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岛游鱼(麦麦田)

燕姐走去忙别的之后两个人才略微放松一点，于思煜用手搭在李之洲肩膀上，凑到他耳边低声说:“我们是不是该收点模特费啊？”
李之洲听后抿着嘴笑了，他放松地放下一条腿，脚踩在毛绒绒的地毯上，偏了一点头看着于思煜说:“她刚刚才说我们俩表情拍出来不吉利。”
于思煜看着李之洲的脸，弯了弯眼睛，“瞎说，你这么好看的脸，看一眼就跟捡到钱似的。”
他们俩凑近说着话，又听到机器滴滴叫了两声，都以为是燕姐在调机器，所以谁都没在意。
在旁边的燕姐看着笔记本电脑笑了一声，她电脑翻过来给他们看，他们才发现刚刚已经被拍下来了。
第一张照片里于思煜亲昵地搭着李之洲的肩膀，嘴凑到他耳朵边说话，李之洲低垂着眼皮听着，嘴角抿出了一点点笑，。
第二张他们拉开了一点距离，互相对视着微笑。
“这样的表情好多了。”燕姐笑着说，又放下电脑，走到三脚架旁取下了相机，“接下来你们就当我是个透明的鬼魂，我会在这个房间里飘来飘去，你们无视我就好了。”
说是那么说，但是要做到毕竟还是不容易。燕姐一拿起相机对准他们，两个人瞬间又开始僵硬了起来。但燕姐有她自己的方法，“那个书架上的书都是真书，你们要不要看一看有没有喜欢的？”
一看到有事情做，于思煜果然就不觉得尴尬了。他耸耸肩，站了起来走到书架上随手拿出了一本翻阅起来，李之洲也跟了过去，面对着他站着，凑上去跟着他一块看。
书架上大多都是摄影集，大张大张的风景照非常惹眼。他们在里面翻到了冰岛的照片，有堆满世界的白雪和一大片的灰黑山峦土地，也有夜幕中如五线谱的音符般飘动的绿色的极光。他们很自然地谈论起了照片。
照相机按下快门声时都会又两个声音。
先是一声快速的咔嚓，然后是一声很长的滴。
他们慢慢习惯了这些动静，也就真的不在意了。
有时候燕姐会要求他们移动到别的地方，比如窗前，又或是床上，但她对他们的姿态动作并没有过多干涉。他们很配合地听从安排，换个地方，然后像平常一样聊天。
拍了一阵之后，燕姐扔给于思煜一套合约说：“你看看上面有什么问题，没有问题就签字。”
于思煜拿着纸张坐到了窗户边的书桌上仔细阅读，李之洲站在他的旁边，一只手撑着桌子，微微歪了一点头看着。
合约写得没什么问题，一式三份也很正规。
于思煜确认过之后，从笔筒里抽出一只笔签字，写完后很自然地将笔递给了李之洲。
李之洲接过笔，弯下了腰，他找了一会儿签字的地方，食指轻轻地摸过于思煜的名字，然后在旁边签上自己的名字。签完后他扭过头看于思煜，抬起了一点腰却没有完全直起身子。
他们在很近的距离对视着。李之洲只要往上靠近一点点嘴就能碰到于思煜的鼻子。
他的背后响起了快门的声音。从那个角度看过来，他们应该很像在接吻。
既然是很像，那为什么不可以弄假成真呢？
“小鱼。”李之洲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喊他的名字。于思煜用颤抖的睫毛告诉李之洲他听到了。
他听到了李之洲喊了他的名字。
他还听到李之洲说：“我可以吻你吗？”
从于思煜的角度根本看不到相机和燕姐，李之洲把他们都挡在了身后。于思煜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第一下眼睛是睁大了，第二下眼睛便是半阖着的。他主动靠了上去，微微仰起了一点脸，嘴唇贴在了李之洲的嘴唇上。
李之洲撑在桌子的手指猛地往回抠了一下，手下的合约纸被捏皱了。
咔嚓。滴——
【作者有话说】
人一定是会烂得五彩缤纷的。
明天还有。
为了防止有心肝小宝贝熬夜看文，换成周一白天早七点更新！

第84章 匹配度
两周后燕姐给于思煜发信息，说照片全部调色精修好了，给他发了个电子版的网盘地址，并告诉他如果有喜欢的可以到她店里去打印成实体照片。
收到信息的时候，于思煜刚上完考研课。自从他的手好了之后就不需要李之洲再陪着上课了。班上的一些小姑娘们还特意来找他问了几次，都觉得挺遗憾的。于思煜每次都很有礼貌地告诉她们李之洲不会再来了，然后在心里得意洋洋。
于思煜把网址发给了李之洲，让他选一张打印成照片。李之洲很快就回信息说随便，但是他想要一张卡片大小的照片放进钱包里。
这年头大家出门都只带一个手机，只有李之洲还很老派地随身携带钱包。钱包里其实空空如也，只装着一些超市会员卡，私人蛋糕店的积分卡之类的东西，唯一看上去比较正经的就只有一张银行卡。
于思煜没有着急离开阶梯教室，他坐着仔细查看了一遍网盘里的照片。
照片里面他们俩都穿着饱和度很低的纯色T恤，看上去随性悠闲。他们在一起看书，在一起对话，在一起笑的模样都在不知不觉中被拍了下来。于思煜第一次从第三人的视角看到了他们相处的模样，他发现绝大多数的照片里李之洲的目光都停留在自己身上，嘴边带着一抹很薄的微笑，就像天边的浮云一般，淡而轻的一笔白色，又含蓄又柔软。
于思煜想起很多年前江小北曾对他说过：“他只要跟你待在一块就总会笑。”
身在其中时，总是无知无觉。
于思煜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
他明明很久之前，就已经在被爱着了。
于思煜摁灭手机，背起书包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往外面走去。他走出教学楼，冷气被他甩在了身后，蝉鸣铺天盖地而来。
他几步跳下阶梯，跳进了金灿灿的盛夏里。
按照平日里的日程安排，于思煜下午会去图书馆学习到晚饭点再回去。但这一天，他从写真馆出来之后就直接回家了。
于思煜其实也特别喜欢亲吻的那张照片，他们背着光，两个人都变成了黑影，光影勾勒出起伏的线条仍能清楚地表达出他们在做着亲密的事情。
只不过这样的照片打印出来会让于思煜觉得不好意思。
他打印了一开始他们坐在沙发上的两张照片，特意用了小小的相纸，他选了自己趴在李之洲耳边说话的那一张，因为他觉得那张李之洲微微低头的侧脸特别好看。
揣着照片回到公寓，快到门口时，于思煜将蓝牙耳机放回了盒子里，蓝牙耳机一断开，就自动连上了房间里的蓝牙音响。
于思煜总这么干，这样李之洲就会知道他回来了，然后出来给他开门。
手机里正播放着Ariana的34+35，李之洲一开门音乐就飘了出来，于思煜三两步冲了上去，兴高采烈地上去抱住他，说：“小李哥哥。你知不知道34+35等于多少啊？”
李之洲被他搂得晃了晃身子，下意识地搂住了于思煜的腰，露出了有些无奈的表情：“我觉得现在不太适合说荤段子。”
于思煜移了移脑袋，才看到李之洲身后的餐桌边上坐着沈言和林澄澄。他立刻从李之洲的身上弹了下来，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关掉音乐。
“thirty-four thirty-five~”沈言手肘搭在桌子上，斜靠着餐桌坐着，阴阳怪气地唱了一句，“大白天的，看得出你是真的饿！”
林澄澄在一边捂着嘴，努力忍着笑，忍得很辛苦。
于思煜脸涨的通红，他小声嘟囔着：“有人在，你怎么不早说！”
“没来得及。”李之洲表现得十分心平气和，他往屋里拉了于思煜一把，关上了门。
“我们是来送婚帖的。”沈言晃着二郎腿说着，“这可是亲自来送，那么有诚意。你一回来就给我搞这么一出少儿不宜的。”
“怪我咯？！”于思煜顿时恼羞成怒。
李之洲拉住他的胳膊，将他扯得近了一些，“怪我，你别生气。”他想了想，又很真挚地补充道：“口算题留着晚上再做。I can stay up all night for u。ok？”
“艹！”沈言立刻骂了一声，林澄澄也不笑了，默默地从捂嘴改成了捂耳朵。
于思煜已经懵了，李之洲的反击行之有效，可是他不知道应该是高兴还是害羞，一时间竟有些悲喜交加。
李之洲看着他傻愣愣的模样，笑了笑，这才大发慈悲地用正经事岔开了话题，“匹配测试结果出来了，下午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一趟医院？”
沈言叹了口气，牵着林澄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请帖送到了，我们还得去送下一家。先走了。你们想干嘛干嘛吧。”
“谢谢你。”于思煜往旁边挪了挪，给他们让出了道，懒洋洋地靠在墙壁上说，“帮我们把伴郎服选好看一点。”
沈言背对着他比了个OK，跟林澄澄一块消失在了门后。
他们前脚一走，于思煜立刻迫不及待地拿出了照片递给李之洲。李之洲低下头仔细看了看，笑着说：“真好看。”
“对吧，我也觉得拍得不错。”
李之洲抬起了一点脸，看着于思煜，依旧是笑：“我是说你真好看。”他说完，没去管于思煜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自顾自拿出钱包，将照片放了进去。
他们到达医院时，董滢已经站在门口等他们好久了。
虽然关关现在病情稳定，但是想要痊愈医生说最好还是进行骨髓移植治疗。董滢在接到了医生的通知之后就一直等着李之洲，她不敢一个人去听配型结果。
骨髓移植要通过HLA配型测试，如果能找到完全匹配（10/10匹配度）的捐赠者自然是最好不过，但这通常只有亲的兄弟姐妹才有较高概率达到这么完美的匹配度。9/10或8/10会出现一定的不良排斥反应，但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也是可以考虑移植。
李之洲这段时间总会在工作学习之余抽空查询关于骨髓移植的科普和论文，他其实非常清楚作为同母异父的哥哥，哪怕是部分匹配，要达到8/10匹配度的概率也是极低的。
他们坐在医生办公室里等待宣布结果，李之洲目不转睛地盯着医生，手心开始冒出一层薄汗，他的手放在腿上，不自觉地捏成了个拳头。
医生戴着口罩，很难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只见他不慌不忙的掏出测试结果的单子，又仔细地确认了一遍，说：“比我们预想的要好很多，匹配度达到了9/10。这在非亲生的兄妹中，已经算是个奇迹了。”
李之洲握紧的拳头瞬间就松开了，他的眼睛睁大了一点，微张着嘴一时间竟有些茫然。
董滢紧绷的肩膀顿时落了下去，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谢谢你。谢谢你……”她反反复复地低喃着，最后双手捂住了眼睛，抿紧嘴无声地流下泪。
李之洲偏了一点头看向坐在身边的董滢，他伸出了手，伸到一半时手指在半空中犹豫地缩了一下，最后还是放了下来。
于思煜看到他的嘴微微张开，却什么也没说。
他默默地伸手牵住了李之洲的手，李之洲的手指颤动了一下，他并没有回过头看他，只是很轻地回拢了手指反握住了于思煜。
于思煜愿意去相信神迹。
神灵会在未来的某一时某一刻给李之洲奖励。
奖励他的温暖柔软，永远与人为善。
【作者有话说】
荤段子太荤了。我就不做解释了。
感兴趣去查一查34+35的歌词。

第85章 上学路
回到病房后，大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关关。关关的父亲老余也在，他看起来也非常高兴，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拥挤到了一块。
于思煜掏出手机说给关关拍张照片纪念一下，关关缩着手，有些害羞地收了收下巴，一张小脸被帽子遮掩得只剩下一点点，但于思煜还是拍下来了。
他想等到关关痊愈之后，吃胖一些肯定会非常漂亮，当然也不能胖成李之洲小时候那个样子。
坐在一边的老余看到了夹在于思煜手机套里的合照，他的笑没了，脸色沉着，压得嘴角都垮了。他忽然站起身，靠近李之洲说了些什么。李之洲便跟着他一块出了病房。
李之洲一动，于思煜的眼便很敏感地追了过去。他看到他走出病房，背对着他拉上了房门。他回头看了一眼关关，她正开心地跟董滢商量病好了之后要去吃什么，要去哪里玩。
于思煜没有跟他们打招呼，安静地走开了。他拉开病房门，发现李之洲他们并没有走多远，就在门口，只是谈话的声音不大，门一遮里面就听不到了。
不过于思煜并没有错过太多，不如说他正好错过了前面可有可无的寒暄，一上来就撞上了谈话的主题部分。
“你跟他是……”老余这句话说到一半时，于思煜正好拉开了门，他的脸僵了僵，还是把话说完了，“是什么关系？”
李之洲听到背后的声响，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于思煜也不惊讶，很快地转了回去不落下风地与老余对视。
他依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样子，用平静的语气回答问题：“是恋人关系。”
老余沉默了一会，于思煜看到他摩挲着手指，似乎在努力的寻找合适的说辞，半晌他艰难地张开口，“我不想你给关关捐赠骨髓。”
从于思煜的角度看去，无法看清李之洲的表情，不过他知道自己的表情此刻一定非常难看。
他良好的涵养正拼尽全力地阻止他张口骂人。
“我能听听理由吗？”李之洲的涵养明显更胜一筹。
老余大概是把话说开了，也就不再想假装客气，非常直接地说道：“你们这些人，总会有些奇怪的病。”
“这些医院会检查的。”李之洲的声音没有夹杂任何情绪，听起来只有冷冰冰的理性。
老余深吸一口气，“他们说被捐赠了骨髓的人会跟捐赠骨髓的人流一样的血。我听医生说了，化疗吃药也是可能治好的。我不想关关跟你们这种人扯上有什么关系。”
于思煜哼笑了一声，他那良好的涵养此刻全军覆没。
“好啊。不捐就不捐。”于思煜笑着看着他，“哗啦”一下把病房门拉开到最大，“不过麻烦您到关关面前亲自跟她说，让她也听听你的理由。”
老余的脸色忽的变了，他非常不善地望着于思煜，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怎么了？你不敢说吗？还是说你一开始就想好了要把脏水往李之洲身上泼？打算告诉关关，是她哥不愿意给她捐赠骨髓了，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于思煜显然是说中了老余的心思。这个中年男人立刻便恼羞成怒了，抬起手指着于思煜往前走了几步，恶狠狠地说：“你给我把门关上。”
李之洲抬手抵住他的肩膀，把他推了回去，“你敢动他一下试试？”
即便关关的病床在病房最里面，这一番动静下来也很难不被发现。董滢走了出来，她站在门口眼睛在这几个人之间跳来跳去地看了一会儿，安静地把门关上了。
“怎么回事？”她的表情有些困惑，本来应该是高兴的事情，怎么转眼功夫就变成这一番剑拔弩张的模样。
“他们是……是那种关系，你知不知道？”老余很甚至连同性恋都觉得难以启齿。
董滢疑惑的表情迅速从脸上褪了下来，她嘴角下沉，露出了严肃的神情。
“是又怎么样？你有什么意见？”
血缘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董滢在于思煜的印象中一直是哭哭啼啼柔弱可怜的形象，可她一旦冷起了脸，看起来简直跟李之洲生气时一模一样。压迫力十足。
“我不想关关跟他扯上关系，我不需要他捐骨髓。”
“你是不是疯了？”董滢皱起了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们这些人都不干净。”
“他是这世上最干净的人。”董滢打断了他，她的声音平稳，却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
老余在董滢面前收敛了一点情绪，他指了指病房，语气里有了些苦口婆心的意味，“关关是我们的孩子，你知道我不会害她……”
“现在没人跟你谈关关的事，我说的是，你凭什么诋毁他？”董滢再次打断了他，她的音量还是没有控制住地扬了起来，“老余，你知道我曾对他做过什么吗？他愿意站在这里帮忙是因为他心善人好。你难不成觉得他上杆子欠我们的吗？他根本不欠我们的。是我欠他的。你听懂了吗？”
老余闭上了嘴，呼吸声变得沉重了起来。
“捐不捐骨髓由小洲说了算。捐也好不捐也好，我们都没有资格对他说三道四。关关最后变成什么样，我都认。但是你再对他说一句不好的话，我就撕烂你的嘴。咱们俩都别想有好日子过。”董滢的声音沉沉地说完，拉起李之洲的手，带着他大步离开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