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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侦:黎明之后(未见山海)


虎子和娇娇收到正式发来的请帖时,拿钱办事的两人正埋头为他定制的礼物紧急赶工。
若不是邀请帖里明确告知,谢某人会正式介绍恋爱对象给大家认识。
娇娇真是想删除拉黑一条龙,她埋怨着给方惜亭发信息:“谢序宁那臭狗,谈个恋爱尾巴翘上天了。”
“我真服了,以前让他过个生日,跟杀他似得。”
“现在倒好,上赶着生怕别人不去,他是谈着什么天仙了,要这么跟人炫耀?”
方惜亭尴尬地坐在办公桌前,半晌才回复:“可能是,单纯高兴吧。”
谢序宁决定要把两人的关系,先从发小开始公开。
方惜亭没反对,这一天总是要来的。
娇娇问:“亭亭宝,你见过他对象吗?”
方惜亭:“见,见过吧。”
对方没怀疑:“长什么样儿啊,真能把谢序宁那臭狗给迷的神魂颠倒?”
“而且那狗东西脾气那么差,谁能受得了他?”
“虽然摸着良心说,那货长得还行,条件也不错,稍微有点儿能让人宠着的资本。”
“但是,谁那么想不开,活着不好吗?非得找个祖宗回家供着?”
方惜亭支支吾吾地:“他最近……脾气还行。”
娇娇气势汹汹地:“刚谈上当然得装几天,我非得擦亮眼睛好好看看他对象是谁。”
对方狠狠放完话,话锋一转,又问:“对了,你带男朋友来吗?”
方惜亭心虚的要命:“要带的。”
娇娇自信满满:“你对象肯定秒杀他对象八百条街。”
方惜亭无语凝噎:“他……”
“倒也没那么夸张。”
“谢序宁,谢序宁的对象也还行。”
娇娇不信,听不懂他言外之意的挽尊,总之大骂特骂。
期间因为偏心,在努力抬高方惜亭对象的同时,还不断贬低谢序宁的对象。
把那猫儿骂的满头大汗,直到对方心里舒服了,才开心和他告别,扭头回去继续做婚纱。
方惜亭握着已经结束聊天的手机,对即将要到来的关系公开,隐隐感到有些忐忑和不安。
他努力扯回思绪,看下桌案上密密麻麻记录的便签贴,得知最近支队里工作安排紧。
他们还得在谢序宁生日当晚,抽出时间来见面吃饭,半刻耽误不得。
由于昨日,警方已经从章羌手里,拿到了陈男男生前与他同居过的住址。
他们连夜走了审批流程,申请强制搜查,方惜亭带着于恒共同前往。
但因涉事房屋已重新出租,需要暂时清退租户。
在了解过程中,方惜亭又得知新租客是自媒体运营账号的博主。
她在入住期间,通过网络平台直播,不断翻新和改造房屋内部装潢。
这对即将要入场搜查的方惜亭来讲,简直晴天霹雳。
但好在,对方手机里完整保存了,房屋装修前后的所有细节分布图。
方惜亭根据零零散散的上百张照片,勉强在脑子里拼凑出房间原貌。
女租户大致和他说:“墙面是整体粉刷过的,我搬进来时几乎都泛黄了。”
“老旧家具里挑了些能用的改装,沙发这些和整体风格不搭调的,在和房东沟通后,也全拿出去扔了。”
“地板的话,是将就在原来的基础,往上贴的原木实木。”
“窗户和窗帘也都重新换过的。”
“阳台和洗手间本来想做做防水,但没来得及,租期快到了我也打算退租。”
“所以地砖只是用油漆改了个色。”
方惜亭跟随女租户的脚步,一间间的走。
经她花费心思改造,套一出租屋改头换面,自然要比之前要漂亮许多。
但房间风格替换彻底,极大概率是原案发点的地址线索,全部遭到破坏。
于恒凑上来问:“副队,我们还搜吗?”
方惜亭深吸一口气:“搜。”
勘查组闻声,当即四下散开。
仔细对现场进行搜索排查工作。
方惜亭没闲着,他戴上手套脚套,打着电筒往房间里走。
针对恶劣凶残的刑事案件,洗手间作为杀人现场的频率一直极为高发。
但本案情况特殊,受害人并没有被分尸,无需清洗大量血迹。
且她遇害时,身着笨重婚纱,刀口直接通过衣物刺破身体。
血迹几乎被厚重的婚纱衣摆全部吸走。
而该套间本身就只有3–40平,洗手间更是伸展不开,洗漱台的仪容镜只能照到腰部以上。
以正常思维来看,此处并不是适合试穿婚纱的良地。
反而在主卧室里,新租户改装前的老式衣柜上,有镶嵌一张竖立到脚的全身镜。
柜门距离床铺约有一米,足够站立。
方惜亭转身,谨慎踏入房间里。
搜查光线上下扫了一遍,顺着墙面交叉的这些细微缝隙处。
肉眼能看出边边角角全部翻了新。
他趴在地上,连木板拼合处的纹路,都用手指全部摸过一遍。
但可惜什么都没找到。
“副队,洗手间没有血迹。”
“水龙头、天花板、连外置水管的水泥连接处,我们通通都仔细搜查过。”
“副队,阳台也没有。”
“厨房也没有。”
客厅这边稍大些,取证警员还在排查。
方惜亭拧眉,四下张望一遍,心想难道案发现场,不是陈男男生前所居住的出租屋?
那她会和谁联系?
会去哪里呢?
前期出于怀疑,自己和谢序宁已经排查过,针对全市各大中介公司。
无论是以陈男男自己的名字,或她男友章羌,以及完全没有任何证据指向的姐夫覃贸。
这三个人,在陈男男遇害前,都没有以真实信息再租住过房屋的行为。
如果死者真与其他人还有感情纠葛,且因此而死,还要符合她能试穿婚纱的条件。
那么除了陈男男自己的家、酒店、就只剩下凶手家……
于恒问:“副队,要申请撬开地板吗?”
由于前期搜查,死者被人脱下的婚纱裙摆,除血迹以外都很干净。
所以不存在野外作案的可能性。
极大概率是两人此前就有矛盾、或死者拿腹中胎儿威胁,激怒凶手。
对方趁她试穿婚纱时不备,举刀行凶,将人按倒在地疯狂猛刺。
方惜亭脑海里设想出那个画面。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又重新挪回自己刚刚站立的地方。
总感觉是在那里。
但目前有效证据并不充足,如果仅凭直觉申请破坏房屋,事后又没找到想要的。
自己没办法给董局和支队长交代。
方惜亭焦躁等待着。
直到最后一组,负责客厅排查的工作人员上前汇报。
“副队,没找到。”
意料之中的结果。
方惜亭心里暗叹口气,不太死心但又无能为力地,打着手电四下游走一遍。
如果谢序宁在,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下令铲墙皮、撬地板。
但他……
方惜亭正犹豫着,忽然,摇晃的手电光落在电视旁一只小置物柜上。
这柜子形状很眼熟。
他立即翻出手机里的原始照片。
确认新租客刚传给他的,有关套房装修前后的所有布局细节图。
当前客厅里的这只白色柜子,形状大小都和原主卧里那只黄木色的床头柜一模一样。
方惜亭把照片和实物反复确认好几遍,又找到没来得及走的新租客问:“这是同一只柜子,对吗?”
租客和房东争正执押金问题,抽出空来和他确认:“对,这就是主卧的那只床头柜。”
她说:“因为颜色太丑,我又要换床,风格不搭调,就把它撤了出来。”
“当时就想着,能做个什么旧物改造。”
“结果后来正好缺个电视柜,我就把它拾掇拾掇,重新刷了个白色。”
方惜亭问:“那你当时刚搬过来,没发现房间里有什么不对劲吗?”
租客挠挠头:“不好意思啊,小哥哥。”
“其实在我住过来之前,这套房子就已经换过好几任租客了。”
“而且我租这套房子并不是为了自住。”
“单纯工作原因,平时会在自建民住房区域内,寻找租金便宜的老破小进行拍摄,然后再做装潢改造。”
意思这只是工作。
她平时也不会住在这里。
墙皮和地板,甚至都有可能是找装修工人来撬的,更不会留下其他线索。
恰这时,于恒喊一声:“谢副队来了。”
方惜亭仓促抬头,视线正好和那低头进门的高挑男人,撞在一起。
谢序宁鼻息微动,若有似无还未散去的油漆味,灵活钻入他的鼻腔之中。
暗叫大事不妙的男人,几乎当即就猜到这房子被人拆解翻新过。
方惜亭事无巨细地告诉他全部前因后果。
其中包括房子转租几任租客,尤其上一任还是装修博主,从头到尾翻新的程度,差不多等同于拆后重建。
猫儿唉声叹气着,还不知道怎么说服支队长开具许可令。
他想着从旁调查,能多掌握一些线索。
如果能确定陈男男失踪前,就只在这附近逗留,或者和章羌脱不了关系。
那么强制拆除令就有足够的理由可以申请下来。
方惜亭没考虑完,身旁男人豪爽的大手一挥:“这有什么可考虑的,直接拆呀!”
于恒干劲儿刚提起来。
方惜亭便惊讶地一把按住谢序宁的手。
那猫儿给他留着面子,压低嗓音阻止道:“疯了吧你,万一拆出来没有怎么办?”
谢序宁理直气壮:“那万一拆出来有呢?”
方惜亭:“不管有没有,我们现在没有拿到拆除令,强行破拆后,有关于涉事人的赔偿事宜,到时候局里批不下来……”
他话没说完,隔壁还在和租客争执的赔偿金问题的房东,立即转身过来。
“不行啊,我们这边刚弄好的房子,你们说拆就拆。”
“那我之后重新装修,耽误租期,还有前期投入,这些换算下来可是一大笔钱。”
谢序宁让他放心。
男人也知道方惜亭是担心自己。
他们两个本来众多理念不合,已是常态,不然没谈恋爱之前,关系也不会那么差。
这回方惜亭没跟他吵起来,都是给他面子,看在男朋友的情分上。
谢序宁抱住人肩膀,将他揽过来:“放心吧,有事儿我担着。”
方惜亭不理解:“你担什么?”
他质问:“是,我们都觉得在地板下面还有东西,但那只是直觉。”
现在手里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就算铲了这堵墙,也只能赌50%的概率。
有50%的可能性,他们的办案进展会往前飞跃一大步。
但也有50%的霉运上身,什么也找不到,还要害的于恒和陈小满这帮参与过铲墙的小倒霉蛋,都跟着谢序宁一起受罚。
现下众人等待他们商议完毕,下达指令。
房东也要求明确告知,破拆装修后自己能否得到赔偿。
谢序宁扬手,男人果断道:“拆。”
他素来能扛事儿,说话算数:“拆不出东西的责任我担,批不下搜查令的损坏我赔。”
众人耗费气力,疲惫一整日,没搜出东西,本身也恹恹地失了精神。
谢序宁的命令当即发出,大家闻声而动。
于恒和陈小满捞起工具进屋。
两人嘟囔着:“他俩今天居然没吵起来?”
以前遇到这种意见相悖的情况。
双方各执一词、各抒己见、互不相让,不打起来都算是轻的。
陈小满疑惑。
“方副队怎么突然对谢副队宽容了很多?”
“这种事情,他以前绝对不可能答应。”
“难道是他心里本身也赞同拆除?”
于恒摇头否认:“不可能。”
他说:“我们副队做事最讲规矩了。”
“搜查一定要见搜查令,拆除一定要见拆除令,传唤一定要见传唤令,羁押一定要见羁押令。”
“总而言之,一切事情都必须按照规章制度来办。”
像谢序宁那样随心所欲,不惧事后担责弥补的性格,恰恰是方惜亭最讨厌的。
两人确实很难能合得来。
于恒抬头向外看去,正好瞧见方惜亭往外走,而谢序宁紧步跟上他。
小家伙莫名其妙地“欸”了声。
陈小满刚撬起一块地板,听他疑惑,抬眼起来,漫不经心又了如指掌地:“哄去了吧。”
毕竟刚刚才得罪了呢!
可是……去“哄”?
哄谁?哄方惜亭?
这个单词听起来格外小众。
尤其硬要安在谢序宁身上的话。
于恒疑惑的目光再次张望而出。
方惜亭今天难得没跟谢序宁吵架,但面色稍显几分疲惫。
他侧身刚从小套间里踏步而出,往靠窗的走廊边上去 。
男人紧步跟上,伸手把他拉进怀里:“生气了?”
方惜亭猝不及防,被他吓得不轻。
猫儿立刻用胳膊肘撑开两人距离:“我没生气。”
要是以前,可能会觉得不高兴。
觉得谢序宁一意孤行,自己没有得到作为搭档应有的尊重。
但现在……
确实是很奇怪的心理变化。
尤其从谈恋爱之后,谢序宁每天都会身体力行的告诉他。
“真的很爱。”
而自己被满满的爱意所包裹,好像也不再需要依靠这些小事,去断定自己在谢序宁的心里到底重不重要,有没有得到尊重。
男人耐心向他解释。
“我没有不赞同你的意思。”
“薛定谔的地板,撬开只有50%的概率,我心里也明白。”
“但是做刑侦,哪怕只有1%的概率,我们也会开,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如果只是在支队长那边挨顿骂,可以换来我们案件飞跃性的进展。”
“或者是直接排除一个错误答案,以后再怎么兜着圈子,都不用往这上头绕。”
“我觉得值。”
方惜亭微侧过身,不愿理会他。
又稍微用些闹别扭的语气:“可我不想让你被骂。”
谢序宁没忍住笑了声:“平常在办公室里,可就属你骂的最大声。”
男人说完,立即又补充:“当然,你是我老婆,想怎么骂都行。”
方惜亭烦他没个正形:“谁是你老婆?”
要真论起来,对方确实没承认过。
谢序宁想,他下回得使些法子,专门治治这猫嘴硬的毛病。
只要把他往床上那么一按。
再不好说的话,两人也就什么都好说了。
方惜亭不知他时常在想些什么羞人的,只自顾自地辩白起来:“这次不跟你计较。”
要不是考虑到三天后,谢序宁生日,他们还得向虎子和娇娇坦白关系。
自己私心想把时间留的更充裕些,也还需要再做些心理准备,不能那么急匆匆的处理。
所以案件进度拉快也是好事。
不然他肯定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支队长,狠告谢序宁的状。
方惜亭努力说服自己。
可谁知身后男人竟忽然伸手将他抱住,头偏过来,贴他耳边:“方惜亭,我喜欢你这样没有原则的对我偏爱。”
得,白说服了。
他果然是私心容忍对方的胡作非为。
谢序宁满心欢喜,趁其不备,忽然低头吻他一下。
狗东西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
一墙之隔以内铲墙皮的,可都全都是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人呀。
方惜亭心脏“突突”两下。
手指刚拽紧男人衣襟,忽然听闻近处砸来“嗙”地闷响,像水泥块落地的声音。
很近、很近、近到谢序宁当即敏锐回头。
男人努力想护住身后的方惜亭,但很遗憾,方惜亭虽然清瘦,但个子不矮,同样很大只地杵在他背后。
根本挡不住。
在回头确认,男人转身的空隙里,方惜亭彻彻底底的和瞳孔放大,呈惊恐状的于恒四目相对。
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的,但刚刚肯定……
方惜亭的心脏从猛跳变成猛停。
他这回彻底死了。
还是社死。

昏暗不见光的消防通道里,空间密闭、延长,气体浑浊不流通。
灰白冰冷的水泥墙面,隐约显示出几分不近人情、阴冷肃杀、四面楚歌。
于恒孤立无援,背脊紧贴着墙。
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能被人糊进水泥里。
杀人灭口。
谢序宁长身而立,高挑黑影堵在上行楼道,指尖夹着支燃半的香烟。
男人背过身,没和他对视。
但于恒目光稍微往上,就能看见。
他被对方周身散发而出的压人气势,逼迫到难以呼吸,感觉像来索命的。
真是要死。
他撬地板撬的好好。
干嘛突然要出来?
非得撞见这大逆不道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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