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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臣殿上(枕庸)


要有怎样的决心,才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放下一切,为了眼前人甘心赴死?
梅砚的眼泪决堤而出。
蔡华敬还在不断催促, 宋澜一双上挑的眸子却一直盯着梅砚看, 手上的短刃不断逼近心口。
穿破衣襟。
挑断织金底纹。
戳破里衣。
刺入心口皮肉。
似有一声悲恸的哭喊传过来, 是梅砚在哭。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就那么一把推开了蔡华敬坐着的轮椅。木轮轱辘转了两圈, 蔡华敬一个踉跄, 匕首险险略过梅砚的脖子。
宋澜猛地收住了手,理智快速占据了大脑, 他用那把沾着自己的血的短刃刺了身旁两人, 用最快的速度来到梅砚身边。
“少傅。”
四目相对, 温热的掌心碰在一起, 这一刻, 他们两人都狼狈极了,但也都庆幸极了。
庆幸他们都还活着。
顾不上别的,宋澜用那只没受伤的手解开了勒住梅砚口齿的绢布。
梅砚的嘴角两侧全是於痕,舌头上也有被咬破的血,他看着宋澜流血的手臂,说话都带着颤音:“青冥,没事吧?”
宋澜摇摇头,心疼得说不出话来,只知道一只手搀起梅砚往外走。但梅砚根本走不了路,宋澜想要抱他,那只受了伤的胳膊却怎么也没有力气,刚勉强挪了两步,又被膝盖处的疼痛打败了,两人又一起摔在地上。
这么一会儿功夫,蔡华敬已经缓过劲儿来了,被一个黑衣人推着到了门口,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想走?”
宋澜将梅砚护在身后,一双狭长的眼睛死死盯住蔡华敬,眼中全是杀伐:“老匹夫,你给朕闪开!”
蔡华敬看见宋澜这般模样,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这是人在下意识的时候才会做出的举动。梅砚被宋澜护在身后,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眼前的局势,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
眼看着那十几个黑衣人就要挥刀砍上来,千钧一发之际,有人破门而入。
来人身手矫健,使的是一杆长|枪,衣袍翻飞之间就已经将小一半的黑衣人撂倒在了地上,像是横刀立马一般,好不威风。
“青冥,梅少傅!”
——来人是周禾。
宋澜来之前就已经让廖华回去找人了,当时周禾和段惊觉应该还在三生观,三生观离城郊更近一些,他此时能赶过来,倒也不稀奇。
更为庆幸的是,周禾并非是一个人来的,他手下有兵,就跟在他的身后。
江湖杀手身手奇诡,朝廷将士丹心铁志。
两拨人一交上手,直看得宋澜和梅砚眼花缭乱,梅砚是因为看不懂武者比拼而觉得眼花,宋澜却是真的开始晕。
他心口的伤只破了丁点皮肉,并不要紧,但胳膊上的血却越流越多,像止不住似的。
梅砚做不了别的,只能伸出手将宋澜发凉的手指紧紧握住,他明明浑身都没有力气,可传到宋澜掌心的热度却那么明显。
那是拉他出深渊的一双手,度他脱苦海的一束光。
打斗声已经有些听不真切,宋澜却听到梅砚在自己耳边,用很低的声音说:“青冥,别睡过去,和少傅说说话,青冥。”
宋澜还算争气,在梅砚不停地与他说话的作用下,总算没有晕过去。
紧接着廖华来了,大理寺卿杭越来了,段惊觉也一并过来了。
廖华进来的时候还扛着一个人,正是苦哈哈的东明。
小东明一看见梅砚就带上了哭腔:“主君,呜……主君您没事吧?可吓死小人了。”
梅砚看见他也放了些,笑着安慰:“我没事,他们可有难为你?”
东明手脚亦动不了,廖华满脸嫌弃的替他擦了擦眼泪,他才抽抽搭搭地说:“没,小人也没事。”
“那便好。”
“哐”的一声,有一个黑衣人倒地不起,周禾打得酣畅淋漓,把倒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黑衣人一个一个扔给杭越,又把蔡华敬从轮椅上提了起来。
“呦,蔡大人啊,刚才不是还气势很足吗,怎么这会儿蔫了?”周禾这个人,猖狂起来其实很像街头的地痞流氓。
蔡华敬着实被他吓得不轻,他腿早就废了,想要哆嗦也哆嗦不起来,两条胳膊就开始不住地哆嗦。
周禾对这种小人向来是嗤之以鼻的,同样将人交给廖华就不管了。
另一头,段惊觉已经开始给宋澜处理胳膊上的伤,他随身带着伤药,一撒上去就疼得宋澜龇牙咧嘴。
段惊觉叹了口气,说:“只能先包一下伤口,待回宫了以后再好好处理,陛下忍一忍。”
“你,你先看看少傅。”宋澜额头上直冒冷气,最关心的却还是梅砚。
段惊觉看了一眼他心口的伤,见的确没什么大碍,便问梅砚:“景怀,是中了迷香吗,有多少时辰了?”
梅砚被宋澜揽着,微微点了点头,“就是午后,在马车上中的迷香,如今手能动了,身上还是没力气。”
段惊觉闻言抬头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如今已经是夤夜,那得有十几个时辰了。
“好厉害的药。”段惊觉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倒出来两粒药丸,分别喂给梅砚和东明服下,那药有奇效,不多时两人便恢复了大半。
段惊觉又为梅砚处理过了嘴角的伤,才叹了口气:“这天杀的泼才,怎么有胆子这么对你们的,陛下当初真应该杖杀了他。”
宋澜冷哼一声,笑道:“瞧瞧,连最是医者仁心的段纸屏都这么说,可见那老匹夫真的该杀。”
这次梅砚没持什么反对的意见,只是温声说:“问清楚了再杀。”
是要问清楚,他们都能清楚地意识到,这次的事情绝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蔡华敬当时已经被打残了腿抄了家,任凭他有多大的能耐都翻不起风浪了。可他手下的这些江湖人士是哪里来的,如此细密周到的劫持计划又是谁帮他筹谋的?
这显然不是一个年逾六旬还不长脑子的人能做到的事情。
蔡华敬再度被廖华提进来,已经与前时凶张狠厉的模样大不相同,他浑身都哆嗦,被廖华扔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这让宋澜更加确定今日之事是有人在幕后操纵的。
他倾了倾身子,眯起眼睛打量蔡华敬,然后冷脸道:“说吧,谁指使的你?”
蔡华敬哆哆嗦嗦,半天没把一句话说完整,大约是求饶的话。
宋澜已经没了耐心,今天蔡华敬动的人是梅砚,这便是动了他的底线,他不能容忍。
“你不说,朕有一万种办法可以让你说,你原是大理司直,想必知道你们大理寺卿的手段吧?廖华,把他交给杭越。”
杭越刚要称是,就听见蔡华敬嗓音沙哑地叫了一声。
“别别,陛下,我说,我都说。”
“是谁?”
“是,是……”
蔡华敬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嗓音就越来越小,紧接着就用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廖华下意识就去掰他的手腕,这一碰才觉得不对劲。
“陛下,他好像不行了。”
不等别人说,段惊觉就上前去搭了搭蔡华敬的手腕,他皱了皱眉,一双魅眼猛地一抬,“他死了。”
在场之人都被段惊觉这话吓了一跳,好好的一个人说死就死了,总不能是被吓死的吧?
这变故发生的,未免太突然了。
“怎么死的?”
段惊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廖华要了一把匕首,二话不说就去剖蔡华敬的胸口,刀锋在他的心口处划出长长一道血痕,尚且温热的鲜血污了段惊觉的衣袍。
梅砚沉默着看,一时间觉得心中烦乱不堪,方才差一点,宋澜就会遭受这一幕。
感受到身侧人的不安,宋澜伸出手将梅砚的手握住,“少傅,没事,朕在这里。”
段惊觉拿着那把匕首在蔡华敬心口处探了探,很顺利地就勾出一物来,就贴在刀尖上,从远处看像是一块黑色的石头。
周禾适时地递了一块帕子给段惊觉擦手,一边低下头打量那黑色的物什,不由地满腹疑惑:“这是什么?”
“是蛊虫。”段惊觉道,“不过已经死了,这只蛊虫被种在蔡华敬体内,由人操控害死宿主,而宿主一死它也就死了。”
蛊虫这种东西在大盛实在是太过罕见,连江湖术士都没见过的东西,就更不用说这群在朝堂上摸爬滚打了小半辈子的人了。
周禾满脸嫌弃地将那已经死透了的小虫捏起来瞧,瞧了半天才想起来宋澜还在场呢,便又拿给宋澜和梅砚看了一眼,这才嘟囔着说:“这玩意我只在史书里见过,有什么用,杀人?”
段惊觉的医术可以称神,又来自南诏,自然是比别人多懂一些,点头道:“可以杀人,也可以控制人。”
“这么说,蔡华敬有可能是被人下了蛊,所以才敢劫持少傅的?”宋澜所有所思,脑海中不由地浮现起蔡华敬看到自己时的狠厉神色。
虽狠,但并不吓人。

此言一出, 众人不由地更沉默了。
有人用这种来历不明的蛊虫控制蔡华敬劫持当朝少傅,威胁当今帝王,还能恰到好处地利用此物将蔡华敬杀人灭口, 这件事情想起来就让人觉得汗毛倒立。
宋澜一只手握着梅砚,另一只手在桌面上敲了几下,最后吩咐:“杭越, 此事要彻查, 不只蔡华敬,还有这些江湖杀手。”
“臣明白。”
“此地不宜久留, 先回城。”
天色将明,雪花还在轻飘飘地落着,一行人顾不得天气如何, 浩浩荡荡往盛京城内去。
周禾等人皆骑马,宋澜就带着梅砚上了来时的那辆马车。
经过惊心动魄的一夜,此时的马车四壁替他们挡去了外面了风雪,虽算不上多么温暖, 但足够令人心安。
宋澜再不顾忌, 用尽了力气把梅砚抱住梅砚, 力气之大,像是要把梅砚揉入他的血|肉之中才肯罢休。晏陕艇
“少傅, 太好了, 你没事。”
他太高兴了,急切地想要去吻梅砚, 却顾忌着梅砚嘴角有伤, 便将那温热的唇覆在了梅砚的额头上。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动作, 与嘴唇相撞的感觉全然不同, 这种感觉更让人心安。
梅砚就这么任由他抱着亲吻, 初时还能感受到宋澜身上传来的炙热气息,再过一会儿就觉得自己应该已经面红耳赤,好说歹说才让宋澜把他松开了。
梅砚看着宋澜的模样,就像是一只刚刚长成的狼崽与猎人殊死搏斗,落得满身是伤也不觉得疼,只在乎别人是不是安然无恙。延闪停
他伸手将宋澜脸上拂着的两缕乱发轻轻拨开,看着眼前少年清亮澄澈的眼眸,温和地笑了笑:“自己胳膊上还有伤呢,使那么大的力气做什么,我这不是没事么。”
宋澜也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梅砚受伤的嘴角和发肿的脸颊,“少傅疼不疼?”
“不疼。”
两颗跳动的心脏又贴合在一起,在梅砚被蔡华敬用刀抵着脖子的那一刻,在宋澜用短刃扎自己的心口那一刻,他们都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对彼此说。
求你千万不要死,求你千万不要为我舍命,求你千万不能有事。
这些话当时没有机会说出来,此刻再说出来也就没有意义了,但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们切切实实体会了个真切。
梅砚舌上也有伤,把宋澜哄好了之后就一直懒得说话,一直到马车徐徐进了盛京城,他感受着宋澜的手掌在自己背后的轻抚,知道那无助的处境再也不会到来,终于彻底安了心。
梅砚睡了好一会儿。
他中的那迷药很伤精神,又被蔡华敬劫持了一宿,这一觉就睡得很沉。
觉睡沉了,是最容易做梦的。
蔡华敬那张皱纹横生的脸在梅砚的视线里闪来闪去,他粗俗的言语像是砸在梅砚脸上的一块块砖石。
“你可是在瑶光殿里一口一句,说自己是天子师长,你又敬他到了哪份儿上?”
“梅景怀,那宫里的龙榻你睡过不少回吧,敬人敬到床上去了,可真叫老夫开眼啊——”
“梅景怀,老夫当你是多高风亮节的人呢,原来背地里做的是伺候人的事儿。真恶心,亏得你还是梅时庸的孙子,你祖父泉下有知,怕也要恶心坏了吧。”
“少傅,醒醒,做噩梦了吗?”
听到宋澜在自己耳边的呼唤,梅砚终于睁开眼睛,醒过来的时候浑身都是冷汗,舌头上的伤口也疼得厉害。
“我……”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哑,宋澜也已经注意到了,连忙把手搭在了他的额头上。
“嘶,少傅好像有点发热,朕把段惊觉喊进来吧。”
“没事。”梅砚似乎对宋澜的触碰突然抵触了起来,他挪了挪身子,让自己靠在马车的靠背上才问,“快到了吗?”
宋澜点点头:“快了,再有两刻钟就能到了,少傅,你方才是做梦了吗?”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蔡华敬那些扎人心窝子的言语就又开始在梅砚耳畔叫嚣,梅砚却怎么也甩不掉。
“没事。”
梅砚一连两句“没事”,把宋澜说的有些心慌,自从他们之间的误会彻底解开以后,梅砚就再没用这种疏远的语气同自己说过话。
宋澜一路上都在担心梅砚,一会儿观察人的表情,一会儿还要看看人烧得厉不厉害,如此惴惴不安一路,马车终于停在了少傅府门前。
天色已经近午时了,雪却比先前下得又大了些,纷纷扬扬地,像是没有止息的样子。
梅砚与宋澜一起下了车,这时候杭越和周禾等人早就调转了马头去大理寺查蔡华敬的案子了,外头只剩下段惊觉和东明。
宋澜看着梅砚有些苍白的脸色,心底还是担忧,开口道:“少傅,朕送你进去吧。”
“不必了。”梅砚心事很重的样子,下意识避开了宋澜想要扶自己的手,他抿了抿唇说,“宫里想必还有一堆事要处理,你早些回去吧。”
梅砚作为宋澜的少傅,对他勤政理政的要求极其严格,若不是半路杀出来个蔡华敬,他现在应该坐在瑶光殿里看奏折看得眼花缭乱才对。
梅砚说完这话转头就要往家走,却还是想起什么一样地回头看了看宋澜,“你胳膊上还有伤,也不可太过操劳。”
就这么一句话,宋澜不安的心才稍微定了定。
段惊觉和东明都在边上杵着呢,他也实在没好多说什么,应下了梅砚就又去嘱咐段惊觉:“少傅似乎有些发热,恐怕要劳烦世子多帮朕照料一二。”
段惊觉含着笑称是,东明也在边上信誓旦旦地说会好好照顾梅砚,宋澜欲言又止了半天,却最终没说什么,与廖华回了宫。
宋澜一走,梅砚那根紧绷着的神经就顿时松了,他的精神实在不太好,勉强在马车上睡了一觉还做了那样的噩梦。
东明见梅砚身子有些晃,着实吓了一跳,二话不说就上前把人给扶住了。
“主君,您没事吧,这是怎么了?”
“先扶你家主君进去。”段惊觉见状脸色也变了变,连忙吩咐东明把梅砚送回了卧房。燕陕町
依着段惊觉的话说,梅砚就是在那四处漏风的破屋子里待了足足一晚上,有些着了风寒,再加上这两天几乎没有合眼,所以才会发热的。
梅砚除了觉得头晕乏力也没有别的感觉,还强打着精神与段惊觉说了会儿话。
“纸屏,年关将近,南诏王那边没有书信来么?”
段惊觉显然没料到梅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开口问的却是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他一双柳眼眨了眨,透出些许媚态,轻笑道:“他当初把我送到盛京城的时候,大约就没想过自己还会念着我这个儿子,好端端地,你怎么提起这个?”
“没什么。”梅砚转过目光,“只是想起你说你去给母亲点长明灯的事,觉得你甚少提起自己家里人。”
这时候东明刚熬好了药,段惊觉亲自接进来端给梅砚,等梅砚一边喝药的时候才一边说:“景怀,我十四岁就到了盛京城为质,到如今已经十五年,这期间只有三年前回过一次南诏,我回去的时候,连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都不认得。”
他越说越上情绪,说到最后还自嘲般地笑了笑:“就这样,我若还能指望我那个父王会有一封书信,也算得上是痴人说梦了。”
梅砚听着他说这些话,只觉得那含着南国碎雪的嗓音疏疏冷冷,听不出半点温情,使得自己心中也不大好受。
他喝完药,将碗搁在床头,宽慰段惊觉:“你如今还有南诏王这个父亲,那就是人子之幸了,你又是他的独子,来日必定要回去继承王位的。你且宽心,待朝堂上的局势再平稳一些,青冥自然送你回去。”
段惊觉闻言却沉默了,过了好半晌才说:“我的事倒是不急,只是想不到有人敢对你和陛下动手,这事想想才让人着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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