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骛也松了口气,六千对他不是小数目,能免掉自然是好事。
他上前领了两套大号,拆开看了看,校服是深蓝色冲锋衣,内里还加有一层薄绒,比江骛穿的大衣要暖和不少,他走到旁边检查校服,没几步听到嗤笑声,“垃圾佬,第一次穿这么好的衣服吧。”
江骛神色自若,倒是雷填填突然抬头,转身大步走向单子诚,笑容灿烂问:“你家年收入多少?”
单子诚不认识雷填填,他悄悄打量着雷填填,雷填填的衣服不是牌子货,质感却是肉眼可见的好,这种人最是有钱,也许就是什么百年匠人,御用传人手工缝制的私人品牌。
单子诚是他爸花钱找关系塞进云阶月地的,他知道这个学校藏龙卧虎,不是他以前能作威作福的普通学校,除了江骛,其他人通通得罪不起。
他之所以见着江骛就咬,是他怕被欺负,以前他常和他那些哥们儿欺负别人,最是有经验,被欺负得最惨的永远是最底层的那一个,所以他在告诉所有人,江骛就是最底层,要欺负就去找江骛。
尽管雷填填和江骛看着关系不错,单子诚还是放低了姿态,警戒说:“小几个亿。”
其实没有,他爸搞房地产是赚了钱,但没到几个亿,他夸张了几倍。
“才几个亿……”雷填填皱着鼻头,嫌弃不已,“穷佬,那么丁点儿家底就收着点,搞得和千八百亿一样。”
单子诚的脸霎时很精彩,雷填填说完也不管他,回头秒换笑脸喊江骛,“阿骛,走了。”
他亲热勾着江骛的肩往外走,隔着雷填填的羽绒服,江骛都感觉到了他在发抖。
离开后勤中心,雷填填马上左右看了看,没有几个人了,他才收回手拍着胸膛,大口大口呼吸,脸皮憋都涨红了,“啊,紧张死了,还好他没反驳我!”
江骛静静看着他,“我奶奶确实是靠回收废品养活了我。”
雷填填咧开嘴角,“奶奶好酷啊!”又转而小心翼翼说,“也很辛苦吧,你们肯定吃了很多苦,你爸爸妈妈呢?”
又马上说:“不说没关系,我就随便问问。”
江骛等他说完,说:“我妈生我时难产去世了,我爸跟着殉情,我没见过他们,是奶奶一手带大我。”
雷填填震惊了,花了一点儿时间消化,声音更小了,“对不起我……”
“过去很久了。”江骛说,“这也不是不能说的事,我之前不提是——”他停顿一秒,“没有人想知道。”
雷填填抬头,他眼里是很纯粹的疑惑,“为什么?”
江骛嘴角微扬,“我不是大家想要亲近的人,你是第二个愿意亲近我的人。”
雷填填脱口而出,“他们不喜欢你是他们眼瞎!”又讪讪地摸了摸后脑勺,“我不是骂人,就是形容……”
江骛笑着点头,忽然他眸光微闪,摸了摸口袋。
半分不见了。
这几天半分都不吃东西,乖乖待在他口袋里睡觉。
就在这时,他耳畔闪过单子诚痛苦的嚎叫,“好疼,帮帮我,有东西咬我!”
江骛垂眼,转身和雷填填说:“去趟荷花湖吧。”
雷填填惊讶,“去那儿干什么?冷兮兮的。”嘴上问,他还是忙不迭跟上江骛。
“捞虾。”
“啊?”
江骛说:“食堂太贵,我今天吃泡面,捞点虾做配菜。”
“啊??”
“逗你的,我养了只跳蛛,它喜欢吃虾,我给它捞点。”
“我超喜欢跳蛛,它在宿舍吗?”
“现在没有,晚上应该会回来。”
“好耶!那我待会儿给它多捞点虾,拿吃的贿赂它喜欢我!”
两人说着话走远了。
接下来几日,不出江骛所猜,周思礼总是找各种理由不让他听课,打发他去门外罚站,江骛不在意,也没乖乖罚站,直接去图书馆边看书边找天书。
就这样转眼到了周五,雷填填前一晚就收拾好了脏衣服,他们这栋宿舍被遗忘了,没有配备洗衣机,他衣服全都攒着没洗。
下午放学回到宿舍,雷填填立即提起行李箱,热情请江骛和他回家玩两天。
雷填填住西南地区,从云阶月地出去,开车两小时就到他家别墅。
“我带你去吃我家那儿的名小吃,冷吃兔,鲜锅兔!特别好吃!”
江骛也在收拾他的书,“下次。”
雷填填就挥手走了。
江骛装好书,顺手把半分放进书包,背着包下楼了。
和他来时一样,离校路上也是豪车川流不息,只有江骛走路,他顺着来路往回走,穿过一道屏障,就离开了云阶月地,走进黑咕隆咚的隧道。
道影小城路21号是荒废的区域,没有车经过,江骛也没打算叫车,这一路没有监控,他跑着回家。
他存款不多了,也不像以前能抽出空兼职,他得想个另外赚钱的办法了。
江骛一路思考着赚钱,不快不慢跑着,回到他新住处,已经快半夜了。
整栋大楼一片漆黑,江骛刚进楼道,黑暗里突然响起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
“江骛你他妈跑哪去儿?”
感应灯应声亮起。
江骛看着五官都气扭曲的葛北,还没开口,葛北突然张开双手冲上来想要抱他,江骛灵活避开,刚要开口,就在看见葛北包着眼泪样子时停住了。
他诧异不已,“你怎么了?”
葛北抬手用力擦了一下眼睛,盯着江骛又是气又是庆幸,“还怎么了!你家炸了!”
江骛上楼开门,才知道是物理意义上的真炸了。
他按了灯没亮,葛北还在后面说:“电线全烧了,你——”
就见江骛冲进客厅翻箱倒柜,他愣住,半天才憋住一句话,“你找东西啊?那么大火,早烧没了。”
江骛置若罔闻,屋子里还没清理,借着对楼的光亮,他蹲在废墟里翻找,不一会儿就找到了铁盒子,他迅速打开,却没看见他想找的东西。
玉镯不见了!
江骛心脏猛然下坠,他丢开铁盒继续翻找,满屋掀起了灰,葛北迅速后退到门口,捂着鼻子说:“别找了,肯定烧没了。”
江骛翻了会儿,想到什么又捡起铁盒子,他掏出手机开灯照亮,仔细检查着铁盒,外部被烧得黝黑,内部却不那么严重,尤其底部几乎没有受损。
存折和玉镯都没被烧!是被拿走了。
得出判断,江骛迅速冷静,他蹭掉手上的灰尘,顾不上打扰,拨通了房东的电话。
房东也没睡,秒接,“我的天,你总算联系我了!”
江骛马上问:“我房间没烧到的东西,是您拿走放着了吗?”
“没啊,你房间都烧光了!哪还剩东西。”房东连连叹气,“我一直联系不上你,也不方便乱碰你房间,就放着没清理。”
“明早几点有空?我们见个面,你把你损失的东西列个清单,我拿去找保险公司理赔,你放心,三倍赔偿,不让你吃亏。就是房子现在的情况你看到了,我要重新装修,你得重新找房搬走了……”
江骛安静了。
挂了电话,他站在昏暗的狼藉里,久久不动。
江骛的手机质量没那么好,他和房东的对话都落进了葛北耳朵,葛北耳尖忽然有些烫,他咳嗽一声,“我没别的意思,我家在学校附近有栋楼,到学校步行就两分钟,很方便的,你要是愿意,我借一套……”
他戛然住口。
江骛转身,若有若无的光亮从窗外照进来,他的脸一半隐在黑暗里,一半稍稍能看清,他的声音很平静,“谢谢,不用了,你走吧,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
葛北嘴巴张了张,抬脚想要过去,“这是人道主义援助,不包括在我追你……”
“我不喜欢你。”江骛打断他,眼神很冷,“我也不是同性恋,请你离开。”
葛北僵住了,他深吸口气,故作轻松点头,转头走得飞快,“我明天来!”
葛北离开后,江骛身上的力气突然就被全抽走了,他蹲下抱着双膝,头深深埋进了膝盖。
不见了,又回到了那一天。
细长的柳条抽在少年细白的大腿上,啪、啪……
皮肉破开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片刻才停歇。
江赛凤咬着牙说:“问你最后一遍,是不是你偷了玉镯?”
少年跪得笔直,他疼得声音都在抖,“没有。”
他第一次撒谎了。
那只玉镯被他偷走藏起来了,新学校要择校费才能读,很大一笔钱,奶奶再卖几年废品都凑不齐。
他偷偷看见了,奶奶哭了一夜,第二天就把一直收着的玉镯拿出来,要去当了。
那是奶奶生病交不起住院费,都没有当掉的玉镯,也是——
他妈妈唯一留下的东西。
在奶奶离开的间歇,他偷走了。
一直藏到现在,却被他弄丢了。
江骛指尖深深掐进膝盖。
不知过去多久,他脑海闪过什么,他猛地回神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
“公良爷爷,我想见陆先生。”
江骛正要挂电话,公良也又说:“如果是我能帮上的事,和我说也行。”
江骛顿了顿,“谢谢,有需要我会找您帮忙的。”
公良也笑着挂了电话。
江骛收起电话,没有在屋子里多停留,下楼找了个地方洗干净手,就去了快餐店。
夜间菜单供应的菜品很少,好在有薯条,江骛要了一份大薯,两只蛋挞和一碗皮蛋瘦肉粥,找了张角落的桌子坐下。
他边吃边搜索火灾的相关报道。
前几天发生的火灾,本地新闻接连发了好几个采访视频,江骛戴上耳机,点开了其中一条视频。
“突然就爆炸了。”女主人背着镜头,哭得特别伤心,“我们平时用燃气都特别注意,而且那天我们在外吃的饭,没在家点火,突然就起火了……”
江骛咬着薯条顿了顿,又点开另一个采访其他邻居的视频。
“我住40多年了,这栋楼从没出过事故。”
“还下雨了,火还是烧那么快,死了七八个人……”
江骛咀嚼的动作停止了。
他接连住的两个地方,都出现了意外,加上他被老鹞袭击,难道是……
有东西在针对他?
江骛回忆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他的生活,是从他救了那列脱轨火车开始有了变化。
之前除了偶尔被欺负意外出血,还有切菜切到手指出血,他几乎没让自己流过血。
那夜救火车,他第一次流那么多血,那些未知的生物是靠血找到了他?
还有陆嵊——
他在墓地被老鹞袭击,陆嵊也是在他流血后出现……
江骛将手里剩下的半截薯条推进嘴里,无声咽下。
他不能再住在普通的民居里,必须换个地方。
片刻,江骛迅速解决了剩下的食物,拉开书包链,拿出一本没用过的笔记本,以及一枝钢笔和一盒墨水。
他旋开笔身,补上了满满一管墨,翻开笔记本开始写了——
《易经》,90版,售价21。
《道德经》,09版,售价50。
《红楼梦》,96版,售价39。
《红与黑》,06版,售价25.09。
《百年孤独》,11版精装,售价39.5。
《月亮和六便士》,06版平装,售价15。
次日一早,江骛拿着笔记本和房东见面了,房东翻着满满一本书籍记录,不可置信问他,“你的东西全是书啊?”
江骛补充,“您翻最后一页。”
房东又翻到最后一页,不是书了,但就一台小电视机,还有两套床上用品,一套锅碗瓢盆,也都标了价格。
房东很有经验,看得出除了书籍,最后一页的东西江骛写的都是折旧价格。
她关上本子,递回给江骛,“不用清单了,我直接给保险公司报三万块,你看行吗?”
江骛点头,“行。”
房东就掏出手机,“就三万我先转你吧,你也好早点找个住处,哦对了,要中介吗?我认识一个中介房源多,收费也合理。”
江骛婉拒了,“谢谢不用了,我约好一小时后看房了。”
收到赔偿金,江骛从咖啡馆出来,外面下起雨了。
雨下得很大,噼里啪啦砸着路面,江骛在路边等了十几分钟,才叫到车去和中介约定的地方。
三环,一高档别墅区,司机师傅停在门口不愿意进去了,“小伙子,我就送到这里了,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吧。”
雨声砸得车顶咚咚作响,司机哆嗦了一下,又回头小声说:“我劝你最好也别进去,这个小区邪门得很,闹鬼!接连出人命案,刚出房价就五位数一平了,还得有关系才有资格买,现在白送都没人敢要。”
江骛说:“谢谢。”
他从书包取出伞,打开了车门,“我不信这些。”
他撑开伞走向小区。
门卫室门窗紧闭着,小区侧门开着,江骛直接就走了进去。
雨越下越大,早上的光亮,看起来和傍晚一样,昏昏沉沉的,两侧的树木生得高大茂盛,长久没有工人修建,枝桠生得杂乱无章,在暴雨里响声巨响。
江骛沿着宽阔的路往里走,隔十几米有一栋别墅。
只是都没人住。
江骛又往里走了二十分钟左右,手机地图提示他到目的地了。
中介还没有到。
江骛抬高伞,平静望着生锈的铁门,繁复精致的雕花依稀可以窥见以前的富贵。
野草丛生的花园,已经长成齐人高了,伫立在野杂草里的别墅若隐若现。
又一阵雷电声,江骛微信弹出一条视频通话,来自中介。
雨声繁杂,江骛戴上耳机同意,视频里出现一张靠近的微笑的圆脸,“江同学,你到了吗?”
江骛切换了后置摄像头,中介“咳”了一声,“到了啊,就……我突然有事无法过去,通过视频和你介绍可以吗?门全都没锁,你轻轻一推就进去了!”
江骛推了一下面前的铁门。
生锈的门锁在暴雨中也发出了清晰的“咯吱”声。
两扇铁门都开了。
江骛走进去,路面随处可见的腐烂痕迹,不知覆盖了多久的野草树叶散发着阵阵恶臭。
中介的声音从耳机冒出来,“你别看现在狼狈,从门口你踩的第一块砖开始,下面全铺着地暖管呢!下雪都不用打扫,方便得很!”
江骛没回,他走到别墅前,是极其古典的中式风格,高头大门,门前有三步台阶,江骛上台阶到屋檐下收伞,中介声音有点弱下去了,“就是吧,曾经有人在台阶滑倒,摔到后脑勺当场死了。”
江骛将伞靠到石柱,瀑布般的水流顺着伞尖往下流,顺着台阶一路往下,流进了杂草丛里。
推开大门,昏暗的空间里有着浓重的发霉味,中介又说:“玄关稍微多点,死了两个人,一个被连捅了48刀,一个被割头,听说那颗头现在还没找到。”
在这栋别墅里,两年前发生了一桩震惊全国的恶性凶杀案。
一家6口包括3个保姆,2名园丁,1名司机,共12人被一夜之间屠杀。
至今未抓到凶手,
进了客厅,中介咳了咳,“客厅嘛,也出过一次小意外,水晶灯松动掉下来,你说就那么巧!恰好有人站那儿站那儿……”
稍作停顿,他压低声音,“那人是第二任房主,去年他以低于市场一折价购入这套别墅,不到一个月,全家四口全出意外死了。”
江骛上了二楼,中介的声音还在继续,“走廊死俩,第一间次卧、书房各一,主卧俩,卫生间……”
最后是——“游泳池溺死三个。”
中介重重咳嗽一声,“就这么个情况,绝对的凶宅,否则这么好的别墅也不会月租200块。哎,我实话告诉你吧,租金都是收个意思,主要是想租给你们这种阳气旺,有胆量的大学生旺旺风水,千万别信网上说的什么杀人凶手会再次重返现场,第二任房主一家可全是意外死亡,再说过去十年了,凶手早死了也说不定……”
“我住一晚试试。”江骛说。“您看成吗?”
“没问题,你试一周都没问题!”中介连连点头,要真有人租了这栋凶名远扬的凶宅,那他的简历就能添上无比辉煌的一笔。
但挂视频时,中介还是小小提醒了一句,“有不舒服的情况还是赶紧跑,我还有其他稍微不那么凶的凶宅房源,价格也优惠!”
中介挂了视频,就只剩下雨声了。
江骛摘下耳机,下楼回到了客厅。
光线昏暗,江骛打开了灯,闪了两下,吊灯才亮了,客厅铺着木地板,还有一套弧形沙发,用白布盖着,白布泛着些微黄色,还错落着黑色的小霉点。
江骛又去了餐厅。
桌椅都积了一层厚灰,江骛清理了一张椅子,还有椅子前的一块桌面,放下书包拿出一个保温杯,一盒泡面,还有一颗卤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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