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做金宝的通房了?”季清月惊疑不定:“你跟我说想攒钱出府嫁给普通人,平平淡淡过完一生,如今为何走上了这条路!”
季金宝是梁氏的小儿子,今年才十三岁,受尽宠爱,无法无天,做他的通房丫头又什么好的?季清月不明白。
小菊听到他说这些,眼中不自觉含上了眼泪。
“是他们逼你的?”季清月的声音中不自觉带上了凶厉。
“没人逼她,都是她自愿的。”梁夫人的声音骤然响起。
季清月循声转头,就看到了一脸从容的梁夫人。
梁茹在门口停下,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菊,神情轻蔑:“你这个狗奴才不认识自己的主子了吗?给我过来。”
季清月皱眉,不等他说什么,小菊已经拖着膝盖跪在了梁夫人脚边。
见状,梁夫人的神色有所暖和,对季清月道:“方才听月哥儿的意思,莫不是怀疑我逼迫与她?一个暖床的丫头而已,府里一抓一大把,凭她的姿色还用不着别人逼迫。”
梁夫人缓缓进屋,坐在了茶桌旁边,笑道:“当初可是她主动求我,让金宝收进房中的。”
“不可能。”季清月想也没想就反驳道:“小菊不是那样的人!”
梁夫人冷哼一声:“那就让她自己说。”
小菊的眼泪哗啦啦流了一地,身体不住的颤抖,抬起头看向季清月,咬牙道:“夫人说得没错,是我自愿的。”
梁夫人眉头一松,抬手阻止了季清月接下来要说的话:“一个下人而已,莫要影响了月哥儿回门的心情,来人带下去。”
小菊被拖走了,季清月的眉头皱得更深。
出嫁之前,他给了小菊两个镯子,叫她好好守着院子里的东西。才过去三天,小菊就变成了季金宝的通房丫头,他的院子也被人占了。
季清月强忍着怒气,在梁茹身边的凳子上坐下:“梁夫人,你能给我解释解释吗?为什么这里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梁茹用帕子捂着嘴,装出一副迫不得已的表情:“就在你出嫁那日,家里来了一位游僧,算出金宝那孩子命中带煞,而你这里风水极佳,刚好能克制金宝的煞气。这里是你的地方,本来是想跟你商量商量,但是你新婚燕尔实在,我实在不好意思打扰,所以才……”
“不好意思打扰,就能光明正大鸠占鹊巢?”袁铭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季清月眼睛一亮,飞快跑出去,站在了袁铭身边:“夫君!你怎么来了?”
“听到你的声音,他迫不及待就赶过来了,撵都撵不上。”季福来紧跟着走了进来。
季清月嘻嘻一笑,脑袋在袁铭衣服上蹭噌:“夫君真好。”
袁铭神色稍缓,轻轻揉了揉季清月的脑袋。
梁茹面色一变,站起来,对季福来行了礼,随后道:“新姑爷讲话未免太难听了,什么叫鸠占鹊巢,我和月哥儿是一家人,这个院子谁住不是一样的?”
袁铭笑道:“夫人既然说是一家人,那为何偏疼自己的儿子,只让清清受委屈?还是说您只是做个慈母的样子,实际上比谁都刻薄?”
这话更加不客气,梁茹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很快转变为委屈,向季福来投去求助的目光。
“老爷!当初那位高僧说的话您也是一并听着的,我要换院子是经过您首肯的。我是为了儿子好,但金宝也是月哥儿的弟弟,做哥哥的难不成一点都不为弟弟着想吗?若是金宝被煞气冲撞,有个万一……”
第11章 做主
季清月气得嘴唇发抖,照她这么说,要是今日他强硬的将房子夺走,以后但凡季金宝出点事都是他的不是了。
“夫人。”袁铭按住季清月的手,说道:“如果我记得不错,这屋子不仅是清清的,更是已故的岳母大人的居所。”
提到死去的先夫人罗素娟,梁茹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强挤出一抹笑:“是这样没错,但是姐姐她向来善良宽容,如果知道事情的原委,想必也是不会怪我们的。”
“哦?”袁铭往前一步,语气森森:“夫人这般肯定,莫不是岳母大人告诉你的?”
梁茹脸色一白,对他怒目而视:“袁铭!你在胡言乱语什么?老爷!”
季福来眉头紧皱,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是他自己家的事。
“袁铭,你有些过分了。”
袁铭乖乖道歉,往后面退了退。
不等梁茹高兴半刻,袁铭又道:“岳母大人确实宽容,但是她若是知道自己的儿子处处被欺负算计,她还会帮小少爷解除煞气吗?”
袁铭的眼神深邃而锐利,充满了嘲讽,好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梁茹只看了他一眼便迅速收回目光,有种自己已经被他看穿了的感觉,这些年的谋划算计都落在了对方眼睛里。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季清月自己都不知道的事,袁铭一个村里来的书生又怎么会知道?
定了定神,梁茹讪笑道:“月哥儿的东西我都小心保存着,放在了旁边的新院子里,怎么说是欺负算计呢?为了儿子我也是没办法。”
“可是这院子里的一切都是我娘亲手设计的……”季清月看着面目全非的屋子,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梁茹似乎忘了眼前的形势,还当季清月是之前那个任她搓扁揉圆的傻子,循循善诱道:“月哥儿乖,这次算我求你,我保证会在外面复刻一个一模一样的院子出来,绝对不比之前的差。”
这句话彻底挑断了季清月的神经,他大声喊道:“凭什么!我才是季家的嫡哥儿,季灵灵抢走了我的未婚夫,因为季金宝的出生,我大哥迫不得已入伍,如今连我娘的院子也要抢走!”
季清月从来就不会委屈自己,从前种种他不在意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如此一桩桩一件件摊开说来,季福来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他沉下脸,厉声道:“够了。”
梁茹心里咯噔一下,和季福来多年夫妻,她最很了解季福来。这样的表情就意味着他真的生气了,于是只能悻悻闭上嘴。
“这院子是素娟的,在我微末之时她便陪着我,一开始整个家就只有这一间院子。扩建之后,我答应过她,不管发生什么这里永远都会留给她。”季福来脸上流露出一缕怀念:“我没来得及让她过上好日子,曾经的承诺多有食言,这一次我不能再对不起她。”
他顿了顿,看向梁茹:“把院子清理出来,复原成一开始的样子。”
梁茹大惊失色:“老爷!那金宝怎么办!”
“去正元寺重新找僧人来,我就不信这么大的季府只有这一处能用。”季福来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看了梁茹一眼:“你带着金宝,亲自去正元寺。”
梁茹无法,只能应下。
因为这么一个插曲,袁铭和季清月都没了一开始轻松的心情,干脆就坐在小亭子里,看着下人们进进出出搬东西。
将最后一样东西摆好,季清月紧绷着的脸上终于带了点笑意,也不管下人们还在屋里,直接扑进了袁铭怀中,软乎乎道:“谢谢夫君,夫君真好。”
袁铭揉着他的发顶,轻声道:“夫君一点也不好,清清跟我说过在这家里梁夫人虽然不是亲生,却待你极好,我说话丝毫不留情面,恐怕要影响清清和梁夫人的感情了。”
这话提醒了季清月,他开始有些怀疑,楠楠道:“梁夫人她,当真对我好吗?”
袁铭没说话,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眼下季清月还没有经历太多,心性单纯,总是以最好的心态推测每个人的行为。他不可能一下子将恶意告知与他,但是可以在必要的时候进行点拨,让他自己有所察觉,不至于到最后输的什么都不剩。
收拾完屋子,下人进来喊他们前去饭厅用饭。
这次餐桌上就只有季福来一个人,一直到饭菜陆续上齐,也没看到梁夫人和季金宝。
季金宝在县里的书院上学,中午不回来吃饭,晚饭时间该是在的,季清月毫无城府的问道:“夫人和金宝呢?怎么不叫人唤过来?”
第12章 病了
季福来的脸微微扭曲,他知道自己这个哥儿一向没心没肺,但还是被气的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袁铭拉开了季清月身前的凳子,示意他坐下,随口道:“清清真是宽宏大量,梁夫人抢占了你的院子,你不但不怪罪,还担心人家吃不好饭。”
季清月的眼皮耷拉着:“毕竟是一家人,再说夫人也是为了金宝,如果是我娘……”
“如果是岳母大人,定不会如此。”袁铭握住他的手,目光温柔而坚定:“虽然我从没见过她,却从许多人口中听过她的名字。她那么善良知礼,尊重别人,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也绝对不会一声不吭就占了别人的院子,而且是在明知那院子对别人有重大意义的情况下。”
季清月微愣,抬起头看向袁铭。
袁铭笑着理了理他额前的碎发:“清清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岳母的人,方才那么说绝对不是怀疑她,而是想她了对不对?”
季清月的嘴角往下一撇,搂住了袁铭的腰,低声应道:“看着夫人金宝那么好,我就想着要是我娘在就好了。”
“她会一直陪着你的,只是你看不见而已。”袁铭低声道。
季福来静静坐着,没有插话,也没有因为他们举动过于亲密而出言阻止,反而因为袁铭的话也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
半晌,季清月收拾好心情,松开了抱着袁铭的手,有些局促的对季福来道:“让爹见笑了,方才我没忍住……”
季清月虽然任性还有点纨绔,对他这个爹确实十足的尊敬,甚至可以说是又敬又怕。
母亲去世后,父子两个相处的机会极少,每一次季清月都是战战兢兢的。因为袁铭,他第一次在对方面前失态了。
季福来却没有生气,甚至脸色都没变,摆了摆手,淡淡道:“吃饭吧,一会儿菜都凉了。”
吃完饭,季福来便说累了要回去休息,季清月和袁铭又回到了小院。
小菊走了,院子里暂时没有伺候的下人,静悄悄的。季清月拉着袁铭进屋,带他四处参观。
这个时候袁铭才真切认识到,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承载着他永远都不想忘掉的记忆和感情,难怪之前季清月的反应那般强烈。
晚上睡觉时,袁铭把季清月揽进怀中,耐心的听他讲自己小时候的事,其中少不了母亲和哥哥。一直到九岁,他就停了下来,双目无神的看着床帐。
袁铭知道,正是那一年,他永远失去了自己的母亲。
“睡觉吧,今天累了一天了。”
季清月眨眨眼,转过身来,把自己的脸埋在袁铭的颈窝里,用极轻的声音道:“小时候我以为我娘会一直陪着我,不久之后她就去世了,但那时我还有哥哥,可是后来,哥哥也走了,一走就是六年,全无音讯。”
袁铭心里一紧,越发用力的抱住了他。
“小菊……”季清月顿了顿:“她是家生子,她娘从前是我娘院子里的浣衣婆子,眼高手低,一心想用歪门邪道往上爬,后来被赶了出去。小菊说她最讨厌的就是她娘这种人,只想安安分分干活,攒够钱拿到卖身契就离开这里,嫁给村里人平平淡淡过完一生。”
“出嫁之时,我本想放她走,是她说要靠自己离开这里,结果一转眼,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季清月在他怀里蹭了蹭,声音微哑:“果然,我身边的所有人最终都会离我而去……”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听不到了。
袁铭低下头,看到他已经闭上了眼睛,眼尾的睫毛上挂着两颗晶莹的泪。
第二天,季清月醒的时候已经半上午了,袁铭不在床上。
他的身体有些酸痛,稍微一动就觉得天旋地转,只好又睡回去。
门口传来一点动静,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之后,一个丫头道:“二公子,可要起了?”
季清月掀开床帘,看到一个陌生的面孔,没觉得奇怪,问道:“袁铭呢?”
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厉害,冒火一般干疼,很快咳出了声。
“姑爷去书房了,可要我去寻来?”
“不用了,我先起床。”
在丫头的伺候下洗漱完,季清月忍着喉咙痛勉强喝了半碗粥,正要站起来回去躺着,眼前一黑,直直栽了下去。
“公子!”清亮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季清月重新躺下,看着站在床边的人,不发一言。
小菊搓了搓手帕,眼睛红红:“公子,小慧去请大夫了,您再忍忍。”
季清月没说话,定定地看着她。
小菊似乎被他的眼神烫到了,慢慢闭上了嘴,泛着凉意的沉默在不大的屋子里晕开。
“公子今日突然病了,可是因为昨日之事?”
季清月哼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小菊咬了咬唇,有些慌张的跪在了床前,两手搭上季清月胳膊的瞬间迅速收回,帮他轻轻掖好了被角。
“是我错了,是我违背了跟公子的约定,白费了公子的一番好意……”
季清月倏地睁开了眼睛:“昨天你说的自愿,是真的吗?”
“不是!”小菊急急摇头:“是我娘在外边欠了钱,为了从夫人手中拿钱,把我送到了小少爷床上。”
季清月一怔,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床单。
“你有困难为什么不来找我?”
小菊又哭又笑:“我当然知道公子会想办法救我,但是您刚成亲,擅自决定自己的婚事已然让老爷不喜,若是再因为这点小事让您回家,老爷会更不高兴的。我不希望公子为了我受罚。”
季清月喉间泛起一阵痒意,不得不趴到床边用力咳嗽起来。
小菊惊道:“公子!”
气顺之后,季清月问道:“那你为何今日又愿意说了?”
“今日上午,姑爷来找我,问了我事情的原委,还……”她说着,从衣袖里摸出来一张纸,赫然是她自己的卖身契。
她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我已经跟崔婆子彻底断绝关系,从今以后我愿意跟着公子,做牛做马,永生不会背弃,如有违法,不得好死!”
她口中的崔婆子便是她的亲娘。
季清月的头晕晕乎乎的,很多话过了脑子依然转不过弯,唯有提到袁铭的时候,他的眼睛骤然一亮。
袁铭为什么要这么做?
于他而言,小菊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我好难受。”季清月浑身酸软,抱着被子不撒手,哼哼唧唧道:“去把我夫君叫过来。”
小菊应了声,飞快跑了出去。
走出小院没几步,她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袁铭,不等她开口,袁铭已经迅速转身,脚步极快地往小院的方向去了。
很快,大夫也来了。看过之后说是心情起伏太大,气血攻心,再加上赶路中暑,这才生病了。
袁铭跟大夫道谢,让小菊跟着大夫去抓药,自己坐在床边,把虚弱的季清月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夫君,谢谢你。”季清月柔柔的看着他。
袁铭却皱着眉:“嫁给我受委屈了,若不是上观村离成县太远,你也不会中暑,生了这么一场大病。”
季清月不以为意,嘻嘻笑着,彷佛上一课趴在床上哼唧的人不是他一样。
“我知道你说的什么,”袁铭道:“小菊的事不是我一人的功劳,我只负责查清楚真相,卖身契是你爹亲自去找梁夫人要的。”
季清月愣住了:“怎么可能?我爹每日那么忙,怎么会管后院中一个小丫头的事?”
袁铭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季清月表情微滞,颇为怀疑的指了指自己:“难不成是为了我?”
袁铭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早上岳父派人叫我过去下棋,期间只跟我聊了你的事情,从小到大,虽然你们关系并不亲密,但是我能感觉到他还是关心你的。说到最后,他也只是叮嘱我好好准备科举,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来找他。”
他没有要挽回季福来在季清月心中的形象的意思,所说的这些都是基于客观事实,上辈子他和季福来交往十分浅薄,现在有点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这对父子走向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
“也许吧。”季清月闭了闭眼,显然不想多聊这个话题。
因为季清月突然病倒,他们在季家多住了两天。这两天他们吃饭活动都在小院里,并未见到其他人。避免季清月坐马车回去再中暑,他们打算早上离开,用的是季家的马车。
季福来公务繁忙,跟他们一起吃了早饭就去衙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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