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轻轻被推开,沈煜清晃了晃手里的牛奶,小心翼翼地走近。夏闻竹难得地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示意他坐近些。
“你昨晚看到那群虫子害怕吗?”
沈煜清摇了摇头,夏闻竹接过牛奶,捧在手心里,“那你早就知道舅舅养蛊了吗?”
“没有。”沈煜清抿了下唇,似乎在斟酌措辞,“我只是比你早一周知道他把夏叔叔的遗照接回家了。”
夏闻竹心头一紧,杯子没拿稳,牛奶洒在手背上。沈煜清抽出纸巾,擦着他的手,安慰道:“哥,你放心,我后来又命人拿了回来,现在摆在他家里的只不过是个复制品。”
夏闻竹微微颔首,靠在沈煜清肩头,“那,那年车祸的事我知道了……阿清,对不起。”
他抿了下唇,左颊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沈煜清看得一瞬间晃神,揽住他的肩,下意识地在他的发顶亲了一下,“哥,不要自责,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夏闻竹没有回答,沈煜清的动作让他有些慌乱。他真的配得上沈煜清的好吗?
心脏仿佛被自责击穿,夏闻竹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额角渗出汗珠。
难道自己又犯病了吗?怎么这么没用,他绝望地望着窗台,想挣脱出梦魇,却无能为力。
夏闻竹的脸色苍白,沈煜清凑近了一看,发现他又陷入了梦魇里,意识迷离。
沈煜清呼吸一滞,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夏闻竹再次伤害自己。电光火石间,他脑袋一热,俯下卝身,嘴唇轻轻卝触上夏闻竹的唇,舌尖舔卝了下他的伤口,苦涩在口腔里蔓延。
夏闻竹浑身一激灵,蓦然睁大眼睛。
沈煜清耳尖微微泛红,手上动作却没停,他抓住夏闻竹的后脑头发,放在指尖反复摩挲。
夏闻竹逐渐恢复了意识,吃痛地扯住沈煜清的领带,用卝力向下一拽,沈煜清后颈被勒得通红,也没想着要放手,舌卝尖撬开他的唇,探卝入深处……
房间里的温度在不断上升,空气中充斥着旖旎的气息,两人一同倒在床卝上,床板晃动,心跳与之沉沦……
满地爬行的毒虫总会控制人心智。
月亮被乌云掩盖,陈贤文跪在地上,身边的虫子逐渐聚拢,仿佛要将他包围,吞噬殆尽。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从楼上走下来,他的大半个身影隐没在阴影里,花白的头发被一顶礼帽遮住。
“抬起头来。”男人站在陈贤文面前,挡住了地上的毒虫。
月光穿透云层,照在阳台上,苍白的光影中男人露出了嘴角那道可憎的刀疤。
陈贤文抽噎着抱住了他的大腿。
“我们会让他付出代价的。”男人的声音沙哑,仿佛刚刚大病初愈。
说话间,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大红色的荷包,散发出阵阵马蹄莲的香味。毒虫像是闻到了食物一般,急匆匆地跑到他们身边,钻进原先的竹筐里。
天色不知不觉亮了,窗台的一角又恢复了原来的样貌,那串符纸又被重新写上,仔细看,上面赫然写着夏闻竹的名字。
沈煜清亲自开车带夏闻竹去医院复查。
闹市区的路口拥挤不堪,车厢里播放着钢琴曲,夏闻竹靠在副驾驶车座椅里闭目养神。昨晚到现在他累极了,脖子上的淤青淡了下去,出门前沈煜清又给他涂了药膏,冰冰凉凉的,空调风一吹忍不住缩起脖子。
夏闻竹裹紧身上的外套,露在外面的手指苍白细长。
沈煜清余光瞥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发,夏闻竹抬手打断,语气还像七年前哥哥教育弟弟那般:“好好开车,不要走神。”
沈煜清唇角微弯,双手搭上方向盘。车子一路稳步行驶,停在了医院的露天停车场。
夏闻竹正要下车,沈煜清突然在身后叫住了他:“哥,等一下。”
沈煜清从车侧边夹层里翻出一个装戒指的丝绒盒子,一面看夏闻竹脸色,一面打开道:“哥,新年快乐。”
夏闻竹愣了一瞬,视线从戒指上移到沈煜清的脸上,“你怎么突然送这个?”
沈煜清解开安全带,把戒指又往他面前递了递,声音里带着笑意:“我听说送戒指能保平安,哥,我希望新的一年你能一直平平安安。”
沈煜清说着取下戒指,横放在掌心,五指微微抬高,挡住了戒指尾部一个极其不明显的小圆孔,那是他命人安装定位器的地方。
正午的阳光照进车里,银白色的素戒在手心里闪闪发光,夏闻竹别开视线,张了张唇,想说的话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解开长久的误会,并不能像电影里那样完美谢幕。夏闻竹从不会把感情放在首位,当下最重要的是调查母亲的死因,以及在北海那年匪夷所思的变故。
况且,沈煜清今天送戒指是喜欢自己,那如果他厌倦了,自己会不会像个小丑一样被赶出家门?夏闻竹想起父母的感情,母亲掌握公司的话语权,和父亲签订了离婚协议,让他净身出户,直到后来她去世,父亲才重返公司。
夏闻竹捏了捏眉心,理智告诉他最好早点划清界限,但心底那份悸动让他迟迟开不了口。
刺眼的阳光照在脸上,夏闻竹推开了车门,轻声回了句:“新年快乐,我不收戒指。”
沈煜清脸色一沉,收回戒指,跟着他下了车。
夏闻竹主动出现在精神科比较少见。
主治医生上下打量了他两眼,放下病患家属送的果篮,一个苹果从篮子里掉了出来,撞到桌角,乌青一片。
夏闻竹坐在医生对面,视线向下移,看见地上氧化的苹果,思绪飘远,想起下雪的时候看见路边的梧桐树,叶子缓缓地落下,心里变得很平静。他靠在车座椅里,慢慢回味着树叶腐烂、分解,最终消失在世界上的过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夏闻竹突然很享受事物腐烂的经过。医生的声音似乎隔着一道透明的屏障,而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磕磕绊绊地回答完问题,走出诊室,见到沈煜清的那一刻,眼睛才出现亮光。
医院的走廊熙熙攘攘,夏闻竹坐在长椅上等报告,眉头微蹙。
他不喜欢医院里的消毒水味,每次闻到这种味道,脑海里就会浮现一个模糊的人影,远远走来给自己递水。夏闻竹迫切地想知道那人究竟是谁,可事与愿违,回忆总在他抬头的瞬间戛然而止。
清洁工在大厅里拖地,一路拖到窗台,她打开了窗户,冷风扑面而来,沈煜清脱下了外套盖在夏闻竹身上。
“不用,我不冷。”夏闻竹牙齿打颤,却依旧嘴硬。
“我知道你不冷,就是我有点热。”
沈煜清揉了揉他的头发,医院的电子屏正好出现夏闻竹名字,他起身道:“不说了,我去帮你拿报告,你坐着休息。”
走廊尽头的诊疗室,墙上挂满了锦旗。主治医师扶了下镜框,示意沈煜清看手里的报告单,“照目前病情发展,夏先生很有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失忆。”
沈煜清心头一紧,抬眸看向医生,“有什么办法可以避免他失忆吗?”
医生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食指敲了敲报告单上最高的数值,“我们现在还是只能保守治疗,毕竟夏先生的心结还没有打开。”
沈煜清微微颔首,盯着报告单上刺目的红色数字,眉头紧蹙。
医生打开电脑,一边移动鼠标,一边道:“这样吧,我再给夏先生开些中药调理,配合催眠治疗,尽量让他的病情稳定在当前的数值,不再恶化下去。”
“多谢。”
风吹起窗台的窗帘,带来晴天里的好心情。
夏闻竹被消毒水熏得晕晕乎乎的,他眨了眨眼,头埋在沈煜清的外套里,深吸了一口,熟悉的苦橙花味,是从小到大他们一直在用的洗衣液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沈煜清衣服上的味道格外的特别,特别…吸引人。
夏闻竹半张脸埋在衣服里,闭上眼睛,心脏疯狂跳动不止。
沈煜清拿着报告单回来,眉梢微挑,定在原地,远远看去,夏闻竹就像一只正在吸猫薄荷的小黑猫。
他双手交叠在胸前,靠着门框的遮掩,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形,轻轻笑了下。
或许沈煜清偷看过于明显,夏闻竹抬起头,和他对视的那一秒,脸颊火烧一般烫。他蓦地跑过去,把外套塞到沈煜清怀里,打岔道:“报告拿到了?医生怎么说?”
“没什么,医生就是让你好好休息。” 沈煜清止住笑,揽住他的肩膀,往停车场走。
夏闻竹瞥了他一眼,怀疑道:“没什么就没什么,你怎么一脸我得绝症的表情?”
“别瞎说。”沈煜清握了握他的手,脸上的表情再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迎面走来一个粉头发女人,手里还牵着一只金毛。
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女人警惕地回头一看,顿时喜出望外,摘下墨镜,挥手打招呼道:“夏闻竹,沈煜清!好巧啊,居然在这碰到你们了,真是好久不见。”
夏闻竹转身望去,一时之间没有认出来,脚步忍不住后退。
沈煜清按住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道:“她是宋澜舒,小时候和我们是邻居。还记得瑞安集团的宋叔叔吗?是他的女儿,十年前出国留学,最近好像回国探亲。”
沈煜清低头看了眼表,继续道:“我上个月在技术交流峰会上见过宋叔叔,当时她就陪在身边。一开始我也没认出来,后来是宋叔叔介绍,我才想起来。”
夏闻竹点了点头,大脑在飞速转动,前段时间压力太大,现在放松下来,总是记不住事,愣在原地好半天,他才终于把宋澜舒想起来。
还没想好措辞,宋澜舒已经牵着狗走了过来。
她刚回国,身边没多少熟人,一见到老邻居,忍不住夏闻竹的手,寒暄道:“天哪,真的是夏闻竹哥哥,高中毕业后我没见你了!”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沈煜清面色微沉,挡在他们面前。
大金毛汪汪叫了两声,和主人一样热情,翘起爪子,往沈煜清身上凑。宋澜舒蹲下身,边安抚边道:“闻竹哥哥,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说要来英国读博嘛?怎么我在伦敦待了十来年,都没见到你。”
“考完研我才发现我读的专业去英国没什么发展。”
夏闻竹笑了笑,侧身挡住沈煜清手里的病历,继续道:“后面拿到了芝加哥大学的offer,但家里出了点事,就没有去。”
“芝大?”宋澜舒眉角微扬,看向沈煜清:“我记得沈煜清你当时不在芝大读过研嘛?”
沈煜清点点头,回头看了眼宾利车,似乎不愿久留。
宋澜舒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揶揄道:“敢情你们兄弟俩这么多年还没把对方看腻,还是这么……难分难舍啊。 ”
夏闻竹轻咳一声,正要反驳,身前忽然响起一阵声音:“我们不是兄弟了。”
沈煜清忽然揽住他的肩膀,指尖微微用力,彼此紧挨在一起,似乎不是在吃醋,反而是在警惕什么。
夏闻竹毫无察觉,瞪了他一眼,沈煜清耸耸肩,一脸无辜和他对视。
夏闻竹甩开他的禁锢,看向对面,问道:“宋澜舒,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上个月九号。”宋澜舒答得飞快,夏闻竹意外地眨眨眼,问道:“怎么回来了呢?”
“伦敦太冷了,回来晒会太阳。”她看了眼手表,笑嘻嘻地抱起金毛,朝急诊方向边走边道:“闻竹哥哥,沈煜清,我今儿还有事,等我忙完找你们喝咖啡哈。”
夏闻竹礼貌地应了声,没打算真去。
谁想到过了两天,宋澜舒不知道从哪儿要来了他的手机号,接二连三地打电话请他去云顶天台喝咖啡。
说来也巧,她每次打电话都是赶在沈煜清不在家的时候。夏闻竹被烦的没办法,只好单独赴约。
这段日子,他没有发脾气,没有砸手机,没有扔花瓶,沈煜清便撤掉了家里的保镖,夏闻竹可以随意出行,他请司机给他送到宋澜舒发来的地址,下车后,坐上科技感十足的电梯,来到云顶大厦的天台,见到了打扮格外夸张的宋澜舒。
她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皮草,脸上化着夸张的靛蓝色眼影,手上的美甲贴满了钻。
夏闻竹坐到了她对面,宋澜舒招来服务员,点了两杯澳白。
“你不知道现在能扫码支付吗?”
“我最近看的霸总小说里,女主回国点单都是这样。”宋澜舒放下菜单,朝夏闻竹眨眨眼,语气让人分不清是玩笑还是认真。
她从小就是这样,不到最后根本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夏闻竹蹙起眉头,视线扫过她放在桌前的爱马仕皮包,又落在她手上翡翠绿的戒指上,忍不住吐槽道:“你这身打扮不会也是在学小说女主吧。”
宋澜舒嗯嗯两声,将头发别到耳后,顺便向夏闻竹展示了夸张的珍珠耳环。
夏闻竹倒吸一口凉气,“你在哪儿看的小说?正不正规啊?”
宋澜舒听完,打开红色水果软件,举到他面前晃了晃,“正规啊,你知道的,我爸从小就教育我做什么事都要守法。”
夏闻竹垂下眼眸,敏感的心一下子揪成一团,没想到家里的丑闻这么快就传到别人耳朵里。
他声音沉了下来:“不说别的了,这么急着把我约出来,是有什么事啊。”
“我去年在温哥华滑雪的时候,看见陈贤文叔叔和我爸的秘书在惠斯勒山上买了一堆蛊虫。”
宋澜舒顿了下,一手托着腮,若有所思地看向夏闻竹,“我一直想不通他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闻竹哥哥,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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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欢迎新角色登场!
给大家浅浅透露一下,这本反转会比较多,眼下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有可能是假的,也可能是半真半假的,更有可能是。。。大家可以猜一下)
起风了,圆木桌上的雏菊掉了两片花瓣。
夏闻竹和宋澜舒对视片刻,靠回椅背,嘴唇紧抿,思绪仿佛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宋澜舒歪了歪头,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接着道:“闻竹哥哥,小说里面把回国写得好容易,随便买张机票就走了……”
夏闻竹眉梢微挑,想起了和沈煜清分开的那几年。
“……我跟你说,我从温哥华回来之后,差点被我妈扣在伦敦。”
宋澜舒凑上前,低声道:“她一直说我爸公司有内鬼,让我别回去掺和,但我看她那神神叨叨样子,感觉不只是有内鬼这么简单。”
远处响起咖啡机打磨声,宋澜舒抬高了声音:“闻竹哥哥,我怀疑他们是有事瞒着我。”
夏闻竹点了点头,陷入沉思,他和宋澜舒将近有十来年没有任何交集,眼下她为何找自己说出困境。
他抿了一口桌前的澳白,问道:“你为什么会找到我?”
“当然是因为陈贤文是你舅舅啊。”宋澜舒耸耸肩,说道:“再说了,我找你合作,就跟小时候你教我写作业一样,简直是带飞。”
夏闻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觉得这是她找自己的唯一理由,“可以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吗?”
宋澜舒撇撇嘴,似乎还想劝,夏闻竹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点开新邮件提醒,瞳孔骤然缩紧,起身道:“我还有事,今天就先这样,再见。”
夏闻竹迅速下了电梯,身后闪过一道模糊的身影,他没在意,跑出大厦,正要拦车,手机又响了。他点开邮箱,这次发件人附上了一张照片,放大一看,是他最近吃的几款药的化验报告。
一个个标红的数字,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指标,夏闻竹屏住呼吸,视线上移,又看了遍邮件。
匿名发件人指出他的主治医师开的药中,紫苏和茯苓的含量严重超标。长期服用会导致暴躁、情绪失控,如果配合催眠治疗,病情可能加重,甚至导致失忆。
恐慌感如潮水般涌上来,夏闻竹攥紧手机,深呼出一口气,他现在的主治医生是沈煜清花钱找人才挂上号的,专业能力在全国都很有名,绝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写错中药剂量这事绝对不可能是医生的疏忽,背后或许有人搞鬼。
路口一辆小货车打灯变道,朝夏闻竹地方向驶来,信号灯转绿,随即又消失在繁华的市区。
夏闻竹闭了闭眼睛,不愿相信沈煜清是真的想害他,但这封邮件究竟什么意思?是谁在背后调查他,还有那张药理化验单,酒精是真是假?
想了想,夏闻竹打开通讯录,找到多年不联系的老同学,拨通电话。
沈煜清最近特别忙,公司那边状况百出,陈贤文手里的人总在给他使绊子,这两天他请人吃饭的次数越来越多,时常深夜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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