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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不出再见(陈在舟)


他有些看不透周景池,但他认为只要人离得近点,话说得多点,总能变得熟悉,变得了解。
赵观棋从来不是急于求成的人,但他怕,怕时间太紧,怕再怎么狂奔疾跑也望不见那双决绝的双色潭目。
目前好歹有汤圆扯住了半个身子在悬崖边的周景池,但这绝非长久之计。
周景池需要一根结结实实,经得起自己考究攀索的绳子。
他想尽力一试。
“好。”周景池点点头。
意料之外的答案隔着咫尺空气传来,赵观棋含在嘴里的其他劝慰言语悉数分崩离析,费力绷着的脸终于绽开一个周景池意料之中的粲然笑容。
“真的?!”赵观棋装也不想装了,也不管手里还拿着咖啡杯,就握上了周景池的手。
开着冷气的屋里是冷的,覆上手背的大手也是凉的。可面对着不知道自己性取向的赵观棋,周景池却对这个看似日常的动作心虚到发汗。
度假村的位置离县城比较近,如果住过去,确实会方便很多,无论是工作还是照顾汤圆。
但一再索取,这不是他的风格,心内也难免打拳拉扯。
得救的手机振动在此刻响起,如天籁赦免,周景池顺势抽回手,指向赵观棋随手搁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机。
他忽略那双企盼再次得到肯定答案的眼,提醒道:“你有电话进来了。”
赵观棋随意瞥了眼,长臂一挥摁了挂断,满不在乎转回头,比起工作电话,他还是比较迫切想得到眼前人的再次肯定。
知道周景池又在犹豫拖延,他担心要是再过一阵子,周景池又得说出什么‘太麻烦你了’‘我自己可以’‘真的不用了’。
赵观棋干脆换条路子,他朝两人中间伸出右手,只留出了小拇指。
神色十分严肃正经,一点点笑都没有的那种。
周景池看着伸向自己的拉钩手势,发愣看了半晌,才拉出神小声吐槽:“这也太幼稚了吧。”
话音未落,赵观棋甚至还没来得及为这个延绵数年的传统约定手势正名,周景池已经将右手小拇指搭进他指间。
传统的许诺手势缔结过程从来无需任何言语、眼神和秘诀。两人成结的手在冷气中来回荡悠几次,无人出声的静默时空里,一座无有桥墩、横跨两颗心的桥梁悄然竣工。
赵观棋看过去,周景池没有看他,只是凝着那两只忙碌的手。
于是,被吐槽幼稚的赵观棋选择退一步——只在心里念出‘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周景池收回煎熬的手,这种肢体接触总给他一种欺骗感,或许是自己心里有鬼,又或许只是取向让自己无法平心静气地和任何同性有肌肤接触。
他抬起头看向一直发愣望着自己的赵观棋,询问道:“现在放心了?”
赵观棋没有回答,但周景池看出了他眼角熟悉的笑意。
他摆了摆手,提醒道:“现在可以接电话了吧?给小王打回去吧。”
赵观棋不好意思地啊了一声,毫无迟疑地选择顺从。
看着走到门外的赵观棋,周景池不禁好奇,什么电话非得顶着大太阳也要出去打。但转念一想,人家本来就是大老板,电话自然也不是任谁都能随便听的。
想到这,又低头拿过那一沓收费单,在心里算起帐来。
他实在是不想欠赵观棋太多人情,不仅仅是从小受母亲的耳濡目染和教导。更多的是,如果是朋友,那他心目中的朋友角色不该是这样窝囊的,需要持续接济的。
赵观棋是个好人,但也好得太奇怪,好得太突然,他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
脑海里忽然想起生日那天被握住手腕的话。
是喜欢眼睛吗?
没有镜子,周景池鬼使神差地举起手机,就着漆黑的屏幕看进去。
手机屏幕上的膜已经很久没换过,细微的划痕遍布四处,加之光线的原因,那只蓝眸并没有如愿出现在视线里。
侧头瞟了一眼,确定赵观棋的电话还在继续,周景池只得按亮屏幕,在页面上点开了照相机。
调成前置,摄像头翻转一瞬,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自己的脸实在别扭,但他还是屏住呼吸将脸往屏幕贴近,直到框里只剩下一双滴溜溜打转的眼。
也不是很好看啊......
周景池觉得无趣,愈发不解赵观棋的心思,竟就这么别扭地盯着相机想出神去。
“怎么,终于发现自己的美了?”
熟悉的声音在头上炸开,周景池猛地一激灵,发愣虚握的手机一个抛物线狠狠砸到地上,年老机身破碎的声音传回耳边,他才回过神来。
一句玩笑话弄得这么大动静,连前台小姐都站起身往这边看。赵观棋先人一步捡起地上的手机,在看清屏幕的那一刻,嘴巴抿得比谁都快。
周景池却先怪起其他的来:“你走路怎么没声儿啊?”
赵观棋心虚捏着手机尸体,无辜道:“我进来都好一会儿了啊,站这三分钟,是你没看见我......”
这也是实话,赵观棋避开周景池给下面的人一顿交待,就是为了能让他在度假村过得舒服些。谁知自己口干舌燥嘱咐半天,进来看见某个盯着自己脸发呆的人。
周景池眼见糊弄过去了,连忙转移话题:“手机给我。”
“我先把那五千转你,后面的医药费你直接在我工资上扣吧。”
赵观棋毫无动作,反而发问:“那你生活呢?你不吃饭不买东西啊?”
“我自己花不了几个钱。”周景池摊在半空的手举得有些累,催促道:“给我啊,我还有点存款,能凑合过去。”
周景池刚刚都已经算好了,给赵观棋打几个月的工算还人情和他代付的医药费。自己银行卡虽然之前给母亲治病几乎见底,但做家教还是存了一些,自己一个人生活足够了,他消费欲一向很低。
“呃......”赵观棋小心翼翼开口:“那你存款可能要告急了。”
没等周景池解析出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语含义,赵观棋扭着脸将面目全非的老机尸身举到他面前。
屏幕像烟花一样炸开,满面碎屏,无一处生还。
周景池的脸瞬间胀红,一双眼里全是痛心疾首的惋惜,手指仍是不信邪地去按开机键。
足足十五秒,毫无反应。
望着还侧着头,将存在感降到最低的赵观棋,周景池捧着老友尸体,终于爆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我的机!!!”

第9章 对不起 也谢谢你
天色渐渐暗下来,被晒得滚烫的地面开始升腾起昏沉天色下的最后一丝闷热气息。
医院大厅内,赵观棋总算陪着周景池殷勤地办完了汤圆的住院手续。
主要是因为某人手机已经彻底罢工,既扫不了付款码,也加不上医生联系方式。
周景池立在笼前良久,汤圆伤口上的清创药膏散发出些许气味,钻到鼻腔里,令人发酸。
“它睡着了。”赵观棋轻声说:“去吃饭吧,你想在附近随便吃点,还是回家吃?”
“能直接去度假村么?”周景池垂头轻轻摸了摸猫爪,“我明天想早点过来看汤圆。”
许是没想到是这个回答,赵观棋犹豫了一瞬,还是点头答应了。两人和医生道过别,走出医院,已经是天色大暗。
夏天本就黑得晚,手机摔坏了,但周景池估摸着起码九点多了。想起赵观棋来找自己,害得他折腾半天,又当司机又付钱,心里很不是滋味。
走到车前,赵观棋还是替他拉开了副驾车门。
周景池在原地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上车啊。”赵观棋站在驾驶位旁,还是笑着,“舍不得?”
“如果你想近一点的话,我可以帮你在附近定个宾馆,这样会不会方便一点?”
赵观棋盯着岿然不动的周景池,虽然真的很想一起吃饭,但还是选择在脑海中搜寻一切能让他更舒适的方案。
可惜仍是无所回应。
周景池脚像沾了蜜般黏在门口地板,良久,赵观棋脸上的笑都快要支撑不住时,他突然抬腿走向车门。
不过不是副驾,他径直走到了赵观棋身旁。
虽然不知道周景池要干什么,赵观棋却还是笑着,往旁边挪了挪,让他站在车流内侧。
周景池一言不发,夜色昏沉喑哑,辨不清神情,更看不出喜怒。车流驶过,夜风随之拂过两人,风缠绵似雨,一阵又紧接一阵,却吹不平赵观棋起伏的胸膛。
被人拒绝是人之常情,赵观棋安慰自己,就算周景池立下反悔拉钩的内容,他也能接受。
额角紧张跳动着,可意料之中的拒词并未降临,反而,赵观棋的面前忽而落下一条青玉平安扣。
周景池仰着头,高高举起的手间垂着一条项链。
身旁的车一刻不停地接连驶过,接班的车灯照亮那颗扬起的头,一瞬,又一瞬。赵观棋只得透过遮挡视线的平安扣,努力去看那张脸。
那张脸是平静的,异色的眸子在喘息般的车灯间如春江水,江边月,伴着微若游丝的香味,快要溺住平时高人一等的赵观棋。
论他平时如何巧舌如簧,能言善辩,此刻也只得感谢黑沉夜色,靠着它才堪堪遮住自己快要露馅的心跳和眼神。
又一辆车擦边驶过,短暂白昼中,周景池确定赵观棋正看着自己后,才将举着的项链放下,团到手掌心,往两人相隔的狭窄空间一伸。
“这个。”周景池也不管赵观棋到底乐不乐意,左手将他身侧的手拉起,又将自己的手垫在下面,这才把那条平安扣项链塞到他手里。
“给你。”
居然不是拒绝,赵观棋神色疑惑起来,上上下下来回打量周景池。
怎么和悦姐嘴里的纠结别扭怪有点不一样。
“给我?”赵观棋捻起手中的平安扣,借着一闪而过的车光端详一阵。
蓦然想起那个莫名而来的苹果,赵观棋揣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地,嘴角照例勾起一个粲然的笑,毫不客气地往自己头上戴去。
边戴还问:“周老师你送我礼物呀?”
周景池望着一如既往不拘礼的赵观棋,很郑重地告诉他:“不是。”
已经戴好项链,正埋头沾沾自喜欣赏平安扣的赵观棋又立刻悬起一颗心来。
周景池凝视着赵观棋,面前人好像没见过劣质青玉似的翻过来翻过去看个不停。
他还没蠢到送给一个有钱人不值钱玉坠子的程度。
他心里盘算着改天挑个更合宜的礼物未尝不可,反正这个也是为了约束提醒自己罢了。
想到这,周景池补充道:“这个是我母亲在世的时候给我的,在山上的寺庙开过光,可以保平安。”
“等我攒够钱还你,就把它拿回来,在此之前你可以随便戴。”
“很灵验的。”
灵验到全家只有戴着平安扣的自己无缘病痛,苟活至今。
一席话罢,赵观棋不可思议地看了眼耷拉在胸前的平安扣,又去看周景池,控诉般委屈开口:“哪有礼物还带回收的......”
周景池还是一脸真诚,但望着赵观棋流露出的失望神色,脑中回旋镖般来回思索很久很久,还是败下阵来。
这条项链似乎是于他来说最真挚、最重要的东西了。
可赵观棋替他做了那么多,这个扣子确实有些单薄。至少那个人腕上的一只表就可以批发无数堆此种寄托着某种薄如蝉翼,且不知灵验与否的平安扣。
周景池的视线顺着赵观棋捻摸的手攀上胸前的青玉平安扣,重新开口道:“那你替我保管好,等我买到更适合你的礼物再把它换回来。”
“好么?”他仰着头定定问询。
霎那间,话音都还未落。失修的路灯蓦然发出刺啦的电流声,随之竟破天荒地洒下微弱的暖光,暗沉无比,但也足够照亮两人之间的方寸天地。
赵观棋一时间拾掇不起眼里的异色,只好跟着周景池一齐抬头看上去。
一只孤零零的旧路灯费力燃着,正正在周景池头顶上。
就着光,他垂眼回望。
纵使游历过祖国的大好河山,也曾穿梭于异国他乡的城市街道。见识过埃及绵延至天边的尼罗河和几千年风沙都难以淹没的雄伟金字塔,但那种带着颜色的光把那双他从未遇见过的美丽异瞳照得实在清澈,清澈得不像话。
老气横秋、奄奄一息的路灯带他一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美景。
他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并未站在某个小县城的不知名街边,而是身处一个天光大暗的异世界,眼前冉冉升起一轮绝美的蓝色日出。
赵观棋罕见地失去言语力,也许只过了一秒,他却像打了胜仗般胸有成竹地觉得——就算此刻被法老的诅咒击中,那一潭蓝色湖水也能救他于水火。
原来一见钟情真的存在,情人眼中出的不是西施,是自己狂跳的心脏和兀自的情难自抑。
撼天动地之间,站在路灯下的周景池却不懂赵观棋在犹豫什么。他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将那枚平安扣递过去,兴许另买一个礼物会更得宜。
他试探着开口:“你要是不喜欢的话......”
“没问题,我等你。”赵观棋突兀打断,甚至捂上了周景池的嘴。
“我等你的礼物。”赵观棋逆着光说,“我肯定好好保管这条项链,周老师你就把心放十二指肠里吧。”
什么鬼话……周景池一脸无奈,再次强调:“别喊我老师,真的很怪。”
“行行行,都依你,你最大。”赵观棋顺诚应下,将周景池揽到副驾车门边,把着门做了个标准的请,“周顾,请上车。”
虽然不理解赵观棋为何不称呼自己的名字,但周顾总比老师顺耳得多,周景池不理会夸张的作请姿势,埋头跨腿坐了上去。
车内,两人都是破天荒的沉默。
周景池视线时不时流窜到驾驶位,赵观棋当司机当得十分入迷,一刻也没有吵他,他竟然觉得有些不适应。
好像一个终年不知疲倦点头的车载摆件兀自停摆,任谁都会疑心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还在犹豫要不要主动挑起话题打破僵局,前面刚好驶进一个隧道,车里暗下去,周景池借机歪头细细凝视那张有些不同的脸。
只可惜光线实在太暗,像那天的烛火一样,想看清楚那张脸上的细微神情太难,车内又徒剩偶尔红黄相间的应急灯一闪而过,明明暗暗。
周景池又在心里怪起自己的不善言辞来,他想要再说点什么,比如向初见那天的粗口责骂道歉,又比如打听一下爱好喜恶,好准备一个得当的礼物。
但看着神意自若的赵观棋,又说不出了。
末了,周景池交握搁在膝边的双手都沁出薄汗,车才驶出隧道。趁这段道路还有明亮的路灯,他侧过半个身子,喊了声赵观棋的名字。
看似专心开车,实则天马行空神游的赵观棋似乎没想到会被点名,有些惊诧地回问:“怎么,饿了?”
“再坚持一下,过了这段测速我开快一点。”
“那个......”周景池攥着手,似乎要把左右手揉成一只,“谢谢你啊......”
明明是很正常的道谢,却被他说得毫无底气,更像是做错事的某句对不起。
“之前不是要故意骂你的,也不是真的想要拒绝你的邀请。我只是怕自己胜任不了一个从来没有尝试过的工作,给你添麻烦......”他咽了咽口水,说得很费劲,“我之前没交过什么朋友,所以不太擅长和人打交道,有时候说话不好听,我给你道歉。”
“你真的很好,对不起,也谢谢你。”
周景池也不管此刻是不是好时机,他只知道自己必须道歉,也必须道谢。
这是应该的,严格来说,是他欠赵观棋的。
这一席话对周景池来说实在太长,连赵观棋也惊得不管不顾地转头看他。
“你叽里呱啦胡说什么呢?”赵观棋说话时看着周景池,目光像夜色中的一尾针,快刺进他眼里去。
赵观棋甚至腾出一只手去摸周景池的额头,半刻拿下,自言自语道:“也没发烧啊,怎么说起这些话来了。”
面对这个危险分子,赵观棋冷不丁想起杜悦的话,一脚油门刹在路边。
还没停稳,周景池还没从急刹中回过神来,额头上又搭上一只手。
“......”
周景池翻着白眼往上看去,某人一点没有要放下手的意思。他又扭过头去看赵观棋,面前人蹙着眉,好像遇到了什么天大的怪事。
“摸够了没有......”周景池扒拉开那只手,“我没发烧。”
“那你刚刚......”
周景池长痛不如短痛,直接打断:“给你道歉,你没听错。”
赵观棋觉得更奇怪了,那天跟个鬼似的追在身后要道歉都未能如愿,今天却听到那么长一串话,连道歉带感谢的。落在周景池身上,他不能不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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