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月深知读书的重要性,才买下了锦哥儿,想让他照顾孩子们的同时为两个孩子启蒙,要知道这个年代,哥儿是不被允许进入私塾书院的,只能请先生上门。
他可不想雪球比雪宝差。
孩子们还没学会走路,苏锦怀里抱着一个,另一个放在婴儿车里推着,低声吟唱小曲。
看见季清月有些失魂落魄的表情,他愣了一下,连忙问道:“夫郎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他怀里的雪球看到熟悉的爹爹,伸长了两只藕段一般的胳膊往他身上扑腾。
季清月打起精神把孩子揽了过来,对苏锦道:“我没事,你们吃过饭了吗?”
苏锦点点头:“羊奶喂了两次,午后婶子蒸了辅食,两个孩子都吃得很欢。”
闻言,季清月脸上带了笑:“那就好。”说着,在雪球唇边的小坑上按了按。
雪宝和雪球是双生子,全身上下都一模一样,唯有一处不同,那就是雪球多了一对酒窝。之前他还跟袁铭说过,要是酒窝长在雪宝脸上就好了,哥儿有酒窝好看,男子有个酒窝就显得过分精致了。
想起袁铭,季清月脸上的笑意淡了。
苏锦道:“夫郎忙了一天了,不如回房去休息,这里有我就够了。”
季清月没推辞,在两个孩子脸上亲了亲,就走了。
不过他没去后院,径直来到了前院的书房,袁铭的书本书信都在里面,担心下人弄乱,平日里都是他亲自打扫整理。
季清月知道他的书信都放在书架后面的壁龛里,他的收纳习惯很好,书信都是分门别类收起来的,很容易就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季清月瘫坐在地。
越往下翻,他的手抖得越厉害,一颗心彻底沉了底,眼泪大颗大颗掉落下来。
每个月我都会写一封信寄给金哥,到了京城也没有放弃。为了保证信件顺利送到十方镇,每次都是他亲自跑去驿馆,亲自跟信差交代。但是他从未想到,兜兜转转,这些信又回了家里。
迷雾剥开,他突然想明白了许多事。
嫁给袁铭之后,袁铭莫名其妙赚到了很多钱,受到了很多贵人赏识,他还傻傻的以为都是运气好。
赵掌柜的亲近、庸王的青睐,都是因为它不仅仅是袁铭,还是金哥。
季清月捂住脸,他到底有多傻,才会被骗这么多年。
袁铭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最近刑部很忙,一方面是因为春节堆积的案子,一方面则是袁善喜。
厉青刚牟足了劲,似乎是想趁此机会一举将袁善喜拉下马,他不知道厉青刚和皇帝达成了怎样的共识,只是看厉青刚的手腕和行动,应是得到了皇帝的认可。
袁铭对此乐见其成,不遗余力。
不过官场上的事务再忙,也不能忽视了家里人。袁铭记挂着今日是香水店分店开业,连官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来到了堂屋。
然而里面只有两个下人,在给孩子们喂饭。
袁铭皱眉问道:“夫郎还没回来吗?”
说着就像往外走,天已经黑了,分店离家远,让季清月独自驾着马车回来,他放心不下。
第104章 抄家
"大人别急,夫郎下午就回家了,这会儿应当在房间里躺着。"苏锦将下午季清月回来时的情景说了出来,补充道:“我觉得他有些不对劲,晚饭也没吃,一回来就进了屋,我和草哥儿去敲了几次都没人应。”
袁铭步履匆匆走进后院,推开卧房的门,就看到床上被子里一个鼓起的弧度。
在床边坐下,袁铭伸出手在季清月额头探了探:“听家里的下人说,你身体不舒服,是我不好,这段时间着实是累着你了。还好事情都告一段落了,在家里好好休息几天吧,陪雪宝雪球好好玩玩。”
季清月没动,也没说话。
袁铭皱了皱眉:“是不是生病了,我去请大夫。”
他站起身,手却被紧紧拉住了。
回头看到季清月满脸泪痕,袁铭心头一震,连忙回握住他的手,蹲了下来:“到底怎么了?”
季清月执拗的看着他,不说话,只是流泪。
这时,门外骤然响起一阵婴儿啼哭的声音。隔壁就是婴儿房,是苏锦在安抚两个孩子睡觉。
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季清月哭的更凶了。
袁铭无心出门去看孩子,只能把季清月搂在怀里,细声细语的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季清月抬起头,一双眼里写满了神伤。
他说:“你说过,夫夫之间坦诚相待,绝对不会有半点隐瞒。我现在问你,你到底有没有骗过我?”
袁铭愣住,自始至终他欺骗季清月的就只有一件事。
在季清月松开他的手之前,袁铭道:“你都知道了,是我食言了,我就是金哥。”
他的话脱口的一瞬间,季清月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有那么多次机会告诉我,为什么不说?看着我痴迷于你的话本的时候,听到那些崇拜你仰慕你的话,你是不是特别得意,嘲笑我像个傻子?”
袁铭心中一紧,连忙解释道:“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见你那么喜欢那些话本,我一点也没觉得得意,我害怕的要死,害怕你知道真相,害怕你生气,我慌极了!”
季清月没有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动容,执拗的看着他:“你到底为什么骗我?”
为什么?
一开始选择写话本,是因为生计所迫,更是因为担心季清月重蹈覆辙,前世种种不但没有因为时间淡忘,反而时常出现在梦魇中。
有时候半夜惊醒,看着身侧恬睡的人,他都会感到恐慌,到底哪个才是梦?
“又不说话了?”季清月喃喃道:“不说就算了,你出去吧,我自己静静。”
袁铭神色痛苦,将额头贴在季清月的手背上,嗓音暗哑:“事到如今,我全部都告诉你,成亲那日,我做了个梦,又不像梦,真实的曾经经历过一样……”
手背传来濡湿感,季清月被烫了一下,心里愈发疼,停下了抽手的动作。
袁铭讲了个很长的故事,是他们两个的一生,和现在全然不同。故事里的他十分悲惨,跟不上丈夫的脚步,舍不下黑心的家人,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留不住,短短一生惨淡收场。
季清月久久不能回神,卸去了全身了力气,任由袁铭抱着。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过于荒诞,甚至会以为是我编出来的故事,有时候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我真正经历过的,还是一个梦或者说是我幻想出来的。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之所以骗你就是因为那个梦,我一直都在害怕,怕你变成梦中那个样子,怕我留不住你。”
过了好一会儿,季清月才低声问道:“那个孩子……我失去那个孩子的晚上,你当时在做什么?”
袁铭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但还是迅速回答,不敢有半点隐瞒:“我不知道你的身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那天晚上上官派我查找旧案中关于丞相受贿的证据,我就在公懈待了一整晚,绝对没有去寻花问柳!”
季清月流产,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身体不好,另一方面则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当时他的上官故意给他工作让他回不了家,又营造出带他一同嫖妓的假象,然后传到了季清月的耳朵里。
因此袁铭才知道他的上官明面上与丞相作对,实际上就是丞相按插在政敌身边的暗探。
可是尽管如此,他也无法洗清自己的罪责,要不是他,季清月不会流产,更不会那么早撒手人寰。
袁铭说完眼睛通红,不敢与季清月对视。
季清月却深深的松了口气,幸好没有,哪怕只是梦。
在袁铭继续开口前,季清月阻止了他:“让我一个人静静。”
袁铭看着他大受打击的样子,心中不忍,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接下来几天,袁铭和季清月就分房睡了。
季清月让下人收拾了一间厢房出来,袁铭却不愿意进去,宁愿在书房的小榻上将就。季清月哪里不明白他这是苦肉计,便由着他去了。
袁铭一天比一天回家早,但是季清月有心躲着他,好几天过去了,两人一面都没见上。
刑部已经掌握了丞相这些年贪污受贿、结党营私的证据,双方争斗进入了白热化,袁铭要更加忙了。
为了跟季清月见一面,袁铭请了半天假,排队买到了季清月最喜欢吃的点心,坐在院子里等他。
快吃晚饭时,季清月回来了。径直从袁铭身边走过,头都没抬。
袁铭心中隐隐作痛,拉住了他的手。
“对不起。我知道你现在还不想跟我说话,但是请你给我一点时间,有重要的事情必须告诉你。”
季清月坐下了。
袁铭将提前摆好的点心推到了他的面前,倒了茶水,轻声道:“是你最喜欢的桂圆糕,你每天忙着铺子里的事,也没时间去买,今天多吃点。”
季清月没理他,他的表情未变,继续道:“最近朝中会有大的变动,局势不稳,我担心有人会狗急跳墙对你和孩子们下手,从厉大人那边借了身手不错的侍卫,平日里就在屋子周围守着,只是要委屈清清,接下来几天尽量不要出门。就算一定要去铺子里,身边也要带个人。”
顿了顿,他继续道:“我这几天会比较忙,可能会在公懈过夜,但是请你放心,绝对不会做任何出格之事。”
季清月轻轻的应了声,没有多说别的,袁铭却觉得无比满足,这在他看来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了。
“照顾好自己,不要气坏了身子。”袁铭道。
季清月鼻头一酸,偏开头。
袁铭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慢慢起身,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进门之前,季清月突然道:“你自己照顾好自己,万事小心。”
袁铭猛地回头,只见季清月已经抱着那盘点心离开了,不过还是忍不住嘴角上扬。
两天后,皇帝身边的公公端着一封圣旨,带着军队,直接将相府围了起来,百姓皆来围观。不多时,丞相和一众党羽被押了出来,府中家眷下人纷纷吓破了胆子。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昔日光鲜亮丽,让人望而生畏的丞相府沦为禁地。
袁铭跟着厉青刚处理相府后续事宜,听着里面家眷的哭声,眉头就没放下来。
“放心吧,皇上仁善,除了嫡系血亲,前丞相的旁支宗族并不会受此牵连。”厉青刚说道。
袁铭却不这么认为,袁善喜在高位多年,旁支因他积攒了泼天的财富,全部打包送到了皇宫,说是主动上缴,其实就是自己的买命钱。
不过不管怎么样,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第105章 跟踪
厉青刚是查抄相府的正督,需要一直留在这边,袁铭本没有必要过来,但还是跟着来了,因为他要找到曹氏的卖身契。
这件事并没有告诉厉青刚,袁铭来到了库房,负责看守的是个眼熟的小将。
袁铭是厉青刚跟前的红人,这些人都有目共睹,他要进去,当人没人拦着,甚至连理由都没问。有价值的大件都已经登记在册,倒是不用担心袁铭偷拿。
偌大的相府,下人数以百计。
找到存放卖身契的柜子,袁铭一张张看过去,终于在最下面一个不起眼的盒子里找到了曹氏那张。
几十年过去,这张纸已经变得枯黄,字迹模糊。
这时,门外响起拜见厉大人的声音。
“谁在里面?”
“是袁大人。”
袁铭迅速将这张纸卷入袖中,回头对着厉青刚行礼。
厉青刚看着架子上的珍惜名器,不禁感慨:“都说丞相府富可敌国,从前我还不以为意,没想到除了金银珠宝,还有这么多好东西。”
他说完,问袁铭:“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难不成是有什么想要的?这次能顺利将丞相拉下马,你是头功,我去跟皇上说说,只要不太过分,应该能为你争取到,”
袁铭摇头:“金银珠宝乃是身外之物,大家名器置于我那陋室实属委屈,多谢大人,不过我没有想要的。”
厉青刚哈哈大笑起来,对袁铭更为赞赏。
“你手里拿的什么?”
袁铭道:“是相府下人的卖身契,本朝律例并未明确规定罪臣家中奴仆的去向,皇上也未追究前丞相九族之祸,不知道大人能否在皇上面前求求情,放他们一条生路。”
厉青刚意外地看向他。
据他所知,袁铭虽然初入仕途却没有一般新人的优柔寡断、过分善良,怎么这时候突然大发善心了。
只听到袁铭说:“并非是我有多善良,而是因为一个亲戚,亲戚家里穷,日子不好过。为了保住家里其他人的命,被卖到一个官员家中为婢,后来官员犯了罪,那个亲戚也受此牵连发卖,直到现在我都没能再见她一面。”
“刚才在院子里,我看到有个小孩,才长到我的腰那么高,若是被冠以罪臣家奴的帽子,这辈子怕是还没开始就是结束了。”
厉青刚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他家夫人身子不好,小儿子生来就体弱,看到弱小的幼儿,他又何尝不会觉得可怜?
“此事我会报请皇上,只是结果如何,就不是你我能够左右得了。
袁铭对他抱拳:“多谢厉大人!”
天快黑时,袁铭才从公懈出来。
抬头看了看天,将曹氏的卖身契再次拿出来,这次他看也没看,直接撕成了碎片。从此之后,他还有他娘,就和袁善喜没有半点关系了。
袁铭深深吐出一口气,脚步轻快地往家里走。
可是刚走了没几步,他就感觉到不对,身后有人跟着他。
意识到这一点,袁铭的手稍稍握紧,面上却没有丝毫变化,下脚的速度也没有变慢。
这个时候不由得他不多想,他不能回家了,不能让季清月和孩子们遇到危险。
正好走到岔路口,袁铭脚步一转,走向了另一个方向。毫不意外地,身后那个人也跟了上来。
这条巷子他很熟,以前办案的时候来过,再走一阵就会进入一个棚户区,流民乞丐大多都聚集在这里。进到里面,他就安全了。
然而,后面的人好像知道了他的打算,突然加快了步子,一个飞身站在了袁铭面前。
来人背对着袁铭,蒙着面,看身形是个年轻人。
“你是袁善喜的儿子。”这是一个陈述句。
袁铭皱起眉,没有否认。
“为什么?既然你是他的儿子,为什么要跟厉青刚一起对付他?”来人又问道。
对方似乎没想这么快杀了他,袁铭稍稍安心,沉吟片刻,说道:“阁下深夜跟踪我,是为了原丞相,但是又不想杀我,难不成就就是为了这个?你如此肯定想必已经掌握证据,为什么还要问我?”
那人低头轻笑:“难怪厉青刚这么看重你,还真是不一般。”
说着,他解下了面罩,转身看向袁铭,脸上覆盖着一张闪着寒光的的银色面具。
袁铭瞳孔一缩,双手下意识握成拳,他是庸王身边那个,一直戴着面具的神秘侍卫。
“是王爷让我来的。”
袁铭并不意外:“所以?”
神秘侍卫啧了一声:“放心吧,要是王爷因此对你有什么意见,这次我来就不会是问句话这么简单了。”
袁铭却没有完全放松下来,他知道庸王从来不做没意义的事。
“不过,我猜皇上那边就不好说了,他对袁家的后代很是忌惮,如果他知道了,你的仕途或许就不会顺利了。”
何止是不顺利,皇帝疑心重,要是让他猜到自己这些年的谋划,再加上季清月在京城风头大盛,恐怕会颇为忌惮,到那时,后果不堪设想。
袁铭不是喜欢兜圈子的人,直接问道:“王爷需要我做什么?”
“西南战事吃紧,叛军与前朝余党勾结一气,皇上却没有给予应有的重视,甚至连兵马粮草都需要王爷自行贴补。你这么聪明,应该能想到这不是长久之计。”
袁铭皱眉。
侍卫继续说道:“令夫郎制香天赋极高,远在西南的王爷都有所耳闻,听说已经开了一家分店,生意十分红火。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在京城钱不是那么好赚的,你分别人的蛋糕,别人怎会坐视不理?”
袁铭猛然抬头:“香水店自开业以来生意一直都很好,从来没有遇到挑衅之人,难不成是王爷在背后支持?”
“和聪明对话就是简单。”
袁铭却松了口气,以庸王的权利地位,大可以直接威胁他让他做事,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反而拐弯抹角,甚至是王爷先有恩于他们,想来他还是那个为国为民的庸王,还没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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