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了巡逻的衙役,知道了季清月所在的大致位置,袁铭便飞快赶了过去。
“这就是今年的花王?瞧着还没有姐姐院中的牡丹一半好看。”
“牡丹才是真正的花中之王,可惜太金贵,整个十方镇也就姐姐家能养得了。”
一群打扮着姹紫嫣红的女子哥儿簇拥在一起,中央是一位穿着暖杏色裙装的女子,眉目如画,举手投足间气质卓然,周身散发着空谷幽兰的高贵感。
“那就是镇守的千金付芷嫣。”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在季清月1身边响起,把他吓了一跳。
回头看到是秦巧儿,季清月搓了搓手,说道:“听闻镇守千金容貌倾城、才华斐然,今日一见,果然和普通人不一样。”
秦巧儿却听不得这话,面帘遮挡下的脸上顿时阴沉一片。
她握着的手紧了紧,抬眼看着远处:“你听,宴会也要开始了。”
季清月闻言侧耳,果然听到了隐约的丝竹声。
袁铭告诉他,诗会他们这些亲眷是不能参加的,但是宴会不一样,尤其是今日这回几乎明晃晃打着为女儿招婿的目的,因此他们也可以去看的。
这般想着,就看到那个以付芷嫣为中心的小团体也动了,她们去的方向正是会场。
季清月站了起来,拉住秦巧儿的手:“我们也快过去吧,歌姬演唱结束,就该你说话了。”
秦巧儿抬手,隔着面帘摸了摸自己的脸,眼中满是扭曲的嫉妒。
她拉住了季清月,柔声道:“别急,我们先去一个地方。”说着,便强硬地拽着他往相反的方向走。
季清月不是傻子,怎么会由她摆布,闻言用力甩开了她的手,警惕道:“去哪?时间快来不及了,你答应了夫君,可不能反悔!”
秦巧儿的表情僵住,藏在面帘里还没有被人发现就又恢复笑容,“就是袁公子的意思,原计划行不通,我们已经改了,你先跟我去个地方,袁公子就在那里等我们。”
季清月半信半疑。
袁铭确实没有告诉他,那天和秦巧儿的对话,但是计划改动这么大的事 不可能只告诉秦巧儿一个人。
最重要的是,袁铭分明跟他说,不想他牵涉其中,怎么可能轻易变卦?
见季清月拒不配合,秦巧儿的眼神冷了下来。
她用阴冷的目光注视着季清月,扬声道:“月哥儿,是你们找上门,活生生撕开我的伤疤,口口声声说要替我讨回公道,现在这样是后悔了?还是说你只是在消遣我,故意看我笑话?”
闻言,季清月有些动摇,“不是……我夫君真的让你带我过去?”
秦巧儿点头:“我骗你干什么?这里我谁都不认识,也从来没来过,要不是袁公子告诉我,我怎么可能知道那个地方?”
季清月微微点头:“好……”
他刚转身,还没走,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袁铭。
袁铭嘴角噙着笑,慢悠悠走来,紧紧盯着秦巧儿,笑意不达眼底:“秦小姐,我怎么不记得跟你说过这句话?”
走到季清月身边,他牵住了他的手,把他护在身后,说道:“夫郎有进步知道防备别人了,有进步。”
秦巧儿的脸顿时白了,结巴道:“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要是我不来,还不知道秦小姐如此阳奉阴违,又打算把我夫郎骗到哪里去?”他嘴角勾起:“让我猜猜,是谁让你这么做的?王谦?”
听到王谦的名字的时候,秦巧儿身上一软。她知道,他们的事已经彻底暴露了,或者说,袁铭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他们。
季清月云里雾里,被袁铭牵着手走到会场的时候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秦巧儿就不听他们的了,突然要害他,袁铭突然出现,两人说了几句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的话,秦巧儿就跟着他们过来了。
袁铭按住季清月:“别着急,看看就知道了。”
他的话音落下,歌姬舞姬已经表演完节目,谢幕退下去了。
音乐一停,整个会场都有些安静。
这首曲子实在是新颖,歌姬唱得也好,而且还是镇守亲自定下的,虽然内容有些怪怪的,下面的人也不得不捧场。
短暂的安静之后,会场很快又热闹起来。大家你一句我一句,不管是不是真心的,气氛相当融洽。
就在这时,一身素白、白纱裹面的秦巧儿从人群中出来,直直跪在镇守前面——方才歌姬舞姬表演节目的舞台上。
“大人,小女子有状要告!”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清晰的传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人群中,一个长相颇为白净、书生打扮的青年骤然浑身僵硬,额间冷汗涔涔。坐在旁边的人关心道:“王兄,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王谦朝他虚弱的笑笑:“肚子有点不舒服,可能是酒喝得有点急,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好吧,要是实在不舒服就早点回去,镇守大人不会介意的。”
王谦谢过他的好意,眼睛定定的看着跪在舞台正中央的秦巧儿。
秦巧儿在这样的场合说要告状,无异于砸镇守的场子,他的脸色沉了下来。但是当着这么多学子书生的面,他也不好叫人直接把她拉下去。
于是,镇守面色不虞的说道:“告状可去衙门击鼓,何需在此时此地,莫不是故意闹事?”
秦巧儿只是一介农家女子,对镇守有着天然的敬畏。见他依然面带怒色,腿都有些软了。
“小女子不是闹事!”她急急解释着。
突然转身,素手指向一个方向:“我要状告的人是他,我要告他欺占小女子的身体,毁我清白,拳脚相对,薄情寡义,始乱终弃!”
她已经骑虎难下,只能将袁铭教她的话一一说出。
镇守皱眉,秦巧儿说得这般有条理,而且有的放矢,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授意。
但是眼下这个场景,他只能顺着对方的意思,厉声道:“他说的人是谁,还不速速跪下!”
秦巧儿指了个大致的方向,坐着的数名学子纷纷面带惶恐,茫然的摇头。
唯一一人脸色惨白,摇摇晃晃离席,跟秦巧儿跪在一处。
王谦将闹到磕在地上,语气慌乱:“大人明鉴,这女子确实倾慕于我,但是我并未回应,而且她的父母直言阻拦,因此我们二人从未任何关系,她说这些只是为了不报复我!”
秦巧儿的眼睛骤然睁大,不可置信的转头,看着同床共枕已有一载的人就像个陌生人。
“王谦,你……”
王谦厉声道:“你这个贱人,得不到我就要毁了我,你这样做想过自己你的父母吗?他们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你要亲手把他们推进火坑里吗?”
袁铭嘴边挂上了一抹玩味的笑,威逼利诱,玩得倒是熟练。
他抬头看向镇守,不知他会如何处理。
镇守眼皮微抬,看着台下端正跪着的袁铭,脸上没什么表情。
秦巧儿听出他话里的深意,眼里倒映着浓郁的恨意,恨不得从袁铭身上咬下一块肉。但是她很清楚对方有很狠,那些威胁的话并不是说说而已,登时像是被一双手掐住了脖子,涨红了脸却什么都不能说。
“秦巧儿,他说的可是真的?”镇守说话间带着重重的威压。
秦巧儿头冒冷汗,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季清月顿时紧张起来,下意识攥紧了袁铭的衣袖:“夫君,秦巧儿怎么不说话了?王谦把脏水全部泼到了她的身上,她怎么完全不反驳?”
袁铭道:“王谦以秦父秦母威胁秦巧儿,她不敢不从。”
季清月显然不想事情这么发展下去,心里一急,想站出来替秦巧儿说话,但是很快又僵住。
袁铭的话如犹在耳,他现在是袁铭的夫郎,不是以前那个可以为所欲为的县令哥儿,他的一言一行都和袁铭息息相关,要是他得罪了镇守,最后受难的只会是袁铭。
他不可能因为自己的事让袁铭受伤害。
于是,他的脚牢牢定在了原地。
这这时,镇守已经极度不耐烦了。秦巧儿破坏了他的宴会,他早就很生气了,这会儿又开始装哑巴,简直就是在挑衅他!
“好,秦巧儿既然默认了,本官认为你有诬告重大嫌疑,择日开公堂审理。另外,你公然闯入菊花宴,打你二十大板,即刻执行。”
说完,站在他身边的衙役就抬手招呼了两个人上来,很快将秦巧儿押在了凳子上,作势要当着众人的面行刑。
袁铭皱起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一个女子,而且还是二十大板,成年男子都未必能撑得住。
感觉到季清月紧绷的身体和情绪,袁铭叹了口气。
他向前一步,扬声道:“大人且慢,学生有话要说。”
自己的安排又被打乱,镇守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更差了。
“这是他们二人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做学生的守好自己的本分好好读书才是正道,莫要多管闲事赔上自己的前途。”
他这话是警告也是敲打,聪明人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袁铭是个聪明人,但是并不想被镇守牵着鼻子走。
“当然和我没关系。”袁铭不卑不亢地说道:“但是和大人您有关系,学生不敢隐瞒。”
镇守狐疑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袁铭不慌不乱的走到王谦身边,指着他说道:“他是方圆学堂丁字班的学生,入学也有七年,参加乡试五年,次次落榜。学堂内不少同窗都知道他作诗的水平,他那首诗绝对不是本人所写。”
此话一出,果然有不少人低声交谈起来,言语间都对袁铭表示赞同。
王谦脸色大变,被当众下面子,他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几乎是怒指着袁铭:“你没有证据就不要血口喷人!那首诗就是我写的,为了这次菊花宴,我准备了很久,你没有证据,凭什么说我是找人代笔!”
袁铭看都没看他一眼,拱手对台上的镇守说道:“大人,学生不敢欺瞒大人,您要的证据就在他自己身上。”
镇守只想早点结束这场闹剧,问也不问他原因,直接给身边的衙役递了个眼色。
衙役长得孔武有力,站在王谦面前,就把他挡得严严实实。仔细搜身之后,把一个纸团翻了出来,递给了镇守。
镇守打开瞧了一眼就冷笑道:“田园诗,你怎知道我今日要出的题是田园诗?”
王谦在衙役搜到那张纸的时候就已经冷汗涔涔,这下直接吓软了腿,惊惶失措地磕头认错:“大人饶命,学生一时糊涂,还请大人恕罪!”
他的脑袋在石板上磕的邦邦响,镇守的脸黑如锅底。
现在他还有哪里不明白的,王谦买通了他身边的人,提前拿到题目,找人带笔大出风头,而今日表现最为出彩的人极有可能成为他的女婿。王谦这般行为,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顾及女儿的名声,镇守不好明说,只能叫人把王谦拖下去,黑着脸放了秦巧儿,宣布宴会继续。
但是秦巧儿却不肯下去,哭天喊地诉说自己的冤屈,一定要镇守给她一个公道。
袁铭回到宴会桌坐下,一瞬间竟有些佩服秦巧儿。她很聪明,现在王谦已经被带走了,只要她坐实王谦身上的罪名,让他永远出不来监狱,他也就休想再威胁他们。
镇守无可奈何,只能让她继续陈词。
这次秦巧儿再无隐瞒,将她与王谦的恩怨纠葛全部说了出来。
眼看着事情已经尘埃落地,袁铭带着季清月离开了会场,将他调查到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原来,那日袁铭听说王谦与赵玉成的关系之后,就在赵玉成面前提了一嘴,得知了事情的本来面目。
王谦确实是赵玉成的亲戚,但在几年前,两家就已经彻底决裂了。
那时王谦屡次科举不中,便想放弃这条路,转而将注意打到了赵瓒身上——他想在衙门里谋一份差事。
衙门的差事就是香饽饽,除了镇守亲自提拔之外,旁人根本无权插手,赵瓒只是个掌管刑狱的幕友,只能跟镇守推荐人选。
王谦好吃懒做,好高骛远,脾气秉性没一样是赵瓒能够看上的,他怎么可能把自己的人推荐给镇守,万一王谦真的进了衙门出了事,最后还会牵扯到他。
多次试探未果之后,王谦恼羞成怒,因此两家彻底决裂,对此赵瓒乐见其成。
“你是说,他是故意放出那样的消息,目的在我们?”季清月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袁铭在他脑袋上敲了敲:“准确来说是你,有善心是好事,但要是善良过度被人利用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王谦和秦巧儿确实没有成婚,不为秦家父母支持,但是眼看着生米已经煮成熟饭,秦父秦母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偏偏这时候,王谦听到了菊花宴镇守招婿的传闻,他立马就起了心思,所以婚事一拖再拖,直到秦巧儿产生怀疑。
王谦没有否认,而且美其名曰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的未来。
秦家的酱坊屡遭竞争对手打压,急需一个保护伞。他们寄希望于王谦,但是王谦能力有限,科举无望,这个时候有个机会能让王谦一步登天。
秦家人犹豫了。
王谦看起来对秦巧儿情深义重,但是感情这东西太虚无缥缈了,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显得一文不值。为表忠心,王谦答应让秦巧儿生下自己的长子。
季清月完全呆住了。
“这么说,王谦根本就没有强迫秦巧儿,一切都是她自愿的!”
袁铭点点头:“王谦早就知道你是县令的哥儿,在听说你一直在到处寻找惨遭抛弃的女子哥儿的时候,他们就联合起来设了个局,让你主动送上门。”
所以,当时要不是袁铭及时赶过来,秦巧儿也未必会对季清月做什么,但一定会利用他,让王谦在付芷嫣跟前露脸,进而博取好感。
菊花宴还没结束,袁铭和季清月已经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兴趣,早早下了山。
回去的马车上,季清月的精神一直很萎靡。
袁铭安抚性的摸摸他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你想帮助别人是好事,但是也要擦亮眼睛,保护好自己,不要让我担心。”
“夫君,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为了帮她,我差点害得夫君落到不仁不义的境地,结果她只是在利用我,一切都是假的。”
“是他们的错,不是你的错。”
低声聊了一路,回到家的时候,季清月总算没有那么伤心了,不过他的精神依然不太好,晚饭吃了一点就回房休息了。
袁铭见状由着他去了,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每个人都是要成长的,这是他应该经历的,有些事别人说再多都不如他自己感受一次。
第二天,袁铭来到学堂,教室里到处都是窃窃私语的声音。
不等他疑惑,刘邵轩就抓住了他,语气相当悔恨:“听说昨天的菊花宴演了一出好戏,早知道我就去参加了,我还以为跟往年一样就是无聊的作诗,在我爹跟前好说歹说半个时辰才说服他不逼我过去。”
袁铭抽了抽嘴角,看来班上的同学们都在讨论菊花宴发生的事,所以才这么热闹。
“袁兄你快跟我讲讲,当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好好奇!”刘邵轩眨巴着眼睛说道。
袁铭沉默一瞬,回道:“你还是问赵兄吧,我带着夫郎提前走了,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刘邵轩大失所望,非常夸张的啊了一声:“我已经问过赵兄了,他就回了一句话,还不如不说。”
袁铭转头,看到赵玉成正在认真翻书,忍俊不禁,以赵玉成的性子,确实不像是个会好好说八卦的人。
这时,夫子进来了。
刘邵轩只能按捺住内心的激动,默默在座位上坐好,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半天课上完,袁铭正在收拾东西,赵玉成一脸复杂的走过来。
袁铭抬起头,目光中带着询问。
“刚才家丁传话,镇守大人要见你。”
赵玉成带着袁铭上了自家的马车,和他一起来到了镇衙大门口。
两人走下马车,反倒是当事人袁铭更加平静镇定,就好像他只是来游玩的一样。
赵玉成欲言又止,犹豫半晌,终于开口:“袁兄,镇守大人昨日是真的动气了,今天一直都板着脸,现在叫你来。恐怕和昨日之事脱不了干系。”
袁铭了然:“我知道。”
赵玉成微微诧异:“你一点都不担心?”
“我只是做了我觉得对的事,镇守大人是非分明,说不定这次就是为了嘉奖我。”
赵玉成:“……”
袁铭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显得有点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几句话的功夫,他们就来到了镇衙内院,也就是镇守的宅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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