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的鲜血糊满了傅良夜的掌心,像藤蔓般绕着他的腕子蜿蜒着淌下来,直直浸透了他腰后薄薄的衣衫。
伴随着“啪”的一声细响,那条束缚着他的软绳终是被刀刃割断。
“贺长澜,贺镇之子,罪臣余孽。”
贺长澜的目光悠悠地看向远处,弯唇轻飘飘地道出了他的身份。
闻言,傅良夜微微愣了会儿神。
他自是知晓贺镇是谁——那是同父皇一同开疆拓土的忠臣名将,最后却沦落为人人喊打的叛国逆贼,是为天大的冤屈。
可他同样明白,此时并不是他心软的时候。
纵然贺长澜是贺镇之子,奈何他助纣为虐、作恶多端,早该被千刀万剐,曝尸荒野。
“贺—长—澜,听着倒是个好名字,可惜了。”
傅良夜一字一顿地呢喃着,眼底覆上一层真诚的悲悯。
“有何可惜?”
贺长澜愣愣地同他的眼睛对上,冷不丁地捕捉到人瞳孔中类似于怜悯的情绪,心脏没来由地猛的跳了一下。
傅良夜冷笑着掀开眼皮,暗地里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刀刃。
“我刀下从不斩无名鬼,如今知道了你的名字,你也就该死了。”
说时迟那时快,还未等贺长澜回过神儿来,傅良夜用上了全身的气力扑上去,只将毫无防备的人死死压于身下,咬着牙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刀刃贯穿了人的心口。
“那日你问过本王,是否还记得阿蛮?本王怎能不记得!”
傅良夜压下不住抽动的唇角,望着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的贺长澜,又旋转着刀刃在人胸口处重重一剜,带出了血肉被刺穿的泥泞粘稠的声响,喘息着将那厮死死地钉在了地面上。
“贺长澜,该到你偿命的时候了。”
“你……”
疼痛刺激得贺长澜猛地睁大了双眼,他挣扎着想要触碰那柄插到他心脏的刀刃,可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手来。
贺长澜清楚地感受到滚烫的血在从胸前伤口处缓慢地淌出来,他意识到自己的躯体在逐渐变得冰冷,还有他的关节与骨骼,也都僵硬得不受控制。
“不!不!我不想死,不想死!”
意识被溺毙在深海里,他惊恐地大口喘息着,指尖儿疯狂地抓挠着地面上的沙石,似乎想要拼命地抓住什么,可只握了满手尖锐的石块儿。
“这不公平!这不公平!我不能死,我要长命百岁!”
贺长澜此刻已然失明,他瞪着眼睛恐惧地怒吼着,那副身躯痛苦地抽搐个不住。
命运待他贺长澜不公,让他一辈子受人厌弃,背负着罪名苟活在世上。
细细想来,他这一生泛善可陈,临死前唯一牵挂的竟仍旧是给予他痛苦的仇人之子,也是赐予他新生、让他活下去的殿下。
说好了做他一辈子的/狗的。
可如今,他不得不食言了,殿下一定会非常生气。
好想活着啊,这个愿望听起来如此简单,可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咳!咯咯咯,好想…好想长命百岁啊。”
贺长澜呆呆地盯着心口插着的刀柄,从胸腔里震出几声悲哀的笑声,直到瞳孔渐渐地涣散开,一行血泪顺着他的眼角坠下来。
手心里紧握着的石块儿“啪”地一声落到地上。
贺长澜临死前也没能抓住什么属于他的东西。
只是两手空空。
夜半,西南叛军营帐中忽然燃起冲天大火。
“走水了!走水了!”
叛军士卒慌慌张张地奔走灭火,未料仅仅这一会儿功夫,营帐内便已生变!
“深更半夜也他娘的不让人消停!”
这厢傅慎醉醺醺地晃出帐外,还没等看清眼前来人是谁,便被陆漾川提刀削去了脑袋!
“弟兄们,去迎晏将军进帐!快告诉他,先去救小王爷!他被傅良辰那厮不知道给关哪儿去了!”
陆漾川杀得上气不接下气,心急如焚地对身后的弟兄们吼道。
“杀啊!”
一时间帐外战鼓喧天,火光照亮了整个叛军营地。
晏西楼攥着陆漾川送出的地形图,按事先同傅良夜商量好的计划里应外合,率军夜袭西南叛军营帐。
他无暇顾忌营帐中四处逃窜的敌人,情急之下,只急切地扼住叛军的脖颈逼问道:
“傅良辰带走的人呢?”
“被…被贺长澜将军绑走了,如今…如今在东侧的军帐中。”
作者有话说:
预告:下章有猫狗具体的嘿咻嘿咻,做了香香的饭饭,以防万一,小宝叽请贝贝们去薇薄吃饭饭~( v bo耗可以瞅瞅首页评论区置顶)
第104章 帮帮我
滚烫的鲜血喷溅到傅良夜的侧颊,他静静地等着贺长澜吐出最后一口气,这才颤抖着伸出手掌,替人合上了双眸。
好热啊,好难受。
要性催发出的虚汗打湿了他凌落于肩头的长发,杀死贺长澜已然耗光了傅良夜全部的气力。
这厢他疲惫地阖上了眸子,只如同坠入了潮湿的沼泽之中,昏昏沉沉地即将陷落于此,奈何理智又催促着他握向锋利的刀刃,以肉体的疼痛保持清醒。
直到,军帐外终于传来了兵戈相撞的铮铮声。
“晏西楼……”
傅良夜瞳眸欣喜地亮了一瞬,他咬唇颤抖着声音去呼唤晏西楼,精疲力竭地滚落进肮脏的血泊中。
冰凉的血像毒蛇般黏在身上,他于那片腥臭中来回挣扎着,掩住唇直欲作呕,连双腿与肩膀俱是控制不住地发着颤儿。
好粘啊,好脏啊!
傅良夜无助地抱紧自己,羞愧地蜷缩成一小团儿,却依旧遮掩不了身体那些本能的变化。
欲望支配着他仅存的理智,他失控地用双手抱紧身子……
不许,不许这样!
若是晏西楼看见的话,一定会讨厌自己的。
一定会讨厌自己如今这副浑身发烫的、不知羞耻的身子,实在是太讨厌了。
“晏西楼,晏西楼。”
他渴望地呼唤着晏西楼的名字,缩着肩膀猛地打了个冷颤,与此同时将衣袍里的手收回。
傅良夜伸出手去,指尖死死抓着地面,用尽全力想要向帐外爬去。
只要找到晏西楼,找到他就好了。
晏西楼会将他拥进怀里亲吻;晏西楼会温声安慰自己;晏西楼会握着他的手,说爱他;晏西楼会让他不要这么难受……
晏西楼,晏西楼,晏西楼。
傅良夜一遍遍呢喃着心上人的名字,拖着那副沉重的身躯艰难地爬到了帐门前。
他十指的指腹都磨出了血,终是再也没能向前挪动一寸。
好疼啊,好像真的要死了。
娘的,要是死的这般狼狈,被晏西楼看见的话,也一定会被讨厌的!
傅良夜趴在地上悲伤地喘着气,绝望地缓缓闭上了眼睛。
正当他昏昏沉沉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军帐外传来了晏西楼熟悉的脚步声。
“小月牙儿!”
听到这声急切的呼唤,傅良夜不可思议地睁开了眼睛,做梦般小小声唤着:
“晏…晏西楼…晏郎。”
下一秒,他终于如愿以偿地被拥进了熟悉的温暖怀抱。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我还以为…我要再也见不到你了。”
傅良夜哆嗦着缩进晏西楼怀里,牙齿都打着颤儿。
晏西楼跪在傅良夜身侧,按着人的后脑勺儿,将浑身是血的猫儿抱进怀里,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对不起,臣来晚了。”
他仿若在抱着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后怕地将怀中滚热的身子扣入怀里,恨不得将那副身躯揉进自己的身体。
傅良夜迷迷糊糊地被人抱着,呆滞地将目光移到自己的身上,忽然毫无预兆地在人怀中挣扎了起来。
“脏…我身上很脏,你别抱我了,我身上都是别人的脏血!”傅良夜失控地哆嗦着嘴唇,伸手想要将晏西楼推开,“晏西楼,求你,别看我,不要看我了,你会讨厌我的。”
他的鼻尖儿红红的,全身都红红的,看起来实在太脆弱了,连他都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晏西楼怎么会喜欢呢?
“求你…我不要你讨厌我,我不许你讨厌我!”
傅良夜哽咽着用手掌去遮晏西楼的眼睛,喉咙里止不住地啜泣着,一遍遍地朝人反复重复着。
晏西楼望着畏畏缩缩将头躲在自己怀里呜咽的小猫儿,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一般尖锐的疼痛,只觉得喉间一哽,许久才颤抖着声线说出话儿来。
“乖,小月牙儿,你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
他安抚性地揉按着猫儿软软的后颈,伸手温柔地捧起人哭花的脸,凑到人耳畔软下声音小小声地哄着。
听着晏西楼的话,傅良夜胆怯地抬头,乖巧地对上人的眸子,却正巧儿瞧见那颗坠下的泪珠。
他惊慌失措地伸出手去接,滚烫的泪水接二连三地砸进手心里。
那是傅良夜第一次看到晏西楼流泪。
“瞧见了吗?我的眼里只装着弯弯的小月牙儿。”
“那是一颗独一无二的小月亮,一想到它是属于我的,我便要欢喜得发疯了。”
晏西楼声线发着颤儿,只捉住了傅良夜的手,带着它摸索到心口处,眸中盈着薄薄一层雾气,唇畔却携着抹温柔熨帖的笑:
“你来…你来摸摸臣的心,告诉臣,你可信我?”
指尖近距离贴着晏西楼鼓噪的心脏,傅良夜手忙脚乱地替人揩去泪水,而后委委屈屈地扁了扁嘴,心脏也跟着酸酸软软的难过了起来。
“信!谁说不信你!臭呆子,你怎的还哭了?呜呜呜!你不许哭!你哭我也哭,呜呜呜!”
或许是因为药性的作用,抑或是心上人已然到来,傅良夜此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也再也不想控制情绪,兀自搂着晏西楼的脖颈抽抽搭搭地呜咽个不住。
“不哭了,不哭了,我们都不要哭了,好不好?”
晏西楼用手掌轻轻地拍着猫儿的背,耐心地等着他渐渐平复情绪,直到傅良夜彻底止住了哭泣,又一次将自己推开。
“我身上难受,所以…所以有两件要紧事只能托晏郎帮我了。”
傅良夜害羞地探出指尖,恋恋不舍地抚上人的侧脸。
“你且说说,臣在听……”
晏西楼盯着傅良夜那张红扑扑的脸,静静地等着自家猫儿的吩咐。
“第一件事,帮我杀了傅良辰,像拍死那只蚊子一样,杀了他!我知道这对于晏将军来说……很容易。”
说着,傅良夜顿了顿,望着晏西楼那双为自己流过泪的眼睛,用手指暧/昧地点了点人的薄薄的唇瓣:
“第二件事,我等你回来,帮我一帮,这次…你可要快点来找我,你听懂了吗?”
晏西楼收军回营时,已将近三更。
傅良辰的头颅被他挂在枪尖儿上,营破之时,他携着几个美人慌乱逃到了营帐之外的林子里躲着,被晏西楼发现时已是狼狈不堪,那双不服输的眸子里携着不甘落败的仇恨。
“晏西楼?是傅良夜让你来杀我的?好啊!好啊!贺长澜那个废物呢?为什么不杀了傅良夜,为什么不杀了你!”
“他早已死了,死在傅良夜的手中。”晏西楼淡淡道,“的确,我是来杀你的。”
“死了?死了?哈哈哈哈!死了!”
闻言,傅良辰望着晏西楼发了疯似的狂笑出声。
他哆哆嗦嗦地从腰间拿出长剑,不管不顾地挥舞着向人砍去!
当真是不自量力,晏西楼只一枪便要了他的性命。
晏西楼吩咐手下陆漾川将那前太子傅良辰的头颅收进锦盒里,甩下沾满鲜血的披风,抬手掀开了帐帘走进帐中。
“小月牙儿,我杀了傅良辰,回来……”
映入眼帘的旖旎景象惹得晏西楼眼底赤红,堪堪止住了嘴里的话儿。
他甚至一时间都忘记了转过身子,只顾着痴痴地盯着榻上衣衫凌乱,正弓着身子难受地缩在着锦被里的小猫猫……
“晏西楼…晏郎,你可算回来了!杀个人用了这么长时间!快来帮我!快来帮我!”
那张桃花面上泛了潮红,此刻欲遮还羞地躲藏在锦被里,喉咙里溢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就那样软着一把嗓子、携着些呜咽依恋地唤着他。
“你在做什么?不是说好了,要等臣回来。”
晏西楼踱步坐至榻前,身子稍微前倾,右手在人脖颈后轻轻一勾,直使两人鼻息紧密交织在一处,眼神里携着几分玩味,只将指腹贴上猫儿的唇珠,目光寸寸深入,似要将眼中的爱意浸透到心上人的骨髓里。
“好晏郎~好晏郎~帮我罢,我好想要你帮我!好想…你帮帮我!你亲亲我,亲亲我吧…”
傅良夜带着哭腔恳求,眸中羞涩地含着泪水,讨好地主动凑上前去讨吻。
晏西楼喉结微动,他缓缓低下头,只沿着傅良夜的脖颈一路/亲上去,眸中的火焰愈烧愈旺。
“小月牙儿,我该如何帮你呢?”
晏西楼轻笑一声……
傅良夜虚掩着眸子,眼中朦朦胧胧地似是覆上了层雾。
两人于床//榻上颠倒折腾一番,自是一夜无眠。
次日清晨。
傅良夜迷迷糊糊地从榻上直起身子,仰着头正欲张嘴打个哈欠,冷不丁地从帐里传来声娇滴滴的呼唤。
“好嫂嫂,你可算醒啦!”
本来傅良夜还觉得有点儿困,谁料听见这声“好嫂嫂”,只把他哈欠都吓没了,这厢只忙不迭地揉了揉眼睛。
只见晏甄那臭丫头正老老实实地跪在晏西楼面前,两颗眼珠儿滴溜溜地在傅良夜与阿兄之间偷偷逡巡个来回,笑嘻嘻地朝人吐了吐舌头。
傅良夜哼笑着瞟了晏甄一眼,煞有其事地倒吸了口凉气:
“嘶,晏西楼,她没落下什么毛病吧?大早上的抽哪门子的疯?”
“没有毛病啦,嫂嫂费心啦呀!”还没等晏西楼说话,晏甄便抢先回了傅良夜的问话,紧接着扑闪着双大眼睛朝傅良夜求助,“嫂嫂替我求求情,夭夭知错了!你快跟阿兄说说,让他饶了夭夭罢!”
“呦呵!小家伙竟是来负荆请罪的?”
傅良夜嗤笑一声,抬眼瞥着晏西楼——只见人面色不虞地端坐在小案旁,手中稳稳地托着一只茶盏,对晏甄求饶的话置若罔闻。
再这般跪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这般想着,傅良夜只好笑着劝了晏西楼一句:
“晏甄身上的伤刚好些,谅她只是无心之失,所幸未铸下大错!如今跪也跪了,也知错了,晏郎便饶她这一回罢!”
这话儿的的确确是出自真心,虽然晏丫头有事儿没事儿总要找自己的茬儿,可这些年来,他早就把她当作亲妹妹来看了。
经由傅良夜这般劝说,晏西楼也不好再朝晏甄发火。
他只好颔首示意地下跪着的臭丫头起身,抬盏抿了口茶水,摇着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朝那不省心的妹妹沉声道:
“打仗可不是儿戏,如果都同你这般莽撞毛躁,稍有疏忽便会酿成大错!罢了,你可要记住今日的教训!”
闻言,晏甄如蒙大赦,扑腾一下站起身来,跑过去拽住傅良夜的胳膊晃呀晃,兴冲冲地张嘴嚷嚷着:
“嫂嫂好,嫂嫂妙,嫂嫂喵喵叫!”
“说我好就行了,喵喵叫是什么意思?”
傅良夜嫌弃地甩开了臭丫头的爪子,纳闷儿地朝人问道。
晏甄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蛋腾地一下变得通红。
这厢她低头摆弄着手指,扭扭捏捏地朝傅良夜小声说道:
“那个,那个…我昨夜就在旁边的军帐里,全都听见了呦!喵喵叫呀~哎呀,说出来好羞人呦!”
“闭嘴吧你!”
闻言,平素镇定自若的晏西楼发出了一声怒吼,“噗”地一下将口中含着的茶水全都喷了出来!
晏甄眼瞧着大事不妙,忙着挪动着小短腿想要逃出帐去。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啊!
“所以…你为什么会在陆漾川的军帐里?”
晏西楼伸手揪住了晏甄的后领子,蹙眉朝人厉声追问道。
“阿兄大笨蛋!自然是帮师父父涂药!他背上受了伤呀,呜呜呜呜!”
晏甄佯装哭唧唧,抬手挡住脸,唇角却偷偷地弯了起来。
晏西楼:……
傅良夜:……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就是完结章啦~贝贝们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可以评论喔!我会写哒!暂定番外【洞房花烛】,写写猫狗大婚!
绥宁七年孟冬,西南王傅准拥立废太子为大邶王,反。
绥宁七年仲冬,谢凌风率潼城将士以身殉国。
绥宁七年仲冬,永宁王手刃逆贼贺长澜。
绥宁七年严冬,镇国将军杀前太子傅良辰,生擒叛贼傅准,退百越,谢凌风之女谢岑苒请愿戍守西南边境。
至此西南乱平,宇内海晏河清。
相似小说推荐
-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小粟州) [近代现代]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作者:小粟州【CP完结】长佩VIP2023-07-07完结17.36万字37.75万人气1.26万海...
-
结婚后钓系美人翻车了(芦荟乳酸菌) [近代现代] 《结婚后钓系美人翻车了》作者:芦荟乳酸菌【完结+番外】晋江VIP2023-07-23完结 非v章节章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