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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岛游鱼(麦麦田)


林毓点点头,又强调了一遍,“别怪他。”
看到母亲向着自己走来,于思煜就知道自己要走了。他刚站了起来,手腕的地方被李之洲抓了一下。于思煜刚回头李之洲就放开了,很短暂的一下,却在他的手腕处留下了一片手掌大的冰凉。
李之洲慢悠悠地跟着他一块站了起来,他把嘴唇抿得很薄,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的父亲。
于思煜横跨了一步,挡到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同时也挡住了他的父亲向他投来的目光。
他看着李之洲的眼角依旧泛着红,想伸出手去抱一抱他。
想要抱一抱他。这份冲动挤满了于思煜的胸腔,几乎要冲破他的骨骼和血肉。
于思煜的嘴唇抿着,咬住了自己的后槽牙,咬了咬,再咬了咬。
他终究还是不敢。
在自己的身体所挡住的视线死角里,于思煜伸出手,轻轻地握了一下李之洲的手。
“我会给你打电话。”于思煜说,看着李之洲的眼睛,“等我的电话。”
李之洲的眼睛抬了抬,开扇的小双眼皮叠了起来,他点了点头,说:“好。”
因为时间太晚了,于思煜没有返校,而是直接跟着林毓的车一块回了家。
他一动不动蜷在副驾驶位上,脑袋抵着玻璃窗,看着外面的霓虹灯一片接一片地撞了过来,在车窗上摔得粉碎。
林毓在等红灯的空隙很快地瞟了他一眼,伸手摁开了汽车的音响。
里面的音乐是于思煜不知道什么时候导进去的,林毓一直没有换。歌曲缓缓地在车厢里流淌了起来。
于思煜的睫毛抖动了一下,他忽的扭过头问林毓:“他会被骂吗?”
“我个人觉得不会。他爸看起来挺克制的。”林毓想起了李光济掏出烟盒又塞回去的手,“但你也得理解一下,小朋友自作主张地闯了祸,大人肯定会生气。”
于思煜没有反驳,别说大人了,换作他,他也受不了。然而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人是李之洲,他就能给他找出成千上万个合理的理由。
李之洲明知道那是陷阱,却依旧选择了一场豪赌。
他孤注一掷地,一把梭哈了所有的筹码。只是为了想换取一点母爱。
于思煜怎么舍得怪他,他也不允许别人怪他。
他只觉得又心疼又难过。
“他妈妈会被抓起来吗?”于思煜又问。
“不好说。涉及的金额有点大。想不被逮起来倒是也有操作的空间。毕竟那两夫妻还没离婚。司法机关会考虑被害人的态度来决定是否有追诉犯罪的必要。”林毓一手执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揉了揉额头,“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于思煜又把头扭向了窗外,没吱声。
林毓在这工作中见过了太多人,渐渐养成了窥一斑而知全豹的素养,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一针见血地说:“控制欲旺盛的父亲,不堪受控而逃跑的恋爱脑母亲。那孩子真不容易。”
“嗯。是不容易。”于思煜应和道。
“你想好了?跟他交朋友是有可能会被卷进这些压力性事件中的。”
“嗯。”于思煜手肘架在车窗的边沿,撑着脑袋望向窗外,霓虹灯的光在他黑色的眼瞳上一串接一串地滑了过去。
他安静了很久,才小声地说了一句:“我抗得住。”
回到家洗漱结束后,于思煜就滚上了床给李之洲打语音电话。
他掏出耳机,顺次塞进了两只耳朵。蓝牙刚连接成功,电话就通了。
“你好。”于思煜说。
李之洲很低地“嗯”了一声,嗯完之后又加了一句嘶哑的“你好。”
“我今晚回家了。明天一大早我坐地铁去学校上最后半天课,然后再坐地铁回家。妈蛋我明天一半的青春都要耗在地铁上,地铁公司还怒赚我十块钱。”于思煜一上来就自顾自地开始抱怨起来。
李之洲在电话的另一头笑了,声音总算听起来轻快了一些,“那明早我去地铁站口接你。”
“不用,又不是路痴。能自己找到学校。”于思煜笑道,“明天下午你有事吗?”
“没事。”
“那下午陪我找个地方上自习吧。”
李之洲干脆利索地答应了,说“好”。
然后于思煜又掰扯了一些有的没的,从小时候的糗事聊到了远房表哥的名牌裤衩子。绝大多数时候李之洲都是默不作声地听着,偶尔答应几句表示他还在。
一台相声通常是五到十分钟。
于思煜这天晚上直接开了个相声专场,哪怕李之洲是那缄默不言的捧哏,又或者是那从不喝彩的观众,于思煜没有让任何一个话题干巴巴地摔落在地上。
可是真正的上台表演,是台前十分钟,台后十年功。于思煜在拨出这个电话前,连腹稿都没有来得及打。
电话几十分钟,他把人生在世十多年以及祖宗十八代的糗事都拉出来遛了一圈。
实际上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有趣的话题,很多事情都是于思煜硬着头皮想出来的。
他就是想让他开心一点。
最后于思煜说得有些口干舌燥,他在床上滚了一圈爬起来,赤着脚吧嗒吧嗒地走到书桌前拿起马克杯,嘴里却还是不停地说话。他倚着桌子站着,手里握着马克杯的把手,硬是没找到个喝水的时机。
直到李之洲轻声叫停了他的单口相声,“小鱼,我已经没事了。喝口水吧。”
于思煜愣了愣,终于把举了半天的杯子送到了嘴边。
李之洲很少用名字来称呼人。通常在一对一的对话中,他只爱用第一人称和第二人称。哪怕加上沈言三个人同时在场,他用“你我他”也绰绰有余地解决绝大多数的沟通问题。
偶尔李之洲会惜字如金地喊他“于”,喊沈言作“言”。只有生气的时候,他才会连名带姓地喊他。
毫无征兆的,李之洲就擅自给于思煜起了个外号,并且用柔软的音调念了出来。
于思煜安静地听着,无声地喝着水,然后悄悄地红了脸。
他将水喝了个精光,全部咽下后,才缓出一口气问:“小yu是哪个yu?”
“海里的鱼。鲸豚科,也许是虎鲸?”李之洲很认真地答道。
“为什么?”
“因为你聪明,勇敢,还有……捉摸不透。”
我还能比你更捉摸不透?于思煜想着,忍不住苦笑起来,他说:“严格来说,虎鲸不属于鱼类。”
“嗯。你可以是一条名叫小鱼的虎鲸。”李之洲平时少言寡语,却意外地非常擅长强词夺理。
于思煜接受了这个设定。他可以是罗密欧,可以是安小主,为什么不可以是一条名字叫做小鱼的虎鲸呢。
他接受了这个设定,心甘情愿地成为了鱼。
可是,鱼是永远也登不上李之洲这座靠近北极圈的孤岛的。
除非有魔法,有牺牲,有来自岛屿的爱。
“你要睡觉了吗?”李之洲等了很久都没听到于思煜说话,便低声问他。
“没事,陪你。”于思煜说着,低下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马克杯,琢磨着要不要到客厅再打一杯水回来。
电话另一头传来了李之洲一声很小的吸气声,“我已经没事了。”他听起来虽然依旧有些嘶哑,但确实比在学校和警局时好了一些。
于思煜将马克杯轻轻置于桌子上,手指却依旧勾着杯子把手,拇指的指尖在上面轻轻剐蹭着,“你爸说你了吗?”
有小小的杂音传了过来,于思煜知道李之洲摇了摇头。
“没有。他什么都没说。”
“说了也别理他。”于思煜很快地说道。
李之洲沉默的一会,闷声说:“是我自以为是,被骂也是应该的。”
于思煜抿了抿嘴,又张开,“我其实想到了些事情,你愿意听吗?”
“嗯。”
“你妈妈在这个学期初就一直跟着你,直到这期中月考结束的时候被我撞到。如果不是我发现了她,她也许还会那么默默地跟着你。”于思煜不紧不慢地说着,他收起了所有的俏皮话,语气平缓得像在念一个睡前故事,“她的目的也许确实是想通过你拿到家里的钱,可我在想这里面会不会有着什么不得已。她一直都是犹豫的。她在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里一直远远地跟着你,不跟你有任何接触,兴许是真的想你,也是真的想看看你。”
电话里李之洲的呼吸渐渐地变得沉重。
于思煜很深地吸了一口气,手指紧紧地攥住了马克杯。
“她还是爱你的。李之洲。”
【作者有话说】
加更~~
下次周五见。

在所有于思煜讨厌的事物里,通勤时间的地铁一定名列前茅。
他抓着吊环,仰着脸看着地铁上的广告出神,上面字眼都只是无意义的信号,花花绿绿地一股脑地拥进了他的眼里,让他感觉到喧闹。
昨夜他说完那一大段话后,李之洲好久都没有再说话。手机里的电波信号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兀自嘈杂起来。
最后,李之洲道了一句“晚安”,将电话挂掉了。
于思煜的耳朵里还残留着李之洲昨夜的那句“晚安”,它带着眼泪的潮湿和咸涩,轻轻敲开了他的耳膜,然后住了进来。
他被这句话磨得一晚上都没有睡好。晚安晚安,一点也不安。
他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也没管乱七八糟地翘着的头发,随着人流下了地铁,然后低着头一阶一阶地走上了台阶。
靠近地铁出口时,有寒风灌了进来,于思煜缩了缩脖子,向上看去。
然后他就看到李之洲站在地铁口一片白晃晃的天光中,俯视着自己。
于思煜猛地一抬头,被晃得眯了眯眼,等眼睛适应了之后,李之洲已经站到他面前了。
“早安。”李之洲温和地笑着说,晃了晃手里的早餐,“你吃了吗?”
于思煜其实在家已经吃过早餐了,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一晚上的不安都在此刻变成泡泡,啪的一声破掉了。
这是高三上半学期的最后一天,寒假的第一天。
李之洲在地铁口对他说了一句早安,于思煜这个时候并没想到,在之后寒假里的每一个早上,李之洲都站在这里,对他说一句早安。
高三的寒假统共就只有两周,一周用来准备过年,一周用来过年。
在除夕之前,学校还有人值班,阶梯教室也是开放给学生的。
于思煜每天都会转两趟地铁到学校与李之洲碰头。他之所以不选择去更近的图书馆,是因为考虑到李之洲家里的情况,不想让他花钱去坐地铁。
他们的关系迅速地近了起来,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里,筑成了一种密不透风的亲密。
于思煜因为害怕暴露而故意挖出的间隙,在不知不觉中又被自己慢慢填满,压平。
他们白天窝在一块学习,晚上回家了会打一会电话。
朝朝与暮暮,早安和晚安。
一开始于思煜还给沈言打电话叫他出来。在寒假的头两天,沈言会在中午之后姗姗来迟地出现一小会儿。
到了第三天,沈言终于忍无可忍地在电话里破口大骂:“我靠有病吧这是。在哪儿学不是学,大冷天的一个劲往外跑什么?你们俩火热热,就我在旁边纯挨冻呗。谢邀!不去!”
即便没有外放,沈言声音也大得扎耳朵。于思煜不得不把手机拉得远了一些,才没被他那大嗓门喷得狗血淋头。
于思煜还没说话,对面就啪地一声挂了电话。他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眨眨眼睛,忽然反应过来李之洲就在旁边站着。话都被他听走了。
于思煜有些心虚地扭过头看着李之洲说:“他说不来了。”
李之洲点点头,不急不缓地说:“没事,我们走吧。”他说完后往前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安慰于思煜:“别太难过。我陪你。”
于思煜被这句话弄得莫名其妙,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李之洲还以为自己喜欢的是沈言。
实在是太滑稽了。于思煜忍不住笑了出来。
“管他呢。”他小跑了几步,与李之洲并肩而行,无所畏惧地实话实说道,“你在就行了。”
李之洲微微偏过头看他,勾着嘴角露出一抹很浅的笑。
两人每日在地铁站碰头后就钻进阶梯教室里,一窝就是一整天。
李之洲好像只有躲进在习题里的时候,才能从家里的琐事里抽出身来,略略地松一口气。他一握起笔低下头,便很难再抬起来,像是要把整个灵魂都塞进试卷里似的。
于思煜虽然并不讨厌学习,但也很少会像李之洲这样昏天暗地地学。高强度的学习再加上每天来回都要倒两趟地铁,于思煜觉得自己累得像条苟延残喘的老狗。
原来暗恋一个人竟然是个体力活。
这天下午,于思煜累得往桌子上一趴,说了句:“太可怕了,李之洲你不会累的吗?”
李之洲难得地将自己从试卷里拔了出来,偏过脸看着于思煜笑,软着嗓子,哄孩子似的说:“休息一会吧。等下我叫你。”
于思煜蜷着双臂,头侧着枕在上面,脸朝着李之洲的方向,明目张胆地窥视他。
放之前,这些事情他是万万不敢的,但有了沈言这块完美挡箭牌,于思煜就变得胆大包天了起来。
反正哪怕他的眼里频频地掷出憧憬,落在李之洲身上也不过是不痛不痒的一个眼神罢了。
于思煜仔细地看着李之洲的侧脸,看着鼻子到嘴唇的弧度,小小的开扇双眼皮,看着那些曾让他一见钟情的全部,然后慢悠悠地闭上了双眼。
李之洲手中晃动的笔停了下来,他的眼瞳滑向了眼角,朝着于思煜所在的方向,偏过了头。
于思煜的呼吸平稳而轻缓,半张脸沉在手臂里,睫毛微微颤动着。
李之洲垂下眼皮凝视着他的脸,不自觉地抿紧了嘴,喉结向上滚了一下。
冬天的落日来得总是着急。夕阳的余晖从窗户透了进来,在桌子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金光,不一会光爬上了于思煜的胳膊,又慢慢地爬上了他的脸,沾染上他的睫毛。
李之洲手肘立在桌子上,抬起左手挡住了那片光。
他的手自然地蜷曲着,五指微张。阴影落在了于思煜的脸上,就好像他的手隔着空气轻轻地抚摸了上去。
于思煜睡得并不熟,他拧拧眉毛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李之洲举着手替他挡着光,抿着嘴笑了笑,伸出手拽住那片手掌,拉着盖到了自己的眼睛上。
“小鱼的专属眼罩。”于思煜不清醒地嘟嘟囔囔,说完又不再吱声了。
李之洲用鼻子哼着笑了一声,任由于思煜扯着自己的手盖在脸上。他的目光在他露出的下半张脸上贴着转了一圈后,回到了试卷上。
夕阳的余晖从李之洲的手背上爬过,然后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他一直没有把手抽回来。
于思煜再次醒来是被口袋里震动的手机给吵醒了,他皱了皱眉头,李之洲的手便轻轻地抬了起来。感觉到上半张脸变得凉凉的,于思煜睁开了眼,看到李之洲仍然埋着脑袋写着题,他有些扫兴地从衣服口袋里捞出手机看了一眼。
是林女士的信息。
『人抓到了。』
于思煜下意识地偷偷瞥了李之洲一眼,站起身跟李之洲打了个手势,走出了教室。他在走廊上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大概听了一下来龙去脉。
两个人都抓到了。男方似乎已经把钱拿去还了债,但他一听说要面临刑事起诉,便一股脑地把责任往李之洲的母亲董滢身上推。而董滢那边全认下来了,说是她委托他帮忙取的钱。
男方的家人出面表示愿意赔偿所有的金钱损失。李光济大概是不想让这件事扩大影响,也表示只要钱还回来就不再追究,愿意出具谅解书,以夫妻财产纠纷来结案。
“这事听起来虽然让人不愉快,但我个人是倾向和谈解决的。小李还得考试,他母亲真进去了对他影响不好。”林毓在电话里说着,这些事情在大多数人观念里其实不该拿来跟孩子讨论,但她似乎对于思毓没什么顾虑,“不过他妈妈铁了心要走,大概率是要跟他爸走离婚官司了。”
于思煜不自觉地捏紧了手机,透过窗户往李之洲的方向望去。
“我的任务完成了,你自己想想看要不要跟小李说吧。”
“要说的吧……”于思煜对于说还是不说并没有太犹豫,他犹豫的是应该怎么说。
“你不怕他听了伤心?”
“那也得说。他有知道的权力。”于思煜轻叹了一口气。
林毓在电话那头笑,“我们家小煜说话像是个大人了。去吧,帮助朋友的小英雄。”
于思煜挂了电话,又扭过头看了看教室里的李之洲。
李之洲已经停下了笔在收拾东西了,他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后,又把于思煜的试卷一张一张叠整齐,放进了他的书包里,一块拎着走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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