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孤山手指轻点了点郑长忆手背:“好啦,长忆,我先给你把头发洗净,免得水凉了。”
他的动作迅速而又不失细致,严孤山轻柔地揉搓着郑长忆的长发,温热的水流顺着发丝滑落,带走了尘世的喧嚣与疲惫。
随后,他迅速而有序地收拾好沐浴用具,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对郑长忆说道:“长忆等下出来我帮你涂发露。” 说完,他便转身走向屏风后。
郑长忆在屏风后仔细擦干了身体,然后穿上素色长袍。长袍的质地轻盈柔软,仿佛月光下的一抹温柔,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当他走出屏风,视线不经意间落在了严孤山的身上,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异样的情愫。
严孤山已经脱去了外面的夜行衣,此刻正专注地烘烤着。火光映照下,他里面的白色里衣因为水汽而微微贴紧皮肤,勾勒出他健壮完美的肌肉轮廓。那线条流畅而有力,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郑长忆的脸颊瞬间变得滚烫,他连忙低下头,试图掩饰自己的羞涩。然而,那份从心底涌起的悸动却如同潮水般汹涌澎湃,让他无法自抑。他偷偷地抬眼望向严孤山,却发现对方也正以同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有千言万语在无声中传递。
他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走到严孤山的身边坐下,两人之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牵引,让他们自然而然地靠近。炭盆里的火焰跳跃着,散发出阵阵暖意,将这个小空间烘得暖烘烘的,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温馨而甜蜜的气息。
严孤山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他轻轻地将手中的夜行衣搭好,然后转过身来,从一旁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瓶。他轻轻旋开瓶盖,一股清新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让人心旷神怡。
他倒出适量的水仙露于掌心,双手轻轻揉搓片刻,待其温热后,便开始细心地为郑长忆擦拭起头发来。他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是在对待一件极其珍贵的宝物。水仙露的香气与炭火的温暖交织在一起,让郑长忆感到无比的舒适与放松。
严孤山巧妙地为郑长忆按揉着头上的穴位。那力度恰到好处,既不过于用力引起不适,也不失其应有的效果,让郑长忆感到一股暖流自头顶蔓延至全身,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难以言喻的愉悦之中。
他眯着眼睛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安宁与惬意,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微笑。他轻声赞叹道:“殿下好手艺啊,不知殿下是在哪里学的这门技艺?”
严孤山闻言微微一笑,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温柔与怀念。他轻声回答道:“这是小时候跟宫里的女官嬷嬷学的。那时母后时常头痛难忍,但宫中的女医官总是被贵妃娘娘请去,无法顾及母后。我便想着要为母后分担一些痛苦,于是去求教了嬷嬷们这按摩的手法。虽然比不上专业的医官,但总能为母后缓解一些疲劳与不适。”
说到这里,严孤山的语气中不禁带上了一丝感慨。他转头看向郑长忆,眼中闪烁着真诚与温暖的光芒:“如今能为你做这些小事,我也十分满足。”
郑长忆轻轻点头,赞叹道:“殿下对先皇后的孝心,实乃天下人之楷模。而能得殿下如此相待,更是长忆此生之荣幸。”
严孤山微微一笑,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开口道:“说起来,今夜来找长忆,其实是有件事想与你商量。那日你提及太傅提亲之事,我心中一直记挂着。我担心你因此受到不必要的困扰,便让影卫前往青州打探消息。”
郑长忆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没想到严孤山会如此细心地关注自己的事情,甚至在自己还未开口求助之前就已经先一步行动了。
严孤山沉吟片刻,认真地说道:“据影卫回报,青州近日并无提亲嫁娶的喜讯传出。这不禁让我心生疑虑,或许……那件事情背后另有隐情。”他说到这里,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知道郑长忆的家事复杂,自己不宜过多干涉。但他对郑长忆的家人虽不熟悉,但从郑长忆平日的言谈中也能大致了解他们的脾性,对于这件事,他心中已有了一些猜测。
郑长忆看着严孤山的神色,心中先是惊讶,随即是感动。他没想到严孤山会如此在意自己的事情,甚至在自己还未开口求助之前就已经先一步帮自己打探好了消息。他笑道:“殿下灵心慧智,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其实,我昨日已经诈出了真相。那所谓的提亲,不过是他们为了逼我成亲、从中捞取钱财的手段罢了。”
郑长忆说到这里,语气中不禁带上了几分苦涩。他简单地向严孤山讲述了自己的遭遇,以及家人如何为了金钱而将他当作筹码。严孤山听后,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郑长忆,只能默默地握住他的手。
郑长忆微微偏了点身子,头靠在了严孤山的肩头。
二人都没有再说话,室内只听得炭火劈啪、漏刻滴答。
————
“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郑长忆这几日,简直是逍遥得如同云间鹤,自在得赛过林中仙。
陛下携着后宫的佳丽、宠信的臣子,以及几位活泼可爱的小皇子,前往北围享受冬猎之趣,实则更像是一场皇家盛宴的预演。而太子严孤山,则被陛下留在了京城,一边查案一边代管朝政。
郑长忆身体不能受寒,曾被皇帝强行带去,刚到北围就被寒风迎头吹了个大伤寒,病倒不起,害得皇帝陛下也觉得无趣,生怕病情传染,连夜派小轿将他送回。那次经历,让郑长忆在床上足足躺了半月有余,才算是缓过劲来。
冬猎本就规模小,皇帝就只带几个御林军的武将和嫔妃皇子随同,既能陪他打猎,又不会抢他风头。
这几日严孤山白天忙完就盼着天黑,天一黑他就换上行头跑到郑府找郑长忆。
天还没冷透,屋里炭火旺极了。
皇宫没有皇帝,少府寺有宋恕,郑府有严孤山,郑长忆手里有香喷喷的好茶。
他端着茶盏,身上披了件厚厚的毛领披风站在后院墙角指挥太子修围墙上的砖瓦。
他站在后院的一隅,那里月光稀薄,墙角处略显昏暗,“对对对,那块青瓦,就是放那里,再往那挪一寸,对,就是那里!”郑长忆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与惬意,也不伸手指一下,光动嘴指挥。
严孤山则是一脸无奈又宠溺的笑容,他骑坐在围墙上,身姿矫健而灵活,手中高举着蜡烛,为这昏暗的角落带来一抹光明。烛光摇曳中,他小心翼翼地拼接着那些因自己频繁翻墙而踩碎的青瓦。每放下一块,都要仔细端详,确保它与周围的瓦片严丝合缝,不留一丝瑕疵。
“郑大人,您这指挥官的活儿倒是轻松,我这可就成了苦力了。”严孤山半开玩笑地抱怨道,但手中的动作却丝毫未停。
郑长忆轻轻撇了撇嘴,故意哼唧道:“太子殿下,您这自己弄坏的东西,怎么反倒不愿意自己动手修缮了呢?难不成是觉得跟我熟了之后,就随意暴露您的本性了?从前您可是对我殷勤备至,那态度,简直是让人受宠若惊啊!”
严孤山闻言,不由得笑出声来,手中的烛火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曳,为这夜色增添了几分温馨与浪漫。他拼完了最后一块青瓦,身形一展,轻巧地从围墙上跃下,稳稳地落在了郑长忆面前。烛火映照下,他的笑容温暖而明亮,仿佛能驱散一切寒冷与阴霾。
他举起烛火,让那温暖的光芒在两人之间流淌,笑道:“长忆啊,你怎能如此说呢?我何时对你有过丝毫的懈怠?即便是现在,我也依然对你殷勤如初。你说你想要月亮,那我也要为你摘下来。”他的语气认真而深情,让郑长忆不由得心中一暖,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更加真切起来。
正笑声盈盈间,一阵清脆而有力的振翅声突然划破宁静,一只体态优雅、通体乌黑而背部覆盖着雪白羽毛的白背鸦翩然而至,直奔两人而来。
郑长忆见状,连忙伸出空闲的那只手,掌心向上,眼神中充满了温柔与期待。那白背鸦仿佛能读懂他的心意,没有丝毫犹豫,便轻巧地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由于这一突如其来的动作,郑长忆另一只手中原本稳稳端着的茶盏不禁微微一晃,几滴温热的茶水溅了出来,沿着他的指尖滑落。严孤山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接过郑长忆手中的茶盏。
他一边细心地擦拭着郑长忆手上的水渍,一边笑着打趣道:“看来我这白背鸦,真是个见异思迁的家伙。刚抓来的时候,它可是整天围着我转,亲昵得不得了。结果一到你这里,就彻底被你迷住了,连我这个主人都不理不睬了。”
郑长忆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他轻轻拍了拍白背鸦的头,那鸟儿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喜悦,也欢快地鸣叫了几声,用头蹭了蹭他的毛领,显得格外亲昵。郑长忆转头看向严孤山,眼中闪烁着感激与喜悦的光芒:“这白背鸦果真是神鸟,不仅聪明伶俐,还如此通人性。前几日你将它带来时,我还担心它能否适应新环境,没想到它只一次就记住了从郑府到东宫避开人的路线,真是让人惊叹。”
严孤山笑着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宠溺与自豪:“是啊,这白背鸦确实不凡。看来长忆不仅让人过目不忘,连鸟儿也是如此。”
郑长忆听着严孤山的这番话,撇了撇嘴,笑道:“好肉麻啊太子殿下,这种话你也能说得出口?不过……倒是很受用。”说完这句话,他的脸颊上不由得有些发烫。
话音未落,一抹清凉悄然触碰脸颊,如同初融的春水,带来一丝意外的惊喜。
他与严孤山几乎是心有灵犀,同时抬首望向那苍茫的天际。只见天空中,点点雪花悠然飘落,宛如天界散落的梨花,轻盈而纯净,为这静谧的夜晚增添了几分诗意与雅致。雪花在空中旋转、飘舞,最终轻轻降落在两人的发梢、肩头,乃至那精致的衣袍之上。
郑长忆望着这漫天飞舞的雪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喜悦与感慨。他轻笑一声,声音中带着几分调侃,几分柔情:“倒像是这白背鸦引来京城的第一场雪,真是有趣至极。”
深夜,月光稀薄,星辰隐匿,唯有雪花在昏黄的烛火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严孤山手持烛火,目光温柔地追随着飘落在郑长忆发顶上的雪花,那每一片轻盈的落雪都似乎在诉说着无声的情话。他怔怔地看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仿佛与郑长忆同淋这场雪,便能共赴白首之约。
两人静静地站在雪中,不言不语,却仿佛能读懂对方心中的期盼与渴望。他们默默地看着雪花纷飞,心中都盼着这份美好能够长久地延续下去。然而,随着雪势渐大,严孤山终于轻声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长忆,雪下大了,我们去廊下吧,别着凉了。”
郑长忆轻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但更多的是对严孤山的信任与依赖。他任由严孤山扶着自己,一步步向后廊走去。雪花依旧不停地飘落在水榭上,水面也渐渐落了一层白霜。
到了廊下,严孤山细心地帮郑长忆拍打身上的雪花,尤其是那件沾满了雪花的毛领披风。拍掉雪花后,披风显得有些潮湿,严孤山不禁皱了皱眉,关切地说:“长忆,我们回屋里烤烤火吧,这披风都湿了。”
第89章 几许盟言,又恐又盼
郑长忆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但他却有意无意地提起了另一个话题:“不如去浴室泡温泉吧?既能驱寒又能放松。”他本以为严孤山会欣然同意,却没想到严孤山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并摇了摇头说:“还去洗?你连着沐浴好几天了,冬日里洗得太勤容易伤寒。况且那温泉现在也不热了……”
郑长忆垂下眼帘,心中不免有些失望。这几日来,他一直在用各种方式暗示严孤山,希望能与他有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但严孤山似乎总是未能领会他的心意。上次严孤山帮自己沐发之后却变得有些避讳,每当他再提起沐浴之事,严孤山总是找借口推脱或者直接离开。如今又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让他不禁有些感慨。
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那些曾经围绕在他身边的男人,都像是饿狼一般。而严孤山,身为太子,却像是一股清流,让他既感到新鲜又感到困惑。
郑长忆心中酸涩,想着或许是因为严孤山还年轻,不懂得这些。他垂眸点头,勉强笑道:“好吧,我们回屋。”
回到书房,金环的动作利落而细致,他轻轻地将炭盆安置妥当,确保室内温暖如春后,便悄无声息地退下,掩上了门扉。
严孤山坐在桌旁,手中捧着郑长忆的披风,轻轻地烘烤着。
他跟郑长忆讲起科举案的进度,说刘丞相那边愿意出面作证穆王爷曾在那场科举考试后私自联络考生威胁勒索。
“他知道扬州那边的事了?” 郑长忆用力扒拉抽屉里的零碎,感觉金环放的东西只有金环能找到。
严孤山点头:“嗯,照你之前说的法子,上次去青州的时候顺路去扬州把刘氏之前做盐官的旧事打听了,散播了点亦真亦假的传言。刘丞相整日闭门谢客,昨日才知道。他听后慌了神,主动来东宫找我了。”
郑长忆蹲在柜子旁一个个抽屉翻找,并不意外的说道:“刘丞相终于发现孤高自许撇清一切对自己并无益处了。”
“是啊,夏氏还在他府里住着,幼弟还在病榻上躺着,他要是再避而不谈只会把这块舞弊烂肉越放越臭,迟早会腐烂到他刘府里去。” 严孤山把披风翻了个面,沉声道:“我从前劝过他多次,各种利益给他讲明,都不如直接让他看到损失来的快。”
郑长忆看了看他,有些愧疚道:“我从前总听人说太子君子端方行事端正,可你邀我结盟后被我这个奸臣带的也会使这些阴招了。”
严孤山笑眼弯弯:“所以是‘听说’啊,自小看着后宫尔虞我诈长大的皇子怎么可能不会使阴招?不过现在长忆去打听我的名声估计比从前更好些。”
郑长忆看他那副自信的表情不禁发笑:“好啊,明日我就去打听打听。”
他像是又想起什么,问道:“他的证词刑部都批过了?”
严孤山点头:“是啊,那证词真真假假的说了好几桩穆王爷的罪状,李大人看后没说什么,还又多添了几条。说明早就送去大理寺,盖印后直接入王府搜查。”
郑长忆噗嗤一笑,这个李伯仁,也被时局逼成这样了。
不一会儿,披风便被烘得暖融融的,散发出淡淡的安神香的芬芳,与书房内的松香、墨香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种别样的温馨。
随着炭火的烘烤,披风逐渐散发出温暖的气息,严孤山抱着这暖融融的一团,心中却莫名泛起一阵涟漪。他忽然开口,打破了书房内的宁静:“我其实很羡慕李大人。”
郑长忆刚翻到手炉,听到这话不禁一愣,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啊?谁?你说谁?”
严孤山抬头看向他,眼中闪烁着认真的光芒:“刑部侍郎李源李大人啊。”
郑长忆闻言,更加懵了,他疑惑地皱起眉头:“啊?你羡慕他什么?”
严孤山见状,轻笑了一声,那笑容中夹杂着几分对自己幼稚行为的自嘲与无奈:“嗯...羡慕他能光明正大地约见你,还能与你一起去吃茶听曲。而我,身为太子,却有诸多束缚,只能与你在夜间私会,偷偷摸摸地见面。”
郑长忆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感觉有些荒谬。他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道:“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然而,当他仔细观察严孤山的表情时,却发现对方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心中的震惊更甚,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不可置信道:“老天爷,你吃他的醋?他,他平时跟老妈子似的,我怎么可能……”
严孤山见状,笑容更加温柔了。他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宠溺的光芒:“没有没有,我开玩笑的。我知道你们是老相识的朋友,你于你有恩又一直照顾,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会多想。”
“只是前日李源来东宫与我议事,”严孤山突然话锋一转,微微笑道,“事后聊起说那日你们一起吃茶,他说郑大人同他说了好些太子的好处,让他安心辅佐明主。”说到这里,严孤山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那是他最近听到的最动听的话语。
“长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兴。”严孤山深情地看着郑长忆,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真心为我好,可我有些贪心,妄想着能跟你更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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