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爱谢序宁,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谢序宁,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但他必须完全隐瞒,不能让那男人察觉分毫。
他一句话都不能说。
“方惜亭。”
谢序宁自顾自地,得不到回应,快急疯了,在他的意识里,从来没有过自己会失去方惜亭的选项。
尤其还涉及职业规划、前程、这些都不是方惜亭这样冷静理智的人,会做出来的冲动决定。
事情好像真的变得复杂了。
“方惜亭。”
“亭亭……宝宝。”
男人也快撑不住了,屋漏偏逢连夜雨,所有不好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接踵而来。
他嗓音发着抖,带些哭腔,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毫无保留地显露出来。
却不知旁侧还有人,在这样肆意享受、听取他的苦痛。
方惜亭眼圈红了大半,嘴角张合,说不出话。
他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手机就被人收走:“行了,我知道了。”
马之孝微微笑着,在谢序宁还没反应过来,方惜亭的电话里为什么会传出他的声音时,就已经切断了通话。
在这之后,男人更像疯了一样,连续不断,一个接着一个的打,像是要证实什么自己不愿承认的事实。
方惜亭心如刀绞,呼吸困难。
他不敢想象谢序宁此时此刻的心情和状态。
马之孝终于拉住那只,自己日思夜想的手,细白如柔夷,十指纤纤。
指节整体被他包裹在掌心里,反复的揉捏摩挲,又隐约嗅到指尖的香气,陷入这温柔乡里,不能自拔。
“我知道你的心意了。”
男人捏住方惜亭的下巴,指腹小心翼翼替他拭去,那一圈泛红眼尾里的水光。
方惜亭没吭声,隐忍着,只把眼闭上,任由马之孝温声来哄。
饭后,他们两人并肩在院子里遛狗。
方惜亭意外瞧见书房里有架钢琴,主动邀请马之孝来听自己演奏,理查德·克莱曼德的钢琴曲——《秋日私语》。
马之孝惊讶于他竟然还会弹钢琴。
好奇心压住戒备和谨慎,男人跟随进入后,方惜亭还特地换了一套干净正装,端正坐在那处。
窗外起了风,梧桐树叶轻轻晃动。
从指尖流淌而出的音符,从阳光灿烂、到狂风暴雨、再到雨过天晴,曲调干净清新。
倒是自己的意识,让那道身影,逐渐变得模糊。
马之孝完完全全溺进回忆里,记忆里的方惜亭,不断和眼前这个真实存在的人,融合交汇。
他几乎是不受控制的走上前去,伸出手,缓慢抚摸对方那蓬松柔软的发。
男人迷恋于他每个年龄阶段,都能带给自己不同的惊喜,想到以后还有那么多长长久久的时间,自己就按捺不住。
但这道琴声吸引的,不止是他一个人。
就在自己越靠越近,山茶花香也逐渐浓郁的当下,别墅门外突然爆发一阵动乱。
有人大喊:“方惜亭,方惜亭。”
是谢序宁的声音,他还是找过来了。
甜甜暖暖令自己着迷的琴声,戛然而止。
方惜亭终于不再镇定,慌乱起身。
可就在靠近窗边的那瞬间,脚步忽止。
不,不行……
他不能在这种时候和谢序宁见面。
猫儿回头,向马之孝投去求救的目光。
男人心领神会,也对他给出的答案,很是满意。
谢序宁孤身一人,私闯民宅,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别墅森严的守卫,团团围住,暴力拿下。
但他今天来,不是打架撒气的。
男人的视线,不管不顾地游走在那些四四方方的小格子窗户上,他撕心裂肺地喊:“方惜亭,方惜亭。”
“我有话和你说,你出来。”
“所有事情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你别不信我,别做傻事。”
“方惜亭……”
他浑身上下,连小拇指的指节都是痛的。
可不管自己怎么喊、怎么叫,都没能等到想见的人。
反倒是马之孝,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推开书房那扇窗,视线自上往下,从高处落到他身上,露出同情可怜的神色。
谢序宁嘴里还是喃喃在叫“方惜亭”的名字,直到那男人忽然伸开手,从一条系在铂金链子里,落出来的卡地亚戒指,让他彻底闭了嘴。
这是……方惜亭答应他求婚时,收下的礼物。
如今竟也要被当众扔出来,当做他们恩断义绝的见证。
这般绝情、这般残酷。
男人嘴角渗出血迹,被数十名安保缚住手脚,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他一个人来,不算执法,强行入侵,马之孝遣人打他一顿,都不算过分。
但自己答应了方惜亭,只赶他走。
从铂金项链拆下来的那枚求婚戒指,被扬手扔到不远处的人工湖里,谢序宁挣开人群,头也不回的一个猛扎。
似乎想要用这样奋不顾身的举动,去挽回自己已经失去的爱情。
可他的做法,无异于大海捞针,自然无功而返。
整整六个小时,男人循环往复,空手而归,又在湖边发了很久的呆,到凌晨时分,才黯然离去。
而这全程,方惜亭都在熄了灯的卧房里目睹,脸颊泛起两条晶莹的泪光。
从谢序宁走后,马之孝加快了自己撤走全部身家的进度,那日正在书房查阅邮件,属下进屋汇报。
“谢序宁这几日也消沉了,福利院那边没什么动静。”
“按道理,这场仗打到现在,他们认输,那就是我们胜利,可我看着这两人实在反常,总觉得背后发毛。”
“老板,你真的相信他们?”
马之孝有条不紊地,回复了手里积压的两封邮件:“以我对他们的了解,方惜亭和谢序宁,都不是什么会轻易认输的软骨头。”
那人着急起来:“那您怎么还?”
马之孝示意他稍安勿躁,又起身,站到落地窗前,指了指在楼下挽起袖口裤脚,蹲在花园里安心种植罗斯德玫瑰的方惜亭说。
“他这几日,不是养狗,就是种花,和外界完全没有联系。”
“我也了解过,我的心上人,他本身就不喜欢罗斯玫瑰,而是喜欢渐变粉的艾莎。”
“但我之前不了解,总给他送罗斯德,他还以为是我喜欢,所以现在也学着适应我的喜好。”
“老板。”那人恨铁不成钢。
“这能证明什么?他现在要取得你的信任,当然要迎合你的喜好,让你放松戒备。”
马之孝摇摇头:“不,不是这样的。”
“他爱谢序宁,我知道,如果这真是一场戏,为了让我相信,他们肯定会卖力演出。”
“会挑全世界最难听、最恶毒的话,来向我证明,他已经和谢序宁撇清关系。”
“但那天质问的电话打过来,他根本什么都说不出口,甚至心虚到不敢和谢序宁对视。”
“求婚戒指被扔掉的那天晚上,他躲在房间哭了一整晚,第二天难过到吃不下饭,也没力气和我说话。”
“一坐就是一整天,没日没夜的出神,发呆,对这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这是万籁俱灰的表现。”
“他的痛苦,也真真实实的告诉我,他和谢序宁的确是断了。”
下属还想说些什么,可实在找不到劝阻的重点,谢方两人,如今都在他们的密切关注之下,根本不可能互通什么消息。
谢序宁痛苦,方惜亭也痛苦,被失恋的消沉情绪连续反扑,还没走出来的两个人,看不出一星半点的做戏成分。
“对了,谢家老爷子的病,怎么样?”
马之孝突然问起,下属连忙回答:“托人打听了医院里的消息,的确是复查后,结果从早期变成了中期。”
“因为情况特殊,谢序宁现在还没办法见到他父亲,只是每日会到医院确认病情,然后找个走廊,一坐又是一整天。”
双方都麻木的不像话。
马之孝满意的点点头:“行,福利院那边的最后一笔生意,今晚做完,我们就收手。”
“通知大家收拾收拾行李,三天之后,全员撤离。”
他说完,没忍住笑了笑。
满眼都是幸福的意味。
“方惜亭以后就是你们的嫂子了,对他都客气点。”
“我那心头肉娇纵,连谢序宁这样的太子爷都,得把他当祖宗供着。”
“从这以后,可就伺候我了。”
留出来给他的时间,最晚不过回美国。
到时候再不能接受,也得接受,哪怕用强的,也得叫他从了。
成年男人在这方面,可没什么耐心。
马之孝不在家的当晚,方惜亭早早睡下。
据他观察,别墅里的那条罗威纳,性情敏感,易激怒,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会狂吠不止。
待十点过后,别墅熄灯,四下安静到连呼吸的响动,都像是被强行放大八百倍。
心脏噗噗狂跳着,待阿姨逐一检查二楼完毕后,黑暗里大约安静十余秒,走廊尽头的主卧房门就被拉开一条细缝。
单薄清瘦的黑影,一闪而过,钻进书房。
像风一样带动的房门,轻轻落锁,传出一声清脆明朗的“咔哒”声响。
两秒后,二楼重归宁静。
长廊里漆黑安静到,像是从来都没有人来过。
这几日,打着弹钢琴的幌子,方惜亭进出他书房,数十次有余。
偶尔马之孝忙碌,自己也会带着那条罗威纳犬,进屋演奏,还美其名曰,替他放松。
流畅干净的音符跃动,并不叨扰,反而意外有令人安神镇定的功效,扫去周身疲惫。
质感上层、音色极具穿透力的琴声,悦耳动听,令人沉醉,一如方惜亭般,优雅高贵。
书房整体空间宽阔,约有两间主卧大小。
在密密麻麻的书柜里,挤满各类金融书籍、古今中外名著、猫狗训养及月季养护等,知识范围囊括广泛,少说上千本。
若是在这样的地方,藏匿指向性犯罪证据,他随手一塞,方惜亭都得翻个三天三夜,搜查难度实在是地狱级。
在谨慎潜入后,小心打上反锁,又迅速前往窗边,用指尖将窗帘撩起一条细缝,向外查看。
确认别墅内外安保动向,罗威纳犬颈间栓着铁链子,乖巧地趴在院门附近休息。
若马之孝突然折返,车灯远光会从房间窗台闪过,铁门开合会有声响,狗被惊醒也会狂吠。
三重保险,他有足够的时间还原现场。
再折返回主卧假装休息,不会留下太多破绽。
方惜亭大刀阔斧,开始行动。
他首先打开了马之孝处理公务用的台式电脑,那男人平常坐在这个位置的时间最多。
开机后,蓝色强光照亮了半边屋子。
密码锁定,有解除提示:“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方惜亭喃喃念出那句,却并不明其意,不知该如何破解,完全没有头绪。
手指伸进伸出好几次,始终下不定决心,又怕录入错误,会触发其他私人设置的警报机制,所以迟迟下不去手。
所以前途似海、来日方长、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方惜亭时间紧迫,按照马之孝的安排,他们最迟明晚,就要搭上回美国的晚班机。
那男人今夜,去谈国内的最后一笔生意,谈完就会回来,加上路途往返,最多不会超过4-5个小时。
自己不能在破解密码这一处,消耗太多时间,在他的脑海里,隐隐约约有两个重要的节点,那都是马之孝的人生转折、分叉路口。
如果幼年时期,长久生活在黑暗里的人,会突然说出“来日方长”这样的话。
那就说明是在某个瞬间,让他看到了“生”的希望,死灰复燃。
把自己放到马之孝那样绝处逢生的位置里去,以方惜亭的感受,当然是跟随养父母离开这个伤心地,前往美国,开启新生活的日期,是“来日方长”最重要的人生节点。
但……但那可是马之孝。
若马家的灭门案,当真与他有关,从地狱里爬起来的人,当然是探头的那一瞬间,就能看见光。
方惜亭心里“咯噔”一下。
尽管还未验证,但仿佛已经坐实什么。
他颤抖着伸出手,坚决敲下那串数字,回车加载时,度秒如年、惴惴难安。
幸而最终显示——【欢迎进入】。
那时才长舒一口浊气,劫后余生。
方惜亭背脊发汗,正确的选择,让他短暂松懈半秒,又立刻提高警惕。
进入主页面后,他直接忽略了某些显而易见的文件夹,使用代码搜索隐藏数据。
在翻找过程中,自己特意避开那些标注着【重要】、【勿动】等,具有明显引|诱性的文件备注。
转而把目光放到那些不起眼、藏得深、有意隐瞒,但却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小文件里。
通过这些加密数据,他找到了两份财务报表,和正常账目支出不同的是。
其中细账的商品名称,除却编码外,竟然还有用来区分男女性别的符号。
方惜亭当即警觉,掏出随身u盘,连接电脑,开始拷贝。
趁这空隙,他陆陆续续翻阅了不少电脑里的资料,又找到了向日葵福利院内,错乱信息的最原始版。
其中每一个被当做工具买卖的小孩,他们最真实的人生去向,都在这里。
完全如谢序宁所说,有被送往东南亚,明码标价,被当做商品贩卖的弱势群体,不在少数。
鼠标越往下滑,信息越是炸裂.
尤其发现福利院里,某部分接受社会人士资助,又进入青春期的女孩,竟然还有潜规则要提供那方面的服务时,方惜亭三观都碎了。
这该死的马之孝,他究竟在做些什么?自己冒着危险走这一趟,倒还真不白来。
方惜亭迅速收集起这部分电子资料,又开始翻箱倒柜地找,有关十六年前真相的蛛丝马迹。
根据已知线索推测,自己和谢序宁一致认可,强烈怀疑,双人作案,里应外合。
马之孝与其全家被害一案,脱不了干系。
只那另外三名嫌疑人,有被隐藏起来,让人不得而知的杀人动机,让凶手避开警方视线,逍遥法外十余年。
但他能和马之孝搭上线,互捏把柄,合作共赢,那就说明这那段被藏起来,见不得光的,是属于双方心知肚明的秘密。
马之孝谨慎,步步为营、毁尸灭迹,做得细致。
但以方惜亭对他的了解,此人生性多疑,纵是对待自己,也留有三分防备。
故而与昔日共犯相处,危险加倍,他更不会完全不留底牌,关键时刻拿人七寸,必然还有致命物证放在身旁。
从书桌到书柜,废了不少功夫,但很显然,马之孝不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随手搁置易被人发现处。
方惜亭望着那连绵不绝的满墙书籍,高度顶到天花板上,无能为力的同时又深感头疼,总不能那么毫无章法地找。
这期间既没办法开灯,又恐怕第一面墙翻不到四分之一,那家伙就得回来。
要在茫茫书海中精准锁定位置,这可不是件容易事,尤其这样重要的东西,他会放在哪个区域呢?
方惜亭视线扫过去。
看到金融管理,生意人必读刊物。
就连谢序宁这样的活祖宗,名下资产可观,偶尔也会看看股市,翻翻杂志。
就更别说马之孝这样,自幼活在争权夺势中,如履薄冰、没有实权的养子。
他会钻研这些门道,也并不奇怪。
有关那些古今中外的名著,日常解乏用。
月季养护,大抵是为了讨那雅致,酷爱茶道、花草的养父欢心。
而至于训狗手册,以这几日,马之孝对待那条罗威纳犬的态度来看,他并不喜欢宠物。
动辄打骂,手段残忍恶毒,折磨地那条攻击性和咬合力都极强的烈性犬,看见他都得夹着尾巴,且也十分恐惧对方的靠近和抚摸。
看得出来是经常被人暴力对待。
方惜亭和谢序宁,早前就调查过这一家子,在拿到马之孝与养父母的全家福时。
注意到每一年,他们都会站在自家别墅的院门前合影,与满墙粉色沙宝龙的月季品种一起,还有那条永不缺席的微笑天使——萨摩耶。
类似这样的合照,一直持续到马之孝的养母,因病去世,已有多年。
如果马之孝本人,并不喜欢猫狗,那么他就没有必要的理由,在养母去世后,还违背自身喜好。
方惜亭想了想,看这部分养狗的书籍,数量占比不大,范围缩小许多,于是伸手从书架里,随意抽出一本。
哪晓得突然间,像撞到什么机关似的,那一整格的书,噼里啪啦全掉下来,乱作一团。
黑暗间,突如其来的异动,几乎拉响了方惜亭浑身上下的全部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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