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的事情我管不着,可如今他不能死。”赵弦歌拿过赵靖葙手中的解药,“这便算是我欠你的人情,日后必然答应你一个请求。”
走出房间的赵弦歌闭上了眼睛吐了口气,放松了下来,要是有绝对的把握解掉裴墨阳身上的毒,赵弦歌又何必来这么一趟呢?说来也只怪三天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一点,就算是师父会医术,那也不一定三天之内能研制出解药来,万一这其中要是有什么难寻的药材,一来一回耽误时间的话,裴墨阳可就真的死定了,以防万一,赵弦歌必须要这解药。
可这就算是拿到了解药,要让谁混进皇宫中去解毒呢?让四月易容前去吗?四月毕竟是个小丫头,能易容成一个老者是没错,可终究没有那么老成,也没有医者的经验,不是合适的人选。
就赵弦歌自己一个人进宫去吗?这倒是可以,伪装一个身份,可绝对会被核实,赵弦歌又不懂得药理,一个人去的话,好像不是很方便行事,与四月去区别不大。再说了若是遇见突发事件,这解药无效,那岂不是白费?而且这易容术也并非是万全的,四月不在,出了问题,赵弦歌无法解决,还是需要另寻他人。
赵弦歌将三十六房的人都想了一遍,却也还是觉得不妥,走着走着就到了师父的禅房外面,看着里面的烛火还亮着,灵光一闪,这师父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人选吗?都不需要伪装,打着天龙寺的旗号过去,绝对不可能有人怀疑什么。
走到了师父的房门外面,赵弦歌还是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敲了三下,喊了一声:“师父。”
“进来”听见了回复的声音,赵弦歌才打开了房门,看着师父正在坐禅,觉得自己好像是打扰了师父,立马开口道歉。
“何事?说吧!”师父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一动不动跟入定了一样的。
“我想请师父帮忙,进宫一趟。”赵弦歌将告示拿出来放在了桌案之上,毕恭毕敬的站着,不多说一句话,也没有在外人面前的傲气,规规矩矩的等待着师父的回答。
第66章 解毒
师父睁开了眼睛看着赵弦歌,斜眼看了一下告示二字,取消了打坐,站了起来,走到了桌案前,看着告示上的文字,“你要救他?”
“赵玄朗虽说中毒,却也不致命,太医自是会有法子保住他的命。我要师父救得人是裴墨阳,他现在不能死。”
师父抬头看向了赵弦歌,“你曾说过,你活过一世,这是你的再世,在你经历的一世中便是他折辱你,让你死的凄惨,如今为何要选择救他?他死了岂非更好?”
“他是牵制赵玄朗最好的武器,有裴墨阳在身侧,赵玄朗便会自乱分寸,做出异于常人的举动,暴露他的残暴不仁,如此我才更加有机会取而代之。”
“当真如此?而非是你对裴墨阳有了好感,舍不得吗?”师父看向了赵弦歌,眼神中有着疑惑,有种看透露一切的感觉。
赵弦歌犹豫了,眼神没有了刚刚的那一份坚定,微微垂目,不敢看向师父的眼睛。
看着赵弦歌没有回答,师父拿起了桌面上的告示,“为师可以前去替裴墨阳解毒,然为师希望你拧清如此行事的后果。”
看着师父松了口,赵弦歌的心上,面上都有着一丝欢喜,完全没有在意到师父此刻的脸色并不好看,反而带着失望的感觉存在,只想着现下有师父出马,那解毒的事情一定是没有任何问题。
“你要清楚你在做什么,若是你救了裴墨阳,与他在一起,那么现下你所做的事情被他发现后会是如何的结果,你需要考虑清楚。面对赵玄朗的欺骗,裴墨阳能划清界限,那面对你的隐瞒,裴墨阳又会如何抉择呢?他可以是关键的一颗棋没错,可若单单只是拉拢利用,完全没有问题,可若是夹杂了情感在其中,一切可就变得不一般了。”
师父的眼神从告示上面挪开,转移到了赵弦歌的身上,“你当真想好了如何行事吗?当真考虑到了你与裴墨阳之间是何关系吗?可又当真想好了不会因为他害了身后所有人吗?”
“师父放心,这些不过是小事,我自是会处理好的。”赵弦歌也不是没有考虑到这些,只不过权衡利弊之后,赵弦歌还是想要救裴墨阳,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说是没有私心那一定是假的。
师父点了点头,将告示放回了桌面之上,走到了赵弦歌的面前,拍了拍赵弦歌的肩膀,“不管如何,复仇的路是你自己选的,你若是觉得对那便就去做,为师自然帮衬你。如今赵玄朗没有子嗣,若是死了,皇位无人继承,诸侯必反,而你没有绝对的胜算在其中取胜,更是不管何人登基,都会拿着你开刀,不叫赵玄朗死确实是对的。至于裴墨阳你既然想要他活,那便就先留着吧!”
师父说这话的时候都感觉是那么的无奈,满脸带着失望的色彩,没有半分愿意去救裴墨阳的样子。
赵弦歌看明白了师父脸上的表情变化,感觉到师父的心情很复杂,便开口询问:“师父可是有何顾虑?”
师父摇了摇头,“没什么顾虑,一直以来你的决定都很好,只是不想你感情用事,让为师辜负了先皇的嘱托。”师父走到了窗边,看着窗外,“看你的神情怕是想要入宫瞧瞧的,你收拾一下,随着为师一同入宫吧!”
直到赵弦歌离开,师父都没有回头看赵弦歌,看着窗外的眼神中只能感觉到失落,那是对赵弦歌失望的一种表现,只能在心中祈祷着赵弦歌的做法是对的,也或许真的只是害怕赵弦歌走弯路,做出不正确的决定吧!
皇宫中赵玄朗已然是醒过来了,只是身子还很虚弱,就坐在裴墨阳的床前守着,看着一群太医无能为力的样子,大骂着他们是一群废物,旁边的人也不敢说话,只有身边一直跟着的太监总管敢开口说上一句:“陛下担心身子,这刚醒,可莫要在气坏了身子。”
赵玄朗也就是撇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是皇后挥手让不相干的人都退了下去,“皇上,裴少监这毒入了肺腑,不是那般好医治的,臣妾已差人去民间寻找医术高明的能人了,皇上别过多操心,必然是有法子解毒的。”
赵玄朗招了招手,让皇后走到了自己的身边,拉住手握在手心之中,一脸的感慨模样,“皇后啊!这次多亏了你了啊!若朕昏迷不醒这段时辰不是你操持宫中事物,怕是宫中早已混乱不堪了。”
“皇上这说的什么话,臣妾是皇上的皇后,自然是要替皇上分担的。若是臣妾都慌乱了,那朝臣岂非是都乱套了,为了皇上臣妾也不敢慌乱。”皇后的眼睛里噙着泪,柔柔弱弱的样子看着赵玄朗,“若非皇上及时醒过来,臣妾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可还真的别说,就佟小姐这个样子还真的就是做皇后最佳的人选,有头脑,有胆量,敢于在赵玄朗出事之后妥善的安排一切的事宜,震慑住满朝文武百官;又能在赵玄朗醒了过后,假装柔弱激发男人的保护欲,不急不躁,知进退明事理,确实是母仪天下的风范。
“陛下,天龙寺的慧智大师来了。”听着手下的太监前来禀告,赵玄朗的脸上立马露出了欣喜的样子,像是在黑暗中抓到了光一样的。
“快请,快请。”看来师父在众人的眼中还真的是德高望重的存在,就连赵玄朗也不例外,站起身来迎接,满脸都是笑意。
从师父踏入宫门开始,赵玄朗的眼神便落在了师父的身上,甩开皇后的手起身走到师父的面前,将师父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之中,像是捧着珍宝一样。“慧智大师,您来可真是太好了,朕正愁着没人能解裴少监所中之毒,这大师来了,想必一定是有法子的。”
师父闭眼低头,抽回自己的手,单手行佛礼,“皇上严重了,贫僧不过是听进香的施主说起陛下中毒一事,事关家国,贫僧不敢置之度外,便想着前来瞧瞧,看是否能帮忙。如今瞧来皇上并未得什么大碍,贫僧便也就放心了。”
“朕无事,可裴少监中毒已深,太医都束手无策,还请大师帮着瞧上一瞧。”
师父没有回答,只低头表示了礼节,走到了床边,看师父站着,赵弦歌端来凳子让师父坐下,又拿出手枕放于裴墨阳的手腕之下,做出了邀请的手势。
他怎么会受伤如此严重!赵弦歌的心突然被揪了一下,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裴墨阳面色惨白,嘴唇发紫,总觉得下一刻便会撒手而去。
在师父诊断过后,站起来对着赵玄朗行了个礼,“皇上,裴少监所中之毒,贫僧不敢保证能解,只能尽力一试,还请皇上与皇后回避。”
“朕便不必回避了吧!这”赵玄朗的手比划着,转眼看向裴墨阳,一脸并不想要离开的样子,毕竟都是大男人,自然觉得没有任何的关系。
“贫僧需要针灸裴少监的周身大穴,将被毒侵蚀过的血肉剜去,放出毒血,进行缝合,过程残忍,若是皇上在,贫僧怕是不能安心救治了,还请皇上回避。”师父坚持着自己的决定,驱逐赵玄朗离开。
赵玄朗并不乐意离开,担心的看看裴墨阳又看看师父,犹犹豫豫想要开口,却又站着不动,等待师父开口挽留。
皇后看着僵持的场面,走到了赵玄朗的面前,“皇上,大师既然如此说了,自是有道理的,皇上便随着臣妾回宫等消息吧!”
赵玄朗心中责怪着皇后的多嘴,一个眼神看向了皇后,明显带着恨意和不耐烦的感觉,想要让皇后闭上自己的嘴。
皇后非但没有闭嘴,反而继续开口,“臣妾知道皇上担心裴少监,可若是皇上在此耽误了大师对裴少监的救治,岂非更是让裴少监陷入危险之中不是?”
赵玄朗的眼神再一次投递到了皇后的身上,眼神变了许多,转眼看了一下裴墨阳,跟着皇后离开,从赵弦歌的身边路过,也没有发现赵弦歌的伪装。
赵玄朗不愿意离去,就在门外等候着,左右来回的走动,十分的焦急,像是里面的人在为他生孩子一样。
赵弦歌将赵靖葙给的解药递给了师父,“这是赵靖葙给的解药,师父您瞧瞧看,能否使用。”
师父接过药闻了闻,刮下来一点尝试了一下,点了点头,“这是解药没错,可如今裴墨阳的毒已入心脉,便是服了药作用也不大。”
话虽然是这么说了,可师父还是将解药喂给了裴墨阳,“吃了倒也不妨事,动手吧。”
治病救人,赵弦歌不懂,只能打打下手而已,可这是否太残忍了一些?一阵恶心传来,看着裴墨阳心口坏死肉被师父剜去,差点没有吐出来。
“将金针给我”师父伸出了一只手来,赵弦歌取下金针放在了师父的手中,三根金针封住了裴墨阳的心脉,“刀给我,你将盆拿过来,我为他放血。”
赵弦歌递给了师父刀,拿着盆走了过来,看着师父割开裴墨阳的手腕,立马伸手过去接住流下的毒血,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师父放下手中的刀,擦了擦自己的手,又走去洗了洗,再一次擦干,转身看着赵弦歌,“你接着,等到血的颜色变正常,金针即可取掉,先中间后两边,随后从头开始取掉身上所有的银针便可。”
“师父要去何处?”赵弦歌转头看向了师父,手却一动也不敢动。
“既然来了,自然是要给我们的皇上也瞧一瞧的。”师父放下了手中的毛巾,指了一下赵弦歌手中的盆,让赵弦歌看好了,别错过了,要不然这白流的血可是要花费心思补回来的。
赵弦歌转头看着裴墨阳,按照师父说的话去做,在血流正常的时候,给裴墨阳止血,包扎伤口,一步步的去掉裴墨阳身上的针,坐下来看着昏睡中的裴墨阳。
“你受伤如此,究竟是为我还是赵玄朗呢?”赵弦歌很怀疑这个问题,若是说因为自己,可明明就是替赵玄朗挡的刀,可若说是为了赵玄朗的话,明明是因为自己裴墨阳才不得已去演这出戏的。
想来想去,赵弦歌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哪一种结果了。
第67章 逼迫
将装有毒血的盆端了出去,递到了守门的太监手中,“倒入恭房之中,切莫让任何人沾染分毫。”又将一张处方交给了另外一个太监,“将药熬好端过来。”
虽然他们不知道赵弦歌是谁,可赵弦歌是跟着师父前来的,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照着赵弦歌的吩咐去做。
等待总是漫长的,赵弦歌一直守在裴墨阳的床边都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师父又去了许久的时间没有回来,不知不觉的居然趴在床边睡着了。
睡梦中眉头紧蹙,冷汗直流,摇晃着脑袋,口中一直喊着:“不要,不要。”惊醒的一瞬间脸上还是心有余悸的感觉,回头看了看裴墨阳,闭上眼沉静下来自己的气息,缓和了自己的呼吸,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房门被推开,赵弦歌还以为是师父回来了,没想到进来的居然是一个太监,手中端着药碗,走到了赵弦歌的面前,“少监大人的药送来了。”
赵弦歌回头看了一眼还没有醒来的裴墨阳,让太监将药放在了桌面上,赶了人出去。药都快要等凉了,裴墨阳还没有醒来的迹象,赵弦歌摇晃了一下,却不见有任何的反应,端其药直接给裴墨阳灌,根本就灌不进去。
“要不用嘴?”赵弦歌的脑海中闪过这么一句话,却摇摇头放弃这样的想法,放下药碗看了看裴墨阳,“这都是大男人,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也不是第一次,有什么好扭捏的呢?”
赵弦歌在思想斗争之下端起了药碗,直接喝了一口,脸色瞬间就不好了,心中开始抱怨起来,“师父这配的是什么药啊!也忒苦了吧!”
顾不上多想,只觉得这药不能在嘴里多停留,不然这一嘴的苦味都能要了人的性命。给裴墨阳喂完药,赵弦歌嫌弃的擦了擦嘴,抱着茶壶猛灌了一壶,也还是觉得嘴里苦苦的,看向裴墨阳就开始责怪起来,“都是你,等你醒了,可要好生补偿我才是。”
继续在裴墨阳的床边守着,看着昏迷中的裴墨阳眉毛收紧,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额头一直冒汗,双手抓着被子,很难受的样子,将毛巾拿了过来放在了裴墨阳的额头上。
也许是因为伤口疼痛了,裴墨阳的手下意识的想要去触碰,赵弦歌伸手握住了裴墨阳的手,像是哄骗小孩子一般的口吻:“不能动,伤口疼是麻药劲过了,等过会儿便就好了。”
这个时候赵弦歌还真的希望师父可以在身边,师父一定知道许多止疼的法子,可以让裴墨阳平静下来,而赵弦歌除了抓住裴墨阳的手,不让裴墨阳乱动,说几句哄人的话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乖,没事的,我在这,一会儿便好了。”赵弦歌的手被裴墨阳死死的抓在手中,指尖都充血发紫了,却根本没有办法缩回去。
整个手掌只剩下大拇指还能动的赵弦歌,还要抚摸着裴墨阳的手背,安抚着裴墨阳,让裴墨阳安静下来。
好不容易天亮了,裴墨阳的手也松开了,赵弦歌的手已全然麻木了,收回来的手被握住的部分白到吓人,久久无法恢复该有的血色。指尖发紫的血色也久久不能退却,整个手指动一动都像是木头一样,毫无知觉,僵硬得像是冰柱子。
师父和赵玄朗推门而入,赵弦歌立马站了起来,走到师父的面前,低头行礼,站在了师父的身后。
师父走到了床榻前,看了看裴墨阳的气色,替裴墨阳把脉,将一颗药丸喂进了裴墨阳的嘴里,转过身来看着赵玄朗,“皇上,裴少监的毒已在消退,只需定时服药,待到毒性全部消退,自然便就醒了。切记一时三刻喂药,多一分不可,少一分亦是不可,连续喂药三日,即可。”
“有劳慧智大师”赵玄朗低头表示感谢,歪头看向了裴墨阳,脸上的担心少了几分。
师父抬手打断了赵玄朗的话语,“未来一日除了喂药,不可让裴少监沾水,若不然一切徒劳,皇上可千万要记住了,莫要因为一时的心软,要了裴少监的性命。”
“朕明白了,谨遵大师吩咐。”赵玄朗眼中有不忍心,可又不敢违抗师父的吩咐,只能按着师父说的去做。
师父微微的低头,“皇上体内的毒奇怪的很,贫僧如今没有更好的法子去除,皇上便只能吃药压制毒性了,若贫僧有了法子,自然前来为陛下解毒。”转头看了一眼裴墨阳,“裴少监日后便就请陛下劳烦太医照料了,贫僧一宿未归,寺中该有诸多事情等着贫僧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