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简单回复了一下,白榆走出角落。
郎牙的腿部被子弹碎片划伤,不过伤口不严重,两人对视一眼。
知道对方在这种情况下估计也没有逃跑的意向,白榆立刻跑开去寻找颜时予。
“怎么了,你没事吗?”
陈芷的声音从最里边的角落传出,白榆心中一惊,不好的预感瞬间升起,迅速循声跑过去。
颜时予侧躺在地上,呼吸急促紊乱,身体微微蜷缩起来,陈芷意识到他腹部似乎有伤,刚想检查就看见白榆不知何时冲了过来,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人扶起来一点。
是之前的枪伤,刚刚躲避时直接撞到碎石上,强撑到现在伤口终于是彻底裂开了。
“时予……”
白榆的声音有些发抖,伸出手想要检查却被人轻轻抓住。
颜时予不知道是否清醒着,似乎是潜意识地抱住了白榆的手,双眼紧闭,下一刻又忽然咳嗽起来,并且越来越急促,最后直接咳出一口血来!
手上落满了鲜血,看着极其骇人,后边跟来的杨余晖见到这一幕瞬间吓得瞪大眼睛。
一旁的周鸣倒是冷静,立刻回头喊道:“医疗机器人过来!快叫救护车!!”
我想看看你,看看站在光里,像阳光一样的人。
黑云压城,随着一道闪电乍现,积攒已久的大雨倾盆而下,整个城市被雨幕包裹,街道上不见人影,只见雨雾。
“这雨来的真是时候啊。”
杨余晖抱着搜索仪器赶紧躲雨,一边跑一边抱怨着。
院子里的搜查由于大雨的缘故不得不暂停,警员们尽量保护现场,将设备放回车内避雨。
只留必要的人员在附近看守,其他人暂时回警局处理搜集到的信息。
杨余晖坐在车里看着外头的密密麻麻的雨幕,忍不住担忧地自言自语:“颜顾问没事吧……”
和他同乘的周鸣听见这句,没有出声,继续研究刚刚汇总的信息。
郎牙他们已经被暂时拘留,不过此次事件重点要关心的并不是他们,而是后来的袭击者。
那十几个神秘袭击者在他们到来时已经全部死亡,有些是被他们自己人的子弹误伤死亡,有些经法医初步判断似乎是自己服毒身亡。
如此一群真正的“亡命之徒”实在是恐怖,一想到他们的同伴还在城市之中就让人坐立难安。
而且他们的武器也实在危险,光是那个院子里就找到三种不同类型的子弹。
小型爆破子弹、中号子弹,还有……麻醉子弹。
前两种子弹破坏力是出了名的高,足可见那群人的心狠手辣,但这么对比下来,那麻醉子弹多多少少就有些突兀了。
周鸣犹豫了一下,立刻调出信息,将检查出的线索交给系统整合,很快得到一张庭院子弹射击的分布图,其中麻醉子弹大多数都分布在东南角落。
周鸣思索了一会儿,接着向杨余晖询问道:“颜顾问当时,是在院子哪个角落的?”
杨余晖一愣,随即道:“东南的角落,怎么了周哥?”
果然……
周鸣心中思量,但面上不显,淡声道:“没什么,随口问问。”
他猜的没错,就像之前在黑市一样,那女人特意避开枪口,而现在那个袭击的神秘组织看样子同样不想杀害颜时予。
到底为什么?颜时予认识他们吗?
周鸣不由自主地眉头紧锁,看着屏幕上的分布图,微微抬手想发送给白榆,但手到半空就停下。
犹豫再三,周鸣最终把手放下,一声不吭地关掉了屏幕,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
白榆在急救室外坐了很久,他像是暂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就这么呆坐在走廊的座椅上。
手上的鲜血一直没来得及洗去,白榆低头看着双手,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耳边响起一些细微的声响,混合着心跳声,久久不能宁静。
直到护士出来,向白榆表示患者已经没有生命危险,耳边嘈杂的声音瞬间消失,整个世界仿佛变得清明了不少,他的神情终于正常了些。
白榆走到洗手池洗去了手上的血迹,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一切都很正常,唯独脸上没什么血色,这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反应。
稍稍缓了几口气,白榆立刻拿起电话开始处理事宜。
城区内出现这种程度的武装袭击,且自己在非值班期间找到非法入侵人员却不上报,还选择独自闯入,这事怕不是只写检讨能解决的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不能让队员担这个责任。
“喂?白队!”
接电话的是杨余晖,看见白榆打过来他十分兴奋,赶忙问道:“颜顾问没事了吗?”
“没事了,不用担心。”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松了口气,白榆继续道:“管理部门有来追责吗?有的话你把追责文件给我就行,我来负责。”
“哦哦,这个,”杨余晖压低了一点声音,道:“这个白队你不用担心了,这次我们算是任务出勤,不会追责的。”
“出勤?谁批的任务?”
按道理如果是正式的任务,必然会有审批流程才对。
杨余晖答道:“是陈局批的。”
白榆一愣,接着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简单又交代了几句,杨余晖还表示有空要去医院探望,白榆应下,随后两人挂断,白榆又另外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铃声没响多久就被接通,里边传来声音:“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白榆深吸一口气,认真道:“陈局,谢谢。”
陈荣这算是帮他兜底,不然档案记过都是轻的。
电话那头陈荣叹了口气,主动开口,状似随意地问道:“他人没事吧?”
“已经没事了。”
“行。”
两人又沉默了好一会儿,白榆听出来陈荣似乎有什么想说的,却一直没开口。
几番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之后,陈荣终于慢慢开口道:“这事……你得和你父母商量一下,他们应该知道。”
白榆愣了愣,明白他是在说什么,轻声道:“嗯。”
“还有,说的时候别扯上我啊,我不知道,我全程什么都不知道!”
陈荣极力撇清关系,唯恐曾经的老师过来问话。
白榆:“……好的陈局。”
“唉,行了,”陈局呼了口气,提醒道:“对了,停职反省还是要的,这几天你不用来警局了。”
虽说这处罚有一点“眼不见为净”的意味,但刚好颜时予这边也要人照顾,算是有意帮忙了。
白榆心中感激,再次道了一声谢。
回到病房时颜时予依旧没有醒,不过人已经确定安好,放心了不少。
病房里十分安静,明亮的灯光铺满整个屋子,窗帘拉起,雷雨和闪电皆被隔绝在外。
白榆站在门口停顿了好一会儿,最后慢慢走到床边坐下。
病床上的人睡颜还算安然,只是依旧看着苍白,氧气罩几乎遮了大半的脸,有种虚弱而易碎的美感。
白榆伸手将他额前的几缕碎发移开,盯着人仔细看了许久,随后目光又落到了颜时予的手上。
回想起对方昏迷前的场景,白榆缓缓抚上他的手背,愣了许久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轻轻握住。
他确实还不完全清楚颜时予究竟是到义安市来做什么的,但现在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周围一片混沌漆黑,层层迷雾包裹,看不清来路,望不见前路。
颜时予看着那些流动的雾气,莫名心中害怕,迟迟不敢向前。
而就在这时,迷雾似乎消散了不少,有声音从中传来,越来越近,最后一个人影从雾中突然出现,周围场景瞬间变换——
庭院、花丛、桂花树……一切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这是他曾经在南港的家。
女孩抱着花欢欢喜喜地跑到颜时予身边,拿出最漂亮的那朵晚香玉,举起来兴奋地看着他。
颜时予愣了愣,接着会意蹲下身。
就像之前每一次一样,小蝶把花编到他头发上,然后双手合十,欣喜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环姐从后边走出,看见这一幕笑道:“挺漂亮的,来上点妆再换身衣服吧。”
南港当年传颜时予身边美女如云,某种程度上这话倒也不假。
南港很多时候对女人并不友好,而颜时予在征得同意后会收留那些无处可去的人。
“一夜七次”的谣言大概也是因此传出来的,然而“一夜七次”是假的,一夜换七套衣服倒是真的——
女孩子大都把颜时予当洋娃娃似的,而且还是个精致又漂亮的洋娃娃,她们十分喜欢对这个洋娃娃进行各种打扮装饰。
对女孩子而言颜时予的脾气真的很好,他从不会罚女孩子,这导致这群姑娘一旦兴趣上来了,能缠着人打扮一整天,郎牙路过都得被插上两朵花的程度。
当年旁人看颜时予出行每次装扮都不同,全在议论这家伙高调招摇,其实都是这群姑娘在玩换装游戏。
此刻颜时予看着熟悉的人物和环境,恍惚间以为自己真的身处过去的家,对着环姐笑道:“别了吧。”
环姐笑了笑,没回话。
“一天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浪回来了?”越叔叼着烟靠在桂花树下,一脸嫌弃道。
颜时予看向他,双方对视了一会儿,越叔自觉把香烟扔到地上踩灭,愤愤不平道:“烟都不让抽!这日子还能不能过?!我早点出去单干得了!”
“好啊,”环姐笑他,“你别回来蹭饭就行。”
众人嬉笑,清风拂面,一切宁静安好。
“好了,先去吃饭吧,快走吧。”环姐回头看向颜时予,示意人过来。
众人陆续离开,小蝶拉着颜时予的手,主动领着人往庭院深处走去。
然而没走几步,手上莫名有些奇怪的触感,颜时予像是突然清醒了一点,瞬间停住。
颜时予看向与小蝶相握的那只手,温热的触感越来越强烈,下一刻手上忽然溢出鲜血,一滴滴落到地上……
“小蝶?!”颜时予心中一惊,下意识担忧地看向对方。
而小蝶大概是疑惑对方为什么不走了,同样回过头来,两人瞬间对视。
刚刚可爱的女孩子此刻身上满是血迹,脸部有被火焰烧伤的痕迹,半张脸都是血肉模糊……
这画面与某些痛苦的回忆重合,颜时予脸色惨白,手上有些发抖,一错不错地看着对方。
“怎么了小予,不走吗?”
环姐的声音从前边传来,颜时予抬头,一眼便看见对方脖子上一道十分明显的刀痕,此刻还在缓缓往下渗血。
鲜血淋漓,流了满地。
颜时予终于站不住了,跌坐在地上,庭院变为血海,花朵凋零,桂花树成了枯枝,而他刚刚戴上的那朵晚香玉亦染上鲜血。
纯白的花朵上点点血水,妖冶而恐怖。
小蝶见他不走了,委屈起来,抓着他的手哭诉道:“不要走,陪我们在这里。”
越叔的胸口有一个血洞,淡声问道:“你要去哪儿?别离开了,留在这里。”
“留在这儿。”
“在这里陪我们……”
血海中伸出无数只枯手抓住颜时予,耳边不断响起熟悉的声音,他们不停地在劝阻、不停地在挽留。
枯骨、血肉、黑暗,周围空气仿佛实质化成了血水,紧紧包裹住他。
但颜时予并没有害怕,他甚至没有去尝试摆脱那些手臂,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喃喃重复:“不行,要等一等……现在不行,对不起,现在还不行……”
“留在这里,不要走、不要走……”
“对不起,等一等,等一等——”
再等一等,我还要,我还有一件事,我必须……
“时予?时予!”
正在旁边看护的白榆发觉不对劲,赶紧尝试把人唤醒,“时予,醒醒!”
颜时予睁开了眼睛——
此刻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雨过天晴,阳光绚烂。
窗帘被拉开,纯净的曦光洒了满墙,窗明几净,熠熠生辉。
白榆单手撑住身体,在颜时予的上方正尝试唤醒他,几缕晨光通过反射落在他身上,斑驳陆离。
从颜时予的角度开来,眼前这人就像处在光辉中一般,让自己移不开眼睛。
白榆看他醒了,却盯着自己半晌没有说话,立即道:“我去喊医生。”
说着就要离开,但颜时予忽然伸手抓住他。
察觉到对方的动作,白榆立刻停住,小心询问道:“怎么了?”
刚刚醒过来,颜时予浑身无力,但他还是尽全力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抚上眼前人的脸颊。
下一刻,白榆看见他微微张口,一字一字地轻声道:“我想,看看你……”
我想看看你,看看站在光里,像阳光一样的人。
是心乱,亦是心动
“今天下午可能小晖要过来,兴许会带上几个人,拘留所传来消息说道戈还嚷嚷着要给你打电话,不过被驳回,据说还挨了训。”
白榆一边升起床上的餐桌一边随意聊着天,接着又将食物从保温箱里拿出来,逐一摆好。
“道戈怎么知道这边的事的?”颜时予随口问道。
“大概是小晖他们说漏嘴了吧,你失踪期间审讯的时候请他帮过忙,他现在和我们科的人还挺熟。”
布置完毕,白榆最后将筷子递过去,颜时予也很自然地接下。
“后来你们还专门审问了南港来的人吗?”
白榆如实道:“主要是询问关于陈芷和郎牙的事,你当时被他们带走的。”
颜时予点了点头,然后接着吃午饭,似乎不怎么关心这个问题。
白榆看了看他,平静道:“警局几天前又抓到了一个南港的人员。”
“来找我算账的?”
白榆淡声道:“他叫瑞斯特,说自己只是来见一见你。”
听到这个名字颜时予的动作稍稍顿了一下,抬眼看向白榆,追问道:“你和他聊了什么吗?”
“关于五年前南港的动乱,他作为经历者给出的判断是非你所为,”白榆停顿了一下,看着对方的眼睛严肃道:“我认为这个判断可信。”
颜时予像是被他这一板一眼的样子逗乐了,笑道:“为什么这么判断?”
白榆没有立刻回答。
颜时予挑眉道:“又是因为直觉吗?”
面前这人眉眼含笑,明显是一种嬉闹的态度,然而白榆眼神平静,淡声道:“五年前的事故……和林家有关,对吗?”
手上的汤勺忽然落下,直接掉到碗里,汤汁溅起,洒到手背上。
看见这一幕白榆立即起身抽来湿巾,拉过对方的手小心擦拭,“有烫到吗?”
看他的神情仿佛这件事比刚刚的问话要重要得多。
“如果你不太喜欢这个话题,我们就换一个。”白榆一边为他擦拭手背一边道,没有任何不满或者强迫的意思。
“不,”但这次颜时予却主动开口道:“关于林家,你知道多少?”
白榆看向他,确认他此刻情绪稳定后,如实道:“产业遍布全球的Yggdrasil集团,现任董事便是林家长子林少允,我曾找到他的相关资料,看见照片的时候我感觉莫名眼熟。”
“但我不可能见过他,随后问了很多人,也自己回忆了很久,直到前几天,我突然发现……”
白榆看着眼前的人,一遍遍地描摹他的眉眼,轻声道:“我觉得他眼熟,是因为他和你长得有点相似。”
如果注意观察的话,颜时予和林少允的眉眼间是有那么几分相像的,只是眼睛很不一样,且气质不同,若非仔细研究并不容易看出。
说到这儿颜时予的呼吸有些加重,不由自主地攥紧手底的被子。
“林家的资料显示,林少允确实有一对弟妹,但没有你的信息,并且那两人前几年都因为意外过世了。
“不过你之前提过,关于私生子的事,所以我猜测,林少允应该是你的……”
“不要说出那种称呼。”
颜时予忽然打断了他,语气十分低沉,几乎到了咬牙切齿的程度。
发觉他情绪不对,白榆立刻停下,抓住他的手担忧地看着对方。
“抱歉,”颜时予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语气不好,捂住额头,有些虚弱道:“我不想听见那个称呼……”
白榆靠近了一些,微微抱住对方,安慰道:“没事的。”
颜时予沉默了好一会儿,待情绪稳定下来,他主动道:“他和我有血缘上的关系,你的猜测没错。”
白榆抱着人,垂眸低低应了一声。
可是怀里的人却抬眼追问道:“你为什么会认为南港的动乱和林家有关?”
颜时予既然问,即使白榆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但他还是回复道:“我查到Yggdrasil集团名下的一个慈善组织在几年前对南港实行了一系列人道主义救助,时间很长,范围也很大,甚至可以说一直维持到南港局势相对稳定他们才逐渐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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