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时看到客栈门前也停了辆马车,里面的声音很是耳熟,但宋予归还没来及想起来是谁,就被拉着从后门走了。
离瀑布不远处有块地方就很适合,能钓鱼,能玩耍,地方也开阔。
溪畔树木成荫,微风拂过,水面泛起层层涟漪。柳杏对比了下树荫的面积,最终选定一块最大的阴凉处,把一个巨大的毯子铺在草地上,顾清他们在后面搬重物,他们三先拿了些轻便的东西过来占位置。
林知秋看着这块可以当篷布使用的毯子,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这也太大了吧,“小杏,怎么拿这么大的毯子,这都够我们在上面打滚了吧。”
柳杏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我也没想到这么大,这是我娘给我准备的,她今早还特意叫我家里的伙计给我抬到酒楼,我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毯子。”
季轻和眼珠一转,调笑着说:“大概是怕你睡午觉的时候滚到草地上吧。”
林知秋听到他这么说显然也是想到了什么,转过头,轻笑出声。
柳杏睡觉的时候很不老实,睡着后会无意识到处乱滚,他的床是其他人的两倍大,以前他们三一起睡觉时,林知秋和季轻和都被柳杏踢下床过。
柳杏也想到之前的糗事,羞得面红耳赤,扭捏了下小声嘟囔:“这都是以前小时候的事了,我现在乖了不少了。”
林知秋摸了摸他的脑袋,勾唇轻笑,“好好,乖不少,不然以后成亲把枕边人踢下床可就不好了。”
季轻和也忍笑点头附和。
柳杏被说的更加不好意思,抬手捂住通红的脸颊,嗫嚅道:“才不会,即便我真把他踢下床,顾清也不会怪我,他可喜欢我了。”
柳杏是他们三最小的,今年十七,他们几家都只有一个孩子,对年纪最小的柳杏都当亲弟弟来看待,很喜欢逗他。
“好好好,就等着年底喝你俩的喜酒了。”
这边他们把带来东西放好,但宋予归那边却出了点问题。
本来他们已经把烧烤炉那些搬下来,准备让后厨的人帮忙煮一下芋圆就走,谁曾想刚走到厨房门口就被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叫住。
“这不是我那个入赘屠户家的表哥吗?”
宋予归和顾清转头看向说话的人,那人逆着光站在楼梯口,有点看不清长相,但想到他刚才叫他表哥,语气跟他那个姨母一样阴阳怪气。
宋予归皱了皱眉懒得理他,转身朝厨房走去,他老婆还在等他呢。
那道身影看宋予归没理他,还想上前去拉住他接着嘲讽,但他的同窗也在叫他,只能恨恨的拍了下旁边的楼梯转身走了。
顾清看了眼那人好奇问道:“予归兄,那个人是你表弟?怎的对你如此不尊敬。”
宋予归想到原主姨母家的嘴脸冷笑道:“不算是,之前出了点事,我跟他家没关系了。”
顾清闻言没再多问,看来是予归兄的表弟家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客栈的厨师很是热情,很快就把芋圆煮好,知道他们人多还给了不少碗筷和存放东西的食盒。出来的时候,陆丰年他们已经在搬运东西了。
东西不算多,他们四个人再加两个车夫一趟就搬完了,萧麟放两个车夫的假,让他们自己去玩。
林知秋正在钓鱼,收获还不错,钓到两条中等大小的鱼,看到宋予归走近抬头朝他莞尔一笑,语气轻快的说道:“相公,我刚钓到两条鱼,一会可以烤了吃。”
宋予归走近摸了摸他的头,迎着他的笑脸温声说:“好,一会就把它们烤了吃。”
柳杏和季轻和到附近去摘些花瓣准备晒干做成香囊,顾清正准备去寻他们回来吃芋圆,就听见远处柳杏生气的声音,“干什么你们!”顾清连忙朝那边跑去。
其他几人看顾清着急的样子也顾不上其他,丢下手里的活计赶忙朝那边跑去。
走近时看到柳杏正在和一个白衣小哥儿抢手里的花篮,季轻和也被一个胖妇人拉住手腕不让走,那个妇人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什么。
顾清看见柳杏被欺负也顾不上其他,直接上前拍开另一个人的手,把花篮抢回给柳杏,扒开他的手看有没有被倒刺戳到手。
林知秋也上前把那个妇人的手腕拉开,就见季轻和的手腕上被攥住的地方迅速红肿起来,在白皙的皮肤的映衬下更加显得凄惨。赶忙将人护到身后,防止再次被那个妇人抓到。
“干什么,别以为人多我就怕你们,今天不赔钱别想走!”被拉开的妇人还想上前抓住林知秋的胳膊,被宋予归挡住。
宋予归这才看清这个妇人的脸,他就说刚才听到的声音很熟悉,冤家路窄,居然在这也能碰到陈玉萍这个奇葩。
反正已经是仇人了,他也不怕再多得罪一点,直接将陈玉萍的胳膊甩开,将林知秋护在身后。
朝陈玉萍冷冷一瞥,嗤笑一声说道:“好久不见啊,怎么又想故技重施来讹人吗?”
陈玉萍看到宋予归的时候表情都扭曲了一瞬,她可没忘记这小子之前让她在村子里丢了那么大的脸,现在村子里都没有妇人、夫郎愿意跟她来往,全然忘了是她自己自作自受。
陈玉萍直接破口大骂,“放屁,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之前的让我丢脸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看了圈这些人个个都穿的是上等布料,心想这次倒是走大运了,“正好你们是一伙的,把钱赔了,我也可以不计较,不然我告到你们书院去。”
那边的柳杏听到这样颠倒黑白的人,直接气的暴起,“就没见过你这么会颠倒黑白的,明明就是你家的小哥儿来抢我的篮子,自己没站稳摔倒了,怪谁!”
刚才他跟季轻和正在这边采花,今天运气好,还采到了几朵很少见的照熙花,这个花香味淡雅,而且制成香包味道能持续好久。
这个小哥儿过来后二话不说就想把他的花篮抢走,还说那几朵照熙花是他发现的,让还给他,柳杏当然不同意了,明明就是自己发现采到的,凭什么让给他,于是也紧紧拿住花篮不放。
抢夺的过程中,那个小哥儿自己没站稳摔倒在地,被他娘看见,上来就说他们推了她家小哥儿,要赔钱,季轻和看他们咄咄逼人便要上前拉这柳杏走,谁曾想那个妇人死拽着他的手不放开。
一直到顾清他们来。
而那个小哥儿也就是王芷在听到这段话后,直接装出一副柔弱委屈样,眼眶微红抬头看向柳杏,但眼神时不时的朝旁边的萧麟那边瞟去,“这位哥哥,我刚才只是觉得你花篮里的花很漂亮,想借来一看,但谁曾想你居然这般粗俗。”
边说还便抬手撩了一下头发,欲拒还羞的看向萧麟,“你不想借我看可以直说,我也不是那没教养的人,何必要推我。”说完像是受了委屈似的,眼泪在眼眶里将掉不掉的。
宋予归一看了他一眼,好浓的绿茶味,就是段位一般,正要上前去展示一下什么是真正的高段位绿茶就被柳杏的怒吼声打断。
柳杏刚才就看到对面那个小哥儿一直眼带柔情的往顾清那瞅,还话里话外的贬低他,说他没教养,这火噌的一下就燃起来了,直接指着王芷骂道:“你看什么,还说我没教养,我看你才是没人教,你娘没教过你小哥儿要懂廉耻,不要觊觎别人的夫君吗?”
他今天被气的够呛,本来开开心心出来玩,遇到一个想抢他花篮的疯子,这个疯子还一直朝顾清抛媚眼,这谁能忍,“还看!真是有什么样的娘教出什么样的小哥儿,怪不得是一家子。”
萧麟刚才就站在顾清的侧后方,所以很像是王芷在含情脉脉的看顾清,而顾清一直在看柳杏,没注意到,萧麟纯粹是看不懂。
王芷被他这段话说懵了,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以往他早就骂回去了,但今天不行,他知道萧麟是醉仙楼家的少爷,家里有钱长的也好,这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夫君吗。
为了给萧麟留个好印象,只好忍了这口气,故作懵懂的看向柳杏,“这位哥哥,你误会我了,我没有看你夫君,我一直在看你说话。”
陈玉萍现在一心想着讹钱的事,不耐烦的直接打断他们,“来吧,把钱赔了,不然我就到书院上告你们,说你们欺负我们娘俩。”
宋予归直接开口怼回去:“你说要赔偿,赔偿什么,你们身上有伤口?说到赔钱,那我们也来算算你们该赔我们多少钱吧。”
陈玉萍听到自己不仅拿不到钱,还要倒贴钱,眼睛都瞪圆了,“凭什么,是你们推倒我家小哥儿让他摔跤,我凭什么赔你们钱?”
林知秋将季轻和的手腕拉过来,“就凭你把我家哥哥的手抓成这样,他身体一直不太好,今天受了那么大的惊吓,肯定被你吓病了。”
季轻和的皮肤比较脆弱,稍微受点撞击就会变的青紫,更别说刚才被陈玉萍那么大力拉扯,整个手腕都肿了起来,红痕已经褪去,整个手腕青紫一片,看着很是严重。
陈玉萍看见那么大的一片青紫时也震惊了,她明明没使多大的力,怎么看着这么严重,这下是真的很难占优势了,“我可没用多大的力啊,既如此那我们两两相抵了,你们也不用赔我们钱了。”
宋予归冷笑一声开口:“抵不了,这么喜欢用钱解决问题,那就赔钱吧,不多,十两银子。”
朝不远处的人群看了眼,浅浅一笑,意味深长地道:“那是你二儿子吧,跟他的同窗一起,你说他的同窗要是知道了他的母亲是个喜欢偷人东西还喜欢讹钱的,还会有人愿意跟他往来吗?”
陈玉萍被他的声音定在原地,他知道宋予归真的做的出来,他儿子马上要考秀才了,不能出岔子,愤恨的从怀里掏出装有银钱的袋子,拿了十两给宋予归,心都在滴血,这可是她们家三个月的开销,她真的不该惹这个瘟神。
愤恨的将钱给了后,拉着王芷走了,背影都在透露着愤怒和悔恨。
林知秋没忍住笑出来,看来相公刚才说的挺对,对待无赖只有比他更无赖才行。
他们刚才趁着陈玉萍注意力被柳杏那边吸引走,商量了一下,用季轻和手腕上的伤势来做证据,让陈玉萍赔钱,正好她那二儿子要考取秀才,这个关键点肯定不能让自己儿子的名声有损,陈玉萍那么喜欢贪别人钱,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柳杏看她们走了还是很生气,想接着理论,被宋予归拦了下来,“不用跟那种绿茶计较,而且他刚才看的不是顾清是萧哥。”
柳杏转头看了眼,发现确实是,萧麟就站在顾清的旁边,他就说那个小哥儿怎么老往这边瞅,不好意思的挠了下脸颊。
旁边被点名的萧麟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指了指自己,“我?你确定?我说怎么老有种被人看的感觉,怪不得。”
宋予归面露同情地看向他,“对,估之后还会跟你制造各种偶遇,你自己小心点,别着了道。”
顾清也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保重”
萧麟终于反应过来,“不是,意思是刚才那个小哥儿看上我了是这意思吧,但我这,我不喜欢他啊。”
“人才不管你喜不喜欢,人家喜欢你啊。”
宋予归又说道:“萧兄,最好不要跟这家人有什么牵扯,不然以后仕途都可能会被影响。”
这陈玉萍平时就爱干点小偷小摸的事,要是哪天不长眼讹到那个有权有势的人身上,一定会连累家人,幸好之前断了关系,而且这个陈玉萍蠢而不自知,玩脱是早晚的事。
萧麟谨慎点头,读了那么多年书可不能被一个不相干的人毁了。
宋予归把从陈玉萍那得来的银子拿给柳杏跟季轻和,“拿着吧,不算多,当精神损失费了。买点零嘴之类的还是可以的。”
他两也没客气,准备到时候拿来买点糕点饮品之类的大家一块吃,倒是林知秋好奇的问了下,“相公,什么叫精神损失费啊?”
忘了这个时代没有这个词语,宋予归开口解释道:“就像是他们今天做的这些事,说的这些话,让你们感到不舒服,很生气,还让你们身体受到损害,为了息事宁人或是道歉赔钱给你们,就叫精神损失费。”
“哦哦,还挺贴切的。”
讨人烦的人走了,他们也都转身回去接着布置,陆丰年回客栈找掌柜要了跌打损伤的药给季轻和。
林知秋接过药,帮季轻和揉开淤青,季轻和看了眼周围的人轻声说道:“我没事,就是看着严重,不怎么疼,你们不用管我。”
其他几人听闻也没在围着,留林知秋和柳杏陪着,柳杏看了眼季轻和的手腕,心疼的不行,愧疚开口:“对不起轻和哥,都是我跟那个小哥儿吵架才会连累你。”
季轻和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摸了摸他两的脑袋,笑了声说道:“哪就能怪你呢,都是那一家子不讲理,你们也知道我这个肤质,没啥大事啊,笑一下。”
“嘻~”两人不约而同露出一个不走心的笑容,成功逗乐季轻和,笑出了声,最后互相看了眼都不约而同的开始大笑。
听到林知秋几人的笑声,宋予归几人也松了口气,心情没被影响就好,不然好好的郊游,本来开开心心,结果被两个奇葩的人坏了兴质就得不偿失了。
宋予归敲了点碎冰,放上芋圆和蜜红豆,再淋上一小勺红糖水,给每人都弄了一碗,冰冰凉凉又是甜甜的,赶走烦恼。
在场几人都很喜欢吃,连不怎么喜欢甜食的萧麟也都吃了不少。
宋予归把躺椅搬到树荫下,拿起鱼竿、挂好饵开始钓鱼,他钓鱼不讲究钓多少,主打一个放松心情,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鱼竿夹在椅子的镂花里,拿过一旁做好的芋圆红豆沙开始慢慢品味。
林知秋过来时看到的就是摊在椅子上的小相公,眼睛半阖,嘴巴时不时动一下,等嘴里的东西咽下又慢慢抬手送勺芋圆到嘴里,慢慢咀嚼。
林知秋觉得这样的宋予归很可爱,也很放松,也学着他的样子搬了个躺椅放在他旁边,两人谁都没说话,享受着午后的休闲时光。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岸边摆了五六把躺椅,除了手受伤的季轻和跟睡觉不老实的柳杏在毯子上午睡,其他几人都在岸边躺椅上悠闲的晃悠。
微风拂过,树叶簌簌作响,溪水潺潺,还有时不时被风送来的阵阵花香,夏日山间的午后静谧美好,不知不觉中就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远远看去溪畔坐着五六个人在钓鱼,鱼竿偶尔会抖动一下但却无人收杆,任由鱼饵被叼走,身后树上挂着的青色纱帐时不时将岸边几人的身影搂入怀中,又悄悄离去。
宋予归是被一片落叶弄醒的,抬手将落在眼皮上的树叶拿下,缓缓起身,看了眼周围都还在睡梦中,抬头看了下,大概下午未时左右,又看了下冰冻食物的冰鉴,冰块化了点,但不多,可以坚持到下午弄烧烤,也就没再管。
回到椅子上坐下,将泡在溪水里的鱼竿抬起,挂上鱼饵开始钓鱼,林知秋在一旁睡的酣甜,好像做了什么美梦,梦里都在笑。
等林知秋醒来时,宋予归正在收杆,看样子收获不错,转头看了眼旁边的水桶,里面已经有四五条鱼了,个头不是很大,刚好够吃。
宋予归看他老婆终于醒了,把鱼竿上的鱼取下丢到桶里,洗了洗手,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淡粉色的石头递给林知秋,凑到林知秋耳边低声说道:“老婆,这个是我刚刚钓鱼时发现的,可好看了,粉色的还像个爱心,就像我爱你的心一样。”
林知秋被他相公在他耳边说话的气息弄的身子一抖,慌忙低头看向手上的小石头,确实很漂亮,颜色是淡粉色还有点透,形状很像桃子,大概相公说的爱心就是这个样子吧。
抬头看了看周围还没有人醒,凑上前亲了口宋予归,大概是第一次这么做,羞的脸都红了,但还是小声说了句“我也心悦你相公。”
宋予归被老婆的表白甜到了,抬手将林知秋搂入怀中,头埋在林知秋肩窝处,没忍住笑了出来,林知秋虽说有时候会很害羞,但在回应他的爱意的时候总是大胆而真诚。
抱住老婆晃了晃,声音黏黏糊糊的说道:“老婆、秋秋,我真的好喜欢你~”
他身后不远处醒来后看到这一幕的陆丰年和萧麟惊讶的睁大双眼。开始眼神交流。
陆丰年:看不出来予归平时严肃正经,居然会对夫郎撒娇!
萧麟:可不嘛,看予归的长相丝毫看不出来是这样的人!
看到他两准备分开,陆丰年和萧麟赶忙闭眼装睡,宋予归和林知秋刚才是侧对着他们,没看到有人醒了还目睹了他的撒娇现场,看了眼还在睡的众人感慨了句“好能睡”就和林知秋一起去捡柴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