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单着呢。”
“不知道该选哪个好?”
海音尴尬地摇头,把话题引回往事上,“我爸朋友不多吧?”
“云天性子独,心气儿高,一般人跟他玩,觉得压力太大吧。唯有那个邬有义,傻乎乎的,没啥自尊心。”
海音感受到语气里的温情,心里涌起了深深的亏欠,倒像是他做了什么不伦的事。照片里几个少男女正值青春,目光清澈,笑得很舒展。母亲不在里面,不是他们圈子的。
“邬叔叔的脸怎么模模糊糊的?”
“拍的时候没聚焦好,那时候的照相机是要聚焦的。邬有义不会看镜头,老是被别的东西吸引。他这个人就是没什么重点,”说起邬有义,万悦宁有一肚子的话,听起来都是抱怨,但要没有深厚的感情,也不至于记恨到今天。
也是奇怪,邬有义的脸几乎没有清晰的。可以看出他跟海云天关系最好,有一张照片,两人两根吸管喝着同一杯饮料——在那个学生时代也不是多出奇的事,毕竟男生不好意思跟女生喝一起。可海音先入为主,就觉得两人有猫腻。
他知道父母在中学时期就在一起,邬有义和万悦宁大概也是如此。这算什么烂事儿?!
海音如坐针毡,聊了几句家常就要告辞,万悦拉住他,看着他的眼睛说:“三元说你想收回那家店。”
海音对着三元怎么嚣张都行,但此时却像个恶作剧的孩子,说不出话来。不料万悦宁大力地拍他的肩:“做得好!小音,拜托你一定要把店收走。没了漫画店,这孩子才能好好出去上班。”
海音微微颔首:“好。”
万悦宁摸了摸他的脸:“我的直觉很准,你是三元的贵人,有你在,三元会度过这一关。你们要好好的,上一辈人已经阴阳两隔,还好缘分没断,有你们这一辈延续。冥冥中自有天意,是吧?”她看向窗外,仿佛跟天上的邬有义说话。
“上一辈的缘分有你们延续”,这话在海音的脑子里阴魂不散。这哪是缘分?明明就是恶性循环。
可怕的是,邬有义的脸模糊不清,每次海音想起这段孽缘,想象中就会代入邬三元的脸。笼统的印象中邬有义相貌憨厚,并不是什么美男子,可邬三元就不同了,他眉目多情,俏皮、伶俐,在水塔上笑着招手,霎时间整个世界明媚如春……
如果是邬三元,刻字表白的事就不奇怪吧。
海音想到这里,霎时一惊,脸不自禁发热。
“尝尝这个,”小尼的手在海音眼前摆了摆,“想什么坏事?表情怪怪的。”
海音心不在焉地拿起旁边的杯子,一口干了半杯。“哎,不是这!”小尼笑着把调了酒的咖啡推到海音跟前。
海音嘴里都是可乐的香精味儿,这杯可乐不知道是谁喝过的,海音有点恶心。
“没事,是三元刚刚喝剩的,放了没多久。你不在意就好。”
海音差点吐出来!他当然在意,海云天和邬有义同喝一杯饮料的画面历历在目,他哪能不在意!
小尼同情地给了他一杯水:“三元喝饮料老是剩下,喝他的口水很难受吧?”
海音起码得到一个信息,邬三元回来了。他连续来了四天,漫画店都大门紧闭,于是他走到隔壁门,大剌剌地走进了漫画店。
“hello啊海大少爷,来租书呢?”邬三元插着口袋,领带解到胸前,西装外套搭在肩上,一脸痞样地站在柜台前。
“你的店都关了,还能租书吗?”海音反唇相讥。
“我这叫韬光养晦。”
“你反正不做了,守着关门的店有什么意义?不如把店还给我,我给你补偿,大家都有好处。”
“我还住这里面呢,”三元擦着海音的肩膀,走进书架间,打开滋滋响的电灯。不开空调后,店里还是有冷冷的印刷体的气味,书排得整整齐齐的,像三元养的军队。三元有了点安全感,转身面向海音:“这儿不开门做生意,您要是没地儿消磨时间,去找小尼给你冲咖啡去。再见。”
海音脸色不变,也完全没有离开到意思,靠在书架上说:“你找了个什么工作?穿得像个推销员。”
三元感到很没脸:“恋家房产资深业务咨询师!”
“卖房中介,难怪穿成这样。”
三元把西装领带统统扔椅子上,多看一眼都感到窒息。“海音哥哥,我的前程跟你屁关系没有。你想看漫画随便看,我下去睡觉了。”
海音跟着他走下地下室。三元深吸一口气,怎么有这种死缠烂打的怪物!他拦在楼梯口:“穿鞋子不准进我的房间。”
“嗯,”海音干脆利落把鞋子脱了,无视三元的脸色,自顾自走下楼梯。巡视这地牢一样的房间。几乎没有家具,衣服挂在横杆上,床垫直接铺地板。墙壁空空,据他所知,邬有义学忍者之家打了很多“机关”,其实就是简易暗格,这倒是让房间显得利落简洁。
唯有一面墙花花绿绿的,挂着一幅巨大世界地图。一般学龄孩子会有的东西,展示世界地理、国名首都之类的,但这一幅又旧又乱,上面贴满了贴纸,仔细看,贴纸都是摩托车的图案。
“你喜欢摩托?”
三元懒懒地“嗯”了一声,他认为没必要跟入侵者交际,便坐在大桌子旁,托着腮看海音什么时候能滚蛋。
“没见你骑啊?弄不到牌照?”
“你想送我牌照吗?”
“有钱你自己就能买,35万绰绰有余。”
兜了一圈,又回到这个事来,三元完全不想跟他废话:“我们不用谈了。”
“你不喜欢做房屋中介,我不认为是好高骛远,这工作跟你的专业没有关系,随便一个高中毕业生都可以做。”
三元心里咆哮,我也没觉得自己好高骛远!
海音坐在他对面,继续说:“你找不到好工作不怪你,各行各业这么萧条,再说你又没有什么突出技能,比你条件好很多的人都猫在家里呢。”
“我一无是处不用你提醒。”
“也不是,起码你长相好,讨人喜欢,脑子反应快,做100元以下的产品推销员蛮合适的。”
三元直起身,“如果你认为在这里不停地打击我就能踩着我的尸体占据这个房子,省省吧。我资质平庸,打小就没什么志向,现在苟活挺好的。”
“不好,你不是还想骑着摩托环游世界吗?三元,我帮你规划一下将来。你可以拿着35万做很多事。买辆摩托到处玩,回来再考个好的研究生,新能源方面、大数据、人工智能、心理学,提高你的竞争力——”
“停!别说了。”
“免费咨询。”
三元指了指上面:“有人来了。谢谢您的算命推理,你要不先给自己前程算一卦?我看你脸色发白,烦心事也挺多的,不如先管管自己吧。”他走上楼梯,拖鞋都不穿。
海音心想:“解决了你,就能解决我大部分烦恼。要不我费这心机干嘛呢?”冷笑着,尾随三元走上店面。
第13章 鬼故事
漫画店很热闹,小尼和番仔拿来了拼凑的晚餐,浩浩荡荡摆了一桌。学生们也把学校通告抛诸脑后,三三两两进来看书。漫画店关门不关门,在傍晚时分没太大区别。
那男女绫波丽也进来蹭饭,熟门熟路地去拿筷子碗碟。女绫波丽问海音:“你吃吗?给你拿筷子。”海音说谢谢,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小尼奇道:“海音,你一直待在三元的房间?”
两人一起从地下室冒头时,大家都很震惊。三元替海音回答:“在海大少爷看来,这里每寸地都是他家的,他爱待在哪儿就待在哪儿。”
男绫波丽心直口快道:“哦,原来你就是三元说的无良房东啊!”
“三元天天宣传我的事迹呢?”
“那还用说?”三元给他夹了个黑黝黝的鸭脖,“你在这里毫无形象可言,以后别来了。”
“三元刀子口豆腐心,”番仔又给他夹了个鸡腿,“你多来吃饭,人多热闹嘛。”
一桌菜全都是买来的熟食,口味重又油腻,海音吃不了几口。三元也没什么胃口,光是喝啤酒,几乎不动筷。
朱小尼摸摸他的额头:“发烧了?……不热啊。今天又遇到奇葩客人了?”
“比这还糟糕,”三元叹道,“我遇到奇怪房子了。你们知道长华路75号吗,南城有名的凶宅!”
大家兴趣都来了,快说说,快说说。
三元用他富有表现力的声音说:“跟你们形容一下,那楼盘在跟高速路齐平,整个小区是个半圆形。为什么呢,面向高速路不是吵吗,所以只有半圆顶点那块对着高速,其他房都是不东不西、不南不北的,有的房子一天晒不到太阳。”
“嘿唷,这个地方不闹鬼才奇怪!”番仔很笃定地说。
“就是!我一进去就觉得不妥,里面六栋楼,标号特别乱,有的叫A座B座,有的叫甲楼乙楼。我跟客户一进去就迷路了,好不容易找到丙楼电梯,上了7层,拿出钥匙,要打开那间空置了一年多的房子,你猜怎么着?”
大家面面相觑。男绫波丽说:“房子打不开,还有奇怪的味道。”
“一打就打开了。里面有四个人在打麻将,瞪着眼看我们!”
大家发出嘘声,“别一惊一乍的,好好说行不?”
“哎,你们听着没什么,我那时候吓得够呛。空房子怎么会有人,别是我进错屋了?不能够啊,我用钥匙开的门。结果那几个大哥大姐说,他们是房主朋友,有时会来打麻将。我跟你们形容一下那房子有多么惨不忍睹,满屋子都是烟味儿,客厅里啤酒冰红茶的罐子乱丢,洗碗盆上都是脏碟子,房主有这样的朋友可太倒霉了。但最倒霉的是我,这样的房子铁定租不出去。客人的脸都变色了。我就摆个笑脸一个劲儿答应会收拾好,没想到客人说:你们听到门铃声吗?”
静了静,三元接着说:“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但我还是去开门了。外面当然没有人。我关了门,其中一个麻友突然喊:不要吵!我们都吓傻了,因为当时只有他在说话,他在骂谁呢?他也很惊讶,就在那一刻,我看到他们四个人都脸无血色,好像看到了什么。”
大家都受到三元鬼故事的气氛感染,女绫波丽道:“妈呀,那你还不跑?”
“跑啊,客户也很怕,我们立马离开房子!他立刻退了单,说找房子的事以后再说。我这个月就那么三四个看房预约,一个都没成!我以为这地儿便宜,一定能租出去,结果来这么一出。我上网一查,这楼果然有问题,五年前,小区先交付了三栋楼,三栋楼在建,不知道那个糊涂蛋出的主意,楼号码分甲乙丙和ABC,谁看谁迷糊。有一天一个送水的本来要去丙楼,结果误打误撞去了C楼,那楼没建好,他从楼梯摔到B2层,活活饿死了。”
“我靠!”之声此起彼伏。
三元说:“所以他永远留在小区,每天挨家挨户按门铃,正好今天被我遇上。”
朱小尼说:“真可怜,你要是在门口说一声,辛苦了大哥,水桶的押金给你;那他是不是就能安息了?”
“要我住那个小区,就把门铃拆了。”
“房子很久不住,阴气很重的,应该改成学生出租房,学生住几年,阳气就能压倒阴气嘛。”
海音听着一个个怪力乱神的,插了一句:“这四人演戏吓唬你的,他们多半不是房东朋友,不信你打电话给房东问问?”
三元愣住了,这猜想可比撞鬼还恐怖。他把喝了半口的啤酒咽进喉咙里,脸色有点绿:“不会吧,他们能说出房东姓什么,不是房东朋友……那他们是歹徒?绑架犯?杀人越货的匪徒?”
“说不准,市里很多房子卖不出去,租不出去,一直空置着。比起恶鬼,更应该提防恶人。”
三元看着他,虽然嘴硬地说“不可能”,心里却很是同意:没错,你不就是随便进我房间的恶人吗?
“在说什么好玩的呢?气氛那么奇怪?”张震威律师走进来,把真真姐给的静冈蜜瓜放在桌上。
小尼给他搬椅子,“邬三元在讲鬼故事。”张震威赶紧伸手扶着椅子,“我来我来!”“我来,没事的,”“不不我来”。两人毫无必要地推来推去,大家笑吟吟地看戏,恐怖气氛渐渐消散。
海音脑子一转:鬼故事倒是个好招儿。
“迷信不好,不过有些东西是应该敬畏的。你们听说过水塔的事吗?”海音说。
大家都被勾起了好奇心,七八双眼睛看着海音。来租书的学生们靠在书架的、趴在的大人椅背的,坐在地板上的,都等着海音讲故事。
不良少年金泽峰说:“我爸说那个水塔他小时候就在了,里面有鬼吗?”
“那没有。从外面看那个塔大概有五层高,从塔顶到里面的蓄水池,必定不止五层,至少有20米,是吧三元?”
“差不多吧,井口被水泥封了,我也没见过。”
“这里地势低,下雨的时候蓄水池很深,二三十年前市里没那么多高楼,水塔还没被封的时候,那儿是自杀圣地。”
大家纷纷惊叹,在座都是复兴中学的校友或学生,都没听过这传闻。“要真有人自杀,我们咋不认识呢?”女绫波丽道。
“你们都太小了,这事是我爸告诉我的。我爸是87届的,三元你爸是不是也说过这事?”他给三元打了个眼色。
三元张大嘴愣了愣,勉强点头说:“好像……有吧。”
“因为长年累月自杀的人太多,没人愿意下去捞尸体,后来这水塔就废弃了,井口也封了。我爸说里面常常发出挠墙一样的声音。”
番仔毛骨悚然:“冤魂被困在里面,要出来!”
不良少年辛逸旗说:“他都说没鬼了,你胆子比你鸡鸡还小。”
女绫波丽笑骂:“小孩儿嘴巴咋那么毒?继续说继续说。”
“有一次几个学生掏开水泥,想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结果口一开,黑影源源不绝涌出来。几百几千只老鼠。它们吃死尸维生,眼珠是白色的,尾巴比筷子长一倍,繁殖出了一大群。”
大家皱着眉、瘪着嘴,哪怕是丧尸都没那么瘆人——因为老鼠是真有其物。
张震威挺直地坐在小尼摸过的椅子上:“这是您父亲时的事吗?那就成鼠灾了。”
海音顺着他的话编造道:“是啊,市里费了很大功夫才把老鼠歼杀,之后立了个牌,不让人进去,就是这个缘故。”
“没错,所以你们没事也千万别上去,谁知道里面是不是还有老鼠的遗族?”三元恐吓道:“这些老鼠吃惯了人肉,闻到了人味儿全涌出来,哥斯拉都得被吃个精光啊。”
大家深以为然,连不良少年都捏着鼻子说:“吃尸体的老鼠恶心死了。”
张震威道:“我有个朋友在做遗迹研究,其中之一就是这个水塔。等有空我们去问问这事,他有好些水塔当年的照片。”
三元和海音异口同声:“别问!”
“啊?”
三元给他夹了一筷子拌海带,“有什么好问的,给自己添堵不是?”
“如果水塔里有很多尸体,邬三元,你不就跟死人做邻居吗?”
“那是多久的事了,就算有尸体,早就剩下白骨了。”
“白骨也很恐怖。”学生们脑补黑漆漆的水塔内,漂在污水上的人和老鼠的残骸,吱吱的刺耳挠墙声在又臭又脏的蓄水池上回荡……
结果都不看漫画了,趁天没全黑赶紧回家。
海音很满意,这就是他要的效果,他很担心有闲人上去水塔,然后看到那肉麻的刻字。三元横着眼对海音说:“你说的事太倒胃口了,好嘛,现在谁都吃不下饭。”
“别不吃啊,你上班后瘦了,来,吃个炸肥肠养养身体。”三元立刻移开碗,“谢了,您吃完赶紧滚蛋吧,以后踏足本店,一律当老鼠处置,听到没?”
海音一笑,压根儿不受威胁,自顾自地吃起饭来。
三元心里不踏实,第二天一早就联系房东,问她麻将友的事。房东惊骇道,什么朋友?你们对我的房子做了什么?
果然如海音所说,那几个人根本不认识房东,是偷偷闯进门的。这小区人很少,格局又怪,这几人不知道住了多久,竟然没被发现。
可三元没想到的是,房东把责任全怪到中介上。
她气愤地对三元咆哮:“是你们的人把钥匙弄出去的!要不歹徒怎么知道我的房子没人住?你们得赔我损失我跟你说。”
三元想,房东的猜测不无道理,于是告诉了主管。主管劈头骂了他一顿:“这事该跟我汇报!谁叫你直接联系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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