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鸣拿着手电照射洗手间顶部没来得及补上的缺口,这群人应该是想从这边的通风管道逃入市内,而且看样子怕是已经溜了几个。
但白榆反驳道:“不是兵分两路,他们是声东击西。”
这群人真正的路线就是从洗手间逃跑,并非是临时起意。外边的人不停地破坏灯光和监控,制造混乱和噪音,为的就是掩护这里的人逃跑。
“立刻派人去拦截,通知全市,放出缉捕令。”
白榆沉声道,指挥部应下,即刻上报申请。
不过大厅内的警戒终于暂时解除,白榆环顾了一下洗手间的四周,追问道:“刚刚的爆炸又是怎么回事?”
这群人出逃小心翼翼,按道理不应该在要紧关头出这种差错才对。
检查的警卫上前回复道:“爆炸在内间的水池中,初步判断,似乎是生石灰遇水爆炸。”
“生石灰?”
这边大厅有一部分地方还在装修,有生石灰倒是不奇怪,问题是……谁让它们出现在洗手池,还算得这么好的时间爆炸?
声东击西……祸水东引?
白榆心中突然清明了一瞬,随即跑入主厅。
大厅内已经暂时恢复平静,灯光也在慢慢修复,但之前黑暗处的人影早已不见。
白榆环顾四周,发觉为了尽快疏散人群,前方有几个关口打开,工作人员正扶着伤员慢慢撤离。
“这边出关口都不检查的吗?!”白榆跑到关卡处,厉声质问道。
看守关卡的小职员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表示出了这道关口,后边会有检查的。
白榆眉头紧锁,再次跑到后边医疗处,伤员都聚集在这里接受简单医护,他扫过其中每一个人,最后抓住护士长,询问是否所有人都在这边。
“应该……都在这边吧?”护士长支支吾吾地不敢确定。
眼看着白榆越发急躁,再三追问下,旁边一个小护士低着头,细声细语道:“好像确实有个人不见了。”
白榆回头赶紧追问:“什么样子的?”
“个子很高,带着口罩,穿着一身棕色风衣……”说到这儿小护士顿了一下,抿唇加上一句,“笑起来眼睛很好看。”
小护士不自觉有点脸红,但白榆没心思观察这小姑娘的神态,立刻对通讯器道:“在入市口排查人员,尤其是穿着棕色风衣的年轻男子。”
“啊,这……”入市口待命的队员难为道:“白哥,这恐怕有点困难啊。”
大厅入市口有几十个,而且还分一层二层,要想从这里边找一个“棕色风衣的男子”无异于大海捞针。
白榆也很快想明白这一点,眉头紧锁,看着左右来往的人流,心中急躁,最后忽然无意间瞥见大厅的出入路线,目光逐渐沉静。
颜时予绕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绕到了出口处,想不到这边的通道尚未完全建好,到处都是施工土地,坑坑洼洼,实在难走。
而出口处的商业区也在待建之中,一入夜便漆黑一片,只有路边零星的灯光。
无奈地拍了拍风衣上的粉尘,颜时予叹了口气:本来还奇怪这边出口怎么没几个人走,现在想来估计是没有正式开通,一路过来衣服都脏了,算是百密一疏啊……
而就在他低头清理之时,侧后方突然响起了子弹上膛的声音,颜时予手上动作一顿。
随着脚步声逐渐靠近,颜时予识趣地举起双手,枪口逼近,他甚至能感觉枪管上边的余热。
白榆在他身后站定,语气中难掩兴奋,扬声道:“我说过了,报警的话,需要您提供一下身份信息。”
颜时予听见这话稍稍一顿,随即反应过来,微微偏头,眼中含笑,缓声道:“好的,警官。”
“喂,那边的人快点押上车,交警队来人了吗?赶紧让他们开路啊。”
周鸣正在现场帮忙处理后续工作,左顾右盼没看见自家积极的上司,他拉住一个队员,询问道:“白哥呢?”
“他好像说要去找什么人,让我们稍微等等他。”
“找人?”周鸣一愣,反应过来后大惊失色道:“他不会又单枪匹马去追逃犯了吧?”
周鸣急得团团转,局长之前可让他好好看着这位,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怕是真的要提前退休了!
“通讯器上应该有定位仪吧,赶紧让技术科的找找位置……”
“找什么找,不是说了我马上就回来吗?”
正当周鸣已经在心底打退休草稿的时候,白榆的声音从后边传来,只见他正不慌不忙地从入市大厅另一侧走过来。
“白哥——”
周鸣欣喜地迎上去准备来个热情的拥抱,不过被白榆嫌弃地推开,推搡之下他一眼便发现了白榆后边跟着的人。
突然和周鸣的目光对上,颜时予毫不回避,甚至主动冲着人微笑点头。
周鸣被那笑容晃了眼,不假思索道:“帅哥你谁?”说完才发现颜时予手上带着的电子手铐。
周鸣赶紧后退三步,侧过脑袋和白榆低声道:“这就是你刚刚单枪匹马去追的逃犯?要一起交给重案科的人吗?”
不怪周鸣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颜时予的神色太从容自然了,跟在后头仿佛是个被白榆邀请来的老朋友。
白榆偏头看了看身后那从容不迫的人,接着扫了一眼不远处押送犯人的重案科警员,淡声道:“不是逃犯。”
“啊?”周鸣不明所以,“那他……”
白榆拉住颜时予,侧身遮住手铐,道:“这是我们的那位‘报案人’,自然由我们科室带回去处理。”
回程时由于多了个人,其他队员便坐别的车回去,只有周鸣还在这车上。
周鸣独自坐在前排,时不时透过反射镜观察后排两人的情况。
犹豫再三,他偷偷回头,用口型无声道:白哥,真的没关系吗?
这颜时予目前身份不明,有很大可能和这次的暴动有关,他们这样直接把人单独带走搞不好要惹麻烦的。
白榆倒是毫不避讳,直接开口道:“回去我就会和陈局上报的,不用担心。”
周鸣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一下,最后又转过身坐正,不再过问。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灯斑斓耀眼,跃动的光点不停地在颜时予眼中闪过,他靠在车窗边安静地欣赏城市街景,看起来轻松又惬意。
白榆欲言又止,几番下来,深吸一口气,状似随口道:“你不问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
颜时予布局如此严密,临到最后却被人抓个正着,白榆因此在心底隐隐有些成就感。
但现在看来颜时予本人却毫不在意,这多少叫白榆有点挫败。
“嗯?”颜时予从夜景中回神,十分配合的顺着道:“哦,好的,那我问问,警官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仿佛哄人一样的态度让白榆更加挫败,但他还是回复道:“入市大厅的路线图上虽然有显示那个出口,但实际那条通道还在待建之中,只要是按正规途径出关口的人都会被提示,避免走那条路。”
颜时予点点头:“所以这种情况下还会到那个出口的人,不是闲着没事干的,就是像我这样偷渡的,对吧?”
白榆不可置否。
颜时予又笑:“可如果我没选那条路呢?”
白榆抬眼看他,没有回话,但答案其实很明显——
如果颜时予不是恰好选了那个出口,那他就真的抓不住人了。
眼看着面前这人笑意愈甚,白榆轻咳一声,尽量稳住表情,一本正经道:“运气也是破案的一部分。”
“对对,”颜时予边笑边道:“我同意。”
他的笑声中倒也没有嘲笑的意思,只是像逗孩子一般。
白榆被他笑得心烦意乱,脸崩得很紧,刚要发作,前头的周鸣很不怕死的来了一句:“帅哥,别笑了,我们队长不经逗的。”
“要你多嘴,再说就写退休申请去,我亲自帮你上交!”
周鸣头一缩,不说话了。
白榆回头,冷冷道:“名字,哪里的人,到义安市来做什么?”这是准备直接审人了。
审讯本来应该到警局进行,但白榆不想再继续刚刚的话题,干脆在这里直接询问。
“颜时予。”没有太多犹豫,这个回答很自然。
白榆按规矩拿出记录仪,而这时前边的周鸣突然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
周鸣抓了抓头发,道:“这名字听着好像有点耳熟。”
白榆微微皱眉,快速查询了一下身份信息库,接着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追问道:“系统里没有你的任何身份信息,你不是本国人,来自哪个国家?”
颜时予目光平和,缓缓道:“南港。”
此话一出,白榆和周鸣两人同时愣了一下——
“南港”实在是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严格来说,南港并不算一个国家,而应该算一个地名。
因为那个地方没有统一政权,各方势力一片混乱,整个地区的人几乎都算是黑户。
虽然不会经常爆发大规模冲突,但各大势力常年摩擦不断。
分裂、混乱、黑暗、疯狂……这些都是人们想起南港的第一反应。
在这种地方出来的人,怕是多多少少都要上几个地方的通缉名单。
第一次看见有人会这么自爆身份,白榆一时摸不准真假,沉声道:“来义安市做什么?别告诉我是准备来旅游的。”
颜时予抬眸对上他审视的目光,眼神微变,忽然倾身靠近了一点,微微歪头,轻声道:“我是来专程见你的。”
两人距离很近,在这昏暗的车内,低低的私语莫名带着一种无言的暧昧感。
白榆呼吸一顿,下一刻立马远离,瞬间拉开两人的距离,接着反手按住人直接抵到车窗上。
“坐好!不然你要戴上的就不只是一个电子手铐了。”
“好好好,抱歉抱歉,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颜时予像是怕了,赶紧服软。
白榆还以为自己的威胁生效,谁知下一刻手底下的人又开始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没错警官,其实我就是来旅游的。”
白榆:“……”
回到警局,刚一下车白榆就被通知去见局长,一刻也不让耽误。
大概猜到不是什么好事,白榆让周鸣先把颜时予带回审讯室,自己马上就到。
“没事的白哥,去吧。”周鸣满脸肃穆,语气凄哀,恍若易水送别。
“别一副送我归西的样子,把人看好了,要是有点差错就别怪我回来给你送行!”
周鸣被一脚踢回去,目送自家上司气得大步走开,而站在一旁的颜时予这时忽然道:“你说的还真不错啊。”
“什么?”周鸣一愣,下意识转头看过去。
只见这位身份神秘的“逃犯”远远望着白榆的背影,俊秀的眉眼笑意浅浅,悠悠道:“你们队长真的不经逗。”
白榆在门外深吸一口气,接着敲门,随着里边传来一声“进”,他打开房门走入了办公室。
早已等候多时的陈荣看见来人,皮笑肉不笑道:“哟,白队长舍得回来了啊?”
气氛不对,白榆选择暂时闭嘴。
陈荣看着他气不打一处来,将手里检查报告摔到桌上:“没有得到允令就带队出去,先斩后奏,半路才通知,在限速六十的街道上给我直接飙到一百一十码,你干嘛,你要上天啊?!”
白榆身份稍微有些特殊,父母皆是中央大学德高望重的老师,姐姐白月则是如今最大的跨国企业CEO,商界新秀。
一家子的业内大佬,可惜唯独白榆的头脑似乎就没那么优秀了,再加上他本人那一根筋的性格,他父母也不敢让儿子乱跑,干脆让他考了警校。
不得不说这条路选的不错,警员生涯坎坷但总体顺利,白榆陆陆续续立了些功,一年前升迁,调到义安市当科室队长。
白榆父母年纪大了,也看开了,老俩口琢磨着这儿子能到这一步已经算是菩萨保佑,后边只盼他平平安安就成,于是专程来和陈荣见过一次,请他帮忙照看一点。
陈荣早年曾受到过白父的教导,教诲之恩一直不忘,并且白榆虽然不算陈荣看着长大的,但也算是“小时候抱过”的关系。
在记忆中的白榆也一直是个沉稳省心的小孩,陈荣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可谁知道这白榆还有两幅面孔,相处久了才发现完全不是个省心的主!
敢单枪匹马闯小混混窝点,一言不合,一脚踹翻桌子和二十几个人干架;连续开车四十八小时,一路超速违规,连夜追到隔壁省,就为了逮一个贩卖盗版软件的组织……
这家伙仿佛天生不知道“规矩”怎么写,不知道白家怎么会教出一个他来的?!
白榆来的这一年多,陈荣的头发狂掉,血压也时不时超标,实在是看见他就头疼。
而这会儿白榆站姿依旧端正,正尝试解释道:“我是接到通知才加速的。”
“通知?通知只是让城南的剩余警力赶往,咱们警局在城北啊,差不多跨了一个市啊!”
白榆强调:“当时我们组已经算是在城南地界了。”
“哦,说起这个我还没和你论呢,你们科为什么突然紧急出警,报告都没来得及交就跑了。”
“有人报警。”
“这不是理由,”陈荣敲了敲桌子,“从接到报警到确认出警也应该有一个流程的,你的流程呢?”
白榆不说话了。
看这孩子低头的模样,陈荣终于叹了口气,缓了缓,语重心长道:“这回你运气好,南入市大厅的事件中有功,上边可以不计较这次的情况,但是没有下次了。”
说到底,白榆算是个积极且聪明的下属,年轻又有干劲,一般上司是会喜欢的,只可惜太容易冲动,还要多敲点敲点。
眼看着敲点的差不多了,陈荣将手上的检讨表递给他,喝了口茶,随口道:“行了,下不为例,把这表记得填一下,上边要。”
白榆无奈地接过这已经填过七八遍的表单,随即想起来正事,赶忙道:“对了陈局,我从南入市大厅带回来了一个可疑人员。”
话音刚落,陈荣呛水的声音接踵而来,他拼命咳嗽顺气,指着面前这兔崽子道:“南入市大厅的嫌疑人不是由重案科带到审狱局统一审问吗?你怎么还偷了一个过来?!”
白榆不知道抓到了什么奇怪的重点,立即道:“不叫‘偷’吧,‘偷人’听起来怪怪的……”
“我偷你个鬼啊!”
陈荣气得方言都骂出来了,抓起茶杯恨不得往人脸上扔。
“不是不是,这个人有点特别,和武力冲关的那群人不一样,他们应该是两方的人。”为防止陈荣下一刻冲上来索命,白榆赶紧解释。
“两方?”察觉到问题严重性,职业精神让陈荣暂时放下茶杯,“这两方的情况你知道多少,有对那个人进行审讯了吗?”
白榆如实道:“暂时还没有系统审问,不过他说自己名叫‘颜时予’。”
这名字一出,陈荣立刻身形一僵,眉头紧锁,追问道:“哪一个‘颜’?”
白榆转手将记录的名字展示出来,顺便道:“他说他来自南港。”
随着这个地名出现,陈荣的面色大变,由难以置信逐渐转为沉默凝重,甚至刚刚的怒气都彻底消失,只剩下了一片肃然。
他看着还有些不明所以的白榆,沉声道:“你怕不是还真偷了个‘鬼’回来。”
这是另外的价钱
白榆一脸严肃的从局长办公室走出,旁人见了还以为是这次被陈荣骂狠了,想上前安慰两句,不过他步履匆匆,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
陈荣已经向上边连夜申请调取国际信息,尝试确认这个“颜时予”是否属实,不过在此之前他命令白榆此事绝不可声张。
回到本队科室后,白榆转而去了审讯室外。
透过巨大的单面镜,审讯室内的人一举一动都在监控之下。
颜时予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从容,安静地坐在那里,垂眸不语,像是在发呆,腕上手铐未解,乍一看给人感觉柔弱又无害。
谁能猜到,这样的人可能就是传说中那个凭一己之力结束南港动荡,随后又凭一己之力让南港陷入两年多混战的人?
“颜时予”确实是一个传奇人物,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疯子天才。
一个刚开始无权无势的少年,仅用一年多的时间就在南港立足,并且快速壮大产业,愣是让各大老牌组织都心中忌惮又束手无策。
可偏偏在南港即将彻底稳定,甚至他有可能接管整个地区时,这个疯子突然亲手撕毁了所有协议与和平,把南港的和平毁掉,也把他自己曾经的一切给毁得干干净净。
接着在各大势力全面通缉、不惜一切代价抓捕追杀的情况下,他却仿佛人间蒸发,不明不白地消失了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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