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恪清向来吃得少,却故意揶虞潇:“怕你吃不够,不和你抢。”
虞潇一口饭差点没呛到,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狼吞虎咽的样子恐怕让冷恪清看了笑话,他抹了抹嘴,不好意思地说:“没有没有,我已经吃饱了……”
冷恪清弯了弯唇角,什么也没说,离开了餐厅。
虞潇见冷恪清走了,懵了一会儿,他弄不清对方的意思,又生怕惹了对方不快,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
这时,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走过来,说:“虞先生,冷总去处理事务了,你可以留在这里继续用餐,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但也不要吃太多,你刚醒,不宜暴饮暴食。”
“谢谢。”虞潇防备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语气有些冷漠。
男人温和地笑了一下,说:“我是冷先生的管家,你不用担心,我没有恶意。”
虞潇顿了顿,难道自己现在看上去很凶吗?
他尽量礼貌地说道:“我没有担心,谢谢你。”他不知道的是,他现在的状态和面对冷恪清时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管家是个表情管理一绝的精英青年,他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下虞潇的自知之明,脸上维持着笑容,道:“那就好。”
“冷先生,这是我最近搜索到的资料,就这么多了,絮鹿的基因体系实在太复杂,得等我去西北那边猎几只,交到殷博士手里,等实验有了新的进展,才能给您整理出完整的报告。”
“目前,AN14—I的药剂预估总价值是12亿。”赫尔罕那恭敬地站在冷恪清书桌前。
“不着急,”冷恪清慵懒地往椅子里靠着:“上次那个人,解决了吗?”
赫尔罕那:“那个畜生敢背叛您,我肯定不能让他带着我们的实验报告离开基地,他已经被我亲手杀了,您放心。”
冷恪清挑了挑眉:“我记得他还有个兄弟?”
赫尔罕那:“您的意思是?”
“杀了。”
管家敲响房间的门时,虞潇正看向墙壁上的挂钟。
好准时,半小时一秒不差。
虞潇打开门,看见在餐厅时的那名管家。
“虞先生,我带您去找冷总。”
虞潇听见冷恪清要见他,眼里的开心藏都藏不住,他立即道:“好。”
他们下楼,一路来到了花园里。虞潇有些讶异,原以为此时冷恪清会待在房间里,没想到会在室外。
傍晚月色清暗,路灯亮了起来,将花园映照得宛若神秘的仙境,西欧风格的设计在夜色中会和童话世界里的场景特别相像,虞潇不知道怎样形容,他只觉得美极了,眼睛一刻不停地观察周围的景色。
“冷总就在那里,虞先生,我就不过去了。”前面带路的管家停下脚步,适时提醒道。
虞潇嗯了一声,想了想又不太自然地补充道:“谢谢。”他今天把这辈子都没用过几次的礼貌用语说了个遍。
他朝着冷恪清的方向看了一眼,冷恪清坐在一处乳白色与鹅黄色石头相嵌打造的亭子里,微颔着首,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书。
一捧月色虚照在冷恪清的侧脸上,将那张锋利无情的脸映出了温柔脆弱的意味,这种游刃于明暗之间的清冷,宛若刀上落雪,这一落,便落进了虞潇的心里。
虞潇看得一时呆住了,他不明白自己的心为什么跳得如此之快。
冷恪清早就发现了几米之外的虞潇,只是懒得说话。看虞潇半天不过来,他烦了,随手取出一把精巧的匕首,朝虞潇掷了过去。
匕首在空中打了几个旋,眼看就要正中虞潇,虞潇回过神来,精准接下了匕首。
他跑过去,在冷恪清眼前站定:“对不起……我刚才……”
“我对你刚才是抽筋了还是被鬼撞了没有兴趣,我找你来,是有话要问。”冷恪清合上书,说:“我很好奇,我在拳场看了你的资料,14岁就进了那个地下黑拳场,在那儿待了快四年,直到三天前,你也没有要离开的迹象,你是准备在那个鬼地方待上一辈子?”
虞潇:“……是。”
冷恪清:“那等你老了,谁也打不过了,你准备怎么办?”
虞潇:“去死。”
冷恪清挑了挑眉,冷笑了一声:“你没有牵挂?”
虞潇抬眸看了冷恪清一眼,低声道:“没有。”
冷恪清:“说说你的经历吧,我不用来路不明的人。不用骗我,因为只要我想,总能查到真相,到时候你会死得很惨,不过也说不定正合你意。”
虞潇立刻道:“我不会骗你!”
“……我不会骗您,”虞潇垂着头,掌心全是汗,他不想让冷恪清知道他那些既凄惨又遭人嫌弃的过去,但他更不想欺骗冷恪清。
过了几秒钟,他终于下了决心,道:“冷先生,我可以提一个请求吗?”
“你没有资格和我提请求。”冷恪清皱了眉,有些不满。
“好吧……”虞潇失落地抿着唇,说:“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我是在怀慈孤儿院长大的,7岁那年,我住的那栋宿舍楼起了一场大火,死了很多人,我死里逃生,活了下来。”
“我还记得那天我很害怕,就一直跑,一直跑,停下来的时候,我发现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后来,我被一个人贩子抓走,卖给了一个开赌场的男人。”
“他逼我喝酒,抽烟,学赌博技巧,出老千,我在他那里过了7年,直到他的赌场被仇家举报,给查封了,那时我14岁了,他见我没了利用价值,就把我又卖到了那个地下拳场,然后……也就是现在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虞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轻松一些,他以前被人说是扫把星,说他只要到哪儿,哪里都会倒霉,他很怕冷恪清知道以后就不要他了。
冷恪清听完却没有任何嫌恶的神情,只淡淡道:“不错,听起来像是实话。”他浅淡地凝着虞潇:“以后你就住在这里,我会派人当你的陪练,你只管精进你的拳脚功夫,等需要用上你的那一天,会有人带你离开这里。”说完,便起身离开。
虞潇兴奋地点点头,说:“好,我会努力的先生!”
冷恪清走了两步,忽然转身看着虞潇,问:“你想有个家吗?”
虞潇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冷恪清,一时之间连礼数都忘了,他喃喃道:“想,当然想。”
冷恪清垂下眼睫,浓密纤长的睫毛扑朔了一下,云淡风轻地道:“嗯,你以后可以叫我父亲,我收的义子不只你一个,将来我会在你们之中选最优秀的那个人继承我的位置。”
“什么?”虞潇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冷恪清以为他少年心性,觉得这是侮辱,他倒是无所谓,于是说:“不愿意也没关系。”说完,继续向前走。
虞潇原地站了一会儿,他明明应该很高兴,高兴得跳起来答应,但他就是没办法想象把冷恪清当成他的义父。
直到冷恪清的身影消失在花园里,虞潇才默默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个月之后,虞潇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他被管家带着见到了他的陪练,是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少年名叫程予,两人每天7点起床,准时在空地上晨跑,练习体能,相互切磋。
虞潇已经有大半年没再见过冷恪清了,管家说,没有冷恪清的命令,他不可以离开这座别墅,他每天的生活很单调也很累,那个叫程予的少年比他厉害很多,是从小系统学过各类散打拳击柔术的练家子,在和虞潇练习的时候也从不放水,虞潇经常被他打伤,最严重的一次,小臂当场骨折了。但无论如何,虞潇都觉得这比曾经17年的生活都要让他感到开心。
人一旦有了想见的人,思念蔓延起来,再庸碌的生活,也会熠熠发光。
2030年的春天,这是虞潇和冷恪清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春天。
虞潇在4月17日这天午后,再次见到了冷恪清。
黑色的轿车停在别墅门口,侍者拉开车门,冷恪清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虞潇和程予刚训练完,虞潇一眼就看见了冷恪清的身影,他飞奔过去,又在距离对方三米远的位置停了下来。
“冷先生。”他微低着头,保持礼数不去和冷恪清对视,但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冷恪清没什么表情,上下打量了虞潇一眼,就像打量一件物品一样。
“你好像长高了一点。”
虞潇眼睛都快放光了,在他听来,这句话是冷恪清在关心他,他受宠若惊地抬头望着对方,说:“嗯,我18岁啦,您怎么这么久才来,我很想您。”
冷恪清被虞潇眼里的炽热望得一怔,他不喜欢这个眼神。他皱着眉,看向一边的程予:“这段时间你没有教过他最基本的礼数吗?”
程予低着头解释道:“对不起父亲,您当时只说让我陪他训练,我不知道他这么不守规矩。”他推了虞潇一把,道:“还不快给父亲道歉。”
虞潇眼里的光瞬间熄了,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莽撞,想说些什么来弥补,但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
“先生,抱歉,我只是……”
冷恪清直接无视了虞潇,打断道:“那我就看看你们各自的精进,你们比一场,就在这里。”
程予立刻答道:“是,父亲。”
程予立刻答道:“是,父亲。”
虞潇觉得冷恪清生气了,他不知道冷恪清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只好也立即说:“是,先生。”
程予的招式很迅猛,比之前训练时的任何一次都要凶狠,虞潇这段时间的进步已经很大了,但还是比不得程予的专业程度,没过十招,就被程予当胸踹了出去,滑了数米远。
“唔……”虞潇闷哼一声,捂着胸口咳喘,他一边咳一边忍着剧痛迅速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朝冷恪清的方向看了一眼。
冷恪清没再看虞潇,他走向程予,冷淡地夸赞了一句:“不错。”
程予立刻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谢谢父亲的肯定。”
虞潇站在他们旁边,脸上还沾着灰,整个人像一只灰头土脸的战败小狗,他实在没忍住,偷偷看了程予一眼,他好羡慕程予,他想和程予一样得到冷恪清的赞赏,哪怕只有一句,但自己打输了,只能怪自己不够厉害。
他恹恹地跟着冷恪清回到客厅里。
冷恪清将一张照片放在茶几上:“看清楚这个人,记下他的长相。”
虞潇和程予同时伸出手,但程予抢先一步拿过照片,虞潇只得尴尬地把手收回来。
程予看了一眼,立即道:“我记下了,父亲。”随即施舍般递给虞潇。
虞潇接过,看了一会儿,也道:“记住了,先生。”
冷恪清将一把精致的手枪抛过去。
虞潇在这大半年里已经熟练掌握了枪法,他接过枪,收好。
“这是给你的备用枪,你们今天的任务是用狙击枪杀了照片上的人,要一枪毙命,听清楚了吗?”
程予:“听清楚了父亲,那这次是由我来执行吗?”
冷恪清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说:“虞潇来执行,你辅助。”
程予脸色变了一瞬,说:“是,父亲。”
R市最繁华的商圈,路上的行人和车流量都很大,虞潇和程予从提前计划好的路线穿过,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烂尾楼。
程予瞥了虞潇一眼,问:“这是你第一次出任务吧?”
虞潇嗯了一声。
程予忽然轻蔑地笑了一下,说:“真不知道父亲看上你什么,以前都是别人给我打掩护来辅助我,这次居然让你一个没经验的野路子动手。”
虞潇顿了顿,平时训练的时候,他只是觉得程予对他有些冷淡,下手毒了点,这些他都没放在心上,但今天程予对待他的态度好像格外的差。
换做以前,虞潇面对挑衅会直接动手,就算打不过也得打个两败俱伤,但他不想让冷恪清生气,于是说:“程哥,你比我厉害,多亏你带我。”
程予似乎没想到虞潇会忍气吞声,他皱着眉,撞了虞潇一下,率先朝着烂尾楼的水泥楼梯走了上去。
二人到达楼顶,这栋烂尾楼大概有三十层高,从楼顶俯瞰下去,路面上的人群显得很渺小。
他们的目标人物在距离这栋楼两千米之外的一栋写字楼第17层。
虞潇利落地架好狙击枪,透过狙击镜,他将17层的所有细节看得一清二楚,瞄准镜扫过每一间办公室,直到看见照片上的那个男人。
“西北风,风速5.3m/s。”
程予测完风速就去天台铁门的地方蹲守,他的任务就是随时报告紧急情况,楼底也隐藏了数十名他们的人,应对可能发生的特殊状况,虞潇心知他自身的安全不会受到什么威胁,但放在扳机上的手指还是抑制不住地轻微颤抖。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耳麦里传来程予不耐烦地声音:“虞潇你在等什么?还没找到目标吗?”
“找到了。”
“那还不快动手?怎么,你怕了?”
“……没有。”
虞潇闭了闭眼,瞄准男人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同一瞬间,街道上传来尖利刺耳的警笛声。
虞潇跪在别墅的大理石地板上,一言不发。
他们今天的行动被人泄露了,警方早已埋伏在烂尾楼附近,把周围百里围剿得水泄不通,虞潇和程予原本是插翅难飞,但冷恪清做了两手准备,在他们被困在天台时,一架直升机出现在上空,他们被及时救走了,但楼下的那些人被警方全部抓获。
“你知道你错在哪儿了吗?”冷恪清坐在沙发上,冰冷地看着虞潇:“程予,告诉他。”
程予:“是,父亲。”
“你说你在狙击镜里看见目标对象一直站在落地窗前,对吗?”
虞潇:“对。”
程予:“像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有人提前知道了我们的动向,做了黄雀在后的准备。告诉目标人物他们会保护他的安全,然后故意让他当活靶子,其实是想借我们的手除掉他,同时把我们给送进去。”
虞潇一怔,羞愧地把头埋得更低,他当时紧张得忘了分析。
“对不起,都是我没能及时发现。”
冷恪清沉默了一会儿,说:“今天算是个教训,本来也没指望你做成,你能杀了他就不算太差劲,但,”他唇边勾了抹残忍的弧度:“既然造成了损失,就要罚。”
程予在这时说:“父亲,虞潇在平时训练的时候已经很努力了,这次毕竟是他第一次出任务,求您从轻。”
虞潇吃惊地看了程予一眼,他还以为程予真的很讨厌他。
冷恪清淡漠地丢下一句:“关到禁闭室去,一周。”
虞潇在别墅里生活了这么久,竟从不知道,这地底下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他被程予带到地下二层,这里昏暗潮湿,四面都是铜墙铁壁,程予用钥匙打开其中一间上锁的房间,把虞潇推了进去。
“程……”
“闭嘴!”程予就像换了一副面孔,他恶狠狠地看了虞潇一眼,说:“要是今天拿枪的人是我,肯定能避免损失。你知不知道一下子被抓去这么多人,其中但凡有一个人供出对我们不利的消息,后果有多严重。”
虞潇本就自责,他惭愧地说:“确实是我没做好。”
程予冷哼了一声,道:“那就好好反省。”
铁门被关上,发出一声巨响,回荡在空旷的地下室里,周遭陷入一片黑暗。
虞潇这时才发现,门关上以后,这个房间里一点光源都没有,几平米的狭窄面积被彻底的黑暗笼罩,令人无端心悸。
起初两天会有人给他送来水和馒头,到了第三天,就只有一碗水。但最可怕的并不是饥饿,而是在这个地方待久了,会让人抓狂。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一点光亮,只有无边的黑暗。虞潇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只能大概分辨出过去了几天,他开始在地上打滚,用头撞墙,撞得满脸是血,他一直在等冷恪清气消放他出去,他想见冷恪清,想得快疯了。
门被人打开的时候,虞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意识几乎涣散了,任人把他抬上担架,放到床上,给他扎针,都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冷恪清来到他的床边。他听见冷恪清和身边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交谈了几句,然后医生离开了。
冷恪清幽幽开了口:“算你命大,没一头撞死。”
虞潇嘶哑着嗓子道:“先生,对不起。”
冷恪清皱眉了,虞潇觉得自己又惹冷恪清不高兴了。于是强撑着又说:“程予和我说,那些人被警察抓了会很麻烦,您是在为这个生气吗?”他用扎着针管的手扯了扯冷恪清的衣角,讨好地笑了一下。
冷恪清有些不爽,这次的任务难度对虞潇来说确实大,他也确实就是故意让虞潇去完成这个注定会出错的任务,以此让新人谨记教训,同时威慑新人。这招他用在很多人身上,但这次他莫名地烦躁,尤其是听见程予假惺惺的求情,还有知道程予故意不给虞潇送饭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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