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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倒闭的乌有乡(安尼玛)



邬三元坐在店门口,烦恼得很。
咖啡店的朱小尼走了过来,看到了告示。她惊诧了一下,随即拍手道:“恭喜啊,你的店要关门大吉了!”
“落井下石。”
“咋啦,这不正如你所愿吗?”朱小尼蹲在他身边。她的身材小小只,眉毛很浓,头发很多,在三元旁边有一种密度很大的奇妙观感。她把热烘烘的煎饼分一半给三元,大口吃了起来。
三元哪里有胃口,拿着煎饼愁道:“我是想关掉这破店,但要等卖掉书、本钱拿回来再关,现在生意不让做,书也卖不出去了。”
“本来就卖不出去。”
三元大力揉了揉脸,好像操蛋的现实是一只粘在脸上的苍蝇。他越想越气,怒上心头,恶向胆边生,“我点把火,把这店烧了!”
朱小尼大口嚼着煎饼:“邬三元,你终于走上骗保的犯罪之路。”
“你不说谁知道?”
“整条街都知道。”
邬三元抬头一看,发现街坊们都围在店门口,对着停业整改的告示指指点点。告示写得明白,“乌有乡”暂停营业,进一步如何处置,要等其他部门来研判。
街坊们的反应跟朱小尼差不多,甚至有人认为三元是自己举报的自己。卖水果的真真姐说:“三元解脱了,以后不用守在店里发霉。”
卖煎饼的大祁叔举起铲子:“他们关了店,会赔钱吧。三元要发大财。”
“赔个锤子,不把三元逮进局里就烧高香了。”
“那么严重吗?”水族馆的甄老儿粗声说:“又不是啥杀人放火的事。”
大家纷纷赞同。真真姐说,“三元走了,以后再见不到,挺舍不得的。”这番温情的转折,很引起大家共鸣,理发店的番仔眼睛湿湿说:“三元是我们街的门面啦,没有他了,女客人也不来啦。”体彩店大辉感叹:“虽然‘书’“输”不吉利,乌有乡在这儿十五年,没了怪不习惯的。”
“十七年!”真真纠正他。
三元愁眉苦脸道:“各位哥哥姐姐,乌有乡还没关店,我也没死。大家有没有什么办法?”
这一问,大家面面相觑。都是做小生意的本分人,哪里有什么应对执法部门的招儿?热热闹闹地说了一番,什么靠谱的建议都没有,大家又各自回到店里。
朱小尼吃完最后一口煎饼,擦了擦嘴,摸着三元的脑袋说:“千万别烧房子,万一火没控制住,烧到我家怎么办?”
三元可怜地看着她:“好吧。给我弄一杯奶茶,不要糖谢谢。”
未来暗淡无光,他的店也一片黑暗。邬三元走进店深处,摸索着抽出地板上的把手,用力一提,眼前出现一道阶梯。就着暖黄的光,他光着脚走进地底。
乌有乡有个地下室,不止有地下室,而且有不少嵌在墙上、地上、柜子里的隐藏空间。邬三元在这儿住了两年,仍不敢说自己对这建筑了如指掌。
楼梯的尽头,是个十平米左右的房间,方方正正,家具寥寥。在电开关旁,三元使劲一推,吱吱嘎嘎声中,露出一个柜子。这里面藏有上百本漫画,什么内容都有,三元也懒得分类。
他抽出其中两本,一本放在木桌上,另一本,他拿在手上,在墙上一按,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小方格。从洞里徐徐拉出一个托盘似的隔板,上面立着一张照片。
三元哼了一声,每次看到这张得意洋洋的脸,他都忍不住做出这个反应。这人一定对自己设置的机关很是满意吧?可所有的五金件都生锈了、木头发霉了,一移动就发出难听的声音。何况也不是什么别出心裁的设计,有心人一眼就看穿。
他把漫画供奉在照片前,为难地想:要不要把乌有乡被抄的事告诉他?
叹了口气,他对着照片说:“爸,今儿下了点小雨,我把干燥机打开了。还有……我很想吃炖羊肉。”父亲的照片得意地看着他,仿佛在说,炖羊肉可是我的拿手菜,你等着,给你见识天下第一羊肉煲是个啥味儿。
只是父亲不能给他做菜了。事实上,活着的时候父亲也很少进厨房。他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漫画店里,这里啥都有,天下第一无敌厉害的厨师、拳师、魔法师,世界最大胸和最大吊,不死人和不死的理想。这里是宇宙中心,是人类梦之圣殿。
这里是父亲的乐园,是他的精神归属。他很少回家,从不关心家里的琐碎事。三元高考啦,物业费涨50%,八姨得癌症了,妈妈失业了,这些现实的事儿很少被画在漫画里,除非失业后能变成一拳超人。
所以爸爸对这些事全然不感兴趣。在他看来,这个漫画店才是人生。
而实际上,这只是一家越来越破的店。
现在它是邬三元生活的地方,三元坐到椭圆桌边,打开随手抽出来的漫画。刚好抽到了一本工口漫。线条勾勒着圆润的人体,液体四溅,三元托着腮看了会儿,就丢在一边。他从来看不懂漫画的顺序,到底是从左看到右,还是从上看到下?一格格的画混乱地挤在一起,他搞不清这句话那句话是谁说的。
他烦躁地站起来,把漫画放回暗格里。要不是父亲看着,他准会把这玩意儿扔进垃圾桶里,眼不见心不烦。
第二天,阳光普照。还有一个月才到雨季,天总是这样阴晴不定。
邬三元的损友张震威来看他。张震威一口气吸了半杯奶茶,“哈”地发出舒坦的声音。“你真是倒霉催的,那帮学生一大堆不良嗜好,偏偏最微不足道的看漫画被抓到了。”
“跟学生没关系,我被人陷害了。”
“咦?”张震威来了兴趣。三元把名片递给他看。
黄震威举起名片,夸张地弹了一下,“海音,这人谁啊?”
三元两手一摊,“可能是我老子的仇人吧。”
“不能够,你老子性格比你好多了,怎么可能树敌。”
三元搜尽记忆库,始终找不出这人的半丝痕迹。“海”姓不寻常,要是打过交道,他一定不会忘得干干净净。此人的头衔是“浪游人”进出口公司董事,这公司三元也没听过。
“不管这人有什么意图,总之我要保住我家店。给我想想办法呗。”
张震威从小马扎上站起来,靠着白墙道:“活路是有的。法律规定不能生产、贩卖、租赁、传播淫秽暴力内容。你生产了吗?你贩卖了吗?”
“没呢,张大律师,我一本都卖不出去。有屁快放!”
“你租了、传播了。被逮住时你认了吗?”
“我没说话,您教的,遇事少说话,说得多错得多。”
“乖孩子。他们拷走了你的出租记录和账本了吗?”
三元霍地站起!“没有,哈哈。不愧是无良律师,一击抓住重点。我现在就去把出租记录和账本删掉!”
这一带网络巨差,当天监管人员是要拷走证据的,可网络慢得人崩溃,打开页面都困难。反正有几百本图书的铁证在,他们决定等明天把这活儿甩给其他部门。
这救了三元一命。他娴熟地把相关记录一一删除,半小时后,乌有乡变成了一家清白纯良的好店。
三元整个人都轻松了,等那两大哥再来的时候,保管他们啥都找不到,至于那些书——张震威说:“你就一口咬定,是你爸留给你的纪念品。本来这就是事实,现在哪里还能入手到那么多好玩意儿。”
“你喜欢随便拿走,我不想要了。”
“别啊,没这些书,你这破店更没人来了。”
张大律师的话在理。邬三元盘算,这些书很可能是会被没收的,但也不用全都交出来。店里藏书的地儿多得是,为免被搜个底朝天,他应该积极配合执法工作。于是他把三分一的藏起来,剩下三分二,他主动搬到了太阳底下。
这可是福星街少有的盛况,几十人聚集在乌有乡前,围观着三元把漫画堆成墙。理发店的番仔也过来帮忙,漫画书本来都细心地包上了塑料透明书皮,他们把书皮逐一剥下,这些书便光秃秃横陈在光天白日之下。
大家议论纷纷,不免有惋惜的,也有骂黑心商人祸害孩子,败坏社会风气。这些话三元统统没听见,心里只想:嘿,又躲过一劫。

第3章 毁尸灭迹
漫画墙砌好后,监管人员就来了。除了黄肩章和白Polo,还带了五六个人。这次人手充足,一行人带着摄像机、手提电脑、箱子等装备,势不让奸商逍遥法外。
见到那堆漫画,黄肩章拍了拍三元的后背:“年轻人办事就是利落。好好一个大学毕业生,干点啥不行,以后洗心革命,找个好班上吧。”
三元唇红齿白地笑了。
打小他就知道这个笑管用,真真姐说,别人笑起来都是有个意思的,高兴笑、怂的笑、骗人的笑、羞答答的笑,做好事笑,做坏事笑,独独三元一笑,是土里开出一朵花儿。花有个啥意思,花儿开了,看得人欢喜,就是它的意思。
所以场上的气氛非常和谐。
三元说:“我把您说的不合规的书,全都拿出来了。我的店还能继续营业吧?”
“那不好说。”
白polo插嘴道:“出租这些书,本身就是不法行为,是要受到法律惩罚的。”
“您说得对。但我没有出租这些书,这是我爹的收藏,老爷子死了之后,我住在这店里,他的收藏没地方可放,只能跟着我在这儿。”
此话一出,四周静了静。
黄肩章放低声音说:“我刚夸了你是个好青年,小伙子,认罪态度好,才能争取从轻发落。”
“没有罪怎么认?这些书对我来说,是我爹的遗物。你们说这些书不好,我很认同,现在我把遗物都拿出来,准备烧给我爹。”
“……”
监管人员才发现场上的布置很诡异。禁书整齐地围成U字,中间放着个折叠桌,桌上一张黑白照,拍得人栩栩如生,眼神灵动。三元介绍道:“这位是我爹邬有义。先父于一年半前过世,留下这家店给我。他本人人品正直,绝不出租违禁漫画,这一大堆都是私藏珍品,自己看着乐的。”
“你……你要当街烧书?”黄肩章额头出汗,“这可不行。”
三元拿出一张纸,“我申请了许可证,在两点到五点之间,可以在这个范围内烧纸祭祀先人。”
“喂喂!”白Polo大声说,“不是烧纸的问题,这些书是证物。”
三元一笑:“个人看书不犯法吧,不犯法,何来证物?”
黄肩章跟白Polo面面相觑,那边三元和番仔已经点着了铁桶,把书一本本投入烈火。白Polo骂道:“滑头!我们看走眼了,你说出租记录还在吗?”
“必然不在了。”
其他人抱怨他俩办事草率,两人也很脑火:出租店这种上古时代的产物,谁有经验去滴水不漏地应对?何况邬三元看上去就是个刚毕业的学生。
他们一商量,准备进店里好好搜查,要完全毁灭证据,哪有那么容易!
烟雾窜上福星街上空,年轻好事的都来凑热闹,体验烧东西的痛快。混乱之间,一辆车停在了门口。福星街是条死路,很少汽车会进来,更甭说一辆闪着太阳光的保时捷。
黑色保时捷的车门向上打开,走出一双肉色丝袜匀称的腿。这女人很多人见过,她自称是复兴中学老师,正是因为她的举报才有了这出闹剧。三元停下手,戒备地看着不速之客。
另一边的车门也开了,从司机位,一个男人拿着咖啡走出来。
“真热闹,在干什么呢?”他慢悠悠地走到火桶前。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粘在他身上,三元迎着这人,微微仰头。
这人是谁?他完全摸不着头脑,直觉告诉他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这人是冲他来的。
那人好奇地看着火焰,“邬三元,你为什么要烧书?”
“咦,我们认识?”
那人也不转弯抹角:“我是海音,昨天我的助手把名片给你了,你应该记得。”
邬三元当然印象深刻,可他耸耸肩道:“不记得。”
“那我们现在认识了,”海音伸出手,微微一笑。他笑起来跟三元是两个极端,冷飕飕的,春日刮起的一阵山风。两人掌心握了握,虽然没怎么使劲,三元感觉这人的手蛮有力的,警戒心飙到了最高值。
这人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他找人举报,当然是想弄死我了——我一小蝼蚁,值得被一个开保时捷的弄死?三元左思右想,实在想不明白海音的企图。
海音见三元态度冷淡,也不以为意,拿起漫画随手翻起来。
三元只好把注意力放回到火桶上,他必须尽快把书烧光。番仔用手肘碰了碰他,“这位爷何方神圣?”“你去问他。”“看上去不好接近哦。”三元心想,谁愿意接近这样的人?现在他后背湿湿的,光是握手,他就出了身冷汗。
番仔笑道:“蛮帅的。”
“别看了,干活儿去!”
话是这么说,三元却控制不住时时瞟向海音。帅不帅他没感觉,他只觉得怪。海音戴着黑框眼镜,一手拿着咖啡,一手优雅地翻着书,这姿态如果看的是卡尔维诺、大江健三郎,或者专业杂志都算风景,可他翻的是黄漫啊,看封面还是多人捆绑工具向的。
三元的手肘起了鸡皮疙瘩。
店里的执法人员忙了好一阵,直接把前台的电脑搬了出来。白Polo看着三元的眼神,就像他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三元只好蹲下来,继续他的“祭祀”大业,免得直接跟他起冲突。当然他们有权力查抄店里的物件,三元无力阻止。
一直置身事外的海音,终于放下黄漫,关注事态发展。三元忍不住问他:“这书喜欢不?喜欢送你。”
“好啊,多谢了邬老板。”
“不用客气。”
海音蹲在三元的身边。三元感到这个距离太近,往旁边挪了挪。
“你把出租记录全部删了?”海音轻声说:“你是傻瓜吗,有硬件在,数据复原很容易。”
“关你什么事,”三元跟这人完全不熟,这种语气实在让人恼火。
“这样吧,我帮你把电脑砸了。”
“啊?”
海音笑道:“你自己砸的话太猖狂了,我车后有棒球棍,等会儿我拿着棍,趁他们忙乱的时候把你的主机砸烂。我说你欠了我五十万不还,我砸你的东西泄愤,行吗?”
“你干嘛要帮我?”
海音拿起漫画:“一物换一物。”
“海音先生,我不是傻瓜,我相信你也没什么精神问题,有话开门见山地说吧。”
“我帮你度过难关,你陪我吃一顿饭,我们坐下来好好聊。”
“你想请我吃饭,直说就好了,”三元端详眼前的陌生人,透过眼镜,那双眼睛理智聪明,实在不像个神经病,“但我不一定去。”
海音呵地笑了出来,“这个交易不值得吗?”
“交个狗屁!”三元决定不跟他假惺惺,“砸了电脑也没用,他们要查的话,可以去找软件平台要数据,你去把人公司的主机也砸了?”
海音被勾起了兴趣,“那你想怎么办?”
这次三元主动凑近他,耳语说:“大哥,唯一的证据就是书。我跟你说一个行内的事,扫描记录的是书的编号,没了编号,他们啥也对不上。”
海音翻开手上的书,封面封底版权页书脊,什么痕迹都没有。三元指着炉子里烧成一团的塑料书皮,“编号在那呢。”
在烧书之前,三元早把所有书皮褪下,混在书本里一起毁尸灭迹。他大张旗鼓要祭祀,就是掩盖这行为。没有编号的书,就像没有指纹、没有脸孔的人,怎样证明他是凶手?当然他们执意要一本本比对,也能找出痕迹,可这工作量就大了,三元知道自己不值当被如此对待。
眼见书皮在桶里融化,所有的证据快要化为乌有,三元得意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我不跟你吃饭,也不想跟你谈,你要跟我谈什么,我没兴趣知道。拜拜了海音先生。书你拿去——建议你别大庭广众下看,太他妈变态了。”
海音跟着站了起来。三元这一招,他是完全没预料到,不由得对这小书店老板刮目相看。他把那本黄漫扔进火桶里,顺手把喝完的咖啡也扔进去,“好,下次我去你店里看。”
“欢迎办卡,”三元言不由衷说,“我给您打折。”
“嗯,你店里藏着那么多好东西,带我去看看。”
三元心一凛,后背又出冷汗。他暗骂自己没出息,怕这个海音做甚?但这人实在奇奇怪怪的,他知道店里所有的暗箱操作,包括地下室、暗格、没拿出来的书、以及……其他?三元有一种老巢被侵入的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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