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他爹一听儿子让人教训了,不服气了,撸袖子冲过来——
下一刻,停下了脚步,双目直直平视着霍泱的前胸。
然后慢慢放下袖子盖住他那不盈一握的细瘦手腕。
算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霍泱最后看了他一眼,眉尾一扬。
随后不再理会这等闲杂人等,蹲下身子,与小铃铛保持平视,道:
“以后别人再问你就说有两个爸爸,他要是不服,就告诉他是他见识短浅。”
小铃铛紧紧抱着白檀的腿,试图将自己的身体全部隐匿在妈妈腿后。
她不太懂什么存在的即为合理的,但也看得出来这个叔叔在帮她说话。
只是……她还是很害怕他。
霍泱看出小女孩眼中的惧意,站起身,推了推墨镜,扭头对白檀道:
“老师喊了,过去吧。”
白檀愣了半晌,轻轻道了句“谢谢”,便领着女儿跟着大部队往教室去。
白檀忽然回过头,视线穿过拥挤人群,与霍泱的视线无声地交汇在一起。
他仓促收敛了视线,带着小铃铛进了教室。
老师在落地柜的每个格子上贴了数字和小朋友们的照片,让他们学着找到自己的照片把书包和室外穿的鞋子放进去,换好室内布鞋后再去对面洗手然后领自己的水杯,自己接一杯温水后排好队,按照老师叫号找到自己的位置。
而这过程中家长不能出声也不能过去帮忙。
白檀凝望着小铃铛自己脱掉皮鞋在柜子里摆得整整齐齐,然后换好布鞋,去找其他已经换好鞋子的小朋友排队洗手。
白檀鼻根一酸,双眼渐渐模糊。
这个小丫头在刚学会走路的时候,总是分不清鞋子左右只,常常鞋子反穿还乐呵呵地跑去找妈妈说自己会穿鞋子了。
那时候她的语言能力尚且稚嫩,只会单个单词往外蹦,白檀要理解好久才能明白她在说什么。
日月如跳丸,一转眼,她已经可以娴熟的换鞋洗手,在老师的指导下打了半杯温水喝得干干净净,举着空水杯对白檀傻笑。
看到旁边的小朋友不小心洒了水,她会主动从口袋里摸出纸巾擦地。再换一张干净纸巾帮小朋友擦拭弄湿的衣服。
白檀释然地松了口气。
独立是好事,可也意味着小孩子开始慢慢不再需要父母面面俱到地照顾。
这么一想,有点伤心呢。
随着老师一声令下,分别的时刻到了。
“各位家长辛苦了,感谢各位对老师工作的理解和认可,我相信今天对于小朋友来说是特殊的一课,对于家长朋友来说,也是学会对孩子放手的重要一课。”
小孩们还没哭,倒是家长们不舍地落下眼泪。
是啊,学会放手,学会将孩子看做独立的人格,是最为痛彻心扉却也是非学会不可的一课。
“好啦,小朋友们也和爸爸妈妈认真道别吧。”于老师道。
小铃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站在小孩堆里朝着白檀望穿秋水。
她习惯性地伸出小手想让妈妈过来抱抱她。
白檀走过去,蹲下身子,帮小铃铛整理着头发,声音像被拨弄过的琴弦,带着颤音:
“小铃铛,我要走啦,你在幼儿园里会乖乖听话对不对?”
小铃铛急了,紧紧拽着白檀的手:
“妈咪你要去哪,你不陪小铃铛一起玩么?你不要你的小宝宝惹么?”
小铃铛素质三连,弄得白檀哑口无言。
良久,他叹了口气,只能慢慢和小铃铛讲道理。
“小铃铛来幼儿园学知识,爸妈都不能陪着你。不过小铃铛不用害怕,在这里有很多小朋友和你一起玩,有问题就找于老师,玩一会儿吃顿午饭再睡一觉就能见到妈妈了。”
小铃铛掰着小手指算,算来算去算不明白,声音漫上了哭腔:
“那是几分钟呢?”
白檀努力摆出微笑,他不能先乱,不然小铃铛会更害怕:
“如果算时间你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和于老师一起玩再吃饭睡觉你就会发现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就能见到妈妈了。”
本来小铃铛在认真思考白檀的话,还算稳定。
但周围小孩一哭,哭的她也心慌意乱。
她一把抱住白檀,像只树袋熊宝宝紧紧攀附在妈妈身上,小声儿微哑:
“妈咪你不要走,我不想你走。”
“这样吧。”白檀只好使出最后绝招。
他从包里拿出一只电话手表给小铃铛戴上:
“想妈妈的时候就拨通520,妈妈就可以和小铃铛通话了。”
幼儿园不允许孩子带任何电子产品和首饰,就算是电话手表也要把通话功能关掉。
所以白檀给只手表设置了录音,只要输入520就会随机播放他的声音包。
小铃铛会想和他说什么他也早就猜到了,因此不怕声音包答非所问。
怕吵到其他小朋友,他还特意将声音设置得很小。
小铃铛得到新鲜玩意儿很是稀罕,低头摆弄着。
趁她分神,白檀立马起身跑出去。
殊不知,在他离开后,小铃铛怔怔抬起头,望着教室门口等着妈妈回来。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过去了,她最终没能看到妈咪的身影再次出现。
在一群鬼哭狼嚎的小孩子中间她显得那么乖巧又情绪稳定。
良久,她慢慢走到教室角落,在小椅子上坐下。
一群人的吵闹中,她幼小的背影格外孤独,好似天地万物只剩她一人。
小铃铛慢慢按下520三个数字,对着手表小声道:
“妈咪,你要快点来接小铃铛……”
白檀的声音从手表里传来:
“当然啦,我们小铃铛是妈妈唯一最爱的宝贝。”
小铃铛抬起小手,将手表紧紧贴在脸上,呜呜嘤嘤掉着金豆豆。
幼儿园外。
白檀靠在车椅背上,仰头望着车顶。
到现在还是感觉不真实,这个一直以来每时每刻都黏在他身边的小丫头正式离开家上幼儿园了。
就像于老师说的,放手对于家长来说是最重要的一课,同样也是最难学会的一课。
只是庆幸女儿的情绪比他更稳定,没像他一样坐在车里掉眼泪。
这和从他心上剜掉一块肉有什么区别啊。
早知道就让她晚一点入园,四岁再上幼儿园也好啊。
不行不行,不能有这种想法,小朋友融入社会生活无论是于他们还是于家长来说都是天大的喜事,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剥夺小朋友社会交往的权力。
白檀做了个冗长的深呼吸,努力平复好情绪。
打开手机点进班级群的实时监控,看见小铃铛坐在角落对着电话手表自言自语。
“叩叩。”
在他伤春悲秋之际,车窗被人敲了两下。
白檀看过去,在窗外看到了与这乱糟糟环境有点格格不入的一张脸。
别说那人戴着墨镜,就是化成灰他也认得。
白檀打开车窗,问:
“你怎么还没走。”
“打车来的,家长太多又叫不到车。”霍泱道。
“上来吧,我送你去剧组。”白檀落了车锁。
霍泱打开副驾驶的门,却听白檀道:
“坐后面。”
“理由。”
他下巴一抬,点点副驾驶上的儿童座椅:
“这是小铃铛的专属位置。”
霍泱坐到后排,摘下墨镜,透过后视镜看到了白檀泛红的双眼。
“哭过了。”霍泱低下头,随手拿过车后座的儿童绘本,漫不经心翻着。
“我女儿第一天离家,我不能难过么。”白檀语气不悦,本来就心烦,这男人还上赶着找不自在。
“是么。”霍泱冷声道,“如果不是有些人在我床上□□,连生日都不记得给女儿打一通电话,我倒是愿意相信这个说法。”
白檀的双颊倏地漫上一抹微绯色。
他的身体向座椅中沉了沉,借着发动车子来掩饰内心的尴尬。
自己也是蠢,那天怎么就因为一块蛋糕着了霍泱的道,明明约定好晚上要给小铃铛打视频电话,结果再次醒来已经是凌晨三点。
表面表现得那么嫌弃,结果还不是“进来、进来”地叫个没完。
一向伶牙俐齿的白檀罕见的沉默了,霍泱不用抬头看都知道他此时的表情。
继续漫不经心翻着儿童绘本,嘴角浅浅上扬,稍纵即逝。
白檀这车开得也是心不在焉。
脑子里全是霍泱那句“在我床上□□”,随即又联想到在家里守着手机苦苦等候的可怜小铃铛。
负罪感上来了。
更痛恨自己没出息。
明明已经吃过一次亏,怎么还能一而再再而三踏入同一个陷阱。
“专心开车,我的话说了就过了,你不用反复细细回味。”倏然,后座的霍泱这样说了一句。
“霍老师脸真大,你的话是什么醒世恒言么,有什么回味的必要?”白檀瞬间化身小刺猬,狠狠扎回去。
“无所谓,扣分罚款的又不是我。”
白檀:???
他看了眼窗外,一下子慌了。
这是单行线!他就这么逆着车流开进来了,刚才只顾着想些有的没的,根本没注意路标。
三百块钱啊……
对面开过来的车主大哥佩服他敢和交警做抗争的勇气,从车窗里对他伸出大拇指。
霍泱透过后视镜看着白檀涣散的双眼,忍不住扬了扬唇角,打开手机给白檀转了三百块钱,备注:
【打车费】
又坏心眼的给他分享了交管12123的网上交罚款APP。
迎面走来一扛着收音话筒的工作人员。
白檀觉得他有点眼熟,应该也是三年前跟组剧务,于是对着他点点头,说了句“好久不见”。
工作人员打量白檀许久,这才恍然大悟:
“哎呀,是白助理啊,好久不见,得有三年了吧,我们都以为你没跟着霍老师干了呢。”
“你变化有点大,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白檀摸摸脸蛋:
“你不会又要说我胖了吧。”
“没有没有,白助理越来越干净细腻了,哪像我们这些大老粗,天天风吹日晒的。”工作人员笑笑,“对了。”
白檀一歪头:“什么?”
工作人员疑惑地蹙起眉头,垂眼嘀咕着。
对了?为什么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而且对了之后他要说什么来着?
这场景似曾相识啊,好像几年前在剧组见到白檀也说了一声“对了”,是要和他说什么事来着……?
“算了,我这几天忙得不着四六,脑子不行了,应该也不是啥要紧事。”他决定不要为难自己如鹅毛般苍白的大脑。
白檀点点头,道了句“辛苦了”,便告辞离开。
回到家,王姨已经来了,正在厨房忙活着。
“白先生!”王姨听到动静擦着手跑过来,“小铃铛送去幼儿园了?”
“嗯,安全送到了。”
不提还好,一提白檀心又拧巴了。
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回想着小铃铛趴在这张桌子上描画他的大学专业课本;
还有那间猫咪小屋,小丫头怀里抱着肩上扛着小猫们窝在里面睡着了。
而三只小猫也因为感受不到小主人的气息,甩着尾巴有些急躁的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白檀疲惫地坐在沙发上,摸出手机点进班级监控。
十几个小朋友坐在小板凳上围成一圈,于老师正在带他们做游戏。
有些早早接受过社会化训练的小朋友很快适应了这种新生活,和老师积极互动。
小铃铛却呆呆坐在那,小手紧紧捂着电话手表。
于老师道:
“现在请扎着小丸子头的小朋友起来报数字十~”
白檀坐直了身子,看了一圈,只有他闺女扎着丸子头。
“站起来报数呀我的小铃铛。”他情不自禁喃喃出声。
小铃铛却无动于衷,低着头望着电话手表,眼眶湿润了。
白檀扶着额头缓缓翕了眼。明明孩子不过是去了幼儿园,他怎么还觉得心如刀绞一般。
确切说,五脏六腑都拧成一团。
于老师又重复了一遍,小铃铛依然一动不动。
于老师蹲下身子抱过小铃铛,在她手背上贴了一朵向日葵小贴纸,笑道:
“清绮真棒,知道上课时不能随便说话,很乖很乖,所以老师奖励你一朵小贴纸。”
小孩儿看着手背上的贴纸,慢慢抬起眼看向于老师。
“不过老师同意清绮小朋友回答问题啦,我们一起来说‘十’好不好呀?”
小铃铛揉了揉湿润的眼眶,瘪着小嘴点点头,然后小声说了个“十”。
看到这一幕,白檀才稍稍把心安稳放回肚子里。
于老师看起来很专业而且很懂怎么安抚小朋友的情绪,希望一切都慢慢来吧,小铃铛终有一天也会适应幼儿园的环境。
白檀这一天手机就没放下过,版权方那边急着要修改稿他也实在没心情写,只恨不能从监控里钻进去抱抱他的小可怜。
王姨在一旁叠小铃铛刚晒干的衣服,闲聊着:
“小铃铛看着有点不太适应新环境,但比起那些现在还在哭的小孩强多了。”
白檀抬了抬眼:
“不要这样说其他小朋友,他们那个年纪离开父母会害怕会哭很正常。每个孩子对于分别的接受程度是不同的。”
他又何尝不是,小时入园第一天,扒着大铁门对要走的妈妈嚎啕大哭喊着“妈妈救救我”。
王姨用衣架敲了敲嘴,笑笑:
“我还很担心来着,不过看着她现在慢慢适应了也就放心了。”
白檀望着监控中露出一点笑模样的小铃铛牵着老师的手又把她的粉色眼镜夸了一遍,自己也露出了笑容。
王姨平时陪小铃铛絮叨惯了,冷不丁没了小孩在身边,只好逮着白檀练习“脱口秀”。
“白先生你出差那天,答应过要给小铃铛打视频电话,结果你可能是太忙忘了,小丫头抱着ipad一直等到十二点多,实在撑不住睡着了,还不忘叮嘱我要是您给她打电话要我叫醒她,她真的好依赖她的妈妈。”
白檀一听,表情顿住。
此刻心上中了一箭。
愧疚感快要将他击垮。
平时到了八九点就喊困的小铃铛为了他一通电话苦等到十二点,而那时他又在做什么。
白檀垂下脑袋,在心中暗骂自己不配为人父母。
都怪霍泱!
也怪自己没定力,是天生就欲望强烈么?人家唐僧碰到那么多美艳妖精也能坐怀不乱,自己只要被他摸一下亲一下就化成一滩水了。
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自己已经成长了,结果……
白檀忽而抬眼,一个奇怪的念头倏然冒出:
是因为我还喜欢霍泱么。
不不不,白檀宁愿承认是自己□□犯贱,也不希望霍泱自作多情以为他还喜欢他。
想起霍泱刚才是怎么揶揄他的,脸颊开始发烫了。
不行,要改变,要努力,绝对不能再让霍泱看扁,更不能让他以为自己对他还余情未了。
白檀沉思许久,一拍桌子。
就这样决定了。
白檀提前四十分钟抵达幼儿园接小铃铛。
望着门口的家长大军瞠目结舌,原来自己都算来得晚了。
老师让小朋友们按照班级排好队,叫到名字的家长过来领孩子。
白檀在一群小孩里东张西望,奇怪,他的小铃铛呢?难道因为个子高站太后面所以不太显眼?
可一直到老师念完所有小朋友名字,孩子都走光了,白檀也没看到他的小铃铛。
“老师,我们白清绮呢?”白檀紧张问道。
于老师笑笑,神秘兮兮对白檀道:
“您随我来。”
白檀跟着于老师进了教室,图书角,就看见他的小闺女抱着儿童绘本靠在垫子上睡着了,旁边还有个配班老师陪着她。
于老师对白檀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也压低声音,笑道:
“清绮刚才看书看得睡着了,小朋友怎么吵闹她也没醒,看来是真累了。”
三位大人围在熟睡的小孩身边,望着连睡颜都这么动人的小漂亮,齐刷刷露出姨母笑。
“一天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也会累么?”白檀放轻声音,顺便抬手擦掉小铃铛嘴角的口水。
“因为脑力劳动比体力劳动更让人疲倦,清绮这一整天小脑瓜里都在回忆和家长在一起时的快乐时光,她太想爸妈了,累地睡着了很正常。”
白檀忍不住笑笑,和老师们稍微了解一下小铃铛在幼儿园的情况后,真诚道过谢,抱起还在熟睡的小铃铛回了家。
刚进家门口,环境安静下来,小铃铛却被关门声吵醒了。
她趴在白檀肩头,睁着惺忪睡眼直起身子,看清抱她的人是妈妈后,用力搂住白檀的肩膀:
“妈咪我好想你哦……”
小孩越说越委屈,最后一个字变成了气音,随即被抽抽搭搭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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