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雨将歇(风月归我)

江宥宁眨了眨眼睛，大脑一片茫然。
他刚才听到什么了？
乔煦？男朋友？
他是gay？
江宥宁一幅不可思议的样子，机械地往嘴里塞了几口米饭，踌躇片刻，好奇心终究是战胜了他。
江宥宁吞吞吐吐道：“你是……那个啊？”
乔煦逗他：“那个是什么？”
江宥宁有点不好意思了，但更多的是怕直接说出来被人听到，会带给乔煦不好的影响，“就是，那个啊！”
他挤眉弄眼的样子令乔煦不禁失笑。
“对啊，我是那个。”他刻意在“那个”上面加重了读音，强调了一番。
江宥宁抿着唇，难怪他刚才觉得乔煦整个带给他的感觉很熟悉呢，这就是传说中的gay达吗？
江宥宁哦了一声，“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乔煦歪着头看他，“我男朋友是秦澍。”
“什么？！”江宥宁差点没把一口饭喷出来，他囫囵吞咽下去，倒吸一口凉气，“你们高中就……”
乔煦摇了摇头，目光中染上一点落寞：“高中的时候我那么平庸，他怎么可能会施舍我一个目光呢。”
秦澍是江宥宁的高中同学，一个班的那种。
江宥宁之所以会这么震惊是因为秦澍看起来一点都不像gay，他是班长学习成绩很好，也很擅长体育运动，五官端正很有阳刚之气，看起来就很像那种身强体壮的钢铁直男。
江宥宁和秦澍交流不多，他们虽然是一个班级的，但江宥宁却是高三临时从艺术班转过去的，高三繁忙课程多，每天学习都学不完呢更别说所谓的社交了，那时候江宥宁就很佩服秦澍居然能趁午休的时候抽空下楼打篮球。
真是身强体壮精力旺盛。
“那你们是……”
乔煦抬起眼皮，又恢复了一片温和的模样，仿佛刚才黯然只是江宥宁的错觉：“我们是大学才在一起的，他甚至都不记得高中有我这一号人。”
“你知道吗，”乔煦笑着逗他，“秦澍以前还喜欢过你呢。”
【作者有话说】
别多想，没有什么你爱我我爱他他爱他的俗套戏码！
下一章周日更，感谢喜欢么么么么（发出亲吻的声音）

第32章 32.“他是男同！”
“……”江宥宁眼皮子抖了几下，他被这接二连三的震惊吓得说不出话了。
“所以我后来不和你接触了，是因为我发现他喜欢你，难免会有些……嫉妒吧。”乔煦十分坦然，但江宥宁却不觉得这是嫉妒，只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我、我不知道。”
“是啊，我觉得自己可太有病了，你就是一个小直男，他也没打算对你下手，我怎么就因为这事转不过来了呢。”
乔煦略带点嘲讽的语气。
“我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他了，后来上大学以后才鼓起勇气想要冲动一下。”
“不过还好，结局是好的，并且真正受益的人其实是我。”
江宥宁听得入神，不由得对乔煦心生敬佩。
“秦澍……他也在咱们学校吗？”江宥宁已经不记得他考上哪所学校了。
“对啊，”乔煦点头，“对了，你加我的联系方式吧，我之前的手机号已经不用了。”
江宥宁探过头去，连忙掏出手机扫码，添加好友。
季淮走进食堂的时候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这碍眼的一幕。
江宥宁和一个男生离得很近，两个人脸上笑眼盈盈，似乎聊得很高兴，甚至江宥宁还拿出手机和他加上了好友。
季淮只觉得荒唐，这小卷毛怎么随随便便就加陌生人联系方式？
心底有一种无名的妒火在燃烧，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反而愈演愈烈。
季淮脸色迅速沉了下来，抿直了唇线，下颌绷得紧紧的，给原本就清冷了面上添了点凉薄。
季淮走近了觉得小卷毛旁边的人眼熟极了。
他的大脑高速旋转着，最终在记忆里搜寻到了这个人影。
原来是那天晚上接吻的男生。
等一下！
季淮脚步一顿，眼神愈发凶狠了，似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这男的是gay！
他离江宥宁这么近是什么意思？眼神都快拉丝了！
难道他要泡江宥宁？
季淮被这个想法气到了。
江宥宁可真蠢啊，被盯上了都不知道，还在那呲牙咧嘴的笑呢。
季淮被江宥宁脸上的笑意气得头昏脑胀的。第一次这么觉得他脸上的笑容很可恨，想要把他的嘴捂上，不许让他对别的男人露出笑脸。
季淮带着一身怒火走向江宥宁，可江宥宁却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的危险，反而还在和乔煦有说有笑地聊着天，天南海北的聊。
是乔煦率先注意到季淮的。
他看到一个俊冷的男生站在江宥宁身后不远处，直勾勾地盯着江宥宁，周身无形之中笼罩着一股黑气。
乔煦无辜地看了一眼季淮，又看了一眼正在侃侃而谈的江宥宁，小声问：“那个人你认识吗？一直在看你。”
江宥宁左右张望，“谁啊？”
“你身后！”
江宥宁一回头就被季淮吓了一跳，他们的课程表并不是完全相同的，所以这天就没有一起下课，没想到这么巧能在食堂碰到。
江宥宁见季淮沉着脸，也不知道谁又惹他了，主动和他说话：“季淮？”
季淮无声地扫了乔煦一眼，然后拉开凳子坐在了江宥宁旁边。
江宥宁总感觉气氛怪怪的，“这是乔煦，我高中同学。”
“这是季淮，我大学同学。”
江宥宁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季淮听到如此普通的介绍，顿时脸色更差了，冷哼一声，很不给面子。
江宥宁：“你又犯什么病？”
江宥宁毫不留情地问了出来，季淮这人心思多脾气差，动不动就不高兴。
季淮的目光在乔煦和江宥宁身上打转，心中怒火滔天，他怎么不懂呢？！
季淮不想说，还怪江宥宁不懂。
好奇怪一男的。
乔煦看他们两人之间的状态有些微妙，主动退出，笑着对江宥宁说：“我先走了，下午还有课，以后有空一起出来玩。”
江宥宁和他道别后才分出注意力到季淮身上，他把餐盘倒了，转头看季淮：“怎么了？”
季淮顾左右而言他，没说出个所以然，只是道：“你离他远点。”
江宥宁眉头紧蹙，拒绝：“我为什么要离他远点，他是我高中同学。”
季淮急得要命，但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他是gay，有一种自己在背后议论他人的感觉，“反正你离他远点就行了，小心惹火上身。”
“我不，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季淮没想到江宥宁这么犟，快被他气晕了，急得像一只小猫咬不到自己的尾巴一样团团转。
“他、他……”季淮支支吾吾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江宥宁白了他一眼，以为他那小学鸡占有欲心里又发作了，便没当回事：“走吧，回寝室。下午去不去图书馆？”
“去。”季淮侧过头，一下子看到江宥宁正在和乔煦聊天。
隐约能看到一些暧昧的字眼。
乔煦：下下个周末有空吗？有空的话我提前预约一下。
但在季淮眼里，就成了：“周末，约。”
约？约什么？
季淮脑海中的警笛声嗡嗡作响，他一瞬间提高了警惕性，满脑子都是一些不伦不类的画面。
紧接着，江宥宁回复：有空，约吧。
有……空……约……吧。
季淮深吸一口气，寒冷的空气钻进喉咙里，像利刃一寸一寸划破气管。
乔煦：好，你手机号给我一下，我约个包房。
包？房？
什么意思？
这么快就要去开房了？
季淮大脑高速旋转着，一瞬间脑海中闪过了几百条可能性，因为负荷过重，有那么几秒钟的宕机。
“你在干嘛？”季淮在江宥宁耳后，阴森森地问。
“和乔煦聊天。”江宥宁随口说道，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打出自己的手机号。
“和他聊什么？”季淮已经濒临爆发了。江宥宁怎么这么花心？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居然还要和别的男人聊这些七七八八的内容。
江宥宁没意识到季淮快要气炸了，还在不停地火上浇油：“他周末约我。”
“不许去。”季淮掷地有声。
“？”江宥宁终于抬眼了，眼里写满了“你有病”。
“你怎么就不懂呢！”季淮终于忍不住了，这个恶人就让他来做吧。他看着江宥宁润泽的眼睛，里面满满都是单纯，仿佛他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男孩一般，季淮心中无限动容，他鼓起勇气，拆穿乔煦的真实面目。
——“他是男同！”
四个字铿锵有力，仔细听却能察觉出一丝心虚。
江宥宁大吃一惊，难道季淮已经有如此火眼金睛了吗？仅仅见过一面就能推断出乔煦是gay？
但他细想过后才发现不对劲，季淮要是有这本事早就把自己逮出来了怎么会在这里跟他打小报告呢。
对，难怪江宥宁感觉季淮现在的行为似曾相识，可不就是初高中时期那种喜欢跟老师打小报告的男同学吗。
于是江宥宁一脸复杂，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他……”
江宥宁没看错，季淮忽然脸颊一片绯红，竟然是有点害羞。
他表情有些僵硬，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微微偏过头躲避了江宥宁探究的目光：“我看见他……”
他的嘴就像被粘住了一样，怎么都说不出最后几个字。
“看见他什么？”江宥宁小心翼翼试探。
季淮环顾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到他们，于是他凑到江宥宁耳边，声音微弱，热腾腾的呼吸拍打在江宥宁的耳朵上，激起一阵酥麻，“我看见他在小树林和男人……接、接吻。”
江宥宁眼睛忽然瞪大了，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季淮相当满意他的反应。
江宥宁嘴唇动了几下，有些尴尬地想，怎么就这么巧呢，乔煦和秦澍接吻被季淮撞见了，季淮还告状告到了自己这里。
“你、你还看偷看他们接吻？！”江宥宁控诉他。
季淮没想到他会反过来指责自己，一时间愣在原地，一把抓住江宥宁的肩膀不让他继续往前走，季淮带着点微乎其微的委屈，说：“他们站在路边亲嘴，又不是我想看的！你居然怪我？”
他神情有些崩溃，心里像是被重物猛烈锤击过一样，一阵一阵的疼。
江宥宁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认错：“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跟谁接吻跟我又没关系。”
“你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说完这句话季淮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多么的幽怨。
“再说了，怎么跟你没关系？他是gay，你离他远一点，别被他带跑偏了。”
心里无名的怨气隐隐作祟，“听到没？”
季淮总觉得乔煦不是好东西，都有男朋友了还来招惹江宥宁做什么准备脚踏两条船？还是提前找好备胎？又或是只是玩一玩撩拨一下？
江宥宁心情五味杂陈，各种情绪掺杂在一起，乱成一团。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季淮。
“我和他是朋友，跟他是不是gay有什么关系。”
“你就不怕他对你图谋不轨吗？”季淮的声音有点发紧
“他有男朋友了，不会对我图谋不轨。”江宥宁认真解释道。
季淮没想到他们关系已经好到乔煦会对他坦白自己的性向并且宣布恋情这一阶段了，明明在此之前他从没见过乔煦这号人物。
“你知道他是男同？”
“我知道，他对我说了。”江宥宁一脸淡定，他不觉得有什么。
季淮深深吸气、呼气，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那你就更应该和他保持距离了。”
江宥宁发现自己和季淮根本不在一个频道，好像他怎么说季淮都不会理解，同时他也不理解季淮在说什么，“为什么？”
季淮也有些失望，江宥宁的油盐不进令他很挫败、很无助：“因为他是gay，你又不是。”
一阵疲惫和烦躁涌上心头，江宥宁只觉得大脑麻痹了一瞬间，像是忽然泄气了一样，他破罐子破摔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呢。”
【作者有话说】
打小报告的季淮，嘻嘻
即将进化到下一阶段：直球的小卷毛主动发起进攻！

第33章 33.“我是直男。”
迷茫如洪水决提一般冲刷着季淮的全身，没有一处是不潮湿的，季淮神情呆滞，“你说什么？”
江宥宁深知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雪花簌簌而落，掉在干枯的枝桠上，又掉在江宥宁的发丝中。
不知何时下起了雪，他们两人竟然都没察觉到。
江宥宁生硬地切换话题：“下雪了。”
但季淮还停留在莫大的震撼之中，久久不能平复：“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江宥宁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他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害怕自己的坦白会将季淮推得越来越远，他是能感觉到季淮也喜欢着自己的，但不知道他的喜欢到了什么程度，是否足够撑起他面对这个事实。
而自己的提前坦白或许会令两个人都陷入挣扎，甚至分崩离析。
这些都是江宥宁不想面对也不敢面对的。
他知道自己不够好，或许不会被坚定的选择。所以他不敢轻易迈出那一步，像个胆小鬼一样在原地徘徊。
江宥宁看到面前是布满薄雾的死局，身后是一片漆黑的深渊。
江宥宁微微垂下眼眸，藏起一片湿润。可他的睫毛上已经挂着星星点点的泪珠。寒风吹得脸生疼，风一过，眼泪凝成冰霜，什么都藏不住了，他现在一切的行为都是徒劳的。
季淮眼睁睁看着他明亮的双眼一点点染上悲伤，眼前这位少年一直是鲜活热烈的，似乎很少有什么事情能将他击败，但却在自己面前展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他忽然有一个念头。
令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可这个念头就如同疯狂生长的藤蔓，将他牢牢桎梏在其中。
——江宥宁，该不会……喜欢他吧？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他明明才喜欢上季淮没多久，但恍然间却觉得这场独角戏一般的喜欢已经持续了许久许久，久到他没有力气再去负隅顽抗，只能静静的等待着法官宣判，判处他的罪名成立。
“没什么意思，”江宥宁强装镇定，猛吸一口冷气，他一副满不在乎的口吻说道：“就是我喜欢你的意思。”
“咔嚓”一声。
季淮似乎听见了结成了冰的水面忽然碎裂的声音，原本沉寂着的湖水顷刻间波涛汹涌，他被这冰冷的湖水冲涮着身体，冷水将他卷入无底的湖泊之中，他看见眼前白茫茫一片，强烈地窒息感令他产生恐惧……
良久后，江宥宁叹了口气，声音很轻，将溺水的他轻而易举拉上岸。
“我没有别的意思……”
季淮听见自己声音干涩，带着颤抖：“我……我是直男。”
这是一种拒绝的话术。
但他没说“我不喜欢你”，而是说“我是直男”。
仿佛阻碍在他和江宥宁之间的沟壑只是性别问题。
但江宥宁听到耳朵里却觉得可笑至极。
你是直男？
若不是氛围不太对，江宥宁怕是要毫不留情地笑出声。哪个直男会对自己的同性朋友说“你的嘴唇很软”？又有哪个直男会用那种暧昧到能拉丝的眼神看着他的同性朋友？
反正在江宥宁还喜欢女生的时候是不会对他的朋友作出这种反应的。
可季淮居然说他是直男？
江宥宁被他气到哑然失笑，他盯着季淮慌乱的眼睛，冷冷开口：“我知道，你是直男。”
他刻意加重了读音，“直男”两个字沉沉砸在季淮身上，沉重得很。
“所以我……”
“你不用想那么多，我没打算把你怎么样，”江宥宁看向远处，不知不觉间路上已经堆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到处都是白茫茫的，季淮的头顶也落了一层，他说：“回去吧。”
似是叹息，他这句“回去吧”却比任何一句话都有力，季淮的心脏也跟着抽痛起来。
江宥宁和季淮之间始终隔着一步之遥，直到回到寝室门前，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江宥宁回头看了一眼季淮，他正垂着头，头发有些凌乱，遮挡住了他的视线，看不清神情。像一只沮丧的小动物。
江宥宁又心软了，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都是冰冷的，但指尖还有点余温，他抬手想帮季淮拍打堆积在发丝上的雪花。
季淮心里乱极了，他感觉自己变得不像自己了，像一个被情绪牵着走的怪兽，江宥宁一个细微的动作就会令他紧张，刺骨的寒风裹挟着细雪拍打在他的脸上，他下意识躲避扑面而来的风雪，朝后退了小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