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陈贤文嘴角翘起大仇得报的笑,“夏闻竹,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从你出生那天起,我就想弄死你。”
他上前一把揪住夏闻竹的衣领,用力摇晃:“你他妈的不仅拿了属于我的遗嘱,还把我们家的产业拱手让人。夏闻竹,你信不信老爷子都要气得从地下爬起来,找你索命?”
陈贤文最向往的权利一直人占据,而那个人对此并不感兴趣,甚至能随手把它让给不相关的人。
凭什么出生就能决定人的高度?凭什么自己的能力被一张遗嘱否决?
凭什么?
夏闻竹双眼通红,怔怔地盯着陈贤文,没想到这些年他蛰伏在自己身边,只是因为想要占有公司。
利益将整个大脑都吞并,权利让亲情变得可笑至极。
夏闻竹心凉到了底,之前那么多不解,在此刻都了然,他垂下视线,盯着满是红痕手腕,心脏感到一阵刺痛。
他何尝不是那封遗嘱的受害者?原本只想要完成学业,出国深造,但接班人的遗嘱立在那里,他被所有人架在高处,根本无法逃离。
陈贤文的手机响起急促的铃声,他低头看了眼来电号码,啧了一声,眉头紧皱,走到桥边,啪地把手机扔进江里。
世界就此清静,复仇即将完成。
陈贤文身后的保镖们面面相觑,角落里的一个保镖按动了两下耳机,耳麦里传来微弱的声音。不远处的仓库四楼,忽然出现一群人,为首的男人坐在轮椅上,举起望远镜,密切关注桥上的动静。
陈贤文毫无察觉,手中的刀尖几乎要刺破夏闻竹的喉咙,电光火石间,远处突然亮起几道车灯。
明明是白天为什么要开灯,陈贤文眉心一跳,朝路的尽头望过去,看清了车牌,那正是沈煜清平时开的那辆宾利,后面几辆是他手下的车。
陈贤文脸色黑了下去,喃喃道:“怎么可能?”
车灯越来越亮,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陈贤文回过神,一脚踢倒旁边的手下,吼道:“操!我不是让你们把他关好了吗?怎么让他逃出来了?”
夏闻竹眼皮一跳,混乱之际,他朝两边望了望,看见一片锋利的铁皮在阳光下闪着光。心头一颤,他屏住呼吸,趁陈贤文不注意,挪到铁皮旁,用力摩擦,很快磨断了手腕上的绳子。
身后的喧闹不止,夏闻竹抓住时机,纵身一跃,翻到桥面上,滚了一圈,躲到路灯后。
与此同时,沈煜清赶到桥的对面,身后的保镖全副武装,而他西装领子大大敞开着,领带歪到一旁,模样看上去格外狼狈。
“沈煜清,你怎么还敢出现在这里?”
陈贤文急火攻心,见夏闻竹逃跑也没有去追,反而将刀尖指向沈煜清,“上次你给我一个假U盘,这次又想耍什么花招?”
“你不就想找个人撒气吗?把夏闻竹放了,我上。”
陈贤文一脸不屑,挥了挥手,命令保镖将路灯下的夏闻竹包围起来。
“沈煜清,你还真当自己在拍电视剧呢,你说换人就换人。”陈贤文的眼睛里闪着复仇的光,语气森冷:“我告诉你,夏闻竹今天必须死。”
他的声音格外尖锐,惊得头顶乌鸦吱嘎叫了两声。
桥边仓库里,轮椅上的男人摘下眼镜,招了招手,手下拿出对讲机,男人对着收音筒轻声道:“引爆。”
角落里的保镖接到命令,互相对视一眼,拿出自制炸药,点燃引线,对准桥头的汽车猛然挥去。
刹那间,爆炸声撕裂天空,地面震颤,炽热的火光吞噬了桥头的汽车,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金属味。
陈贤文转过身,望向爆炸的方向,眼睛被烟熏得模糊,一时看不清炸的是沈煜清的车,还是自己的车。
同一时刻,角落里的保镖摘下帽子,走到他面前,“陈哥,老先生说了,如果您再有动作,下一次炸药就会对准你。”
陈贤文瞳孔一缩,看向眼前的人,手中的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绝望感在心底蔓延。
落日余晖,火势燎原。
夏闻竹的耳朵被爆炸声震得嗡嗡作响,他躲到路灯后,隔着很远的距离,和沈煜清对视。
深邃而明朗的眼神一如旧时光,恐惧被风吹散。夏闻竹定了定神,见人群中出现一个缝隙,他咬紧牙关,朝沈煜清跑去。
然而下一秒,陈贤文目光扫过来,凶光一闪,推开拦截的人,猛地冲上前,勒住夏闻竹的脖子,把他往桥边拖去。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所有人都冲向桥边,陈贤文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死死抓住夏闻竹的领子,把他往桥下推。
夏闻竹力气不敌他,半个身子悬在桥外,握着栏杆的手微微颤抖,额角冷汗直冒,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
胸口剧烈起伏,他低头望着深不见底的江面,死神的镰刀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近,而这一次他并不想死,求生的本能瞬间涌上来,他用力向上攀爬,膝盖一次次撞击铁板,想要翻身越过去。
这是三年来头一次,夏闻竹想为沈煜清活下去。
仓库里的男人脸上闪过一丝裂痕,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拿起对讲机,命令道:“控制住陈贤文,让他立刻收手。”
头顶上的天桥发生第二次爆炸,轰隆一声,桥头被炸出一个豁口,连接处的栏杆被炸飞,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
陈贤文绝望地握紧拳,视死如归般将夏闻竹踹了下去。
冰冷的江水直冲面门,夏闻竹无法呼吸,整个人被水流吞没。
一个浪头打来,他刚要冒头,转瞬又被拖回水底,身体像枯叶一般漂浮,毫无生气。
沈煜清瞳孔地震,他不顾身上被刀片划出的伤口,纵身跃入江中,拼命朝夏闻竹的方向游去。
夏闻竹被浪拍到了水底,意识全无,炸飞的栏杆砸中了他的头,铁片在他后脑勺割出一道食指长的伤口,鲜血顺着水流蔓延,不一会,江面上浮现出一大片血迹。
陈贤文趴在桥面上放声大笑,这一刻,他等了近十年。
然而下一秒,远处的废弃仓库突然传来一声枪响,子弹直冲他的额头。
陈贤文浑身一颤,向后仰去,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他瞪着仓库的方向,脸上的生气一点点褪去,“咚”的一声倒在地上,鲜血从后脑勺流出,染红了残破不堪的桥面。
废弃仓库里的男人叹了口气,转身往楼下走去。茂密的白桦林遮住了他的身影,他坐进迈巴赫车里,对手下吩咐道:“收拾干净,别让警察抓到把柄。”
手下应了声,男人关上车窗,脸上恢复了平静,仿佛刚刚并没有开枪,只是在看一场电影。
江面上不知何时多了几艘渔船,有意将水搅浑。
沈煜清游到夏闻竹坠落的地方,四处寻了寻,只看到一滩血。他呼吸一滞,沉入水下,逆着水流四处寻找,终于看见一个瘦削的身影,四肢张开,慢慢下沉。
沈煜清心悬一颤,奋力向前游,一把将夏闻竹捞了上来。江面上刮起妖风,冻的人手脚发麻,此刻的夏闻竹嘴唇发紫,双眼紧闭,仿佛已经失去了呼吸。
沈煜清擦了把脸上的水,拖着他往岸上游,此刻,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一定要让夏闻竹活下去。
云霞满天,江水滚滚。
时间一点点过去,岸边仍然很遥远,渔船加大马力,将水流搅得混乱不堪。
夏闻竹猛地呛了一口水,胸口剧烈起伏,有了些知觉,微眯起眼,他看了看落日,又瞥向身边的人,唇角微微勾起,想说话,喉间却感到一阵腥咸,随即吐出一大口血。
沈煜清眼皮一跳,紧紧抓住夏闻竹的手腕,似乎在说些什么,但夏闻竹耳边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到了。
汹涌的水流再次涌上来,夏闻竹眨了眨眼睛,胸腔像被钝器击中,痛得难以呼吸。
他轻轻扯了下沈煜清的袖子,闭上了眼睛。
世界彻底归于平静,他的心跳也随着江水一起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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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死于话多。。。恭喜陈贤文在二十章 领盒饭。。。
乌云压过头顶,天阴了。
桥头火势渐缓,陈贤文的手下撤退,沈煜清带来的保镖收起电棍,朝岸边跑去。
暴雨倾盆,风浪骤起,江水涌入口鼻,呛得沈煜清几乎窒息。他红着眼,拼命游向岸,最终倒在礁石上,胸口剧烈起伏,怀里仍然紧紧护着夏闻竹。
头顶闪过大片人影, 桥头的保镖赶到,拨通了急救电话。
沈煜清撑着最后的力气,从保镖手中拿过急救箱,抱起夏闻竹。
血染红了礁石,夏闻竹后脑勺的伤口触目惊心,沈煜清心头一颤,急忙消毒,绑上止血纱布。
晚风吹过,路灯亮了起来。
夏闻竹的脸白得像纸,胸口毫无起伏,仿佛灵魂和呼吸早已留在深深的江水里。沈煜清擦掉手上的血,将他圈在怀里,喊了两声,没有回应,连手指都一动不动。
沈煜清喉间哽咽,打了个哆嗦。他竭力压制住心底的恐慌,趴在夏闻竹的胸口听了一会,没感受到任何心跳。
沈煜清眉心一凝,没有犹豫,立刻掐住夏闻竹的下巴,开始人工呼吸。
接连度了几口气,夏闻竹猛地呛咳一声,江水从口鼻间涌出,他大口喘气,身体颤抖不止,后脑勺的纱布开始渗血。
沈煜清瞬间慌了神,接过保镖递来的止血贴,一连好几次都没撕开包装。千钧一发之际,红蓝信号灯闪烁不停,急救车一路疾行,停在江边。
医生放下担架,将夏闻竹抬上车,送往最近的医院。半刻钟后,手术室的灯亮了,沈煜清打完最后一通电话,手机微微发烫。
他联系了所有认识的权威医生,坐在手术室门口等结果。
刺鼻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沈煜清用力擦着手上的血,却越擦越多。他呼出一口气,脸埋在掌心里,恐惧在心底无限放大,生怕手术室的灯一灭,噩耗就会降临。
窗外的雨停了,深夜的走廊安静得出奇。
沈煜清遣走了保镖,等了将近十四个小时,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疲惫地走出来,宣布手术成功,但夏闻竹失血过多,需要转入ICU观察。如果他四十八小时内没有醒过来,就有可能变成植物人,永远陷入昏迷。
床头的医疗仪器嘀嗒作响,月光照在床头,沈煜清的身子一半落进阴影里,一半被月光照得透彻。他看着病床上满身插着氧气管的人,血液一点点往上涌,痛苦在四肢百骸蔓延。
这已经不是沈煜清第一次在医院陪床了。三年前,夏闻竹在医院被人用药迷晕绑架,他付了两百万赎金将人救回来,同样在病床前守了一夜。
这些年风风雨雨下来,好多事儿,好多人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沈煜清看向夏闻竹,眼神始终如二十多年前那般小心翼翼中又带着些许期待,虽然这三年经历了无数误解,但他也看开了,只要夏闻竹活着,还陪在他身边,小时候的愿望就算是实现了。
只是如今,夏闻竹昏睡在病床上,他就像是被惊雷劈醒,美梦彻底幻灭,回国后他几乎失去了所有,难道这次连夏闻竹也要离他而去吗?
三十六小时后,晴天。
夏闻竹的记忆被一层薄雾笼罩,他指尖微微动了动,睁开眼睛,耳边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唤,那声音像是隔着长长的隧道,远远地传来,模糊不清。
夏闻竹皱了皱眉,刚抬起头,后脑勺的伤口就钻心地疼,他倒吸一口气,好半晌才看清眼前的男人,问道:“你是谁?”
沈煜清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四目相对,他伸出手,夏闻竹下意识地往后缩。沈煜清的手停在半空,他低头看了看掌心,干净,没有血,闷声问道:“哥,你不认识我了?”
夏闻竹盯着沈煜清的脸,大脑一片空白,茫然道:“我是你哥?”
空气停滞了一瞬,沈煜清鬓角的汗珠缓缓滑进衣领,好一会儿没说话。
夏闻竹皱眉又问了一遍,沈煜清喉结轻微滑动,像是大梦初醒般,点了点头。
夏闻竹靠回病床里,揉着额角,目光转向窗外,大把的阳光洒下来,窗外的松柏常青,冬天似乎很遥远。他舔了下干裂的嘴唇,试图回想过去的记忆。
床头的电子钟闪着微弱的光亮,夏闻竹眨了眨眼睛,记忆被江水搅乱,分不清今夕何年。下一秒,后脑勺的伤口突然一阵刺痛,他攥紧床单,缓了两口气,眼神才渐渐清明。
夏闻竹缩进床单里,只露出眼睛,朝右一瞥,白色窗帘被空调吹得轻轻晃动,透过阳光的缝隙,他看到了旧日时光。操场上的枫叶火红满天,少年从远处跑来,模糊的五官一点点清晰,眼睛清亮,唇角微翘,鼻尖痣若隐若现……
记忆掐头去尾,回到十七岁,夏闻竹慢慢抬头,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少年一点点重叠。
“所以你是……沈煜清?”
“我是。”
夏闻竹挣扎着抬起头,胸口挂满心电图贴片,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偏过头,看向穿着黑色衬衫,满脸憔悴的沈煜清,先是一愣,随即心里纳闷:怎么一觉醒来他这个宝贝弟弟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夏闻竹眼睫轻颤,忽然想起前两天母亲说要送沈煜清出国,恍然大悟道:“阿清,我妈送你出国的事情还能再缓缓,哥去帮你想想办法,你别自己扛,这事肯定还有回旋的余地。”
沈煜清喉咙哽咽,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往后退了退,背抵着墙,心脏像被尖刺戳了一下,又痛又痒。
“话说,我怎么在医院?”夏闻竹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晃了晃手上的留置针。
沈煜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正要开口,老医生带着一众专科医生走了进来,他回头望了眼医生,眉心微蹙,改口道:“哥,你等我一下,待会儿我再跟你解释。”
“为,为什么啊?”夏闻竹慌乱了一瞬,后脑勺又开始隐隐作痛,他不懂自己怎么了,心里一急,抓住沈煜清的领带不让他走。
“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等休息好了,我们再慢慢聊,好不好?”
夏闻竹抿了下唇,抓着他领带的手没有松,但转念一想,他是哥哥,不能在弟弟面前失态,只好点点头,靠回枕头上,满眼不舍地目送沈煜清离开。
一墙之隔外,老医生接过手下实习医生递来的体检报告,皱起眉头问道:“患者之前有过间歇性失忆吗?”
沈煜清的目光明显停顿了一下,手握成拳,点了点头。
“那就不奇怪了。”医生指着病例单上的数值,说道:“患者的大脑皮层受到刺激,导致间歇性失忆。”
沈煜清心脏一沉,抬眼望向病房里的夏闻竹,嘴唇张了张,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又在回头时,注意到老医生身后的短发女医生,眸光一凝,默不作声地接过体检报告,半个身子退进走廊的阴影里。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老医生拍了拍他的肩,继续道:“患者会慢慢恢复记忆的,你带他多熟悉熟悉之前待过地方,早晚有一天会全部记起来。”
沈煜清的喉咙微微发紧,低声谢过。
医生们来去匆匆,走廊又恢复了平静,窗外传来几声喜鹊的叫声,刺眼的阳光照进走廊,沈煜清徘徊在病房门口,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许久,他打开了病房的门,努力扯出笑容:“哥,我回来了。”
夏闻竹一个人活在十多年前的梦里。
他看见沈煜清走进来,心里一阵悸动,转念一想,又怕妈妈随时出现,对视时收敛了几分热切的眼神。
可是,心跳声骗不了人。
沈煜清走到床前,夏闻竹脸颊上的温度升高几分,他低头,摸了摸脑袋上的纱布,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问道:“阿清,我的头是怎么受伤的啊?”
沈煜清藏起病历单,说道:“你前两天下班回家,走夜路的时候摔了一跤,后脑勺撞到了护栏,所以昏迷了两天。”
夏闻竹点点头,盯着自己的掌心,陷入了沉思。
沈煜清也跟着沉默,他看着床尾贴着的病历卡,夏闻竹的年龄被阳光照得有些模糊。沈煜清握了握,好一会都不敢上前,他怕走近了,夏闻竹恢复记忆,重新开始恨他,就像年前那样。
短暂而灿烂的十七岁美梦,他想多沉沦一会。
“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夏闻竹指了指太阳穴,苦笑道:“我现在脑子里面还以为自己在上高中,你这一说上班我还有点不习惯。”
“哥,不用担心。” 沈煜清倾身向前,帮他掖了掖被角,领带落下来,有意无意地擦过夏闻竹的脸颊,领带上带着熟悉的苦橙香味,他呼吸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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