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胧胧,映照着斑斓色彩的水雾之中,只剩下吊诡的鬼影,尽皆定格在了最疯狂之态,他们凝固在了右护法的毒素之中。
烟雾亦朝着顾定邦与时愿飞奔而来。
二人脸色难看,急急后撤。
锐利的剑光划过幕布,试图阻隔烟雾的扩散。
但是很快的,哪怕惹眼的烟雾还没触及。
近期对任何东西都极度敏感的顾定邦却猛然吐了出来。
见此状况,时愿心里暗叫不好。
这意味着对面那个老阴逼右护法,他不止下了一个毒,还有一种无色无味之毒,正潜移默化地以不知道什么途径朝他们传播而来!
绝不能拖下去,越拖下去,他们死得越快!
她可是有绝对不能去死的理由!
时愿反手扣住身后的长棍,将其整个抽出。
色彩鲜艳,款式丰富的饰品坠在她的鬓边,时愿的面容严肃且坚硬。
得想个办法,把气吹过去!
右护法勉强拢住心神,克制住将腹中孕育的孩儿剖取而出吃下的念头,抑制不住的涎液从他的唇边冒出,打湿了他的衣领。
右护法喉结滚动,猩红的眼眸越加深沉,他一步一步越过那些形态各异的鬼怪雕塑,朝着时愿与顾定邦而来,随着他的走近,越加凶猛的毒气镇压而去!
而这却仅仅只是发挥了右护法这位毒王三分之一的实力。
只因教主乃是借人类□□托生之子,绝不可轻易沾染毒气,右护法随风这才手下留情。
但留情归留情,那两个带坏教主之人,是决计不可留!
右护法目露冷光。
时愿横棍在前,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阵阵麻痹之意从小腹一路往上烧来,她憋住了气。
只见她双手交叉,手用力一转,手腕的扭动带动着手中的棍子旋转了起来。
右护法一愣,一时间闹不明白她在搞什么新奇的小动作。
只见时愿手中的棍子越转越快,一眨眼之间,棍子竟转得只能在空气之中留下残影!
随着她手中“风扇”的启动,毒气竟在如此气流之下,有了往回扑的趋势!
右护法掩面挡了一下,懵然之情生起。
但很快,气恼便随之而来。
他不再慢吞吞地试图和猫抓老鼠般向二人施加压力,乌黑的指甲弹出伸长半寸。
右护法猛然朝二人一挥!
“啪——”空气被什么东西轻易划开!发出了阵阵爆裂之声!
时愿被排山倒海般巨大的冲击撞来,踉跄地后退。
“撑住!”刚吐了的顾定邦以身抵住时愿。
二人合力以身抵挡住了右护法的一击!
时愿如临大敌,手下意识换了个方向,握住了长棍末端的位置。
右护法此鬼实力竟如此高强!
时愿清楚自己当时瞬杀左护法,里面有赌的成分,但她完全没想到右护法与左护法的实力竟不相上下!
“哼——下一击,就不是那么轻易了!”
右护法以手做爪,就要朝二人再挥一记!
“砰——”
但令人意外的事,噗通跪倒在地的,却是右护法随风!
六味猛然吐出一口血,苍白的脸颊与鲜血映照,格外鲜艳糜烂。
右护法捂住肚子,身子弓起,脊柱一点一点突出,他嘶哑着嗓音说不出话来,身上脸上脖颈上都泛起了极其浓重的潮红,似乎将他整只鬼覆盖。
顾定邦扶住时愿,下瞥了眼看似已经无害的右护法,上瞧了一眼半点动弹不得,正颤抖着身躯,在天坛顶上发震的六味。
顾定邦一咬牙,提气飞一般掠过右护法,一把将六味扛了起来,而后急速和时愿带着人撤退。
万蕊教基本上大部分教众都还迷魂于此次的万蕊承露大典之中,一路上三人几乎畅行无阻!
他们急速奔驰了两天三夜,将一切其余因素都抛至求生之后,直到彻底脱离万蕊教所处的南州州府,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找到机会歇息。
三人如今所处之地毗邻南州的佛寺,在山林之中,远远能从枝叶交叉的缝隙之中窥见南州金碧辉煌的佛寺寺顶。
到这里才算真正的安全了。
顾定邦和时愿都松了一口气,
佛好歹也算是南州国教之一,体量之大无可忽视,所持力量同样亦是如此,在这等庞然大物的脚下歇息,也算是能蹭到一点庇护。
六味望着远方的佛寺出神半晌。
回过头,看向正往一破落小屋行去的二人,话语之中不免有些好奇:“我们不能去那边吗?还是说那里面有什么邪祟?”
哪怕六味没有明确地代指,但是已经同生共死过一次的二人还是能够意会到六味的意思。
顾定邦灰头土脸,脸色极其差劲,他一直承担带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的责任,熬了三个大夜,狂奔十几公里,此刻已经略微恍惚,他听见六味的疑问,慢吞吞地抬头,解释道:“我也想去那些大和尚那里,但是不行的。”
时愿杵着自己的长棍当拐杖用,她此刻的头发一缕缕结在一起,满脸疲惫,但是身上那些零零碎碎的小饰品倒还是挂在了她的身上,只是此刻她也没多少闲情逸致去想那些小东西动起来恼不恼人了,而是任由它们发出嘈杂的响动。
她听见顾定邦的话,有气无力地摆了个要钱的手势:“他们不见钱不动手的,要为他佛塑金身呢。”
六味微妙一默。
在他混乱的记忆之中似乎确有其事。
他不再停留,连忙跟上二人,艰难地一边走,一边靠着自己千疮百孔的肺呼吸。
六味可不敢脱队,他毕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教主,人活在大山深处半生,是半点见识都没有的!不跟上他们,六味都害怕自己出什么大事!只是他到底会是始作俑者,还是受害者,这一点很难界定。
走近,他们才发现山林之中的,是一座落魄的庙宇。
好在房梁虽然垮塌,但总体来说还是能够勉强遮风挡雨。
顾定邦上前清了块能够休息的地方出来。
他们前天掠过城镇之时,也补充了一些食物。
火升起来后,逐渐被烤熟的干粮散发着一种安定的,香甜的味道,闻得三人都忍不住放松了下来。
“哎——”
顾定邦恶狠狠叹了口气。
“可恨!我离开前没有把那个右护法杀掉。”
正捂着嘴咳嗽的六味喝了口水,他头上披着一顶灰色的,宽大的袍子,遮住他的白发,此刻他依然披着,长长的睫毛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干粮,半遮住他异色的双瞳,六味道:“不可能的,随风很难杀掉的。”
除了有他试过很多次都没成功,每次都让右护法成功苟下来的原因外,还有另一个原因。
“我只是让他怀了多胞胎,不是真的让他什么也不做到了。”六味道。
“他那个样子,怀了几胞胎啊……”时愿不免有些好奇。
六味扯了扯衣服,不甚确定道:“十几,二十胎吧,反正能让他怀上的,都怀上了。”
时愿眉眼一瞪,似乎有些不可置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但嘴角却忍不住地微微上扬。
而后时愿幸灾乐祸道:“祝他父子平安吧。”
“咳咳咳——”旁听的顾定邦猛地咳嗽起来。
他突然咳嗽地极其凶猛,连喝水平复下来的时间都没有。
时愿和六味都一愣,不禁靠近顾定邦帮他,拍背地拍背,递水的递水。
顾定邦好不容易终于平复下来后,沉默不语许久。
异常到连有一搭没一搭,正在聊天的时愿和六味都忍不住为他侧目,二人都有些不明白原本还算活泼的顾定邦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火光摇曳之中,柴火被烧得吱呀作响,从火中而来的暖光扑在顾定邦坚毅的脸上,落进他凌乱无序的胡子里。
顾定邦的神色极其的狼狈。
他沉默的影子从他脚下蔓延开来。
顾定邦舔了舔干涩的唇瓣,他的嗓音极其沙哑:“我们是不是都忘了一件事。”
“啊?什么事?”时愿茫然地问道,和六味对视一眼。
顾定邦双手抓在一块,高大耸立的身躯弯下,骨节分明的手抵住自己的唇瓣,火光柔和他坚硬的轮廓,让他看起来更加柔软。
“我也怀孕了。”
时愿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是真的忘了!
顾定邦神色复杂的抬头,用着极度平稳的语气,恳切地望向身边的两人:“我感觉,我好像要生了。”
二人望着顾定邦的小腹。
随后,他们愣愣地抬起头,身边是破败的庙宇和碎裂的神像,夜色漆黑,冷风呼呼灌进其中。
他们,接生?真的假的?
是夜,佛寺外的山林间有一批礼佛之人迷了路。
他们是从中州跑来南州送镖的一群年轻人,中州和南州十几年前停战通商后,两洲的交流就密切了起来,这群年轻人刚押完一趟标,惊诧于南州的教派,便打算在此逗留一两天,公费旅游。
南州和中州截然不同,中州并无国教,大部分教派都被斥做邪教,但反观南州,国教都有五六七八个,各个教派的人员还能上大街传颂教义,这要是搁在中州国都,怕是上街第一天就被监天司绑走扔进牢狱。
不,更准确来说,他们连进中州国都都很难。
总而言之,看到教派乱舞的南州,他们的好奇心压抑不住便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今天就是他们听闻佛教,决定上山拜佛玩玩的日子,可是没想到,他们半路居然遇鬼了!
好在都是押镖的年轻人,手里都有点真本事,靠着各个武艺秘技,再加上天上落下来的光做辅,他们走走绕绕耗费大部分心血,还是杀掉了那只恶鬼。
只是今日想要再赶去佛寺显然不大可能。
天色太晚了,他们还迷失了方向。
“大哥!前面有家破庙!”
一人惊喜地喊道。
被称作大哥的人一身腱子肉,满脸坚毅,此刻他犹豫地看向那个方向:”破庙……这能住人吗?”
先前的肾上腺素仍然在发挥着作用,一人提着斧子,恶狠狠道:“有鬼老子就提斧杀去!保管杀个七零八落!”
老大无奈地瞥他一眼,但都是年轻人,都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撞劲儿!人都一路从中州走来了南州,方才还靠着自己杀了一只恶鬼,谁心里没点子傲气。
但他还是有些许顾虑,说到底,这深山老林并不算非常安全,特别是在深夜,又跑去破庙留宿,这怎么看怎么像一个恐怖故事的开头,而整个诡异世界,最不缺的,不就是诡异故事么。
“这……”老大迟疑着试图反驳的语气一出,里面兄弟一人立刻撇起了嘴:“又不行?”
他大声嚷嚷道:“每次都这样!每次都这样!咱们是镖师还是怂货啊!”
“我们认你做大哥,你就这么当大哥的!”
“你!老六你闭嘴!”老大脸色瞬间铁青起来。
“是啊,佛教不是南州国教之一么,他脚下周边怎么可能有太大的危险。”老三在旁边低声道。
毕竟在中州,不管是小镇县衙,每一年都会有官老爷亲自去清除周边的大鬼,防止养鬼为患,而在中州国都,对于恶鬼的管辖就更加严苛,南州和中州又能有什么两样?
“老三你也是消停点!”老大又斥责了一声。
都说一堆年轻人头脑发热,干出什么蠢事都不稀奇,而现在这种情况则更加完美地诠释了这一点。
被拱了火的老大也不禁脱口而出道:“去就去!谁怕谁!”
“去!谁不去谁孙子!”老大恼火地骂道。
“谁不去谁孙子!谁也不许打退堂鼓!”得到了同意的年轻人们各自欣喜地扬眉,勾肩搭背地称赞道:“这才像咱们老大么!”
破庙位于坐落于林间一片空旷的地界,许久没人前来参拜,行走的前路都堆积满长满了杂草,草丛东倒西伏,林间跑过几只瞧不清模样的小动物,激起一阵虫鸣。
越走近,几位热血上头的年轻人越加感受到了一种诡秘的味道。
生活在诡异世界十几年的人,轻轻松松就能想到好几个诡异事件的开头。
大到庙宇里供奉的神明乃是邪神,他们被骗过来当祭品,小到里面已经成了蜘蛛精的盘丝洞,专门等人进入陷阱,那时候蛛丝裹住头脑,黏腻闷热得让人无法喘息,可极具韧性的蛛丝却不会一撕就断,他们挣扎着,惶恐着,被爬在蜘蛛网上的恐怖妖鬼倒吊而起,如同储备粮般在蜘蛛的茧中恐惧地窒息而亡。
可是话都说到刚刚那个份上了,不进去是不是很没面子!
几个年轻人心里百转千回,就是谁也不想当第一个提离开的靶子。
他们惊恐的眼神在到处乱飘,试图找些什么证据验证这里确实没什么问题。
可他们找了半天才发现,什么也没能找到,而且他们反而觉得问题更多了!
他们注意到破庙边似乎有什么东西走过的痕迹,痕迹很轻,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除了有人逃亡特意扫除痕迹之外,也就只有鬼有这么轻的体重能在上面压出这种细不可察的痕迹。
老三鼻尖动了动,他眉头一皱,也不知为何特地压低了嗓音和同伴们凑在一起,忐忑不安道:“你们有没有嗅见什么腥味啊……”
众位脑子渐渐归位的年轻人脸色皆一白,老大强撑着道:“味道,什么味道,哪有什么味道,我还说我闻见了烤饼的味道呢!”
老大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老三,你这么说,是想回去…..”
“谁想回去了!”老三微微提高了声音。
众人眼睛瞪大,老四一把扑上来捂住老三的嘴,低声道:“你**不要命了!”
老三连忙摇头:“我……我……”
其余人们期待的目光不由探过来。
说啊,说啊,说出来啊——
说你怕了你要走人!
老三的话在嘴里咀嚼好半晌:“我觉得去看看也没什么。”
其余人咬牙:“……去就去!”
他们放狠话的声音低如蚊吟。
靠近寺庙,他们隐隐绰绰听见的怪声就越来越多,喘气声,柴火烧焦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还有人在说话。
众人听着听着,老五率先道:“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啊,里面应该是有人提前进了这里。”
说话的声音很低,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听得不甚清楚,只能偶尔听见几句鼓励性的“用力”,“马上到了”,“加油”之类的话语。
一时间所有人的心都忍不住跟着说话人温和的嗓音一起颤动起来。
老五含糊道:“是不是哪对怕见人的……”
老大干咳一声,顺理成章道:“那我们还是别去…..”
“去看看呗。”老六突然道,他眼睛微微发亮:“我没见过。”
“…….你差不多行了啊!”老大不禁轻斥道。
老六挑眉:“还是说你们这群***不敢去?”
精准戳中爆点,其余人瞬间争辩起来:“谁不敢去了!谁陪你来这里来的?啊?”
破庙不大,四面漏风,正门出隐隐绰绰能透露出些许火光,靠得更近一点,便能瞧见些许影子在火光的照射下扭动。
几人另寻他路,悄无声息地踩着草滑到了另一边。
这里的墙破了一个很大的洞,他们凑到洞外,发现里面还蒙了一层灰白的破布。
走近到这里,众人都忍不住屏息凝神,放轻呼吸。
声音越发清晰起来。
他们期待地侧耳倾听。
却听见了第三个人的声音。
一直在低声嚎的人是个男人,另外两个人一人语气温和,一人语气焦急,似乎都是女人。
几人脸脸相觑,皆是一懵。
不由盯着灰色的布面色古怪起来。
老六憋不住了,带着三分打开新世界大门的好奇心,手颤抖着掀开了灰色的破布。
首先透过来的,是柴火烧起的光,而后是在破庙之中三人的影子,鼻尖隐约嗅见了血腥味。
他们第一眼与两个竖直的身影照面,一个穿戴着各种饰品,身后背着长棍,头正微微垂下,眉头皱起,而另一个头批布衣,看不清头发,只能看见纤弱的身姿,和姣好的面容,在火光的衬托下微微散发着亮光。
前方有杂物堆挡着,几人挤做一团,好几双眼睛在黑暗之中冒了出来。
影子破墙的墙面之上晃动,光将影照得极长,极高大。
老大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不妙的东西,鼻尖的血腥气也随着光的灌出,越来越浓,耳畔男人嘶哑的声音之声越来越重。
他瞳孔一缩!
——只见对面二人的墙面之上猛然探出来了什么!
“**——”
老大连忙低头,手忙脚乱地捂住傻眼的老六的嘴。
当他再次着急忙慌地抬头,却精准地与对面的两人对上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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