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
付涼觉得自己荒唐起来。
但他应对此事的方法,也只是挑起唇角,而后看着对方仍旧比往日颜色要深些的唇瓣,很不自觉地轻轻啧了一声。
随后,按耐住心中疯狂发芽的烦躁感,付涼自口袋中取出一封尚未拆开的信:“其实伊万小姐也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下了赌注。”
“这是怀特给的那封信?”说是等一切都结束了再打开。
接着,唐烛在他的示意下拆开了它,并在里面发现了几张写满密密麻麻数字的纸张。
“账本?”
“没错。”付涼虽然没见过那位已经去世的小姐,却依旧忍不住称赞道:“她临死前留下的假账本,才是令伊万家族生意一落千丈的原因。”
“或许是她最后想起来一些事。”
他随口问:“什么?”
可唐烛却良久后才回答:“桩家既然离开,那其他人也就该下桌了。”
请帖送达红山街后不久,传来了索菲娅夫人去往警署证实全部真相皆如公示的消息。
一时间老伊万被拉下神坛,街道的垃圾桶内满满堆积着那本过分厚重的自传。
“索菲娅用为亡女举办葬礼的理由邀请星洲各路人物,坊间有人说,她这是企图重新树立自己在公众心中的形象。”
唐烛应到这些话的时候正在练习拳击。
不远处,管家小姐站在树荫下,手中抱着个木质盒子:“不过今天真是奇怪,刚刚我一回家就与德文希尔府的人撞见了,他们自称是维纳大人派来的,还让我把这个转交给您。”
维纳大人?
他不是刚离开没多久吗?
“是什么东西?”他脱下手套随意擦了把脸,转过身便瞧见木盒子被人打开。
接着,一颗极其有分量的鸽子血出现在他面前。
“礼物。”青年随手将盖子闭合,抬起眼来打量浑身几乎被汗水湿透的男人。
唐烛实在不明白维纳大人为什么要送礼物来,刚想问就又听见对方道。
“给你你就收着。”付涼坐在阴凉下的铁质小桌旁,随手摆弄起被他抱出来“放风”的鱼缸。
“可是这东西看起来很贵。”他擦擦额头的汗,靠过去再次打开木盒,只看了几秒便为难地皱起眉:“要不我亲自还回去吧。”
“不用还。”那人隔着玻璃与几条并不理睬自己的鱼对视,笑着道:“或许是维纳觉得卡文迪许家族欠你些人情,我敢保证,如果你亲自去还,他只会觉得你嫌这些太少。”
唐烛还想说什么,下一秒管家小姐道:“我觉得殿下说得对,少爷,我这就去把它收起来。”
说着便提起裙子向庭院内快步跑去。
他转身望着那背影,而后调侃:“看来我把财产管理托付给了一个正确的人。”
“是啊,不然光靠着你,总有一天得把红山街的房子也赔出去。”背后的青年很不客气道。
“……”啧,有能耐你怎么不去经商。
“因为我觉得经商赚钱没什么挑战性。”
唐烛心脏差点停跳。
我靠,这、这付涼该不会懂读心术吧?
“不用太惊讶,要怪就怪你脸上全写着自己想说的话呢。”付涼低头摆弄着鱼缸,“昨天谁喂的食,给太多了。”
唐烛干巴巴扯起唇角,昧着良心答:“……不知道。”
幸亏这句话没再被拆穿。
不然他真要开始怀疑付大侦探身上存在着什么类似男主系统之类的东西。
不过要是真有那么一天的话……
唐烛大喇喇擦着汗,眼睛笑成弯弯的月亮,乐呵呵坐下说:“要是真有那一天,我就把你的那些藏书都卖了,要知道你的那些追崇者们肯定会把它们高价买走。”
“唐老板。”付涼轻飘飘说:“那你不如直接把我卖了,德文希尔府的老头子会出一个好价钱来换我住他隔壁。”
“不要。”他笑了笑,语气故作夸张道:“小殿下太贵,公爵大人可买不起。”
午后的风带着海风潮湿的气息。唐烛安心瘫在椅子上喝茶,琢磨着自己的沙袋有些破旧,不然什么时候换个新的?
付涼有一搭没一搭说,这里本来绑了个秋千,可惜那时候这棵树还不够茁壮,于是原来的主人就把秋千拆除。
他还说你来的刚刚好,树长大了。
唐烛开玩笑自诩天选之子,没打趣两句终于记起来什么,扭头问:“那个请帖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毕竟索菲娅夫人已经公开作证,这件事被大众接受是板上钉钉,没谁能以这个为说辞让他们再去帮忙找孩子。
“葬礼的时间定在明天。”
有佣人将鱼缸端走,管家小姐直接摆上几盘新买的甜点水果。
青年从口袋中摸出一包烟,看着他仔细挑选、认真徘徊到底要不要吃。
等唐烛终于选定一盘布丁以后,他也点燃一支烟,继续道:“索菲娅夫人是个聪明人,她应当知道只是拿出诚意还远远不够,她需要同时给我和卡文迪许家一个不能拒绝的理由。”
“这件事听起来就很难办到。”
那些烟雾被微风吹散,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遥远的汽笛轰鸣声。
“是,但难与不难,有时候就看人能不能豁的出去不是吗?”
这么说……倒也没错。
“不过这种事光靠侦探也无法完成吧?俄国贵族既然是要保护孩子,自然会把他送到一个万无一失的地方。如果有很多人看管,别说你了,派皇室的亲卫过去也未必能把孩子抢回来。”唐烛一直以来都觉得这才是难题中的重点。
找到了又能怎么样?能近身不代表能带走。
“据大卫所说,索菲娅夫人准备了很久,她手里有关于那个孩子的一切情/报。”付涼把“一切”放了重音,漫不经心重复今日大卫临走前所说的话:“听说不久前她甚至买通了贵族家里的画师,让他画下了自己儿子。”
“等等,为什么要画画像?”唐烛还算敏锐地发现了这一举动的不正常性。
既然是俄国贵族,还是被很多人守着的贵族小少爷。有必要非得画一张画像去辨别吗?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索菲娅夫人的儿子可能不是独自待在某个地方。”付涼用叉子点点蛋糕上一颗颗装饰用的樱桃,说:“会有几个,或者多个相同年纪的孩子,和他一起出现。”
这件事情从“夺回孩子”变成了“找到孩子然后夺回孩子”。
嘶,等等……
唐烛皱着眉又问:“这件事为什么不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只要安排他们母子见面,是不是就能省去很多时间。”
毕竟谁会不听妈妈的话呢?
“啊这就是个值得讨论的问题了。”青年插起一颗樱桃放在他面前的碟子里:“要么是索菲娅有不能出面的理由。”
接着是第二颗樱桃落入唐烛的银碟。
“要么是索菲娅根本就没有出面的机会。”
如果有理由,那么索菲娅夫人是时一定会告知。可如果她是没有出面的机会?
“没有机会……”
“也就是说,要么有很多人保护着小少爷。”第三颗樱桃也骨碌碌落入唐烛眼帘。
“要么就是那个地方,索菲娅无论如何也进不去。”第四颗樱桃很不幸从叉子上掉落,隐入脚下的草坪内不见踪迹。
“也是。”虽然不知道是哪种情况,但唐烛坚信就算是这种情况下,如果换作付涼,或许能找到办法也说不定。
“那她就不怕你非但不答应她,反而走漏风声?”唐烛将那一个个樱桃送入口中,闲聊般念叨着。
“因为她没办法。”青年很容易便给出答案:“在过去的十四年里,她无时无刻都想要回她自己的孩子。索菲娅夫人不是生长在温室的花朵,她有不算愚蠢的大脑和较为特殊的人脉,她一定尝试过很多次。”
当然,这也是索菲娅夫人的父亲为什么让她在四年前下嫁给老伊万的原因之一。
因为四年前,她几乎要为了自己疯狂的行为付出生命的代价
“空屋的消息说,索菲娅夫人五年前跟随商队去了趟俄国,从那里回来后她就一病不起,足足养了快一年才恢复。我可不会相信她只是去俄国做买卖。”
“这么说的话,确实是……她应该试过了所有能想出来的办法,她无计可施,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陌生人的身上。”况且与重病一年比起来,走漏风声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听见了吗?有船靠岸了。”付涼任由指间的烟卷径自燃烧,偏头笑着冲他说:“说不定索菲娅夫人明天能直接送公爵大人一支商队呢。”
“那你呢?”
不知为何,唐烛抛出这个问题。
他拿着银质勺子轻轻拍打翻起波浪的布丁,试图让这个由自己冲动问出的问题显得不那么局促:“我是说,你知道什么东西能打动公爵,那你呢……你知道有什么事物足以打动你吗?”
四周安静下来,耳畔传来汽笛声惊扰起的海鸟鸣叫。
青年将烟卷重新含入口中,似乎是无视了他的话,又或许是在认真思索。
半晌,他才发现付涼的目光逐渐从血色丛生的夕阳转移到了自己脸上。
他以一种接近悲伤的神情看着唐烛,笑着说:“不知道。”
唐烛不敢与这双眼睛对视太久,他点了点头,开始后悔自己说出这种过于逾矩的话。
因为他恍惚间记起了这个问题还在哪里出现过。
那是占有极少篇幅的男主与母亲相处的回忆。那时候付涼是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的?
他试图将答案从那本几乎无用的原著里找出来,毕竟自从得知反派身份,并且与新掌柜达成和平条约后,他的脑袋几乎快速删除了那些记忆。
“但我有些想知道。”
但付涼的声音却比他的记忆要快很多。
唐烛闻言怔了怔,接着转过脸来望向那张随光线暗淡逐渐模糊的侧脸,笑着应声道:“嗯,我也想知道。”
他时常不自知自己的笑容即使在天光渐暗下也具有强烈的吸引力,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笑着道:“那我明天陪你一起去吧,小殿下。”
说罢便自顾自嚼起口中的甜品,全然不顾身旁那人。
“我想现在就试试。”
直到男声擦过耳际时,唐烛还在吃最后一口布丁。
甜腻的味道在他口中徘徊,湿滑的触感舒然有些莫名的熟悉。
等他反应过来,才意识到付涼已然握住了他座椅的靠背。随后使些力气,把那只可怜的金属椅子连带着他人都拉得更近。
“什…什么,你在说什么?”他吞了吞口水,对上一双蕴着笑意的眼睛。
“你不是说这种事情要询问意见吗?”青年的目光仿佛带有温度,一瞬间烧着了他的脸。
伊万小姐被安葬在旧灯塔旁,丧礼的前半部分照旧在教堂举行。
听闻教堂外围满了前来表示哀悼的市民,更有悲愤欲绝的商人跳出来痛哭流涕被早安排好的警员带走。
祷告完毕后,亲友以及少数被请来的客人们才来到伊万山庄。
而这其中,几辆悬挂着皇室图腾的马车显然十分醒目。
索菲娅夫人亲自把人迎到会客厅,而对方则表示自己本不该来,可忽然想起必须得送一位先生过来。
说着,维纳微微笑道:“夫人给出的礼物公爵大人很满意,但……小殿下的事情,还得夫人亲自跟艾伯特商量。”
女人似乎早有准备,点点头想继续说什么,又听见金发男人说:“啊,是这样的夫人。如果您记性不错的话,想必能发现今日有位先生缺席了。如果您想一次性达成目的,我建议夫人先主持小姐的葬礼,再等等。”
索菲娅闻言怔了怔,道谢后行了个礼先行离开了。
“殿下是说唐先生?”厅内,大卫将手里抱着的几袋从汉唐大街新买的中式点心放下,跟着维纳一同目送女人离去。
“唔。”金发男人很不客气地拿过一包点心,拆开包装道:“不然呢?也就小唐先生能劝劝艾伯特。”
大卫冷着脸思索几秒,反应过来时维纳已经吃完了一块酥,立即伸手讨要:“殿下,您不是说这些都是给爱丽丝阁下买的吗?”
“哦哦,记性有些不好,给忘了,不好意思。”维纳笑着擦擦嘴角,恋恋不舍将纸袋还回去。
“只是有些不好吗?”沙发上一直没作声的青年终于睁开眼:“两位先生还记得我坐在这里吗?”
“记得啊。”金发男人端起杯子自顾自喝着茶,笑容满面看向付涼的脸:“不过我们今天还能等到唐先生吗?”
“……”青年重新闭上眼。
可维纳却觉得有意思,蠢蠢欲动试探起来。
“诶,终于吵架了?”
“……”
“怎么不说话?我可不是眼瞎,能看见你下颌上的小血痕。哈哈哈哈艾伯特啊艾伯特我没有想取笑你,你知道的,我只是从没见过你这副模样。”
“……”
“这样吧,你来说说自己遇到了什么困难,叔叔给你些建议。作为回报嘛,不管你要不要答应,也得好好听听索菲娅夫人的请求。”
“……”
付涼的手指轻轻摩挲下颌上那带来一星半点刺痛的小破口,想起昨晚上唐烛慌不迭伸手来推自己,那时候可能指甲蹭到了皮肤。
其实当时没觉得疼,或许是只顾着听昏暗天光下对方沉重快速的呼吸声。
结果唐烛也没让他多听几秒,一个人慌慌张张跑回房间去了。
本来以为今早能一起来参加葬礼,结果半路上管家小姐追上来,说是有人单独约见他们少爷,于是把人“劫走”了。
想到这里,付涼终于答应:“先说好,如果你这次的建议也像平时那样愚蠢且无用的话,我立马就走。”
“诶呀怎么会呢?”维纳眉开眼笑:“快说快说。”
“说了这么多,掌柜是想托你告诉我,前段时间所谓的和平协议是假的?”
对面的女人道:“并不是假的,唐先生,准确来说是我们之间还可以重新谈一谈合作。你一直以来同意帮我们一些小忙,不就是想要回老掌柜从前的产业吗?”
唐烛坐在落九天的祠堂内,悬了半天的心终于落地。
靠,原来他当反派就是为了以前的产业啊。
“不不等等,我现在不想要了。”他如释重负,恨不得现在就走人,全然不顾对面女人的惊愕表情。
“唐先生。”女人疑惑不解,却也立即恢复了平静,喊住即将起身离开的他:“你不想完成老掌柜的遗愿了吗?”
唐烛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实际上是真不知道:“什么遗愿?”
“落九天重新回到你们家族的手里,你不就是为了这件事一直隐忍到现在吗?”
噢,他心底默默感慨起来:原来我就是为了这件事一直给反派当狗腿……
唐烛叹口气,不免有些悲哀,他摇摇手表示自己要走了:“那是以前小姐,我现在觉得它在你们手里也很好。我毫无经商天赋,留它在手里那就是绑着大家一起死,何必呢。”
对方很明显地无语了,还想阻拦却一时间说不出话。
可就在他即将迈出祠堂门槛的前一刻,背后想起一个男声。
“小唐先生难道不想知道,我这次约你来是谈什么条件的吗?”
唐烛从四面围墙中微微抬头看了眼阴云密布的天,即使感觉这嗓音越发熟悉,也没有打算继续谈下去:“掌柜,实在不好意思啊,我赶时间。”
“皇室丑闻。”
直到这个声音混着远方炸响的闷雷,拦住了他的去路。
唐烛实在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否则一个商会的会长怎么会在这里跟自己堂而皇之说英格兰皇室都不敢揭开的丑闻呢?
可掌柜的声音还在继续。
“准确说,是卡文迪许家的丑闻。”
闻言,他终于缓缓活动指节,握紧了拳:“你……得到这些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背后传出笑声。
“唐先生,没有谁愿意屈居人下。大不列颠在王位待的时间太久了,有人取而代之,自然得找些垫脚石向上爬。”
会客厅内传出男人几乎要背过气的笑声。
“等等,所以你还想强吻唐烛,被拒绝了不说,人家还不理你了?”
付涼黑着脸:“不是强吻,我问了他的意见。”
维纳快笑出眼泪来:“那他不是拒绝了吗,还有,以你那个问法谁都会拒绝好吧。”
付涼:“……”
维纳:“好了好了,你得先弄清楚,自己是不是单纯为了做实验。我这么说你应该能理解吧?如果按照你说的,只是想验证自己的猜测对不对,比如接/吻和人体产生的各种改变有无关系之类的,那随便找一个人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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