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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朝好奸臣重生三次!(清风匝地有声)


严孤山有点讶异的听他的脑回路,感觉年少的郑鹤比郑长忆思维还跳脱,但都有一种“来都来了”“既来之则安之”的被动乐观。
他叹了口气:“我没有生气,你不用内疚,我吃这个只是为了应付一下宫里,我用量有数的。”
郑鹤也不知道躺一晚上想通了啥,等太子看起来好些了,便有点补偿意味的开了口:“太子殿下,我想我既然来了,您不如跟我说说我这些年的事。昨日我与您接触时好像想起来了什么,说不定您一说,我就能想起来了。”
严孤山险些被漱口水呛到,他昨天晚上也盘算一夜,让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听一遍自己前世几年受的苦,不知道会对他打击多大,反正现在郑鹤对自己也比较抵触,那干脆就不说了,想想有没有让他灵魂体稳定一点的方法,让他当个快乐小鬼魂就行。
“我其实知道的并不全面,我去年才从东海回京……关于你的事李大人和金环知道的更多。”
这个年纪的郑鹤察言观色的本事还很有偏差,忙道:“那个……您若是知道的不多也没事,我就是听您说,似乎我以后做到朝官了,我……很想听听我做官时的事儿。”
严孤山难以言喻的看他一眼:就是做官的事很悲惨啊。
他想了想那日李源那满眼疼爱的表情,感觉自己要说的是哪里刺激到郑鹤,再把他搞阴郁了,李源可能真要跟自己割席。
“嗯……你生前……就是你这一年的科举,你得了状元,八九年间从翰林院学士做到了少府寺卿,三品官,执掌皇帝的私库和税收,很有钱。”
严孤山又伸手给他比划:“你在京城有这么大的一处宅子,后院还有水榭,风景如画。”
“你常常往家里寄银钱,青州人人称赞你光耀门楣又孝顺父母,你父母族人也很骄傲。”
郑鹤看起来挺高兴的,未来的他真的活成了他最理想的样子。
严孤山很少在这张脸上看到这么明媚的笑容,也跟着高兴起来。
他带着郑鹤去书房,帮他打扫书房后的小室。
郑鹤站在他身后,看着桌案上厚厚一摞书籍,他瞥了几眼,发现竟然是讲怪力乱神的杂书和志异话本。
他心中暗暗:这太子也太有闲情逸致了,实在是不务正业。
他忍不住问:“殿下平日里也是这般得闲吗?”
严孤山回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桌上的东西,苦笑了一下:“这几个月的确得闲,你不知道,皇帝忌惮我这个太子手握实权。做出的那些功绩,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那些东西,我知道是怪力乱神骗人的鬼话,摆出来本是为了营造假象……”
严孤山看着他,眼神微动:“可是现在,我看着你在眼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上天显灵……”
收拾完屋子,严孤山说自己有个想法,就是郑鹤既然能碰到自己用过的东西,那拿着自己的物件会不会就可以不用一直跟在他身边,可以自行移动了?
严孤山把自己的香囊给郑鹤,让他站在后院门廊上,自己一步步慢慢走远,嘱咐他如果身体开始变透明就立刻用花铲敲一旁的重甲,自己会马上回来。
严孤山怀着满心的期待与忐忑,一步步缓缓地远离后院门廊。每走出一步,他的心都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牵扯着,紧紧系在郑鹤身上。
随着距离的逐渐拉开,严孤山的心跳愈发急促,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各种可能出现的糟糕情况。
他担心郑鹤会突然消失,担心这个尝试会给郑鹤带来未知的伤害,那种无法掌控局面的无力感让他备受煎熬。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严孤山已经走出了相当远的距离。就在他几乎要被内心的担忧淹没时,突然,一阵清脆的 “当当” 声传来,那是花铲敲击重甲的声响。
严孤山的心猛地一紧,瞬间脸色煞白,他没有丝毫犹豫,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后院门廊飞奔而去。
“长忆!” 严孤山焦急地呼喊着,声音中带着颤抖。看到郑鹤那逐渐变得透明的下半身,他的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恐和后怕。
郑鹤却觉得没什么,他自己觉得还挺神奇的,但看着太子的神态,感觉他紧张的有点过头了。
太子说为保安全,大概那个距离,多试几次,量出精确的尺寸,这样以后自己上朝时也能安排郑鹤在殿外找个地方躲起来。
郑鹤思维跳脱的说,那这样别人看不见自己,自己又能穿墙,可以去干些偷听偷看偷密信这样的任务了。
太子意外的眨了眨眼,显然没想过这一茬,他沉默片刻,开口吐槽:“可是你也碰不到别的东西啊。”
其实严孤山是不想让他插手自己探查的事,毕竟这些皇亲国戚老狐狸一个个都快成精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也有这样的特异功能。
如今只能确定自己和李源能看见郑鹤,却不清楚有哪些人看不见他,实在是不敢让郑鹤去涉险。
更重要的是,有那样血淋淋的前车之鉴,严孤山也根本舍不得他再去做什么。
午后,郑鹤看宫里的大太监亲自来上门看太子,明面慰问实则确认是否伤情属实。
他看着太子给自己熬下火的药,轻声开口:“殿下,我没有机会再做官了,但这一直是我的梦想,布衣书生看不清九重高墙里面的事,您能跟我说说这宫里和朝局吗?”
严孤山应下,坐在药炉旁,小声的给他详细说明分析朝廷内外。
严孤山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郑鹤专注倾听的神情,耳边药汤滚开咕嘟作响。
他突然有些恍惚,自己刚刚和郑长忆暗中结盟没多久的时候,也经常这样。
深夜密会,罐子里煮着自己给他配的方子,两人坐谈国事。
只是那时,说话的人是郑长忆。
那时的郑长忆说着说着突然停住,看着药罐,又看了看他,怅然苦笑,没来由的说了句:
“煎药惟忧涩,停灯……又怕明。”

第153章 往日暗沉不可追
第二天早朝后,阳光洒在宫墙之上,映出一片金黄。李源神色匆匆地来到东宫,他今日借口说是来探望生病的太子。
当他看到太子是一个人前来迎接时,心脏猛地惊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难道郑消失了?他的眼神中瞬间充满了慌乱和担忧。
严孤山敏锐地察觉到了李源的神情变化,忙凑近小声说道:“长忆在屋里。”
李源听到这句话,高悬的心才稍稍落下一些,他轻轻舒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跟着严孤山走进屋内。
一进屋,就看到郑鹤正站在书架前,聚精会神地翻看严孤山的书籍。
李源看到郑鹤的那一刻,脸上立刻露出了欢喜的神情,他大步向前走去,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大堆各式各样纸做的小玩意。
那些小玩意做得极为精巧,用彩纸叠的纸鹤、风车、乌篷船、小鼓等等,五颜六色,栩栩如生。
严孤山看着这些小玩意,、他皱了皱眉,问道:“这是哪里得的?”
他怕这是李源去丧葬铺子买的,被人发现端倪就不好了。
源笑着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温柔,说道:“这是我弟弟和金环一起做的。他们知道我要来见郑鹤,特意熬夜赶制了这些。” 说完,他拿起一个纸鹤,点了火放在郑鹤的面前。
火焰舔舐着纸鹤,瞬间燃起了橙色的火苗。
神奇的是,不一会儿,那纸鹤并没有完全烧毁,而是变成了半透明的状态,缓缓落在了郑鹤的手中。
郑鹤惊讶地看着手中半透明的纸鹤,脸上充满了惊奇和喜悦。他轻轻拿起纸鹤,仔细端详着,仿佛在欣赏一件绝世珍宝。
“哇!” 郑鹤忍不住惊叹道。
三人围在一起,对着这些半透明的小玩意啧啧称奇。
李源又拿起其他的小玩意,一一尝试,发现每一个点燃后都会变成半透明的落在他的手中。
郑鹤兴奋地像个孩子一样,不停地摆弄着这些小玩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小鹤,你若是喜欢,我回去和他俩好好学学,多做些纸扎的东西给你。”
严孤山看着满眼慈爱的李源,心中微微一动,轻咳一声,眼神示意他出去借一步说话。李源心领神会,大概猜到了他的意图,跟着严孤山走到屋外。
李源率先开口问道:“他从前的事你都告诉他了?”
严孤山轻轻摇头,无奈地说道:“没全告诉,挑好的说了。”
李源看了他一眼:“那不就差不多没说吗?”
严孤山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凝重地说:“李大人的意思…… 要不要告诉他真相?”
李源出乎意料地坚定点头,缓缓说道:“要说。我原本也担心说了会刺激他,可是金环昨日跟我说,郑长忆活着的时候,总是提心吊胆怕你知道他男宠的过往后就不要他,在太傅府里,他知道了你一直知晓此事,当晚回去就崩溃了……”
严孤山低头沉默,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郑长忆那晚痛苦的表情,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颤,那痛苦的神情仿佛如同一把尖锐的刀,刺痛着他的心。
李源继续说道:“他这个人害怕的不是真相,而是有人隐瞒他真相。相比善意的谎言,他更能接受残酷的真相。说实在的,咱们眼前的这位可能真的是十七岁的郑鹤,他没经历过那些,听完这些经历或许并不会打击太大。”
严孤山仔细思索后,微微点头,认可了李源的说法。二人达成共识后,转身进屋。
那堆纸做的东西里有一个发冠格外引人注目。此时的郑鹤还没及冠,他把那东西捧在手里仔细地看,严孤山看着那个发冠的形制愣了愣,他认出这是郑长忆生前常戴的,大概是金环怀着对过去的怀念制作的。
严孤山走近郑鹤,轻声问道:“要试试吗?”
郑鹤眼中闪过一丝好奇,点了点头。
严孤山温柔地解开他冰凉的长发,手指轻轻梳理着那柔顺的发丝,心中不禁感慨,这一把头发比八年后的多了好多。
他小心翼翼地帮郑鹤戴上发冠,李源见状,连忙拿来镜子。
郑鹤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却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
严孤山有些担心地问道:“怎么了?束得太紧了吗?”
郑鹤轻轻摇摇头,然后自己动手解下发冠,低声说道:“好像不太适合我……”
严孤山接过来,垂下眼眸:“的确,纸做的质感会欠缺些,你从前用的冠是从国库里挑的极品昆仑美玉,那块玉永昌十五年陛下所得,总共就做了三样东西——永昌朝帝玺、皇帝的扳指,和你的发冠。”
此话一出,连李源都有些讶异,郑长忆常用的发冠看起来就是按照三品官的形制做的,和李源他们用的没什么分别。能看出用料好,但没想过会这么好。
“那发冠现在在……”李源想起那日郑长忆被推入火堆时是披散着头发的。
“应该在陛下那里,这样名贵的东西,他舍不得丢掉。”严孤山知道自己老爹那个抠搜的性子,他转而看向郑鹤,郑鹤听着那来头大得离谱的发冠的事,没有任何表情波动。
片刻后,他才抬头看向二人,“我那么得圣恩,为什么这么早就死了?”郑鹤突然眨着眼,冷不丁的问了出来。
严孤山看着他,瞳孔微微颤抖,他沉默良久,突然明白了话本里那些纠缠不清的爱情。
这种时候,很难不透过眼前人的眼睛看故人。
“自杀,病逝,你能接受哪个?”严孤山反问他。
郑鹤懵了一下,他没想到太子会这样回答,而且对于一个满心憧憬未来的少年来说,很难预想今后的死因。
“我不知道……”
严孤山握住了腰间的香囊璎珞,手指发白,他不想骗他,又怕说出来是对他的伤害。
“如果你接受病逝,我会告诉你,你早年为了做出功绩升职,把身体熬坏了,得了不治之症。”
“如果你想听自杀,我会告诉你,你在京城过的并没有那么好,八年如履薄冰,你前面的所有功绩来的都极为不易。阴谋和皇权逼着你,让你不得不选择自杀。”
严孤山注视着他的眼睛:“这每一种原因都可以是真的,只是取决于你想听哪一个。”
郑鹤站在那儿,良久没有说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李源皱眉看向严孤山,他明白严孤山把选择权给郑鹤是出于尊重,但他也担心这个决定对郑鹤来说太过沉重。
毕竟,自己可以把二十五岁的郑长忆心思摸透,可是十七岁的郑鹤自己没见过,他对眼前的少年心思知之甚少。
“我想听后者,” 郑鹤终于抬头看着两人,他明白今日李源来的目的,他现在只是还不太狡猾成熟,不是傻。
李源微微点头,缓缓坐下,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这九年里郑长忆的波折坎坷。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将很多残酷的折磨都一笔带过了。当讲到京城高官权贵贪图男色从而折磨郑长忆这件事时,他停顿了一下,郑鹤只是皱眉,看不出剧烈的悲喜。李源心中暗自叹息,他不知道郑鹤能否真正接受这样的事实,但他也只能继续说下去。
严孤山静静地坐在旁边,在讲到这一两年的事时,他会适时补充一二。他讲了自己和郑长忆暗中联盟,从救命之恩到交心知己,只是那些缠绵的爱意他都省略了。
他方才一直在观察郑鹤的表情,从郑鹤的反应来看,他大概是无法接受断袖之情的。
他们把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诉郑鹤了,连同郑长忆死后那些玄幻离奇的猜想以及对他们这场大局的设想。
郑鹤都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
他没有像严孤山看的话本里那样,被过往勾起记忆,泪流满面的说自己想起来了。
他没有掉眼泪,那具魂魄里的眼泪好像在那一晚都流干了。
严孤山轻轻叹了口气,起身说,“我这儿有他留给我的东西,你要不要先来看看,或许能想起些什么。”
郑鹤看他从一个套了三层锁的箱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些珠宝首饰,和一沓厚厚的地契银票。
“这些首饰……看起来不像是用过的。”
“他生前交代金环,把他贴身用过的东西都烧了,说是让我们不要睹物思人,要往前看。”
严孤山不知什么时候,下意识的把称呼区别了开,他目光暗淡,“他没给我留下念想,也从未入梦……”
严孤山意识到自己要说多了,赶忙看着他勉强笑道:“谁能想到会回来呢?这下连追忆的东西都没了。”
郑鹤抬眼看他,神色复杂,却一言未发。
二人之间沉默片刻,郑鹤的眼神落在盒子旁的信匣上,严孤山注意到,伸手拿出,打开盒子给他看:“是空的。”
“原先这里放着他写给我的十七封信和二十六张飞书,后来,被皇帝发现了,一把火,全烧了。”
郑鹤看着空空的盒子,声音生冷:“他是因为这个原因自杀的吗?”
严孤山没想过郑鹤会问这样尖锐的话,他沉默一瞬,答:“是,有这个原因。”
郑鹤看着他的双眼,缓缓开口:“是不是你害死了他?”
“你说你是他的朋友,当真如此吗?”
“你从见到我,表情、神态,都不对劲,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害死了他而心中有愧吗?”
严孤山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这些话从这张脸上说出,只觉得心脏像是被紧紧攥住,一瞬间疼的脑子发晕。
“小鹤……”李源心有不忍,开口道,“此言有些过了,他的死并不是……”
严孤山听着那个“他”字,后知后觉的想起,这个年岁的郑鹤是个敢以一己之力对抗权贵黑暗的性子。
他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郑长忆,李源都分清了,可自己看他的眼神却总是在追忆故人。
那样纯真笃信、赤诚守序的一个少年,怎么能接受成为一个死去之人的替身呢?
他为自己生气,也为死去的那个人生气。

这一个月,后宫里乱的已经能传信出来了。
贤妃告诉太子,周皇后不知怎么,被皇帝当众训斥后就发了疯,搅得各宫都不得安宁。
贤妃说这半年来皇帝对自己和公主态度好了些,如今公主已经十三岁了,过两年就要议亲。眼下后宫这么乱,不如请旨给怀宁公主开府,一来可以不在皇后眼皮子底下过的战战兢兢,二来,想着外头有严孤山照应,总比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好。
况且皇帝对周后的猜忌已如紧绷之弦,随时可能断裂,到时候周后狗急跳墙,不知道还会干出什么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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