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外面?”
周扬一怔,“是,是啊。”
“蔺宵在你旁边么?”沈庭章回头望向满桌子备好的菜,和两个乖乖等开饭的,“我准备了点火锅,说好晚上一起吃的,现在打他电话不通。”
“他……他吧。”周扬一卡一顿,“他现在有点急事,要不沈哥你们先吃。”
——电话很快挂断。
偷偷将雪花牛肉下锅子里后,祁凝玉盯着他无意识蹙起的眉头,压了压眼:“怎么,今天有事来不了?”
“嗯。”沈庭章若无其事坐回凳子上,“算了,我们先吃吧。”
小满低落了几秒。
直到锅里飘出肉香,立马把人忘脑后。
迫不及待抱起碗,等爸爸给他夹,蘸上一点沈庭章做的芝麻酱,一点葱花、花生碎,外加小半勺香醋。
“不能光吃肉,也要吃点蔬菜。”
小满噘了下嘴,但还是将一筷子茼蒿塞嘴里了,接着又是两卷肥牛。
一口接一口,碗里的菜没少过,嘴巴也一直没停过。
肉吃腻了,就来口蔬菜,切成块的黄桃、小番茄,漱漱口。
“爸爸?”瞥向旁边的碗,里头酱几乎没动。
从头到尾都是沈庭章在给他夹。
“爸爸,现在锅不烫了,小满可以自己夹。”他换双长筷子,站起来往锅里夹起一片肉,放他碗里,“爸爸也吃。”
“好。”
沈庭章笑着夹起那片肉,目光却一直放在对面座位干净的空碗上。
“这么担心他啊。”祁凝玉拿菜叶包肉,正欲张口吞噬,就瞧他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
“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
那可是蔺宵,连续五年的地下拳王。
同里就没人能干得过他。
“可是……”蔺宵从没有不接他电话的时候。
就算当时没注意,这都半个多小时,也该发现了。
“我还是去找找吧。”说着站起身,叮嘱小满:“好好吃饭,夹不到的叫姐姐帮你。”
祁凝玉皱眉:“哥现在去哪儿找?”
“我先去酒吧看看。”
周扬那通电话就让他觉得古怪。
套上大衣和围巾,沈庭章推门匆匆离开。
屋内瞬时安静下来。
小满咬着红虾,忽然就觉得不好吃了。
“姐姐。”
“嗯?”
“爸爸不认识路。”
“……”
屋外地上很快铺了层白霜。
正对18号的巷子角落,两簇火星微弱闪烁着。
“现在几点了。”
“还不到七点半。”
“还有半个小时才交班啊!闻到没有,好香的火锅味。我都快馋死了。”
委屈巴巴的声音从暗处飘出。
接着又问:“咱们这样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看附近也没余志强的人……诶?”
一道人影从巷口快步路过。
毛茸茸的脑袋探出去,“哎呦我去,他怎么出来了?还是一个人。”
“走,跟上。”
两个人不远不近跟着。
出了幸福里居没多久,就见沈庭章在一个地方转了至少三回。
“他……是不是不认识路啊。”
“好像是。”
“要不装作路过问一下?”
脚步声渐响。
沈庭章倏地回头,身后走来两个男人,缩着下巴埋头着急赶路。
“诶?沈哥!”走过他身边猛地停下,“你怎么在这儿?”
抬起头,两个人年纪都不大,一个微分碎盖还挑染了几缕红,另一个,鼻尖有粒小痣。
好像在Black酒吧里见过……是蔺宵的那些朋友!
沈庭章松口气,脸上晕开点笑:“你们是要去酒吧么?”
两人齐齐愣住,顺着他的话点头。
“是,是啊。”
“那正好,我也打算去。”
“沈哥……”微分碎盖,个子稍矮点的叫小乐,手肘杵了下旁边人的腰,眼珠子转的都快打出摩斯密码。
旁边人闷哼一声,接住话吸气:“现在酒吧没什么人,沈哥去那儿做什么。”
“我一直打不通蔺宵的电话……酒吧没人?那蔺宵又去哪儿了?”沈庭章再问他们,“你们知道么。”
两人对视一眼,沉默摇头。
“还是报警吧。”
“哎哎哎!”小乐赶忙上前一把摁住,“这,用不着报警吧,也许老…宵哥有啥急事呢?”
“再急,总有看手机的时间吧。”
“这——”
小乐转头求助身后的人,兄弟,这可怎么办啊?
真没用。
景茗翻了个白眼,耐着性子去劝:“沈哥别急。要不这样,我们陪你先去酒吧看看,要是宵哥在酒吧呢?如果实在找不到,咱再报警,怎么样?”
沈庭章:“也好。”
万一是他多虑了,也说不准。
景茗陪人走出这段路,扭头对小乐做了个口型:快通知扬哥。
周扬两头忙。
出发前,蔺宵就说这一去可能不太顺利,嘱咐他要是半小时没联系,带人去拳场。
现在半小时了,真的没联系。
他来不及想在拳场能出什么事,赶紧召集手头上没事儿的兄弟。
正准备出发,收到小乐消息:沈哥来了。
虽然有预感,真来的时候,周扬还是免不得一慌。
要是被沈哥知道他们的事,宵哥会揍死他的。
“周扬,你实话告诉我,蔺宵现在到底在哪里?”来到酒吧,见门口聚着一堆人,气氛格外紧张,沈庭章就知道必定出事了。
“沈哥,你还是别问了。”
周扬满脸为难。
蔺宵不告诉他,也不让他们说漏嘴。
“我保证,宵哥待会儿就能回来。”
“可……好吧。”沈庭章突然改变主意。
他这么一直问,周扬也不肯说,许是不该他听到的,去了也于事无补,“那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周扬神情严肃,点点头。
“小乐,景茗,送沈哥回去,别冻着。”
随即招呼其他兄弟上车。
两辆面包车并一辆大众陆续开走。
红色尾灯渐行渐远。
周扬透过后视镜,瞧见人往前走了两步,停在原地一直望着,远处一盏路灯落过来,雪花漫天。
“操!”他猛地刹车停住,没头没尾一句:“宵哥真得揍死我了。”
大众又倒回来。
周扬降下车窗,“哥上车吧,我带你去找他。出了事,我担着。”
几辆车径直开出城,往北湾方向。
大众车里,只有开车的周扬和沈庭章两个人。
空气微有些凝滞。
过了许久,周扬才开口:“在哥看来,宵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庭章疑惑扭头。
“只是想提前声明一下。”周扬拉满神秘感,“今晚的宵哥,可能跟平时不太一样。”
能连续霸榜地下拳王称号五年,不是白说的。
别说只是五个人,就是再来五个这样的重量级拳击手,也不是蔺宵对手。
不过短短半小时,场上就趴倒一片。
而蔺宵,毫发无损。
“看来这位老板并不了解地下拳场的规矩。”蔺宵侧目斜视向看台,“是不是啊,夏管理。”
徐映南旁边有道很明显的白色影子。
是后来才出现的。
一来,蔺宵就发现了,是地下拳场的管理员,夏以怀。
只有他,一年四季穿着身白色褂子衫。
平时不在同里,只偶尔来几回。
每回他们都会见上一面,但并不是什么朋友,只是单纯地因为他是拳王,不见也得见。
被抓到,夏以怀淡然笑出声,迎着旁边人狐疑的目光,不紧不慢:“拳场规矩,不论规则,不论人数,不论……生死,直至最后一名对手倒下,即——胜。”
以一敌多,早已是常态。
只有这样才有更多的看客下注。
他压低声音:“二少,这一局您输了。”
酒杯碎裂声响彻拳场。
徐映南不甘望着场上的人,双目赤红,“都给我上!全部给我上!”
什么拳王,不过一个混混,垃圾!
就凭他也配站在庭章哥身边?
那双手,照片里碰了庭章哥的手……
“给我废了他的手!”
他回头狞笑:“这不算坏拳场规矩吧。”
“当然。”夏以怀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姿态,“反正今天二少包下了,干什么,我们都不会阻拦。”
围在四周的黑衣保镖,得到指令陆续入场。
粗略估计,得有二十来人。
一下对这么多,就算是蔺宵也难免有些吃力,不过看他们赤手空拳就上,夏以怀在黑暗中笑了。
左右闪避,勾住一个人脖子反手扔出去后,蔺宵忽然发现,拳场边沿亮闪闪的。
有根棒球棍。
他迅速抄起,对攻过来的保镖先礼后兵:“抱歉,要让你受点伤了。”
话落,一棍砸人手臂上。
“咚”一声闷响。
对方当场捂着手臂跪下。
徐映南蹭地起身,看清他手里的家伙什,扭头瞪向夏以怀。
夏以怀:“咦?哪里来的棍子啊。”
“呵!”徐映南冷笑一声,扭头吩咐旁边:“去,也给他们准备家伙。”
“是。”
“老板!”人没走,夏以怀下面的人就先过来,没压着声:“外面闯进来好几辆车,看着像是蔺宵那边的。”
“哎呀,这可糟了。”语气和说的话完全不符,夏以怀仍不紧不慢,淡淡道:“他手下那帮狼崽子可是会咬人的。”
几乎没给徐映南反应的时间,拳场铁门应声轰——被两辆面包车破开。
周扬紧随其后,熄火下车,敞开声量喊:“哥!沈哥来了!”
赶紧的,可千万别被看到那凶残的一面。
声音传进铁丝网擂台上。
蔺宵刚举起棒球棍,听见到反应不过一秒,反手就将棍子扔出场外。
周扬带着沈庭章小心避开挡路的两辆面包车,一看擂台上,
“我艹!”
蔺宵正被十几名保镖摁着打!?
旁边的,关注点完全不同。
徐映南第一时间锁定场外那道突兀闯入的身影,见他跑进拳场,急得狰狞大吼:“快!快叫他们停手!别伤了庭章哥!”
庭章……
夏以怀眸光一暗。
此时,周扬带来的一帮人已打出一条路,沈庭章顺利跑到了蔺宵身边。
“蔺宵你怎么样?”碰到他脸上的伤,扭头朝周扬喊:“叫救护车!”
“哥。”蔺宵枕他怀里,握住那双冰凉的手,抽了丝气笑:“我没事。”
“怎么没事,都是伤。”
沈庭章呼吸急促,手不停发抖,方才跑过来时,瞳孔都扩大了。
望着那两扇密集轻颤的睫毛,蔺宵忽然有点后悔:还不如让他看到,至少不会像现在,担心成这样。
“哥,我……”
“庭章哥!”
远处传来一道喊声。
愈来愈近。
直奔铁丝网前。
聚光灯下很快映入一道人影。耳上的银饰随着动作摇晃,人比蔺宵想象中要年轻,估计也就二十四五,和他差不多。
浓眉凤眼,一双漆黑的瞳仁亮晶晶的。
他叫什么?
庭章哥!
“嘶——”蔺宵牵动了下脸上的伤,委屈抬眸:“哥跟他认识?”
早在那句“庭章哥”响起时,沈庭章就跟被定住了,焦急担忧转瞬变成惊恐。
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徐映南。
稍微回点血的唇再次惨白。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埋下头搀着人起身,“我们走。”
徐映南不甘心又喊了一声“庭章哥”。
步子稍停了停,沈庭章咬住唇,背对人继续往前。
离开擂台场,就叫周扬将人扶上车。
“庭章哥,是我啊,小南!”徐映南一路着急忙慌追过来,“你不记得我了么。”
眼看就要抓住他,蔺宵反手揽住人到另一边,转过头压低眼:“这位老板,伤了我不够,还想打我哥的主意?”
“你胡说什么!”
蔺宵使个眼色给周扬。
周扬转手先将沈庭章推上车,关了门挡住,一气呵成。
隔绝视线,蔺宵一改刚才的步履蹒跚,拽住人衣领拉近,“今天多谢大老板相邀,这笔账,改日我一定加、倍、奉、还。”
说完,抵着人肩膀推出去。
大众和两辆来时好好的,回去成废铁的面包车,离场。
徐映南怔在原地,夏以怀不紧不慢走近,还能听到他自言自语:“真的是庭章哥,不是在做梦,真的不是在做梦……”
他轻声唤道:“二少。”
徐映南骤然回神。
“庭章哥!”回头,四周早已不见人踪影,只看到一个两鬓斑白的夏以怀,“庭章哥呢!”
“早走了啊。”
“那还不快去追!”
夏以怀疑惑挑眉,反问:“我为什么要帮你追。”
“你!”
“二少只包下我这拳场一夜,”夏以怀好心提醒他,“可没有付我额外的费用。”
“你要多少。”徐映南一脸焦躁地望向门外。
要不是带来的人,大半都折在拳场上,还用得着问他借?
“你要多少我给多少,把你拳场所有的人都给我叫过来,去追!”
庭章哥被那个混混带走了。
他要把他带去哪儿?做什么!
“不好意思二少。”夏以怀直截了当,“我们拳场素来不插手任何一方的事,恕我不能帮你。”
“不插手?”徐映南算是看出来了,他从头到尾只打算看戏,那——“那根棒球棍又是怎么回事?不帮我,帮他是吧。”
“二少真是冤枉我了。”夏以怀淡淡地笑:“谁也不知道,那根棒球棍会被蔺宵先拿到啊。”
他只是叫人放在那儿,谁先抢到,归谁咯。
公平公正的事,怎么能叫偏帮。
“二少,再不追,车都要看不见了。”夏以怀无视他的盛怒转身就走,步子迈得极大。
底下人却一步三回头,有点担心:“老板,你不怕他记恨咱们呐。”
“怕什么,徐家又不是他做主。”夏以怀噙着笑上车。
等车门一关,嘴角倏地落下瘪着,“蔺宵这小子,实力不减啊。”
“是啊,要不怎么说是拳王呢。”
“诶!今年又得支出去三千万。”
底下人:“……”
“老板,”他有个疑惑,“您该不会是想借徐二少的手把他打残了,撤了拳王称号,好不用付钱吧。”
“……”
“哈!”夏以怀顿了一下,敞开声,“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么?”
底下人:原来真打过这主意。
“可是三千万真的太多了。”夏以怀哭唧哭唧诉句苦,掏出手机毫不犹豫拨通一个“六”。
得找个冤大头来承担一下。
“哎呀六爷,真是好久不见呐。”
两辆面包车送去车行修理,周扬则开车回幸福里居。
一路上,有空就瞟两眼车内后视镜。
蔺宵身上的伤说重倒也不重,只脸上挨了几拳,嘴给打出血了,胳膊被不知道对方还是自家兄弟踩了一脚。
但一上车就喊头晕,有气无力靠在沈庭章肩上。
“要不还是去医院吧。”沈庭章托住他总要滑下去的脑袋。
路灯不时照进车内,瞧那满脸的伤,碰又不敢乱碰。
“不用!”蔺宵立马抬起头,很快又蔫巴巴搭回去,轻轻说:“没什么大事,用不着去医院。”
“是啊,没啥大事。”
真疼得厉害是哼不出声儿的。
周扬搁前头附和,后视镜里得了蔺宵一记眼刀子,连忙又补一句,“但还是得回家拿药酒擦擦才行。”
车子开到幸福里居外就停了,周扬帮着把人扶下车。
蔺宵扭头看过来,“你不是还有事么。”
“我能有啥……啊对,还有点事。”
眼刀子嗖嗖,周扬忙把人推给沈庭章,两脚一蹬回车上,“我把车也送去修修,明天还要用呢。就这样,沈哥,麻烦你照顾宵哥啦。”
托付一句,开着车火急火燎跑了。
细雪从傍晚开始,一直到快九点没停过,白霜早已积了厚厚一层,脚踩上去能听到明显的嘎吱响。
没办法,沈庭章只好独自扶着人慢慢走回去。
他到蔺宵家次数不多,没想到,他竟将卧室放在了阁楼里。
屋顶挑高设计,倒不觉得逼仄,只是不如一楼宽敞,除了床,就边边角角堆着几排翘边的书,《刑事法》放在最上面。
粗略扫几眼,将人扶到床边。
灯光下,脸上的伤口愈发刺目,嘴角溢出的血干透了,衣裳也脏兮兮的。
“卫生间在哪儿?我给你打点热水来,先擦一下。”
蔺宵指向楼下。
接一盆热水的时间。沈庭章再上来,人已经把上衣脱光了。
满身蓬勃待发的肌肉。
他在楼梯口停了两秒,撇开视线,“怎么不穿衣服?冻感冒了怎么办。”
话落,一股暖风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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