌上的文件架上取出了一本文件,递给了安意白:“用患者伴侣的信息素制成药物,可以促进患者腺体进行二次发育,这个治疗方式可以彻底解决腺体发育不全的问题。患者和伴侣之间的信息素匹配度越高,成功率越高。匹配度至少需要85%以上。且需要彻底标记。”
他们之间的匹配度是高,可是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这个时候他们之间都还没有彻底标记。
安意白翻了翻手上的文件夹,可以医学上的术语太多,他看不懂,或者说现在他的心思太乱,完全无法理解这上面的文字代表的涵义。
安意白关上文件夹,有些紧张地直接问:“如果没有彻底标记呢?”
庄医生听了这个问题,眼神变得有些微妙。
看着这个眼神,安意白就觉得肯定有问题,他下意识问道:“秦策怎么说?”
庄医生顿了顿,回答道:“秦先生刚刚问了和您一样的问题。”
他为什么要这样问?上一世……上一世他是不是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安意白心里一麻,不自觉地手抓着衣摆捏成一团,身体前倾,声音发涩地追问:“你是怎么回答的?”
庄医生叹了口气:“彻底标记,会让你的身体更好地接受他的信息素注射,到时候只需要抽取2次信息素给你。如果没有彻底标记,那就需要从alpha体内抽取原本五倍之多的信息素,少量多次的注射,至少需要抽取10次信息素。”
庄医生看到自己对面的人在听了这一席话后,脸色一下子苍白如雪。
庄医生吓了一跳:“安先生不要太过担心,目前还没确定采取这个治疗方案。”
安意白连唇都褪去了血色,眼眸含着湿意,光泽破碎摇晃,看上去无助又可怜。
少量多次,10针。
他的脑中一下子就浮现了之前住院时,每天早上护士给他注射的药剂。
药剂被放在恒温箱中保存,护士提着箱子进入病房,将恒温箱放在病床边的操作台上,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针剂。
深蓝色的药剂看上去有些神秘,针剂上有药剂的标签:腺体消炎针。
他只看了一眼就没关注了,他的腺体被刺激得肿胀,消炎是常规治疗。
只是打了5天的“腺体消炎针”后,腺体肿胀感完全消失,安意白不想再继续呆在医院。
所以在第6天早上,当护士拿着恒温箱出现在安意白的病房中,安意白问:“可以停药了吗?我感觉已经没问题了,可以出院了吧。”
旁边坐着正在用通讯器处理事务的秦策听见这话,几乎立刻抬眼驳回:“不行。”
他反驳得太快,语气甚至有点冲。
安意白朝他看了一眼,轻轻蹙了眉。
秦策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了,他低头,继续看着通讯器,又恢复了不在意的模样,似乎随口道:“听医生的。”
护士拿着那深蓝色的注射药剂,尴尬地笑了笑:“我只是负责执行医嘱,您想停药得问庄医生。不过据我所知,这个是一个整疗程,不能中途停下,停下的话前面几针就白打了。没几针了,您忙着出院有急事?”
倒也没什么急事。于是,安意白只能继续打针。
不远处,秦策暗自松了口气。
如果早知道那就是秦策的信息素制成的药,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要求停药。
甚至如果早知道,他并不会同意这种治疗方案。
毕竟在那之后,秦策以“旧伤复发”的借口请了假养病。秦策这种责任心极强的人,如果不是实在身体出了问题,他不会请假的。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所以他后来去给秦策“探病”,秦策失控了,在秦公馆的沙发上彻底标记了他……当时他确实感觉到了屈辱,在屈辱之下,他总在猜疑,秦策是被信息素所蛊惑,他就是想彻底标记自己,这一切都是他图谋和算计,只是贪图信息素带来的原始快感。
可是,如果只是想要彻底标记他,借着医生的建议,他就能光明正大地行事,甚至到时候安意白还不得不感谢他。他何必等到针都打完了再来图谋彻底标记?
秦策不是笨蛋。他如果真的想图谋,想算计,完全有更好的时机。
而上辈子,直到最后一刻,安意白都不知道秦策曾经为他抽取过信息素。
安意白眼中的光更加细碎,他闭了闭眼,又重新睁开,最后确认道:“你说的这个信息素药剂,是不是蓝色,偏深的色调……”
“是的。”庄医生听了,有些讶异地看着安意白。
深蓝色的药剂其实不多。
果然是。
安意白脸色又白了一分,又问:“如果我的丈夫用了这个方案,抽取了信息素,会有什么后果?”
庄医生:“失去大量信息素,会随时面临信息素失控的局面,我们之前的案例就是信息素失控,alpha变得更加暴躁易怒,攻击性变强。不过,如果有您在他的身边,这种风险会大大降低。即使发生了信息素失控,有您的安抚,也会让秦长官冷静下来。”
可是上辈子从医院出来后,秦策没有主动要求他上门进行安抚。
那段时间,他一个人在秦公馆,会难受吗?
信息素失控。
不用想,这应该就是秦策易感期意外提前,导致彻底标记发生的真正原因了。
安意白低了头,语气中的颤抖难以抑制:“我知道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迟钝地泛起了绵密的疼意,无法停止。
他说:“但是这个治疗方案,我不同意。您不用再给我的丈夫提及了。”
庄医生对安意白的话感到很意外,但没回话。
早上他跟秦策提起这个方案的时候,他其实也没觉得秦策会接受。
毕竟这位秦长官是军部执行官,管理作战部队的,信息素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和他的战力直接挂钩。而特效药剂需求的信息素需要直接从腺体中抽取,抽取之后,alpha会陷入一个月的虚弱期,随时都会有信息素失控风险。
这种重要领导人物,一天的虚弱期或许都会觉得难以忍受,更何况一个月。
但秦策同意了。
问过详细治疗方案和即将面临的后果后,他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准备,尽早安排上。这段时间我都会在医院,全力配合。”
所以庄医生觉得,即使安意白不同意,那位很强势的秦长官也会促成这个结果。
令人惊讶,这对在外面流言中貌合神离的夫妻,其实心里都有彼此,一个愿意面临长达一个月的虚弱期,给自己的omega抽取信息素。一个愿意放弃痊愈希望的治疗方案,都不愿意让alpha面临信息素可能失控的后果。
果然流言不可信。
安意白在听完庄医生的几句病情嘱咐后,又回到了病房。
只是回去时,他整个人远比刚出门时更加僵硬。
他在病床边上的陪护椅上坐着,迎着温暖的阳光,想缓一缓内心的绵密阵痛。可是坐了好半天,那阵痛意没有半点好转,反而让他开始泛起一种心火燎躁的情绪。
这种焦虑扩散开,让他急切地,想立刻看到秦策。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拿着通讯器,拨通了秦策的通话。
“老婆。怎么了?”
通讯器中,秦策的声音有些担忧和紧张。
安意白咽下了心头的浓烈酸涩:“我没事的。你呢,还有多久回来?”
听见安意白说没事,秦策的声音宽和了几分:“快了,这粥还有几分钟。等熬好了我就给你端过来。真没事?”
“没事。”安意白立刻回答。但下一刻,他又忍不住顺从了自己的内心,开口清醒,却柔软道:“也不是完全没有事……”
他轻轻的,认真地回答:“我,想见你了。”
接通了安意白的通讯,秦策就觉得不对劲。
虽然听到安意白说想他的那一刻,心里炸开了一团烟花出来,高兴得紧。但却马上反应过来,安意白情绪不对。
这才出来多久,安意白不是那种会说好听话哄人的性格,说想他就是真的在想。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他心下不安,通讯里又问不出来。
粥还有一会儿熬好,秦策等不了了,加钱预定了一个送餐上门的服务,自己就先回去了。
推开了病房的门,秦策看到了空空的病床,转眼,才在窗边的椅子上看到了晒太阳的安意白。
他眼睛低低地垂着,压住了半截浅褐色的瞳,他的眼神没有焦点,在发呆。
阳光照在他的身上,给他苍白的肤色镀了一层浅金。即使这样,他整个人也没有添上一份暖意。他的眼眶微微泛红,忧思至郁的模样,一身蓝白的病号服,轻薄的布料,色调有偏冷,衬得他格外身纤体弱,瞧上去就是无端的破碎感。让人升腾起保护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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