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铭剩下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干巴巴夸了他两句,就继续低下头寻找。
事实证明,在挖笋这件事情上,季清月确实比他更有天赋,他好不容易挖出来一棵的时候,季清月的篮子里已经横七竖八装了好几个。
袁铭不甘落后,挖得更加起劲。
两人你追我赶,收获颇丰,半个下午的时间,就挖了满满一篮子。
袁铭颠了颠篮子的重量,觉得差不多了,再多下山的时候就比较吃力了。
“清清,我们该回去了,挖的够多了,能吃好几天。”
季清月还有些意犹未尽,他从来没干过农活,对他来说,挖笋根本就不是干活而是玩耍。
“好吧。”
他直起腰,转过身看了看,顿时呆住了。
不知不觉间他们竟然走到了竹林深处,周围都是一模一样的竹子,一个人都没看到。
“夫君,你认识回去的路吗?”
按理说袁铭是上观村人,应该是很熟悉山路才对,但事情并非如此。
他蹙起眉:“大概知道,你牵着我的手,我们慢慢往回走。”只要走到有人的地方,就不怕迷路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他们来的时候是追着竹笋来的,没怎么注意走的是哪个方向,到了回去的时候就犯了难。
季清月面露苦色:“我们今晚不会要在林子里过夜了吧?”
袁铭摇摇头,这片林子是完全野生的,里头什么动物都有,晚上非常不安全,而且他们不回去,曹氏肯定着急。
就在他左右为难不知道怎么走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哨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袁铭当机立断,带着袁铭往口哨响起的方向跑去。
然而他们并没有看到人,只有三条凶狠的猎狗,前腿微弯,做足了防御姿态,好像袁铭和季清月一旦有什么异动,他们就会迅速暴起。
袁铭让季清月躲在自己身后,盯着为首的那只猎狗,慢慢的往前走,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大黄!给我过来!”随着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三条大狗纷纷叫唤起来,不再盯着袁铭他们,反而往他们身后跑去。
袁铭和季清月也跟着转身,站在那是的一个清瘦的少年,三条狗都乖乖的蹲坐在他周围。
少年挨个摸了摸它们的头,藏在大狗身后的尾巴愉快的甩来甩去,丝毫不见刚才针对他们事凶狠的样子。
安抚好了自己的狗,少年对他们抱歉的说道:“这是我养的狗,好像吓到你们了,实在不好意思,你们没有受伤吧?”
季清月从袁铭身后探出头,看清楚少年的脸的那一刻,惊讶的喊道:“林布!”
林布愣了愣,仔细看了看他们的脸,随后试探性问道:”是袁铭哥和嫂夫郎吗?”
季清月点点头,走到了袁铭前面:“昨晚我们才见过的,不过你一直没醒,可能不知道。不过你怎么这么快就上山了?身体全好了吗?”
谁知林布竟然直挺挺对着他们跪了下去,季清月吓了一大跳:“你这是做什么?”
“阿娘都告诉我了,昨天要不是遇到了你们被你们所救,恐怕我已经冻死在路上了。”林布清秀的脸上满是后怕:“要是我死了,阿娘也活不成,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一定铭记于心。”
季清月连忙把他拉起来,拍拍膝盖上的土:“只是顺手把你带了回来而已,我们也没做什么。”
林布却很固执:“我知道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但我保证以后只要是你们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季清月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下来,林布这才露出笑容。
袁铭在旁边看着并未出声,在场三个人中只有他知道林布一诺何止价值千金,他可是未来的大将军!
听说他们迷路了,林布拍拍胸脯说一定能带他们出去。
回去的路上,季清月和林布一直在聊天,袁铭安静的听着。
林布并未见过自己的父亲,但是骨子里带着父亲的英勇豪迈,十岁的时候就开始带着猎狗独自上山打猎,这片山头无主,自然就是他经常造访的地方。
林布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前段时间在镇上做短工,没时间上山,今天刚放了几个陷阱,没有猎物,不然的话就给你们一些了。”
“好啊,等你下次打到了猎物就来找我,我给你做好吃的。”季清月说道。
他没有拒绝小哥儿的好意,反正家里存着的食物很多,分给他一些就是了。
三条大狗在前面带路,在密林里拐了几个弯,终于来到了他们熟悉的地方。
季清月狠狠地松了口气,转头对袁铭说道:“还好碰到了林哥儿,不然我们肯定出不来。”
袁铭点点头:“多亏了林哥儿。”
林布的脸微红,嘿嘿笑了两声:“因为我常来对这里熟悉而已,要是在镇上,恐怕迷路的人就是我了。”
来到山下,他们要走的方向都不同了,很快在路口分开。
和林布告别之后,季清月自然而然牵上了袁铭的手。
袁铭瞥他一眼,酸气直冒:“我还以为清清要跟人家回去。”
季清月笑着打他:“别闹。”
一大篮子冬笋,剥完皮只剩下一半不到,当天就炖了一锅排骨汤,两个认出了大力,都吃得十分满足。
村里孩子的童年晚上,总是充满了大人围炉闲聊的声音。
现在自己成了大人,偶然也会参与其中。
比如今天晚上,李清娥来家里找曹氏聊天,季清月也跟着坐了下来,虽然很多时候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只是安静听着。
聊了一会儿,李清娥看向了季清月。
“哈南村的事情了了,韩晓霜就在我家里,说有话要和袁铭说。”
她说得有些为难,袁铭是有夫之夫,韩晓霜是单身女子,他们两个单独说话,怎么看怎么别扭。
季清月却好像没感觉到她的为难,不假思索的点头:“好啊。”
一刻钟后,袁铭的书房里。
袁铭,季清月和韩晓霜面面相觑。
季清月无辜眨眼:“难道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当然没有。”袁铭抓住了他的手。
韩晓霜看着他们,试探性问道:“袁公子把那件事情告诉夫郎了吗?”
袁铭点点头:“没什么不能说的。”意识到韩晓霜强调的是什么,他继续道:“那些人想伤害清清,我更不能瞒着他,只有知道危险,他才能警惕起来,更好的自保。”
韩晓霜笑了出来:“袁公子说得对,您夫郎有自保的能力。”
韩晓霜看着袁铭,眼里满是感激,不过这一次她没有跪。
“哈南村的传教士都被抓起来了,我的噩梦结束了。”韩晓霜笑着,脸上的表情十分放松。
袁铭没有因此露出过多的情绪,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恭喜。”
季清月长舒了一口气,背靠在椅子上,说道:“太好了,像他们这样的邪教组织就应该被取缔,如果是真的神女,应该会;怜悯众生才对,怎么可能伤害那些无辜又弱小的女子。”
“夫郎说得对。”刚才还没有什么反应的袁铭好像突然活过来了一样,用一种比较夸张的语气附和季清月的话。
季清月回以微笑,明明两人什么都没说,空气中便弥漫着不一样气息,让屋里的第三个人——韩晓霜十分不自在。
韩晓霜清了清嗓子,没忘了自己今天来这里更重要的目的。
“村里那些女孩根本就不是神女挑中的,而是被那伙禽兽带到了偏僻的林中山洞,如同饲养牲畜一样,日复一日遭受折磨和羞辱,我们找到她们的时候,大多数已经死于非命,少数活着的也都疯疯癫癫神志不清。”
这段话她说的极为艰难,几乎是一字一顿。
袁铭和季清月都知道原因——她的亲姐姐就在其中,而且要不是及时捣毁了贼窝,她也会遭遇同样的痛苦。
韩晓霜深吸一口气,对他们说道:“经过村里人商议之后,我们决定在三日后举办一次大型的葬礼,给她们所有死去的人,袁公子是我们村的大恩人,我们都希望你能来参加。”
袁铭没有立刻说行也没说不行,疑惑问道:“整件事清里我其实并没有起到很大作用,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功劳,按理说哈南村的其他人不应该知道我才对,你对他们说了什么?”
韩晓霜摇头:“我什么都没说,那日镇守大人亲自去了村里,是他提到了袁公子。”
她说提到其实非常含蓄了,查明哈南村的传教士确属邪教,并且一直在利用村里人为自己谋私利之后,镇守就带人一众衙役直捣黄龙,将他们的住处团团包围,当着全村人的面将其逮捕。
镇守抓住人之后,便将事情的原委全部告诉了村里人,尤其提到了袁铭在其中所起的作用。
“本官政务繁忙长居镇中,在体察吗民情方面做得确实不够,愧对朝廷的栽培,愧对百姓的信任,哈南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已有数年,本官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做,要不是袁铭,本官还会继续蒙在鼓里。”他低下头,片刻后,用极为认真严肃的语气说道:“因此,本官决定设立村民办事处,每村一位,由全村人共同推举,定时向本官报告村里的异常情况,让本官了解村民的需求!”
这番慷慨陈词叫全村人激动不已,跪地高呼大人英明。
韩晓霜说完,看向了袁铭:“村长邀请你参加仪式,其实就是想趁机请你帮我们选出一位负责人。”
袁铭不解:“为何让我选?按照镇守的意思,哈南村的代表人应当由全村人共同选出,这样才能服众,而我甚至都不是哈南村的人,仅仅是因为镇守提到了我?那实在是太荒谬了。”
“并非如此。”韩晓霜道:“这是村长和几位族□□同商议之后得出的结论,并且获得了所有人的认可。”
见袁铭的眉头皱的更深,韩晓霜解释道:“这次的事对我们是个重大的的打击,族老们自以为是为了大家好结果害了那么多人,还让哈南村成为整个十方镇的笑话。”
说到这里,韩晓霜苦笑了一下:“我们都不信任自己了。”
袁铭懂了,哈南村的遭遇一方面是因为传教士们骗术了得,另一方面也归咎于自己人愚昧无知,无法分辨是非善恶,这对他们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
沉吟片刻,袁铭回道:“好,我会去的。”
韩晓霜长长的送了口气,连连道谢。
要是自己说不动,村里人不会善罢甘休,甚至村长可能会亲自来找袁铭,韩晓霜担心因此反倒让袁铭对他们心生不满。
韩晓霜没有多留,很快就走了。
季清月有些疑惑:“夫君真要去替他们选代表?你一点都不了解他们,万一选错了,到时候他们再怪你怎么办?”
袁铭挑起眉,小夫郎终于知道人心险恶,学会为自己考虑了。
“放心吧,我没有给别人做管家的爱好,至于我要怎么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卖了个关子。
季清月鼓了鼓脸颊,没有再问。
韩晓霜来的时候带了很多东西,袁铭拒绝不过只能收下。
满满一背篓的礼物,有吃的有用的,腊鸡腊鸭和各种晒干的山珍占大多数,明显是许多人家凑到一起的。
曹氏心软,刚听到哈南村女子的遭遇就红了眼睛,看到这些东西又忍不住鼻子泛酸。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坏人,只是大多数时候愚昧无知,连自己做的事是坏的都不知道。
背篓最底下是一个鼓囊的大包,季清月使了很大劲,拿到手上的时候却感觉比较轻。
他捏了捏软乎乎的大包,一边解开带子一边奇怪地问道:“这是什么?”
曹氏抬眼,看清楚里头的东西之后,顿时喜上眉梢。
“竟然是棉花!”
她从包里捏出来一团,指腹来回抚摸,棉丝又细又软,晒得很干,一看就是今年新摘的。
“棉花?”季清月也拿出来一团,放在鼻尖轻嗅:“原来填充在袄子的棉花就长这样,我还是第一次见!”
曹氏笑着说:“这可是好东西,这么大一包,足够做两套袄子了,新棉肯定暖和!”
袁铭道:“前几年官府按照十方镇各个村地质条件因地制宜,发展了许多经济作物,看来哈南村的就是棉花。”
棉花适合生长在北方的沙地,要求高温干燥,因为离得远,他们这里的棉花价格一直居高不下,一些人做一件棉花袄子就要穿几十年,当然这都是条件很好的了,大多数人一辈子都穿不上棉衣。
曹氏动作很快,迅速回屋找布料去了,还不忘了喊上季清月。
“月哥儿跟我一起来,看看喜欢什么颜色的料子,我先给你做!”
袁铭知道她不舍得买成衣,特意多买了几匹布,当时她还觉得浪费败家,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曹氏打开大衣柜,对着季清月如数家珍。
其实这些布就是季清月挑的,不过他没扫兴,顺着曹氏的话选了色彩比较鲜艳的一种。
选好布,曹氏就找出针线篮子去了隔壁,做棉袄这种大事她必须跟好姐妹商量商量才行。
季清月被推了出来,满脸茫然。
袁铭站在屋檐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季清月鼓了鼓脸,语气中满是炫耀:“夫君笑什么笑,刚才阿娘可说了,第一件是做给我穿的。”
“好好好,我家清清懂事又可爱,我早就不是阿娘心里的小棉袄了。”
季清月嘻嘻笑着,扑到了袁铭怀里。
曹氏来到隔壁,正好遇上了打算出门找她的李清娥。
看到对方手上的针线篮子,她们相视一笑。
两人坐在炉子旁边,拿着煤炭块在碎布上描衣服样子。
“你觉得晓霜这孩子怎么样?”
曹氏头都没抬:“长得不错,勇敢大气,就是性子太强太有主见,不过这也不是坏事,想要什么知道自己去争取。”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看向李清娥:“是不是杨涛有什么想法?”
李清娥没打算瞒着她,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他倒是没说,但是那姑娘来家里的第一天,杨涛就殷勤无比,为人家忙进忙出,之后又为了人家求袁铭办事,我们做爹娘的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的心思。”
曹氏沉默了片刻,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媳妇是要陪他一辈子的,是该孩子喜欢才好。当初我家阿铭非要娶月哥儿,大家都觉得他们不合适,但是我没有阻止他,路是他自己选的,对不对走过了才知道。自从成亲之后,阿铭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一切都在变好,我不止一次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拦着。”
李清娥看着他,突然笑了出来,揽住她的肩膀,说道:“我的老姐妹!你怎么就开始劝起我来了,我又没说要做那打鸳鸯的棒子。”
“不是劝你,只是把我自己的感受说出来。”曹氏道:“我知道你会做出正确的判断。”
曹氏出去了,袁铭和季清月就窝在卧房里看书。
曹氏深感火炕好用,早就把他们房里的床也换成了炕,躺上去十分温暖。
回村之前,袁铭特意去青山书店买了好几本书,科举书本上的东西他都已经烂熟于心,但是科举并不是考背书,他必须扩充知识面。才能写出让人耳目一新的文章。
季清月也没闲着,和姐妹们商议之后,便计划着合著一本观后感,编订成册,也算是和金哥隔空对话了。
他们这些人里,属季清月的文字功底最好,自然而然承担了更多撰写的任务。
为了让自己写的东西更好,季清月准备把金哥的书全部再读一遍。
两人肩靠着肩,盘腿坐在热腾腾的炕上,一句话不说,气氛非常温馨。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没多久,院子里传来了动静。
脚步声很重,而且有两三个人,一听就不是曹氏。
袁铭皱了皱眉,他家里向来没什么客人,这个时候来找他的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季清月毫无所觉,感觉到背后一空,抬起头疑惑道:“怎么了?”
“没事,我出去一下,你继续看书。”他一边说一边按了按季清月的肩膀。
季清月应了一声,看着袁铭走出了卧房。
“你们是什么人?”
院中三人闻声转头,正是前几日拜访了赵府的薛青阳和他的书童。
薛青阳松了口气,用审视的目光将他从上看到下,问道:“你就是袁铭?”
袁铭眯了眯眼睛,这几个人他还记得。
华服公子还是和那天一样趾高气扬、目中无人,身边的两个书童其中一人的表情和他如出一辙,显然是个很称职的跟班,另一人则低垂着头,浑身紧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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