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自己再看见什么科幻的东西,都不会感觉稀奇了。
吴悠喝了一口自制的果茶,继续往下看,差点没绷住,笑出声。
【14岁:你已经对大理寺的工作非常熟悉且得心应手。
鹦鹉倒是第一次去大理寺。
鹦鹉很明显地展露出了社交恐怖分子的姿态。
从开口“我要拯救世界”到“本神就是最棒的”。
将鹦鹉带进来的你,水灵灵地失去了自己的个人声望。
过去人家瞧见你。
——少年俊才,希望之子!
今天之后,大家瞧见你。
——拯救世界的神!拜!
你从没有那么一刻感觉过,有些鹦鹉是该死的!
可恨你一时大意,忘了给鹦鹉手动闭嘴。
好在,你的反应速度向来很快,非常快。
仗着友人不在现场。
你十足十自然地朝年长的同事们透露。
这只鹦鹉来自友人林家公子,他特意送来给他逗乐。
好在你反应及时,成功给自己洗下中二病的传言。
你松了口气。
声望还在不断增加,智慧正在不断增加,道德些许减少。】
小灵正扑腾着翅膀站在楚淞君的肩膀:“英雄!里面!就在里面。”
楚淞君捏了把鹦鹉的嘴,有些无奈:“低声些,别把人引过来了!”
小灵鹦鹉脑袋一别,识相闭嘴,小声道:“明白,明白,小灵明白。”
这只野生神明套了鹦鹉的尸体,说话很明显没有人尸顺畅。
好在也不耽误交流,据他说小灵他怕白日人尸腐坏的更快,白日便将人尸放进了荒废的井下保鲜,平常白日里都是丢丢捡捡点动物尸身过活。
鹦鹉还在一旁纠结怎么去查背后的惊天阴谋和黑暗,楚淞君一边翻开手中文书,一边随口附和几句。
小灵异想天开,说着什么翻进世家后院,绑架世家公子。
文书之中记载着世家的仆从备案不算多也不算少,但按照楚淞君自己体验来看,备案之中的人,算得上很少了,相比起世家庞大的仆从群体,少得可怜。
这其中肯定涉及灰色地带之中的事情,世家之中世代服侍的仆从以及一些从人牙手中买来的等类似群体,则不会在府衙备案。
楚淞君翻看了一些世家新增的文书,并不存在柳郎。
小灵低声道:“要不咱们就绑楚家公子吧,据说他烧了祠堂都没有被人骂,楚氏上下全宠着他一个!咱们要是能够把他绑了,嘿嘿……干什么都方便。”
楚淞君:“……”
楚淞君:“你不是说过你是个好神吗?”
小灵的鹦鹉脑袋别开:“这不是非常事用非常手段么!”
他很快自信起来:“等本神以后发达了!发达了!本神就帮你!恢复手指!”
小灵早就注意到楚淞君左手的半截指套,小小年纪受如此重的伤,肯定是家世凄惨,备受煎熬,就这样都能封上官,堪称身残志坚!小灵打着歪主意,要是这种人才能够信仰他,他们一个神作为幕后指挥,一个英雄英勇向前冲,日后一定备受传唱,广为流传,到时候简直是一段佳话!
显然小灵已经全然忘记了他当时面对“鬼怪书生”的震撼和腿软。
楚淞君合上案卷,被小鹦鹉逗笑了两下。
刚要说点什么,突然却抬脸看向门口,只见门口身着官服的楚秉天正笑眯眯地走进来。
小灵瞬间被吓了一跳,躲在自己英雄的背后,半点不敢说话。
楚秉天扫了一眼小灵,笑道:“怎么跑这儿来了?”
楚淞君不禁尴尬道:“偷个闲!”
楚秉天点点头:“好,注意身体,本官还等着交给你更重更大的任务呢!”
楚秉天只是路过府衙要调人办案,走之前听见楚淞君在此,便过来瞧了一眼,自楚淞君进官场之后,楚秉天便不再在公共场合自称为父,而是多称为“本官”,他爱怜地拍了拍楚淞君的肩膀,道:“今日记得回家吃饭,你母亲想你了。”
楚淞君连忙点头。
待楚秉天走后,小灵才敢悄咪咪探出头来,他心有余悸:“英雄,你和这人很熟吗?他身上的气势真恐怖!这人谁啊!”
楚淞君无奈:“他就是你所说的,楚氏家主。”
小灵愣了一会儿,半晌后才道:“完了,那咱们绑不了楚氏公子了!”
楚淞君抽了抽嘴角,意味深长道:“绑不绑得了那位公子,那可说不定。”
小灵嘟囔着要找些帮手,或者换个人选。
楚淞君也决定用“大理寺秘法”找一找“柳郎失踪案”时存在的目击证人。
正离开府衙的路上。
小灵却突然扇了扇翅膀。
“那个恐怖的人!我见过!就在十几年前!他好像在和自己的兄弟吃饭!我就在那家酒楼蹭饭呢!”
楚淞君步伐一顿。
“你见过?十几年前?”
十几年前,他还和亲生父母生活在一起。
他曾不断寻找着父母死去的原因,可耗费全力,却仍然没有多少线索,时间太过久远,岁月十足无情。
楚淞君本以为自己可能一辈子都要抱着不甘死去。
但峰回路转,居然让他找到了希望!
小灵居然见过他们!而且他能够精准地说出场景与人物,说不定他还知道更多!
小灵说着说着,突然一顿,下意识扭过头,看向死死盯着他的少年。
鹦鹉鸟头歪了歪,危险感从来没有那么清晰过:“英雄!英雄!你盯着我!盯着我干甚!”
“十几年前,你见过他?”
阴森森的少年沉声问道。
小灵下意识坦白道:“见过!见过!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吃饭聊天!再多就听不到了!有鬼!有鬼在旁边!”
楚淞君抿了下唇:“有鬼在旁?是什么意思?”
小灵立刻道:“那个恐怖的人!能够役使厉鬼!极其厉害的鬼!”
楚淞君没有再说话了。
但眸色沉沉。
小灵第一次见楚淞君如此模样,像是饿了十几年的野狼,他一时间完全想不到耍小心思,只想直接了当地将事实告知,摆脱那种恐怖的氛围。
回过神来后,楚淞君只是不说话,那种阴测测的感觉逝去,小灵便不由可惜起来,要是捏到这个把柄,英雄不就能信仰他了吗!哎呀!真是错过一个大好机会啊!
就在一个“野生神”蠢蠢欲动的档口,楚淞君却完全没有关注到小灵的反应。
十几年前。
吃饭聊天。
有鬼在旁。
西京二十二世家皆有独门秘法,楚氏的秘法当真只是与“纸人”有关吗?
楚淞君结印。
视野之中,漫山遍野的纸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上前抓住了一只纸人,而后靠着楚氏独门秘法撕开纸人上下粘连的两层。
纸人上正书写着他们随风飘荡之时曾见过的事物。
【XX年XX月XX日山阳酒楼,楼内数十人饮酒作乐,楼外行乞过一对父子。】
【XX年XX月XX日平安街十人团杂技表演,数百人围观,所收打赏铜钱930文。】
【XX年XX月XX日府衙前一人告状,递上状纸。】
【……】
还有很多很多,数也数不清,数不胜数的记录就这么记录在纸人的身体之中。
这就是大理寺办公的手段,靠着无影无形,存于另一方世界之物,获取无数情报,上下印对,捕获贼凶。
小灵不禁道:“英雄你怎么了!还好吧!”
楚淞君摇摇头:“无碍,走吧,前去长安街柳三姑家附近找找看。”
小灵扑棱着翅膀跟上前去。
“英雄!你刚刚好像不高兴啊!”
“不算是不高兴,只是……觉得这些年大约是白活了吧。”
“白活了?白活了!你不会想不开吧!英雄!”
“呵,那倒不至于,只是今日方知,什么叫做……只缘身在此山中。”
“……那要不要信本神!成为本神的信徒!什么瓷山,木山,石山的!当本神信徒!本神保护你呀!”
“……”
“你说这话倒是不卡嗓子了。”
柳三姑家附近。
小灵还在楚淞君耳边叽叽喳喳地念叨着“当他信徒”的二三好处,楚淞君什么情绪都没有了,他只觉吵闹非常。
任何查案的氛围感也全无,比起什么在黑暗之中推理,在寂静之中思考,小灵的单口相声让一切都付诸东流。
或许,小灵只是看在他情绪低落,所以吵闹来转移他的注意力呢?
楚淞君心里这般想到。
翻看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着实是一项极其恐怖的工程量,每次动用此法都需要两到三个楚氏家系中人轮流翻看接力,才能从大量的无用信息之中寻找到真正有效的信息。
终于,楚淞君眉眼一定。
在鹦鹉小灵看来,只见到一直神经兮兮地摸动空气的楚淞君突然顿住了,小灵也瞬间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找到了,他立刻屏息凝神起来。
楚淞君边看边念道:“……衣着富贵之人,带着契书上门,三顾而不弃……”
楚淞君缓缓皱起了眉。
他又找了不少同个角度的纸人记事,描述基本上大同小异。
纸人不会撒谎,里面所记录之事,定是发生过的,可这并不符合世俗常理。
衣着富贵之人从纸人上的描述来看,看着像是世家之人,世家之人带着契书三顾茅庐……这叫什么?西京贫苦读书人的爽文照进现实吗?
柳郎似乎一开始亦是不信,之后却在一次一次谈话之中软化,直到发现母亲日夜濯衣养家,才开始考虑个中可能,最后妥协,跟着那世家之人离开。
柳郎知道那是陷阱吗?清楚他可能有去无回吗?或许吧。
从头到尾,楚淞君嗅到一股浓浓的欺骗之味,哪里都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天上并不会空降馅饼,这馅饼砸到柳郎身上定有所图,图谋恐怕还不小。
越往深思,楚淞君越是背脊发凉。
柳郎一事能够闹到他面前,更多的原因是此地出了个“偷鸡摸狗”的野神,若是并未出此事,那这件事最后定会以柳郎想开了出门打工作为结尾,而柳郎一旦入了那“世家人”的地方,还出的来吗?
在自己不清楚的时候,这种事情到底发生了多少次?
更糟糕的是,世家的旗号下,平民并没有拒绝的余地。
回过来想,西洲轩辕朝之中隐户之多,乃是天文数字,这其中世家豢养不知多少,却仍在外面骗人,骗的还不是大字不识的百姓,而是贫子书生,这其中是否也有说道之处?
楚淞君表情不禁复杂起来。
这里到底叫西京,还是叫缅京。
这么这种事就这么多!
小灵着急地探过头:“什么!什么!快说给我听!快说给我听!什么情报!”
“我找到柳郎的线索了。”少年的嗓音能够感受到一种明显的干涩:“你说的对,是世家搞得鬼。”
小灵一下被肯定,不禁挺了挺胸膛,但很快,他便着急道:“柳郎是我的信徒!我们赶紧去救他啊!他现在的处境一定很糟糕!很糟糕!”
鹦鹉急得团团转,爪子在楚淞君的双肩之上交错踩动,差点掉下来。
楚淞君沉默地将小灵的爪子拢上肩,喉间的咳嗽声再也压制不住,沉闷的声音回荡在小巷之中,他漆黑的影子在石板之中拖得很长,融进了墙壁的阴影,而阴影正在不断沸腾,一只又一只惨白的手从影子之中爬出,气温越降越低。
少年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门内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是柳三姑。
楚淞君下意识一个错步躲进拐角的阴影之中。
他在原地顿了顿,等门再次关上,才抬起脚离开了。
既然查到世家这一头上,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许多。
毕竟相比起衣衫普通的大多数人,还是衣着富贵之人更容易脱颖而出,受到纸人记录。
楚淞君一点一点从相近的时间找了过去。
一路上行人越来越少,走到了西城区,大多是世家领地。
楚淞君脚步一顿。
沉着脸抬起头。
记录断了。
寻常人无法在没有秘法的状况下触碰纸人,以楚淞君目前所知,能够触碰纸人之人,目前只存在着两种,厉鬼和楚氏中人。
此种情况下,便是有人帮着扫了尾。
楚淞君脸色变幻,他抬起头打量起附近的地点,处于那种类似于“西京”中产的区间,大多是独栋小院。
这里就是西京之中的桐花巷。
不过既然纸人无法查阅,那么厉鬼在此处应该畅通无阻,但如果遇见了无法进入之地,想必就是世家隐秘之所。
少年的脸转瞬即白,精力的消耗令他不费吹灰之力看见了夹缝之中的纸人。
一只接一只手从影子之中爬出,低低矮矮的身影在楚淞君面前手牵着手,或是哭叫,或是傻叫着一步一步朝街区内走去。
小灵被楚淞君一言不合就放厉鬼的动作骇得一愣,连忙鸟叫一声躲进楚淞君的衣领之中,粗粝的毛发扎得楚淞君的后脖颈一红。
楚淞君抿着唇,颊边出现甜美的酒窝,少年笑得很温和,可弯起的眼却显露出十足的阴森。
那些厉鬼们带着阴寒的冷气,静悄悄地行走于小巷之中。
仆从因突然骤降的温度打了个喷嚏,他的脸瞬间一白。
院中四处寂静非常,只剩下些微重物的摆动之声落进耳中。
所有人都回了头,沉默的眼睛盯着仆从。
仆从两股战战,无法动弹,脸上的肌肉无法控住,竟抽搐了起来,他有心想要求饶,可嗓音却如同被棉花堵住了一般无法出声,他颤抖着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前方的仆从们让开道来,一只手递上来一张帕巾,月白色的帕子上绣着雾凇。
拿着月白色帕巾的人有着一只如温玉般的手,白到能看清皮肤内青青紫紫的经络,这是一只世家公子的手。
仆从莫名感受到一阵安定,身体却止不住地颤抖,惊恐的生理反应与安心的情绪反复交织,他扭曲着脸抬起头来。
那是一个清风朗月般的公子,身着月白色的衣衫,干净到不染一丝尘埃,他神情温柔,关爱下人。
玉白如观音的面容背后,一个又一个胸腔大开的读书人被缓缓吊起,衣衫垂落而下,如同他们的未褪干净的鱼尾,屋中黑沉沉的,房梁很低,如同深海,而读书人们却格外安静地竖立在空中,一丝不苟,一动不动,沉默而悠远,如同睡梦之中的巨鲸。
鲜血,血肉,如同海上的泡沫,在无声无息之所消失。
仆从颤抖着双手接过谢静和的绣着雾凇的手帕,嘴角扭曲地勾起,弧度很大,大到有些癫狂,仆从连忙谦卑地鞠下躬:“谢大公子赏赐!”
鼻尖嗅到的并非是浓重的血腥味,反而是极其名贵的香料。
仆从无从辨别,但想必是极好的!
毕竟,他的主家,乃是西京二十二世家顶级勋贵……
——琅寰谢氏啊!
至于世家自然愿意付出寻求珍奇异宝,来祭奠先祖。
“先祖们嘴刁,只爱吃些清淡爽口之物,寻常人家干瘦,富裕人家油腻,却是读书人正正好,腹中带着墨文,泛着诗书之气,最是风雅不过。”谢静和手拿诗书,喃喃自语:“身为孝子贤孙,静和定当为众先祖效劳,选取读书人也有讲究,需得好的生辰八字,需得身心洁净,需得通晓诗书。”
“若是其中一步错漏,便是毁了这锅诗画汤……”
谢静和的话音落下,院中的仆从们皆不禁低下头,莫大的震撼萦绕在他们的心头,脸上却带出来一种隐晦的,浓厚的羡慕。
谢氏家训多如天上繁星,从子孙的言行举止,规定到礼节大义。
谢静和从袖中寻出玉箫,放置唇边,悠悠箫声于阴沉的小院之中奏响,如泣如诉。
谢氏家训中有言,族中子弟面见死亡,心中必生兔死狐悲之情。
面对着数位读书人的亡故,谢静和定是要给予他们一个体面的死亡。
谢氏中人,必尊崇谢氏家训,何况当代继承人,谢氏玉郎。
小院之中不知何时起了风,拂起的风带出了丝丝缕缕的寒凉,带着院中浓厚的香味飘荡而走。
那种凉意很浅,却又很浓,如同雪下雾凇,夺人心神。
谢静和瞬间想到了楚淞君。
他已经有一段日子没见过他了。
父亲要他入仕,近来将谢氏族内要务一项接一项交予他,他忙得脚不沾地,毫无多余的时间与精力。
而淞君最近在大理寺之中查案。
谢静和想,或许他办完祭祖用品之后,可以寻淞君出来饮酒放松,西京之中新开了家糖水铺,他肯定爱吃。
一想到这个,逼仄的小院也显得疏朗了起来。
温度越加低了。
谢静和心中突然有了不妙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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