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意上前帮他顺了顺背,一边摸出手机,拨打救援电话。
电话隔了好一会儿才打通,他急得原地跺了跺脚。
“那是什么果汁。”似乎吐出来好受一些了,梁听叙咳了两声,轻声问。
“我、我混了很多,苹果、橘子、芒果、还有芭乐,你不舒服吗?我叫救护车来,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盛意似乎发现了什么异样的地方,捧起梁听叙的脸仔细看,梁听叙的脸上出现了和他过敏时一样的红点,和他过敏不一样,遍布脸颊,显得面色绯红。
“你对其中一样水果过敏吗?”
梁听叙又吐了一口,开水冲走,简单洗了洗脸回答:“我对芒果过敏,是我忘记讲了。”平时的环境他很少接触芒果,盛意给他的糖里,他会把芒果味尽数保存起来,集邮一般。
他没告诉过盛意他不能吃芒果,是因为他不想让盛意总是顾及担心他,他很肯定盛意一定会。
日常生活见到芒果的频率实在频繁,每每提起他不能吃芒果,总是会扯到一些他如今不愿诉之于口的话题。
提起那些,收获的无一是同情的目光。
他不喜欢,也不想盛意也这么看他。
“救护车马上就来了,你再撑一撑,很快就来了!”盛意握着手机,揣着手,眼眸的水光反射亮晶晶的,似乎有什么在打转,“对不起,我应该先问的,对不起。”
“是我没说,”梁听叙弓着腰,却还是眼疾手快地抹掉盛意眼底一滴即将滑落的泪珠,挤出微笑,收回手,“放心,死不了,只是过敏反应比较强烈。”
“想吐吗?还是哪里不舒服。”盛意还是紧张。
“嗯,犯恶心,还有点头疼,低着头会舒服点。”说着,梁听叙低下了头,眉头微蹙。
“那,”盛意揽过梁听叙,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我的肩膀给你靠吧,这样会不会好很多。”
靠在肩上的人许久没有反应。
“还是不舒服吗?能走吗?会不会呼吸困难,要不我去给你拿个抱枕,枕着应该会好很多。”
盛意眨了眨眼,准备起身,手忽然被梁听叙拽住。
梁听叙声音有些哑,该是刚吐过,喉咙不舒服了:“没事,舒服多了,谢谢你。”
“那就好。”盛意安心地坐回去,单手划开屏幕,给妈妈打电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梁听叙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握着他的手。
到医院检查,打了吊瓶后,梁听叙终于看起来好了很多。
当然,两人也因为不正确的紧急处理方式,被老医生一块数落了,还因为盛意脸上明显的、未处理的过敏红痕,连着一块被骂了一通。
“下次,我一定会正确操作!不对,没有下次,我不会再让他吃芒果了!”盛意一脸严肃地保证,惹得医生想骂,也骂不出口,只得各给两人一记,就此作罢。
走出医院,梁听叙走在盛意斜后方,嘴角的弧度迟迟落不下去。
盛意猛地回头,盯着他嘴角的笑意,不满道:“你从刚才就一直在笑什么啊,刚刚医生说的话你都听进去了吗?这是很严肃的事情。”
梁听叙嘴角的笑意彻底压不住了:“听进去了,只是我有点意外,刚刚李医生说得那么凶,我还以为你会哭。”
“什么啊!”盛意瞬间炸了,“我哪有那么容易哭,我之前可是基本不哭的,别把我说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似乎更难忍了,梁听叙别过脸,拳头堵在嘴边,笑得身体微微颤抖。
“你干嘛啊!”盛意生气。
“宝贝,你才初三,不就是小孩子嘛。”盛鸢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招呼他们上车。
“我!高一了!”盛意强调。
“好好好,是我不好,总是害你哭,上车吧,盛大人。”梁听叙拉开车门,盛意瞪了他一眼,叉着腰上了车。
“亏我刚刚那么担心你,你还开我玩笑。”盛意说,语气怨念。
“我的错。”梁听叙诚恳。
盛意挑了挑眉毛,意外地看了梁听叙好几眼。
从小就有主动道歉的觉悟,很好,梁听叙已经掌握了“女朋友生气怎么办”的解决方法,以后不用担心他和女朋友吵架了。
他拍了拍梁听叙肩膀,朝梁听叙竖起放心的大拇指,一副欣慰的表情,不住点头,惹得梁听叙一阵不明所以。
“话说,你眼泪过敏,也没告诉我。”梁听叙说。
盛意:“我也没打算瞒,平时不影响我们交流,我总不会无缘无故对着你哭。”
“嗯,”梁听叙靠回椅背,小声说,“不会了。”
盛意没听清:“什么?”
梁听叙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眸,神色认真:“以后不会再让你哭了。”
盛意一愣,很快笑出声来:“这都哪跟哪啊,感动的哭也是哭嘛,再说了,我哭是我的事,肯定不怪你,总不能连哭都不让我哭吧。”
尽管他之前就是硬憋着不让自己哭。
梁听叙:“至少,我希望你和我待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开心的。”
盛意眨了眨眼,心跳跳快了一下。
他要是女生,肯定心动了。
“喔,”他拍了拍梁听叙的肩,又一把揽住,满意微笑,“不愧是我的好兄弟,谢了。”
又低声嘀咕:“以后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得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
完全忽略了一旁梁听叙没有神色、沉默看着他的脸。
很快,梁听叙将他揽着的手放了回去。
接着几天,盛意总是神经兮兮地,他每吃一样东西前,盛意都会拦住他,发起询问:“你没对这个过敏吧。”
梁听叙已经不知道重复今天第几十遍了:“没有,我目前明确知道的,只有对芒果过敏。”
盛意眯了眯眼,满脸怀疑:“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
盛意嘟嘟囔囔在他旁边坐下开吃:“你过敏反应那么严重,你爸爸也没给你备药啊。”
梁听叙筷子滞了滞,喉结上下滚动少许,没有说话,甚至做好被盛意追问的准备了。
意外地,盛意似乎只是抱怨一句,再抬头只是问他:“用不用我陪你买点药屯着,医院开的那点药我怕不够。”
梁听叙说:“不用,我吃不惯药,平时注意就好了。”
“好吧,”盛意很快放弃,伸长筷子夹菜,“那我们下午去哪里玩?”
没来得及回答,桌上的手机骤然震了震。
梁听叙看了一眼,是琴行的老师。
他迅速将电话挂断,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吃饭:“我待会看看,上次我整理出来的清单,你有哪个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盛意却没有说话,他看见了。
梁听叙再抬头时,盛意对上他的眼眸很认真:“老师催你去上课对吧。”
上盛意再也上不了的课。
梁听叙抿了抿嘴唇,还是如实回答:“嗯。”
盛意眯起眼笑了笑,夹了口菜塞进嘴里,装出一副无所谓模样:“那你就去上呗,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梁听叙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看我干什么,快吃饭吧,快到上课时间了。”按以往他上课的时间算,梁听叙吃完饭就得收拾出门了。
梁听叙点头,收回视线,夹菜前一秒,又突然望向盛意:“你……”
戛然而止。
盛意迟迟等不来下一句。
他干笑两声问道:“怎么了,要说什么,怎么支支吾吾的,不会是又吃到什么过敏的东西了吧。”笑容从他脸上消失,盛意成功把自己吓得不轻。
“没有,没事。”梁听叙把话咽了回去,埋头吃饭。
盛意也心照不宣地没有追问。
临行前,梁听叙欲言又止,走两步便回过头来看他,又似乎想到什么,吐了口气扭回头去继续往外走,踌躇半天,直到盛意催他要迟到了,才终于出了门。
门关上。
偌大的房子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安静得不行。
盛意挪着脚步走到沙发边上,呈大字形“嘭”的一声往下躺,失神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思绪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
今天天气不错,七月近八月的天气很热,但好在今天不闷,但是梁听叙这一路过去也得流不少汗了。
下午给他做点冰饮料吧,正好给他回来喝。
等他回过神来,已经将没有芒果的水果冰沙倒进给梁听叙准备的吸管杯里了。
盛意:“啊,等他回来就冻太久,不好喝了。”
给他送过去吧。
盛意摩挲着杯子想。
再度回神时,他已经装好袋子,换完衣服走到家门口了。
玄关的镜子映出他有些愣怔的脸,他想像往常一样扬起一个微笑,却只是扯动嘴角的肌肉,扬了一个尴尬的笑脸。
盛意将袋子放在玄关架子上,抬手猛拍了拍自己的脸,攥紧双拳。
平时活泼的盛意哪里去了!你怎么可以被这点小事击倒!
噢,好像不是小事。
“我只是去给他送水,顺便看看他们上课,毕竟也是我之前上课的地方,看看而已。”盛意自言自语着,戴上透气口罩,套上鞋子出门。
等到了琴行门口,袋子里放的冰块已经尽数融化。
门口似乎换了新的保安,不认得他,把他拦在了外面:“是家人吗?不好意思,里面在上课,现在还不能进去,感谢配合。”
盛意举了举手里的袋子:“我给我哥送水,袋子里冰块都快化完了,我放完就出来。”
保安大哥慷慨伸手:“我帮你拿给他,叫什么名,哪个班的?”
盛意执意自己拿进去,但还是敌不过保安大哥的要求,只好乖乖将袋子递给保安,说了梁听叙的名。
折回走了几步路,盛意往琴行旁的巷子里一拐,上了旁边居民楼的楼顶。
琴行开在热闹步行街边上,周围满是高低不等的居民楼。
他不曾偷过懒,也不曾找借口磨蹭,但同班同学却计谋百出。
比如,上个一小时的厕所,闹个骤然的肚疼,什么方法都有。
最离谱的无非是从窗台跑到隔壁居民楼楼顶了。
他之前待过的钢琴班在五楼,正好和居民楼顶楼一个楼层。
盛意趴在顶楼边缘墙上,只露出个脑袋听着老师滔滔不绝地讲着重点。
很快,对面传来了钢琴声。
琴行装了隔音玻璃,好在老师们平时有开窗的习惯,总算让他听见琴声了。
小朋友们弹奏得还有些磕绊,错音时常有,时不时还有老师纠正手势让他们停下。
盛意百无聊赖四处张望,便瞧见往下一层,正下方,梁听叙正巧在和别人合奏。
盛意鼓了鼓嘴,有些不满。
明明前不久,他才是梁听叙的搭档。
以后可能没机会再做搭档了吧。
盛意将脸埋进臂弯,听着隔壁传来的钢琴声,站了好一会儿,蹲了下去,拿出手机,打开QQ。
映入眼帘的是他的老师发来的信息。
Aron:[听琴行老师说,你今天来琴行了?]
Aron:[怎么不来找我,我就在楼上]
橙天睡大觉:[我只是来给梁听叙送水,已经回去了老师]
橙天睡大觉:[下次一定]
Aron:[你回去啦,你朋友刚刚知道你给他送了水,还着急忙慌跑下楼去,找了你好久]
盛意只是抿嘴笑了笑,没有回复。
Aron又问了问他手伤有没有好转,问他CAM那边作何打算。
手伤不是小问题,就算他隐瞒下去,进了CAM,也总有一天会被发现,只不过是浪费双方时间罢了。
能进CAM一直都是他的梦想。
他原本以为,他的梦想已经实现了,已经牢牢握紧在手中了,却不曾想,手中握住的只是一把流沙,稍不注意,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还没想好。
他回复。
若一开始他就没考进,是不是会比现在好受得多。
盛意不知道,但他清楚,无论如何,无法再弹钢琴带给他的打击不会减少分毫。
老师嘱咐他早些做决定,才能及时沟通,办理其他高校的入学,又担忧了好几句,皆被盛意搪塞过去了。
还没退出聊天,顶上突然弹出梁听叙的信息。
l:[你来琴行了?]
l:[怎么不告诉我,我带你上来]
橙天睡大觉:[我就是来给你送水,袋子里冰块都融了,你得快点喝]
橙天睡大觉:[我都回去啦,下次吧]
打完最后一句,盛意暗灭了屏幕。
下午的太阳还是很毒辣,顶楼很晒。
似乎有些低血糖,盛意感到头晕眼花,起身准备去门口阴影处歇息会儿。
刚站起来,没来得及往里走,旁边突然窜出两个人来,翻过墙跌到他旁边。
对上视线那一秒,三个人都滞住了。
很快,卷毛的声音响彻顶楼:“盛意?!你怎么在这里。”
太大声了。
盛意手足无措地退了两步,慌乱望向四楼的窗台,同朝这边望过来的梁听叙对上了视线。
梁听叙顿了几秒,转身往教室外跑,消失在了他的视线内。
梁听叙要过来了。
盛意清楚,转身便准备离开,却被卷毛骤然用力拍了拍肩,一脸担忧询问:“你的手……”
他只想着跑掉,习惯地低声说道:“没事。”
“怎么会没事!”卷毛大声说,眼眶逐渐趋红,“都是弹琴的,我肯定知道手伤有多难受,你也真是的,那么多人,你愣是一个也没讲,你讲了我们肯定帮你想办法啊,你也不会……”
到最后卷毛也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最近掉眼泪次数比他之前加起来都要多,盛意不想再哭了,微微仰头,挤出一个微笑:“真的没事,我本来也不是很想继续弹古典了。”
卷毛似乎愣了下:“……你说什么?”
衣领骤然被卷毛揪起,卷毛语气恶狠:“你最好只是为了骗我。”
“松手。”梁听叙冲上前来攥住卷毛的手。
“你知道他刚刚说了什么吗!他说他本来就不想弹古典,弹了这么久,你就没有一点感情,一点留念吗?还是对你来说,手伤弹不了琴反而是种解脱?”卷毛质问。
盛意艰涩地咽了口唾沫。
“所以在你的认知里,盛意不想弹古典,却能够用心的完成每一场演出是吗?演奏出来的感情不会是假的,你一样弹琴,应该很清楚,”梁听叙猛甩开卷毛的手,“情商和理解果然是因人而异的东西。”
没等卷毛反驳,梁听叙便拉着盛意走了。
梁听叙带着他来到琴行一间空教室,打开了空调风扇,让他先坐下。
“在这歇会,外面那么热,你应该早点进来的。”梁听叙抽来两张纸,准备给盛意擦汗。
“我自己来就好,”盛意从梁听叙手中拿过纸巾,“刚才,谢谢。”
“嗯。”梁听叙没多说什么,只是搬来椅子在他旁边坐下,又给盛意倒了水。
“是我不想让你们担心,才那么说,没想到反倒害你们吵起来了,抱歉。”盛意拿起纸杯喝了口水。
“不是什么事,和他以后不会有交集,本来也没打算和他处好关系。”梁听叙故作轻松地朝盛意看了好几眼。
“他平时是有些没情商,但在弹琴这件事上他很认真,他父母很少管他,小时候都是跟着他奶奶住,钢琴也是和他奶奶学的,奶奶去世前都没看到他登台表演。所以,钢琴对他很重要,是我顾着自己走,措辞不当,伤到他了。”
“……”梁听叙沉默了好一会儿,“那你为什么要急着走,躲我吗?”
“那我只是来给你送水,送完水就回去,没躲你。”他辩解。
“盛意。”
梁听叙突然喊他,一副准备细究到底的模样,吓得盛意坐直了身子。
梁听叙却掏出两张票券摆在他跟前,“我们一起去音乐节吧。”
“券!”盛意惊呼出声,眼睛亮了亮,接过券来回打量,“你什么时候买的票。”
“不是我买的,是你的老师托我拿给你的。”梁听叙解释。
盛意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在原地跳了跳,两眼放光地细细看着票券,好像刚刚还在郁闷的是另一个人。
梁听叙看着他雀跃的背影,不由得笑了笑。
Aron说得没错,兴趣是转移注意力最好的办法。
可高兴似乎只是草草走个过场,盛意很快冷静下来,盯着票券上的日期默不作声。
“怎么了?”梁听叙紧张。
“日期,”盛意指了指,“你那天要上课。”
盛意想起来,前不久他也关注过这场音乐节,可惜和他们上课时间撞了,他才不得不放弃。
“我请假了,以后可能也很少来上课了。”梁听叙说。
盛意滞了滞:“为什么?”
“我没考音乐学院,继续上课也只是想追上你,和你合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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