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的皇后大街并没有夜晚热闹,但这并不包括那个藏匿在口红店内的俱乐部,阿尔忒弥斯之吻。
唐烛佩戴着贵宾胸针,被人领到俱乐部内部的休息室。
与他会面的还是那个亚洲面孔且块头很大的男人,只不过这次他略微有些慌张,包裹着肌肉较为紧身的黑色衬衫散着一颗纽扣,前额还有些未擦拭的水渍。
是香槟的味道。
“不好意思先生,今天是聚会日谈话间不打开,除去应侍生大家都需要敷面参加,您可以接受吗?”男人的声音倒是正常,只不过应当是因为快步而来,夹杂着调整呼吸的气音。
“我没参加过俱乐部的聚会。”他道。
对方递给他一本小册子,上面写着具体需要遵从的规则,而后总结说:“敷面,如果想要得到钱财、信息或别的任何东西,都需要付出些代价。”
唐烛瞥见手中纸张上并不板正的字体,龙飞凤舞写着些词语:“金币、枪/支、火/药……”
越往下看,他的表情越难控制:“拥抱、抚摸、亲吻,还有做……做……”
还问他可以接受吗?这些代价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好吗?
唐烛抬起视线,终于知道对面男人泛着深红的唇瓣上的可疑水渍为何而来了。
他刚想拒绝,却听门被敲响。
男人不得不去开门,安抚让他稍等片刻。
“李辛,先生刚刚说聚会提前结束了,我们已经清完场了。”
来人如是说,听罢,李辛扭头看向唐烛:“聚会结束的话,谈话间就可以用了。我给您纸笔,您可以先向俱乐部所有会员提问。”
虽然早知道阿尔忒弥斯之吻是个奇怪的地方,可今天这奇怪的程度也太过高了。
可尽管如此,唐烛还是选择写下了问题。
而出乎预料的是,那张纸没拿出去几分钟便被李辛拎了回来,对方告诉他已经有人给出给回复了,现在就可以去谈话间。
于是他跟着男人去往了那座“蜂巢”。
兴许是因为这是第一次单独进入俱乐部,唐烛甫一进入谈话间便觉得口干舌燥。
他坐下后也没心思喝这里的茶水,只清了清嗓子便拉开了谈话间的小窗。
不一会儿,对面先传来一个男声。
“您来的真不是时候先生,聚会刚刚结束。哦,上帝啊,我多希望您也能参与,要知道今天来的那些人太不合我的口味了。”对面的会员正经道:“害得我去找一个应侍生解决问题,不过美中不足的是他的嘴似乎没有习惯吃除了面包以外的东西。”
所以李辛是被他拉去做、做那种……
唐烛忍不住轻轻啧了一声,该死的,所以为什么要让他知道这件事。
“先生,我不得不说您连讨厌旁人时的表情都是让我心动的。”对面的男人依旧在继续。
唐烛这边却已经想提起拳头让他闭嘴了。
果然,除了付涼以外的变态都只会让他干呕。
“好了先生,说了这么多您还是没能记起我。”男人揣着一副委屈的姿态说:“您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你以后还会出现吗。说实话那个亚洲人的嘴和您的有一点相似,所以我才找到他。”
“你没有喝酒吧。”唐烛开口打断他。
对方有些讶异,随后笑着说:“我还以为您不会理我,我确实没有喝酒。啊,时间就要到了,我先来回答您的问题吧。”
男人道:“珍珠号会于午后四点启程没错,船上的人员几乎都已经固定好了,可是他们会在这里为了新登船的乘客租赁一些特殊的服务人员,比如些厨师或者调酒师之类的。这些人和银河货物的关系,应该聊胜于无。不过要说比较特殊的,应该是银河抬上船的那些货物。听说那些货物时一群阿拉伯商人指定要的,可负责运货的人说,在酒水箱内发现了煤炭。”
说罢他补充道:“不过您问这么详细是想登船吗?如果是的话肯机会不大,毕竟听说这艘船乘客爆满,而且为了保证船内的服务,不会随意增添新乘客。况且这艘船目的地是伦敦,海上航行时间太长,谁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唐烛抿了抿唇,几秒后才答:“不……我不是要登船。”
他说出的话有些像是在奉劝自己:“是啊,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会员看着他的反应随后笑了笑:“先生,那如果您不登船的话,为什么要来这里问呢?让我猜猜……嘶,是船上有您的什么人在吗?您看起来特别关心珍珠号。”
唐烛抬起头想否定,却没想到对方又说:“放心好了,您那位心上人大概率不会有危险,毕竟听说珍珠号的货仓里有送给维多利亚女王的礼物。”
“不、不是的,你在说什么,不是心上人!”他的脸瞬间烧起来。
对方:“不是心上人的话那就是爱人了,如果不喜欢,您为什么这么关心他?”
唐烛还想否定,嘴巴张开却没说出什么话来。
如果不喜欢……为什么关心他?
这句话几乎不合时宜地把他的心思从俱乐部里抽离。他想起了那几个吻,那些表面上没经过自己同意的,来自某人无礼的强吻。
唐烛吞了吞口水,忍不住抬起手背遮住唇角。
实际上,如果他讨厌与付涼接/吻的话,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出现第二次的。
所以他其实是喜欢的吗?
可他并没有过任何有关的先例,关于亲吻或是恋爱,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完全是陌生的,甚至在他的观念里,几乎不对爱情抱有期待和信任。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能……接受付涼的吻吗?
所以他喜欢付涼吗?
唐烛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也不敢知道。
因为他后知后觉发现,就算答案是肯定的又怎样呢,反正他或许就要死了。
铃声响起。
会员的最后一个问题落地:“您喜欢他不是吗?”
对面那人眼见着他关闭窗口,却依旧执着于此:“谈话室内无虚言。”
唐烛的脑袋太乱了,他不知道搞清楚这个问题对自己有什么好处,更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开始他的眼前全是一些画面。
初次见面的码头、漆黑的仓库、积雾山庄和白沙港的小巷……
不知道是这些回忆还是什么,迫使他紧紧捏住手里的怀表,随后回答了这个多余的问题。
只是那些声音太小,只回答者一个人能听得见。
接着,他准备离开谈话间。
可还没走出房间,李辛竟推门进来,据他所说,在他加入俱乐部没多久的时候,本该挂在走廊内的签名竟不翼而飞了,如果下次再来,希望他有时间能再补上。
“丢了?”
面对这句话,身处谈话间的男人不得不说出实话:“我们猜测,是被人拿走了。那个人……或许是不想让您的签名留在这里,本来我以为那个人会是您自己。”
不等他回应,男人又补充说:“毕竟很多人会怕这件事会影响到未来的生意。”
这句话太熟悉了,似乎以前就有人说过。
难道是……
如果这件事是付涼做的话,一切都能说得通。只有他知晓自己加入了俱乐部,也只有他拥有拿出签名的能力。
唐烛有些恍惚地挪步到马车停泊处,心中倏然萌生了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去找亨特警长。”
珍珠号如期启航。
驶离海岸没多久,二层的一些乘客便不知为何爆发了冲突,一群男人大打出手口中叫喊着些很难听懂的阿拉伯语。
路过他们再往上走,就能看见三层公共区域,餐厅、歌剧与舞池昼夜不息,一切井井有条。成队的安保人员正迅速从旋转楼梯上下楼去往二层。
而四层则是贵宾区,包厢比一至三层任何地方都要豪华,人数也更少,很多包厢更是向甲板延伸,铺垫出一个个宽敞的用于欣赏风景的露台。
“这里就是您的房间了。”领路的棕发男人在五层终于停住脚步,偏过脸笑着将钥匙递过来:“几乎所有教师都住在这层,平时没有课的时候,您可以自由活动。”
说着他指指头顶的方向:“而孩子们则在楼上,他们不被允许去任何楼层,顶楼里会提供生活所需。”
男人接下钥匙后,手中又被塞了一张卡片。
“防身课并不多,每个周应当是三节。时间我标注出来了,因为我们需要住在六楼照看孩子们,如果还有什么别的问题,老师可以询问505的管家。哦对了,他就住在您对面,那么待会见了先生。”棕发男人说完向他脱帽示意,随后离开。
他微微向男人顿首,目送那人远去后,视线才落到手中的卡片上。
只见眉栏处印刷着一排花体字,正是:“少年管理学院”。
没有过多等待,拎着行李箱,他拧开了房间的门。
率先检查了室内包括浴室与露台的环境是否安全,最后轻轻反锁房门,才将行李箱内的私人物品打开。
而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做工精致的木匣。
唐烛将其余物品取出,单独把木匣与钥匙锁好塞入床下,便开始仔细研究起那张卡片来。
原著里,这场珍珠号集体绑架案本来只是贵族孩子们的一场远行旅游。
“少年管理学院。”他回忆起亨特警长的话:“就是好多个贵族和富商把孩子送到这里,利用这两到三个月的航行时间,规范继承人的言行和举止,顺便啊,你应该知道的唐先生,总有些少爷有富贵病,他们的父母就拜托学院帮他们治治这病。”
是了,而他目前的身份,就是这所管理学院的老师之一。
在这里,所有像他这种不属于学院内部管理人员的教师都会住在五楼,只有被准许或者上课时才能去顶楼。
“也不知道付涼在哪儿……”唐烛捏着卡片倒在大床上,有些苦涩地摸摸胸口挂着的金色怀表。
什么时候能见面呢?
第一节防身课在两天以后的礼拜三,那时候是不是就能碰面了?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回忆起今日晌午在亨特警长办公室对方所说的话:“唐先生您的请求实在是比较特殊。但是在白沙港那天我确实欠了您一个人情,看在这事情的份儿上……嘶,不然您试着演一下这个角色?哦哦,别看这个身份只是教师,但确实是万分合适您的。
听闻珍珠号启航后没多久,学院里的人就发现这次航行中并不全都是年级尚,而他们也需要一些武力镇压不听话的孩子们。
不不,您怎么这副表情,不是真让您上手,可能就是稍微惩罚一下。”
他当时就觉得亨特的话有漏洞,“那为什么这个防身课教师的背景写着是最先优选上过战/场的士/兵?”
对方悻悻答:“好吧先生,实际上所有学院内部的教师可能都不是那么简单。我们的人发现就连顶楼最普通的配餐员都是西班牙皇家医学院毕业的医生。因此……我该怎么解释呢?”
“所以这才是你们不遗余力把防身课教师名额纳入卧/底人员的理由之一?你们怕付涼有危险?”唐烛皱起眉,握着的拳头最后却缓缓松开:“珍珠号的顶楼里,那些被悉心教育的贵族子女,究竟都是些什么人?”
当时亨特沉默了好一会儿。
这段时间他仔细看着自己即将充当的教师信息,满脑子充斥的仅一个想法。
——他必须尽快找到付涼。
“啊啊啊啊啊!!!”
一声尖锐的喊叫自头顶响起打断了唐烛的回忆。
他几乎是在瞬间恢复了警惕,推开门向尖叫的声源处快步奔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是那个声音,几乎是因为音量太大毁坏了声线的稳定性,将喉间的笑声变成了动物嘶哑的嚎叫。
半分钟后,唐烛站停在了通往顶楼的楼梯前。
而面前则是钢铁拧成的栅栏,从地面延伸至天花板,形成一道铁墙挡住了去路。
此时,头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唐烛对脚步声的熟悉程度太高,他只是闭上眼听了几秒,几乎就能确认那人的身高体重只不过是十五六岁左右的年轻孩子。
他光着脚,或者只穿着袜子,看他的步伐的频率却不像这个年龄该有的。
如果真有这种人存在,那他一定是运动天才。
“啊啊啊啊啊!!!”
如此想着,又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斜上方颓然砸下来的硕大“雨点”,那些东西像是凭空出现,将他的目光吸引过去。
迎着光,所有“雨珠”狠狠从高处坠落砸在地板与台阶上,珠子四处飞溅有些甚至滚落至栅栏外,骨碌碌停到唐烛面前。
耳畔依旧响着追逐的脚步与类似嚎叫的嬉笑声音,而他垂眸去看脚边的珠子。
那是一颗直径0.5英寸左右的不规则球体,质地看起来很硬,周边隐隐显露着斑驳的紫色光泽,可与地板接触的那一面显然沾满了鲜红色的液体。
唐烛意识到这是什么的时候,已经有一个少年的身影跌跌撞撞但速度极快地跑到了他面前。他并不算健壮的身体撞到栏杆上,使得所有的钢铁发出颤抖的嗡嗡声响。
而跟随其后的五六个成年男子在距离少年几英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其中一人则捂着不停渗血的脖颈。
唐烛仿佛没有看见这些画面般,一步也未后退。
他听着少年尖锐的笑声与前方男人们试图震慑他的呐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半串被丢弃在栅栏边用鱼线串起的珍珠。
接着,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捡起来那串带血的珠子,站起身的瞬间单手钳住少年手腕。仅仅是轻松向前一扯,便将那两只紧握着栏杆的手以珍珠链子捆在了一起。
少年似乎对他这个陌生人的力气感到很讶异,刚想发作却被他另只手卡住了脖颈。
唐烛的指腹在他搏动的血管处稍稍使了些力气,便明显感觉到另只手底下的挣扎动作逐渐无力。
“睡一觉吧,孩子。”他在最适宜的时机松开手,眼见着少年顺势倒下,不省人事。
那些珍珠也因为失去唐烛的控制从少年的手腕上松解开来,噼里啪啦散落一地。
他盯着那些珍珠又看了一会儿,视线掠过少年因血迹而呈现一片艳丽的眉尾,才记起亨特警长今天用来描述这些学员的简短词汇。
“异类。”
唐烛回味着这个汇总所有未见面学生的答案,敏锐地察觉到背后正在靠近的脚步,他微微侧过脸,发现对方递来一方干净的手帕。
“先生,欢迎来到少年管理学院。”
“您就是学院的管家吗?”唐烛跟着身前的老头跨越那道被钥匙打开的栅栏,而踏上阶梯的时刻,责有人给他佩戴上了一条纯黑色的袖带。
“是的,就是我没错。哦,这条袖带是学院教师们的标志,本该是明天早晨再发给新教师们的,但是您帮了我们大忙,这点小小的特权还希望您能接受。”他身量很高,身材消瘦,年纪约五十岁左右,口中叼着一支烟斗,说起话来总觉得像是要随时哑了。
“特权?”
唐烛不明白只是一条黑色袖带算什么特权。
可没等管家回答他,他便明白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登上楼梯,眼见着一道道完全模样相同的门开启又关闭,紧接着是数不清的拐角和楼梯,以及藏匿在不起眼物品下的开关以及钥匙。
这么来来回回走了十分钟左右,他们终于到达了珍珠号的第六层。
而这也仅仅是顶层其中一间不知名的会客厅。
四周静悄悄的,像是几个世纪没有人在此谈话,甚至身处其中听不见外头海浪的声响,可见隔音效果有多好。
唐烛想,这个特权怕不是事先了解学院的环境。
毕竟两天后上课,他是需要往返这样的迷宫之中。
“不过这种地方还会有学生找到出口,真是令人……”惊讶这个词即将脱口前,唐烛对面的老头将口中的烟斗拿了出来。
对方笑着道:“珍珠号航行的前十几天,从未有类似的情况发生。而且曾经有设计者向我保证如果到达伦敦之前有任何学生经过自己努力跑出来,那么他就跳海自杀。显然,先生您应该能从中感受到问题出在哪儿。”
老头的话越发难听懂,笑也越发难称之为笑:“自从今天,一切开始改变了。”
唐烛抬起眼,接下对方准备好的茶水:“也许只是巧合,或者是设计者夸大其词。”
对面那人瞬间没了任何表情,看着不远处会客厅的大门沉沉道:“不不不,我的直觉一向很准。这一切的原因是因为我们学院里,混入了一位能在短短几个小时时间内,破解所有假象找到出口并怂恿一个疯子跑出去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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