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比较敏锐,对此场景一头雾水,转头问露莎:“怎么回事?”可见,他对这节目的实际演出效果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想偷懒,还是对露莎抱以百分之一百的信任,或是二者皆有?
露莎状似安抚地拍拍亚当的手,亚当果然不再追问了。
歌剧以芦笛与诗琴的演奏声切入前奏,然后演员们自殿门奔入场内,跳起群舞。其中一些演员甚至自带着米迦勒从来没有见过的乐器,与琴笛合奏,奏出的确实并不优雅甚至有些粗野的声音。
这都是一些陌生的面孔。
场面变得荒诞古怪起来,米迦勒能够看得出,虽然还是以舞蹈的方式表演着歌剧里这对情侣的爱恨分合,但动作却仿佛充满了香|艳且情涩的意味。
随着剧情的发展,演员们竟然开始将自己身上的薄衫和裙裾褪下,充满肉感的躯体们舞动着,伸展着,颤抖着,在唱着台词的间隙,发出一些阴晦的叫喊,做着绝对不允许在神主殿出现,甚至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下出现的寡廉鲜耻的动作。
宾客坐席内发出几声惊呼,然后回归一片死寂,似乎都在偷偷看向路西菲尔与米迦勒的方向。
鸢尾那忧郁又脆弱的花瓣簌簌落下,落在演员们光|裸的身体上,然后被抖落在地,碾成了污脏的泥。
一声脆响传来,酒液迸出,溅到米迦勒脸上几滴。原来是路西菲尔捏碎了手中杯子,他僵硬着身躯,似乎在忍耐着极大的怒火,克制着自己不要冲上前去将这对荒唐的帝后一剑毙命。
“你怎么了?没受伤吧?”米迦勒急忙拉住他那修长圣洁的手,细细查看之后,抽出自己的丝帕,帮路西菲尔擦干手心的酒液。
路西菲尔出神地望着眼前唯一纯净的存在,抬手将毛茸茸的头摁在了自己的肩窝:“我没事,你别看了。”
......米迦勒确实也不想看。
于是便这样顺从地窝在他的怀里,不动了。
就在这样近乎是灾难一般的表演中,一位演员在兴奋之下,露出了的野兽般的利爪与耳朵。
“这些不是天使,是拉哈伯那边的兽人!”加百列猛地站了起来,“怎么回事?拉哈伯去哪了?”
当然是得不到想要的应答。
“父神知道这一切吗?难道父神想要这样君主,想看到这样的一幕吗?”
只看着这不堪入目的画面,活了将近一万年的美艳天使长从来没有感受到过如此强烈的屈辱与愤恨,以至于自认坚定的信仰都产生了一瞬间的动摇。
她想要起身去找一直未曾露面的监察官,双脚却仿佛被什么死死钉在了原地一般,无法抬起,进而这种被冻住的感觉蔓延到了大腿、手臂,她震惊地与身边的昔拉对视,下一秒,她们,以及坐席间一切坚定信着且深爱着他们神明的天使们,如同被一双无形的大手自头顶向下按住,无法抬起头了。
就在这样的一片混乱之中,一位天使轻轻抬起身,走向王座。
“时间到了。”他眉眼低顺地跪拜在人类君主脚边,这是他头次对这位君主行次大礼。
“什么时间?”露莎闻言转头,蹙眉看着亚当,“你有什么瞒着我吗?”
亚当回以茫然的神色。
天使抬起头,目光中竟是如痴如狂的崇拜:“请您降临吧,我的最伟大的主神,我的父亲。”
一股强大到无法形容,甚至令人恐惧的力量自头顶灌注而下,亚当发现自己这身躯竟然完全不能再受到自己意念的控制,他随着这力量抬起双手,看着自己的掌心,然后口中喃喃地说出并非出于自己意愿的话语:
“怎么回事...容器失灵了...不能发挥力量,难道是....他吃了善恶果?!”
亚当的头猛然抬起,望向了正在席间观察着众天使异况,自己却安然无事的萨麦尔:“是他...是他.....那我只能....用另一个。”
随后这股力量又倏然离开了他的身体,亚当松了一口气,倒回了王座上。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米迦勒突然头脑一蒙,汗毛竖起,脊背发冷,眼前的一切画面——路西菲尔铂金色的发间,细腻冷香的领口,似乎都开始溶化,成了亮色的光与轮廓。
这感觉好熟悉......他心想,这画面感也很熟悉...在哪看到过来着?
哦,对,是...是毕业考试。
毕业考试....怎么能看到现在的场景呢?
就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听到了耳畔炸响的霹雳雷鸣,紧跟着的是元卓的声音:“你这个奸细——你根本不是猫女!”
雷米尔率先迈进神主殿门,此时这混乱荒唐的狂欢宴正是到了高潮时刻。
他将元卓和坚持要随行的夏娃挡在身后,冷冷环视着殿堂,看着纵情舞动嘶吼的兽人,惊魂未定的君主,以及仿佛已经烂醉如泥、抬不起头的天使们,果断落手。
随着炸响,雷霆之怒撼天震地轰然落下,这些不请自来的外族演员还未来得及发出惨叫,便化为了焦炭飞灰。
蜿蜒的电流盘旋而上,锥击猫女的胸膛,然而与她的族人们不同,貌美的外皮如枯叶剥落,一只豹身鸱翅的野兽赫然盘踞在后位上。
“你这个奸细——你根本不是猫女!”目睹了这一幕的元卓震惊道。
同样震惊的还有亚当:“我的露莎去哪里了?你是谁?”
“哥哥!”夏娃气急,试图跑到亚当身边,却被雷米尔拦下。
“西提。”
天使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杀气。
露莎——或者应该说是西提,这位消失许久,曾带领了猫科兽人与天国开战八千年的坚定反神派魔神发出了闷哑的笑声,随即一声长叹,化为人形,猎豹独特的带着泪纹的脸慢慢变换为一张绝世的美人面,亦雌亦雄——这位魔神本就是没有性别的。
她/他光裸着身躯,摇曳腰肢,款款走下台阶:“天使族......真是安逸了太久啊,居然现在才认出我来。”
“是不是认为我们这种下等族类,手下败将,不可能会危害到这神圣的属地?高傲就是你们最大的弱点……”魔神纤纤玉指上的甲尖绽放着寒芒,试图去触碰雷米尔的唇,被一道电流痛击后缩了回来,却迸发出更加兴奋的神色,“但不得不说,这么久不见,你还是我最喜欢的类型。”
“怎么样,你的那个红发属下应该已经收到了我的礼物,开心吗?”吐息阴冷,如同毒蛇,“我的孩子们可是告诉我,他们还没有玩够……”
“抖M啊你。”不论是露莎还是西提,这两个形态元卓都膈应无比。
阿撒兹勒负伤,哑巴靠山在前,元卓顺理成章担当嘴炮功能,业务生疏,胜在诛心:“为了打架跑来给天使们跳了五千年艳舞你真是忍辱负重啊!还是说其实跳着跳着你自己也爽到了吧?”
西提金黄色的竖瞳锁住他,嘴唇裂开充满血的弧度:“你很有趣...我很早就注意到你了。”
自殿前侧门再次闯进来数名兽人,俱是猛兽类,十分具有压迫感,缓缓向他们逼近。然而还未等雷米尔出手,便被迎面而来的剑光与火焰逼停。
路西菲尔带领萨麦尔振翅迎战。
元卓眼睛一亮,喜觉竟然还留着两个最强战力没醉晕!——礼堂太宽阔,门口与天使们的席位距离太远,此时此刻的他并未注意到天使们的异况,只是顿感底气倍增,挺直腰板叫嚣:
“不用对我有兴趣,咱俩仙畜有别,而且今天就告诉你什么叫反派死于话多——十万伏特不是你能承受的!去吧皮卡丘!”
雷米尔抿紧唇,掌心电流环绕,随后用力一握,电光闪过,一把斧戟凭空出现在手心。
“看来你们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
随即旋身,斧戟带着铺天盖地的蓝光,裹挟着万钧之力破风斩过!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西提躲闪不及,只得侧身以肩膀硬生生接下一击。
待元卓在森寒眩目的电光中恢复视觉,魔神已捂住焦黑的肩膀,喘息着与雷米尔对峙。
“...这么神圣的宫殿,就因为杀我而毁了多可惜。”西提笑着,摇了摇头:“所以很抱歉,今天不是适合决战的日子......你也已经发觉了吧?”
雷米尔沉默着。
他不是一个慈悲到会给对手留下喘息余地的战士,甚至刚才那记攻击,也仅仅发挥了平时威力的十之一二。
停止对话后,礼堂内路西菲尔与兽人们打斗的喘息与天使们挣扎不稳的气息尤为明显。
不太对劲。
元卓看向雷米尔,发现他攥着斧戟的手正在颤抖着,青筋暴突,仿佛自己的伴生武器此时重逾千斤。
“当啷。”斧戟掉落。
同时雷米尔单膝重重跪落在地,他闷哼一声,撑在繁复华美的毛毯上,五指青白,银色发丝像未能融雪的河流,与遍地蔚蓝的鸢尾花纠缠。
“你怎么了!”元卓冲上去将他拉起来,天使将高大的身躯半倚在他的肩上,似乎压抑着极大的痛苦:
“...威压。来自于神的威压。”
“是父神...以信仰之力影响着我们的行动。”
元卓后知后觉地环视四周,仔细观察会发现部分天使在肢体上有细微的挣扎,确实比起酒酣的无力,更像是被压制着伏在桌子或倒在地面上,无法起身。
“为什么?他怎么在这种时候对你们发难?”元卓难以置信,“难道这只怪物是他找来的?!”
西提失笑:“不要侮辱魔神,我们本就与这些伪善的种族不共戴天,又怎么可能会和伪善的极限同流合污呢。不过,今天我倒是要破例对他说声感谢,毕竟在这之前我可没有万全的撤离把握——”
元卓紧紧盯着他的动作,大脑中飞快地思考现在手无寸铁的自己要如何应对随时可能发难的魔神。
“他们口中的全能的父,至高无上的主...然而在生死攸关的时刻,越是敬爱着他的,便越是乏力。在我的手里,如同待宰的绵羊。”西提按住试图保护元卓的雷米尔,指甲慢慢变长,如同精心打磨过刀片,轻轻在元卓的脸颊上划出血痕。
“露莎!不要伤害他。”亚当语气里满是好友受到生命威胁的焦急与恋人一朝变脸的恐惧,“如果你需要挟持谁来逃跑,我可以……”
“选这么个蠢货来做国君,真不愧是天国。”魔神戏谑地侧头,看着向他奔跑而来的亚当,和正在与兽人搏斗的来自耀星殿的两位天使:
“不过,我不受影响是因为我是魔族,自然不信他们的神...他们呢?你呢?”
元卓余光瞟到西提的背后,对着他竖了个中指:“我是你爷爷。”
西提一愣。
下一秒,不知何时潜伏到他身后的夏娃悍然原地起跳。
优秀的作战天分和严格训练数月的技巧在这瞬间发挥到了极致,女孩在半空中优雅地拧腰,侧身,回旋,当胸一记飞踹,将西提踹离元卓!
这一脚非常狠,西提喉口腥甜,血沫飞溅。夏娃的躯体经由神之手精心塑造,强度远远高于普通人类,瘦长白皙的小腿如同钢铁,电光石火间在大腿的刀鞘内抽出双匕,揉身直直魔神心脏刺去。
西提嗤笑一声,伸手格挡,然而女孩比它速度更快,收了假动作,顺势疾跑两步一脚蹬在它的大腿前侧,借力抬膝,裙摆飞舞,轻盈地以小腿剪住它的脖子,双匕狠狠捅穿西提两侧的太阳穴!
在魔神身躯垮塌前,女孩在空中做了一个优雅后翻,轻飘飘落在地上,拍了拍手。
清脆的声线中带着浓浓的不屑:“都说了你废话太多。”
“说我哥蠢,那你这活了一万年还只会扇枕边风的畜生又能算什么?”
“妹妹!”亚当被夏娃的英姿帅得泪眼汪汪。
元卓大呼牛啤:“最强人类啊!你师父没白教你!”
不论是毒舌功力还是作战能力都很好的传承了呢,请瞑目吧阿撒兹勒桑!
夏娃欠身,谦虚地露出“恕我直言在座各位都是渣渣”的表情。
“这还是魔神呢!什么垃圾啊这么容易就噶了!”元卓手舞足蹈,抱着夏娃的肩膀晃来晃去,带得倚在他肩上的雷米尔头晕眼花。
他们在周围混乱作战的BGM里抱成一团,忘我口嗨,完全没注意到地上西提的尸体如同破茧,钻出了魔神的真身。而刚刚被杀的外壳闪了闪,缩成了一只玩偶。
“小心……”雷米尔哑着嗓子开口,可惜这三位沉浸在首次作战获得成功的喜悦中,并没能听见这关键的提醒。
就在此时,一团小小的身影“唰”地疾飞而出,如同棕色的闪电,直取魔神的右眼!
“什么!”西提发出一声暴躁的痛吼。
接二连三的负伤让它再也不能维持表面风度,神色中的残忍与暴戾一览无余,它迅速将这只脆弱的生灵攥在掌心,“连这里的一只鸟都这么惹人厌烦……”
夜莺发出一声泣血悲鸣后便失去了生息,羽毛蓬乱的小小身躯被像一团垃圾一样扔在地上。
“你这畜牲——”夏娃发出一声怒喝,再次抽出武器,然而这场进攻却在一声血肉撕裂的闷响中戛然而止。
女孩睁大双眼,茫然地缓缓低头。
一只兽爪自她的腹部之中穿出。
鲜血很快浸湿了少女雪白的裙摆。
“人类。”西提不屑地甩甩手,一脚踩碎地上的替身魔偶,“这点偷袭手段都察觉不到,当我是白活了吗?”
“……夏娃?”元卓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女孩嘴唇微翕,满口鲜血,细嫩的手被她同源的兄弟紧紧攥住,不知所措地抱在怀里。
“不————”亚当疯狂痛吼。
...........
西提观赏着眼前这亲人死别的一幕,品味由他亲手带来的悲痛是他最大的爱好。
豹耳微动,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金色的眼瞳一转,看向依旧趴在桌上,身周却开始散发出微光的米迦勒。与此同时,雷米尔发出一声更为沉重的喘咳。
“既然他马上苏醒...那就恕我不奉陪了。”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得元卓甚至来不及反应。
他眼睁睁看着西提闪现至宾客席,随手将跪坐在一旁无法动弹的沙利叶拎起,强撑作战的路西菲尔与萨麦尔试图回身去救,却已为时已晚——利爪破开这位与世无争的无辜天使的胸膛,取出那枚连着血脉的、每位天使独一无二的灵核。
他要捏爆那枚晶核召唤法阵逃跑。
这念头出现的一刹那,元卓脑海中一片空白,不知从何而来的爆发力让他在几秒内疾冲至魔神身边,探手入怀,将那面被雷米尔注入了雷霆之力的镜子用力在桌子上敲碎。
然后将魔神扑离高桌、远离手无寸铁的天使们,紧紧箍住它的腰,等待雷霆的降临。
随着镜面破裂,堪比大天使长全盛时奋力一击威力的红黄色球状闪电轰然爆炸,电流带来的高温焚毁了一切罪恶。
“...”元卓茫然睁开双眼。
其实他内心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西提已经化为灰烬,自己却安然无恙,连一根汗毛都没少。
不远处,雷米尔将挡在元卓身前的保护结界撤下,虚脱地跪坐在地上。
目睹亲弟被屠害的昔拉终于挣脱了信仰之力的控制,踉跄着爬到沙利叶身边,声嘶力竭地呼唤他的名字。
然而她那端方温柔的弟弟却再也不能给她回应了。
在凄然的恸哭声中,米迦勒手臂微动,随后慢慢抬起了头,如同大梦方醒。
花瓣跳着浪漫的舞步飘落,试图亲吻天使金色的发丝,却在咫尺间化为光雾飘散。
............
在目睹了首领死亡后,叛乱的兽人再也招架不住天使们的攻势,溃败散逃。但路西菲尔不是慈善家——剑光闪过,带着恨意将最后一只负隅顽抗的兽人斩首。
随后他习惯性去确认米迦勒的情况,看到米迦勒站起身后,神情松了松,想要走上前安抚这捧在手心里养着的宝贝蛋,却在看清情势后铁青着脸止步。
反而米迦勒微笑着,缓步朝着混乱的中心走了过来。
是他,又不是他。
米迦勒身上绽发出陌生的神光异彩,半垂双眼,原本纯真赤诚的神情已消失不见,眉目间俱是冷漠,唇角却抿起温柔的弧度。
这样独特的神情使他在此刻仿佛失去了血肉与情感,成为了一座悲悯冰冷的神像。
“父亲!”亚当率先认出这位他敬爱的、赋予他们生命的神明,失声痛哭。
他紧紧拥住夏娃奄奄一息的细弱身躯,跪坐在地,仰望着,乞求再次获得神明的垂怜。
“请您救救夏娃吧......”
“亚当,我的孩子。”降神后的米迦勒连说话方式都改变了。
他的措辞更为古朴拗口,语气虽温和,话中意味却十分冰冷:“我既已经明令你们不许吃善恶果,你们违逆神意,做了这事,必将遭受咒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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