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秋点了点头, “我知道, 你去吧相公, 注意身体。”
“好, 回去吧，今天还有点冷。”说完也转身去和其他几人会和。
来院试的人不算多, 但在考院外的人可不算少，有各个书院的夫子、帮忙作保的人，还有来送考的家属，人多的不行。
帮他们作保的秀才在学政旁认人，确保他们都是本人，没有替考的现象，才会放人。
门口检查尤为严格，脱去外衣交由门口的检查官检查是否有夹层，考篮也交由他们检查，里只有些笔墨，砚台由考院准备，就怕他们在里面藏小抄作弊。
这个期间会有其他人将他们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一遍，确保不会有夹带小抄的可能，连鞋子都要脱掉检查，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宋予归忍不住庆幸他没有脚气，今天还特意换了林知秋给他新做的鞋袜，不然这也太尴尬了。
林知秋在外面站着看了会，直到宋予归进去看不见他的身影才转身回去。
进到考棚，找到自己的号舍，他的位置在中间靠后的部分，宋予归找到号舍的时候眼前一黑，他的位置离茅房不算太远，而且古代是旱厕，他感觉已经可以闻到一点味道了。
但也没时间去思考这些了，考试开始了。
拿到考题，宋予归习惯性先看一遍题目，还好不算太难，理清思路后开始打草稿，之后再慢慢誊写到答卷上。
院试题型为两文一诗，前者就是在《四书》、《五经》中选几句话组合起来，让你写出他的意思和理解，诗就是做诗赋。
前面倒是对他不难，但诗他就写的一般，用夫子的话来说就是华而不实，辞藻华丽，但没什么感情，充满匠气，除了有关思念之类的题目他做的还不错，其他都很一般。
在考院待了两天，宋予归可以说是迫不及待地走出考场的，他现在感觉他整个人都是臭的。
在考院白天还好，到了晚上真真是难熬。
下午开始出了太阳，茅房的味道就很难再遮掩住了，臭味开始散发出来，他的鼻尖一直萦绕着那股味道。
晚饭他强忍着吃完了，不然坚持不到明天，但晚饭过后才是他受难的开始，考生开始陆陆续续的到茅房方便，他内心已经充满了绝望。
萧麟他们也在大部队里，他们被分在靠前的位置，看到他的时候眼神都充满了同情。
夜晚，衙役开始分发睡觉用的棉被，但很薄，还有一股淡淡的霉味，对于有点洁癖的他是真盖不下去，但夜里刮风温度还是有点低的，要是弄感冒了得不偿失，只能默默拉上被子盖好。
本想着晚上应该能好好睡一会儿，但茅厕的臭味、脚臭味混杂在一块，空气中全是这些味道，简直无法呼吸，无奈只好把外衣脱了捂在口鼻上，更绝的是他隔壁那位大哥睡觉打呼，身下的木板也是梆硬，根本睡不好，最后勉勉强强睡了两个时辰。
第二天考完试可以出考场的时候他感觉他的嗅觉都失灵了，想到一会儿他老婆会来接他，还特意让顾清他们帮忙闻了下他身上有没有臭味，结果不出他所料，他身上已经全是那个味道了。要不是这里没法洗澡，他都想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出去。
林知秋正在考院前等着接他相公，他刚才有看到晕着被抬出考试院的，不知道他相公怎么样。
他周围都是人，挤不到前面去，不知道他相公能不能看到他，踮着脚看了半天终于看到他相公出来，宋予归整个人都蔫巴了，神色恹恹的往前走。
朝那边挥了挥手，看到他相公过来急忙想要跑上去查看相公情况，被宋予归抬手按住脑门定在原地，“怎么了相公？你不舒服吗？”
宋予归又朝后退了几步说道：“没，我还好，但我现在太臭了，等回家洗了澡你再来找我。”他在老婆心里的形象一定不能有损坏。
林知秋听到是这个原因，哭笑不得，“没事的相公，我是你夫郎啊。”说罢也不管宋予归的阻拦上前搂住他的手臂，“我觉得还好啊，没那么臭，我们回家洗洗就好了。”
宋予归被他老婆这番话安慰到，点了点头，“那好吧，你可不要嫌弃我。”
“不会的，放心啊。”
两人说说笑笑的朝前走去，留下身后被塞了狗粮的四人站在原地，陆丰年开口说道：“予归兄是不是忘了还有我们的存在？”
顾清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夫郎在旁边他还哪想得起来我们的存在，习惯就好。”说完也朝前走去。
回到萧家宅子的时候宋予归才想起来萧麟等人，但转念一想都是大人了也不会走丢，就开开心心和林知秋去沐浴了。
坐在浴桶里，林知秋拿着帕子帮他搓背，看了眼宋予归眼底的乌青很是心疼，他相公肯定没睡好，“相公，一会儿沐浴完你先睡会吧，肚子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碗面条？”
宋予归被热水泡的骨头都松软了，语气懒懒的开口：“不用，我还不饿，等一会吃完晚饭再睡。”
林知秋也只好点头，“我看这科考真的还挺累人的，我之前看到有晕过去抬出考试院的。”
宋予归想了想开口说道：“是不是一个穿着淡绿色长衫的人？”
“好像是，我离得有点远没看真切，相公你认识啊？”
宋予归摇了摇头，开口时语气都带来几分怜悯：“我不认识他，但我大概能猜出来，估计是那个坐在茅厕旁边的考生，好像被熏的饭也没吃多少，而且他隔壁的人好像不是很爱干净，我半夜听到他干呕了，再加上体质弱，最后交完卷精神一放松就晕过去了。”
林知秋不由追问道：“好惨，那相公你呢？你不会也是在他附近吧？”
“嗯，但我比他幸运点，我在他前面几排，没有他那么惨。”
林知秋闻言更心疼了，伸手给宋予归捏了捏肩膀，“相公你受苦了，我给你捏捏肩膀。”
宋予归笑了下看向他，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侧头在林知秋耳边低语，不知说了什么，林知秋脸色爆红，但看他相公可怜巴巴的眼神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吃过晚饭，宋予归回房躺在床上开始享受林知秋拨给他的脐橙，最后林知秋累的不行，瘫倒在宋予归身前，简单擦洗过后两人相拥而眠。
第二天一早，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宋予归还是没有睡成懒觉，亲了亲林知秋，慢慢抽出手起身，穿好衣服去洗漱，开始每日的晨练日常。
吃过早饭，几人商量了下，就不在府城多待了，到时候放榜可以让萧家的人帮忙看成绩，然后再告诉他们，他们先回家。
决定完就各自回屋收拾行李，宋予归把自己的信息写好拿给管家，又塞了点银钱给他，人家帮自己家少爷看榜那是天经地义，他们可没那么厚的脸皮白嫖，这也是他们几人刚刚背着萧麟商量的。
把行李搬上车，开始往家赶，出来几天感觉好像离家了很久，他两都有点想家了，傍晚马车晃晃悠悠的到达林家后门。
到前院时林父正准备去洗澡，林母在灶房准备做菜，看到他两回来高兴的不行，赵琼玉放下锅铲快步走到他两面前，拉着他他两上下打量了下，“怎么今天回来了，我跟你爹还以为要明天，累不累？予归怎么都瘦了。”
林知秋笑着任她打量，开口说道：“还好，不怎么累，我还好，倒是相公在考院那两天没休息好，瘦了点。”
宋予归开口说道：“我也还好，不怎么累，倒是秋秋一直在替我操心。”
赵琼玉把他两拉到椅子上坐下，笑道：“都辛苦都辛苦，想吃什么娘去给你们做。”
林知秋朝她撒娇说道：“都可以，只要是娘做的我们都喜欢。”
赵琼玉笑着捏了捏林知秋的脸，“哎哟，这小嘴真甜，娘去做饭了，你两好好休息一会儿。”
林大成也问了一下他两这次的情况，听到没什么问题后也放心的去洗澡。
晚饭后一家人在院子里散步时聊起宋予归考试时遇到的事，赵琼玉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以前只听人家说过这科举有多么不容易，看来不仅要学识好，身体也得好，不然这都很难扛下来。”
林大成也说道：“对啊，还得运气好呢，你没听予归说的那个被抬出去的那个考生，这在茅厕边可怎么考哟，估计思路都不清晰了，也太倒霉了。”
宋予归心有余悸的点头，他都忍不住感谢头天晚上的那场雨，要是不下那场雨，降个温，他都不敢想。
晚上洗漱完，宋予归抱着林知秋美美的睡了一觉，还是自己家的床睡着最舒服。
第27章 县城生活
青梅巷最近最为热门的八卦就是林家那个赘婿能不能考上秀才, 关于这个已经讨论了好几天了。
林知秋他俩去的这几天一直是由赵琼玉帮着卖卤味，有熟客经常来买，看到林知秋好几天没来便问了一下, 才知道原来是他们家那个赘婿去府城科考了, 林知秋陪着一块去。
这消息一下就传开了，这其中不看好的是大多数, 尤其是跟林家有过节的李家，李翠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开始唱衰，“林家的这个赘婿才去书院多久啊，就能考上？要我说啊还是再踏踏实实多读几年书才是正道。”
隔壁张家的也开口说：“就是啊，这秀才哪是那么好考的，真当自己文曲星下凡啊, 我家侄儿那么聪明不也是考了两次才考上。”
“确实, 这秀才也确实不容易考上, 林家这次有点太心急了。”
“对啊，李家小子天赋不错，十三岁就考上的童生, 也是考了两次才考上秀才。”
另外跟林家交好的妇人反驳道：“人家上的可是青山书院, 怎么可能会考不上。”
“这倒是，这青山书院的学生基本就没有考不上的, 估计林家这次要出个秀才喽。”
“你也说了是基本嘛，万一没考上呢。“
另外一个夫郎说道：“要我说与其在这猜来猜去, 不如明天去林家问问不就好了, 我刚才看到他家的马车回来了。”
于是第二天林知秋把卤味端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摊位前面站了几个人将后面的客人堵得严严实实的, 林知秋被这阵仗下了一跳, 开口说道：“各位麻烦排一下队啊，不要围在一处, 后面的人都看不到了。”
但没什么人听他的，有个大婶直接开口问道：“知秋啊，我们不买东西，就是来问你一下，听说你前两天跟你夫君去府城参加科考啦？怎么样啊，能考上不。”
听到是问这个消息，林知秋眉头一皱开口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要等几天后放榜我们才知道。”
“那你夫君感觉如何呢，这总归知道吧。”
“就是说啊，你两待在一起应该能看出来点的吧，不会觉得考不上不敢说吧。”
林知秋被问的有点不耐烦了，这几个人平时就跟他家不对付，他也知道这些人就盼着他夫君考不上好看笑话，语气也没刚才那么好，略带烦躁的说道：“我不清楚这些，再说我夫君考得上考不上那也是我家的事，就不劳烦几位操心了。”
“ 嘿，你这人怎么跟长辈说话呢，我们关心一下怎么了，不识好歹。”
林大成开口说道：“我教的，怎么了，不买就走，少在这碍眼。”
“哎—你，”话还没说就被后面的人挤开了，“不买就别挡道，自己家的事都理不干净呢，一天想管别家的事。”
“就是啊，你不买我们要买啊，快点走。”
那几个人被说的也不好再呆下去，看了眼林知秋气愤说道：“走就走，谁稀得在你家门口多待似的，我还怕粘上你家的猪骚味呢。”
林知秋朝他笑了下说道：“我看你家买肉吃肉的时候也不见得嫌弃这个味道啊，慢走不送。”
那人被噎的脸色涨红，瞪了他一眼和其他人一起转身走了。
林知秋收拾好心情开始给排队的人打卤味，但也确实被影响了，收摊回家的时候都有点不开心，宋予归看他这样上前问道：“怎么了？闷闷不乐的，发生什么事了？。”
他今天留在后院跟林母一起给菜园翻土，菜园以前的一些菜都吃完了要除掉重新种新的，就没跟林知秋一块到前面，结果早上高高兴兴出门的人，回来就闷闷的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林知秋摇摇头又点点头，还是开口说道：“刚才有人来问我你这次科考考的怎么样，能不能考上，还说我不愿意说你感觉如何就是因为你考不上，气死我了。”
宋予归将林知秋搂到怀里，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这些人真是讨厌，我们秋秋都要紧张死了还来说这种话惹我们秋秋不开心，等下次相公看到他们帮你打他们。”
林知秋被他说的这些话逗得笑了出来，抬手拍了下宋予归的背说道：“相公你老把我当小孩子哄，好幼稚。”
宋予归笑了下说道：“那秋秋有没有被这个幼稚的相公安慰到？”
感受到怀里的人点了点头，宋予归说道：“所以说确实有用，那些人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我觉得我这次考的不错，应该能考上，不要担心。”
林知秋说道：“我知道，相公你考不考得上都没关系，我只是不喜欢他们那么说你。”
“没事，我又不需要他们来喜欢我，你们喜欢我相信我就可以了，我不可能把别人的嘴堵起来不让人说，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可以了。”
“嗯。”
宋予归放开他，“好了，我们去准备午饭吧。”
中午吃过饭，林知秋对宋予归说道：“相公，一会儿你跟我一起去躺牙行吧，牙行那边来消息了，我们去看看。”
“好。”
牙行在城东那边，林知秋和宋予归到的时候牙行里没什么人，之前帮他们找伙计的牙子上前，笑着说道:“您上次让找的已经有人了，我带您二位过去看看？”
林知秋点了点头，随他一起到院子里，里面站了三四个人，看着年龄都不大，有男子有小哥儿，这是当初林知秋特意加上的，只要符合条件男女小哥儿都可以，牙子说道：“就是这几个，都符合您要的标准。”
林知秋上前问过他们的名字、年龄，家庭住址，以前干过什么活计，跟宋予归商量了下，最终挑了一个叫田雨的小哥儿留下。
这个人家就在下边的村子，路程短来回上工方便，比较机灵，说话有条理，以前在食肆里打过杂，上手快。
而且他是这群人当中最为干净整洁的，他刚刚从他们面前经过时，就这个小哥儿身上有股淡淡的皂角香。
林知秋告诉田雨来上工的时间和地址，给牙子交了钱就走了，之前开业的时间林知秋找风水先生算过，日子定在四天后，正好是院试放榜的第二天。
林知秋说道：“我得去跟陆文哥说一声，让他把人带来给我们看一眼。”
“好。”
林知秋找到陆文，正好有人在买菜，跟陆文点了点头算打了招呼，蹲在一旁跟小宝玩，小宝第一次见到宋予归，好奇的问道：“哥哥你是秋秋哥哥的夫君吗？”
宋予归被他这奶声奶气的说话方式可爱到了，开口时语气都不自觉的温柔了不少，“是的呀，你怎么知道的呀？”
小宝眨巴着大眼睛说道：“因为秋秋哥哥经常说到你，你还跟秋秋哥哥牵手手。”
“好聪明呀~真乖。”
那边陆文也卖完菜了，对林知秋和宋予归笑着说道：“秋秋，等久了吧，这位就是你家夫君吧，跟你很般配。”
林知秋笑着摆摆手，“没有，这位就是我夫君宋予归。”向宋予归介绍道：“相公，这个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起过的陆文哥。”
宋予归朝陆文笑着打了个招呼：“您好，我是秋秋的相公，这次招人多谢你的帮忙。”
“哪里，真要算起来还是秋秋帮的我，我也没做什么，不用那么客气。”
林知秋也说道：“还是要谢谢你，我们这次来就是跟你说一下食肆定在四天后开业，要麻烦你提前两天将人带来适应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