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雨将歇(风月归我)

“我才不是小孩儿呢。”江宥宁反驳。
“你长得就跟个小孩儿一样，”季淮笑了笑，语气带着点恐吓：“可小心别被变态盯上了！”
江宥宁打了个寒颤，嘴硬：“我才不怕呢。”
他说完用余光偷偷瞥了一眼季淮，心想，那算什么，自己这样偷偷喜欢季淮幻想着和季淮在一起的人也算是变态吧。
江宥宁最终还是没摸清楚季淮躲他到底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不喜欢。
但是那天发生的事在他心里留下了一个阴影。
他觉得自己或许这辈子都无法开口了。
这份感情大概只能藏在心里。江宥宁终于认清了这个事实，并接受了它。
周末一大早江宥宁就起床了，一个同班同学想借用他的拍立得给自己和女朋友拍合照。
江宥宁当即就答应了。
多亏了季淮送他的相纸，他现在相纸多到用不完，隔三差五就拿出去拍拍照，现在已经攒了不少照片了，他的拍照技术也有了明显的提升。
十一月的荣大依旧是美丽的，只不过这种美丽中多了点枯萎的痕迹。
树干光秃秃的、草坪也是土黄色的。
这位男同学人还不错，主动提出会按照拍立得相纸的市场价格支付给江宥宁。
他们的第一站选择在图书馆门口。
荣大的图书馆形状是一本展开的图书，建筑外还有灯光点缀，被誉为n省最豪华的图书馆。
男同学叫王子豪，她女朋友是另一个学院的学生，今年是两个人在一起的第二年。
王子豪比他女朋友先到图书馆，给江宥宁带了杯热拿铁。
“我女朋友还在化妆，可能要晚一点了，咱们进图书馆等吧。”馆外寒风呼啸，江宥宁没穿太多，已经冻得脸色煞白。
江宥宁进图书馆之后在一楼的休闲区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和王子豪面对面坐着。
“你和你女朋友感情真好啊。”
王子豪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害羞道：“嗯，我们两个年底就见家长了。”
“那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江宥宁有点好奇，喝了一口拿铁。
“是我先追求她的，她刚开始不喜欢我，但是我死缠烂打才终于把她追到了。”
江宥宁点了点头，他不免羡慕这样的感情。
“我先给你拍一张吧，试试今天的状态。”江宥宁有点无聊，看了眼手里的拍立得。
王子豪惊喜地点点头，”你看我现在这样可以吗？”
江宥宁认真打量了一番，很有少年感，“非常可以。”
说着他还竖起一个大拇指表示赞赏。
“你再往左边一点，对。”江宥宁指导着王子豪的站位，“然后别那么紧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课堂上呢！”
他笑着打趣，忽然发现这句话有点似曾相识，好像季淮之前对他说过一摸一样的话。
脑海中闪过季淮的身影，江宥宁晃了晃脑袋试图把季淮甩出去。
“对，侧过头，看那边。”江宥宁看着取景框，调整了一下模式，“咔嚓”声响起，一张照片缓缓吐了出来。
“你看看，我感觉应该还不错。”江宥宁把相纸递给王子豪，相纸成像的那瞬间是最紧张刺激的。
果不其然，拍出来的效果很好。
王子豪丝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太牛了，我从来没拍过这么好看的照片。”
季淮从二楼下来的时候一下子就看到了这碍眼的一幕。
江宥宁和一个男生头挨着头，靠得很近，仔细一看还发现桌子上摆着一个红色的拍立得，以及一包拆开的相纸袋。
季淮忽然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用着他买的相纸给别的男人拍照是吧？
【作者有话说】
我又来了！
季淮：谁这么倒霉，大庭广众被表白
季淮：原来是我这么倒霉（微笑）

第26章 26.“关你鸟事”
季淮冰冷的目光直勾勾打在江宥宁身上，江宥宁背后一凉，不自觉裹紧了衣服，下意识环顾了一圈四周，想搞清楚这股子莫名其妙的阴冷是来自何处。
季淮心里很不爽，他迈出一步想要走上前问清楚，可又忽然冷静了下来。
江宥宁爱给谁拍就给谁拍关他什么事。
季淮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浑身充满了酸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图书馆。
王子豪的女朋友姗姗来迟，带了一些小零食分给江宥宁，一边道歉。
江宥宁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偷偷打量了一眼这个女生。
果然长得很漂亮，通过她和王子豪的三两句对话能看出这是一个很开朗乐观的女生。
女生为了拍照好看，并没有穿厚外套，冻得瑟瑟发抖。王子豪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让她汲取温暖。
画面一度温馨和谐，看得江宥宁心里暖洋洋的。
江宥宁又给女生单独拍了一张，位置和角度都和王子豪的一样。
成片令女生很高兴，肉眼可见的欣喜洋溢在脸上。
江宥宁意识到给别人拍出满意的照片真的是一件很愉悦的事情。
紧接着他们又在图书馆门口拍了一张合照，女生在王子豪怀里笑得一脸甜蜜幸福，仿佛整个世界都是他们的背景板。
女生小心翼翼地捂着照片，偷偷看了一眼，高兴地道谢：“太谢谢你了，拍得太棒了！”
江宥宁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喜欢被夸奖，有一种被认可的感觉。
“是你们本身就上镜。”江宥宁有点小骄傲，晃了晃脑袋，谦虚道。
一上午就给这对小情侣拍完了照片，江宥宁冻得鼻尖红红的，但却感觉不到冷。
临走前女生又给江宥宁买了一包零食，还怼了怼王子豪用眼神示意他。
王子豪当下了然，“我给你转拍立得的钱吧，今天一共拍了六张……”
江宥宁笑了笑，“前两张是送你们的，算四张就好。”
王子豪和女生一愣，“不好吧……”
他们也都知道现在拍立得相纸溢价严重，一张相纸的价格并不便宜。
“没事。”江宥宁倒是不在乎，收了钱后晃了晃手里拎着的零食：“谢谢你们的零食，祝你们幸福。”
说完后江宥宁就转身离开了，明明是顺着人流的方向走的，王子豪却硬是从他的的背影中看出了一丝与人群格格不入的落寞。
王子豪当晚就在朋友圈公开表扬了一番江宥宁的拍照技术，夸得江宥宁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王子豪室友也对这些很感兴趣，但碍于实在是抢不到原价的相机和相纸，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玩，他第一时间厚着脸皮找江宥宁，希望江宥宁也帮他拍几张。
都是班里的同学，关系也不错，江宥宁便没有拒绝。
江宥宁实在是扛不住荣安的冬天了，不得已套上了厚外套。
因为江宥宁给王子豪在图书馆里拍的那张照片过于惊艳，于是拍照的地点依旧选择在了图书馆。江宥宁刚一踏进图书馆正门就碰上了季淮。
他莫名产生了一种心虚的感觉，江宥宁揉了揉自己的胸口，搞不清这种“背着老公偷腥”的错觉到底从何而来。
季淮本来没有看到江宥宁，可这位男同学实在是热情，在江宥宁想偷偷避开季淮之前率先打了声招呼。
“……”江宥宁不得已也扯出笑容朝着季淮挥了挥手。
可季淮明明看到江宥宁了，却无视了他的打招呼，淡漠地瞥了一眼就转过头去了，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这样漠视的眼神令江宥宁的心脏隐隐刺痛。
江宥宁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看我摆这个姿势怎么样？”男同学笑着做一些搞怪的姿势。
江宥宁有点心不在焉，“这个姿势有点不太合适。”
“那这样呢。”
“这个可以。”江宥宁瞄准取景框，男生背后的景象一览无余。
在江宥宁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镜头里忽然闪过一个身影，江宥宁一惊，想避开却来不及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男生说：“再给你拍一张吧，刚才有人。”
男同学笑着说好。
江宥宁瞄了一眼相纸，不知为何，相纸上男同学背后那个身影竟然比男同学还要清晰。
那道身影正是季淮。
他垂着眸仿佛对周围发生的事情丝毫不关心一般，也不在乎是否挡到了他人拍照，就这么出现在了镜头之中。
这样一张可以称作失败的相片，在江宥宁眼里有着非凡的意义。
他又多了一张季淮的照片。
江宥宁嘴角翘了翘，把相片揣进兜里，小心地保存好。
男同学和江宥宁分别在图书馆门口，江宥宁咬了咬嘴唇，有点想去找季淮。
可季淮现在还在不在图书馆他都无从得知。
大概是从季淮被变态男告白之后，江宥宁担心自己暴露，不敢和季淮有太亲密的接触，每次聊天也都相当克制。同样，季淮对自己的疏远也并没有减少。
他们两个已经有几天没有讲话了。
江宥宁叹了口气，无奈，纠结了好半天还是想给他发消息。
三点水：在哪？
j：寝室。
得知季淮已经回寝室了，江宥宁朝着寝室的方向走。
边走边想要不要把这张出了点差错的相片拿给他看。
把他拍得这么帅这么有氛围感，他肯定又要自恋了吧。
江宥宁低头闷笑，他甚至都能想到季淮上挑的眉梢和窃喜的神情。
回到宿舍，江宥宁第一件事就是敲响了季淮的门。
季淮打开门，一脸不耐，压着嗓子问：“干什么？”
江宥宁不自觉被他这股气压吓得后退了两步，“没事……”
季淮不说话了，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江宥宁，似乎要把他看穿、看透。
江宥宁感觉自己心跳的速度变得很快很快，他不自觉做了两下吞咽的动作，声音有些僵硬：“你怎么了？”
他小心翼翼试探了一句。
季淮却回给他一阵冷笑，“我怎么了？我怎么了你不知道吗？”
“我该知道吗……”江宥宁语速很慢、声音很小，胆战心惊地想自己该不会已经暴露了吧？
可季淮阴沉着脸，眉头紧锁，根本无法抑制心里莫名作祟的怒意。
“你什么意思？”他眼神中带着戾气，质问。
江宥宁一脸茫然，“什么什么意思。”
季淮发现江宥宁这人装傻充愣还挺像模像样的，他气笑了，舌尖蹭了蹭后牙膛：“为什么要用我的相纸给别人拍照？”
“……”
空气凝固了几秒钟。
江宥宁心里生出诡异的愉悦感，季淮并没有意识到他说的话又哪里不对劲，反而看江宥宁一脸复杂的表情，更加笃定了他心里的猜测。
不过他心里的猜测一时间太多了，他无法及时分辨出到底是哪一个。
“不是你让我记录的吗。”江宥宁小声道，他低下头，卷曲的头发稍微挡住了一点他的视线。
“我是让你记录美好生活！”季淮气他不懂自己，继续谴责：“不是让你去记录男人的！”
要不是季淮现在看起来气得快要跳脚了的话，江宥宁很有可能真的笑出声来。
他抑制住自己内心翻涌着的兴奋，努力让自己不要尖叫出声。
“不都一样吗。”他表面上冷冷淡淡道。
季淮无语地哈了一声，指着江宥宁的手指有点颤抖，怒不可遏：“你看看你都给多少人拍过照了！”明明以前都是给我和流浪猫拍照的。
剩下那半句话他没说出口，但江宥宁却能懂。
江宥宁在心里骂了他一句，这小直男花样真多。
“那又怎么了？”江宥宁扬起下巴，一脸骄傲。
他心跳得很快，扑通扑通的，在胸膛乱撞，撞得江宥宁头脑发热，颇有些步步紧逼的架势。
他在逼季淮。逼他认清自己的心思。
江宥宁想季淮大概是没喜欢过人，所以才搞不懂他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占有欲到底是为什么。作为喜欢过人的前辈，江宥宁就勉为其难地教一教他吧。
“我不允许！”季淮突然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吓了江宥宁一跳。
“你说不允许就不允许啊，你搞强权呢？”江宥宁好笑地反问他。
季淮都快气炸了，但江宥宁却还在笑。
“你、你，”季淮扭过头，露出优越的下颌角，你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你什么意思。”
显而易见，他被气得不知道说什么了。
江宥宁继续煽风点火、趁热打铁：“我给别人拍照，你不高兴了？”
季淮正在气头上，但嘴却一点都不听使唤：“我生什么气，你爱给谁拍给谁拍！”
“那你现在这是在干嘛？”
“但是你不许用我给你买的相纸去给别人拍照！”季淮盯着江宥宁，不知何时他们已经离得很近了，走廊上来来往往路过许多人，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季淮的手掌紧紧攥着江宥宁肩膀，掐得他有点疼。
江宥宁皱了皱眉，想躲开他的束缚。
可他后退一步的动作却刺激到了季淮，令他的愤怒在爆炸的边缘徘徊，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江宥宁，他……居然在躲我的触碰？
这个念头如同洪水猛兽一般迅速席卷了他的全身。
“给我个理由，”江宥宁也有点烦躁了，这人是木头吗，这都没发觉不对劲？
“你是我什么人啊，还干涉我给谁拍照？”
江宥宁躲不开季淮的桎梏，只能抬头倔强地看着季淮的双眼，眼底满是期待，他期待着季淮说出他句他一直以来期盼的话。
但季淮却一阵心慌，不受控制地移开了目光，不敢去看江宥宁润泽的瞳孔，似乎那里住着一个凶残的野兽，下一秒就能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可那双眼里都是自己的身影。
季淮生平第一次这么迷茫、慌乱。
他没有说话。
心脏好像被人用力掏空了。
察觉到季淮视线的躲避，江宥宁略感难堪。
难道自己想的都是错的吗？
胸膛的心跳逐渐趋于平缓，甚至有些滞涩，五脏六腑都跟着疼痛了起来，连指尖都是麻的。
他在心里默默数了十个数。
到最后一秒，季淮仍然什么都没说。
江宥宁苦涩地勾了勾唇角，轻飘飘吐出一句话：“你知道我头像什么意思吗？”
季淮机械地转动着大脑，“什么意思。”
他的头像是麻将里的幺鸡，图案看起来像一只鸟，江宥宁掀起眼皮，不带什么感情：“关你鸟事。”
【作者有话说】
嘴硬且迟钝的人是讨不到老婆的，点你呢季淮
我掐指一算，文案快了，明天还有一章

——你算个鸟，管我给谁拍照。
愤怒和一丝疼痛缠绕在一起，季淮想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团空气。
冷战整整持续一周。没有随着时间的流动而减少一丝一毫。
反而随着温度越来越低，这场冷战恒久地维持在一个僵持不下的状态，没人走上前服个软，又或者是说句好话。
又是一个周末，江宥宁坐在ktv包房的沙发上，耳边尽是吵闹跑调的歌声，但脑子里全循环播放着那天的争执。
可以算争执吗。
江宥宁讲不清。
但连周禹和蒋家言都察觉到了他们之间微妙的气氛。
蒋家言明里暗里道：“最近淮哥心情好差，狗到他跟前都得挨上一脚。”
他见江宥宁双眼麻木没什么回应，接着说：“我就被他骂了。”
似乎是在抱怨，但江宥宁懒得分析，只是回了一句：“哦，那你离他远点。”
蒋家言一哽，说不出话了。
江宥宁翻了个身子，继续玩手机。
“宁宁，接着喝啊！”高中同学陈傲往他的酒杯里倒满了啤酒，吊儿郎当地劝酒，语气中仅是熟捻。
江宥宁回过神来，接过 杯子，两三口就喝空了。
“怎么不过去唱会歌啊，看你一个人坐在这半天了。”陈傲在高中的时候就和江宥宁关系不错，见他坐在一旁发呆，主动上前关心。
今晚是他们的高中同学聚会，晚上全班人吃了顿晚饭，女生们都回去了，剩下一部分还想接着玩的男生提议去KTV玩通宵，陈傲拉着江宥宁不让他走。
江宥宁看了眼漆黑的夜空，没有一颗星星，他想，可能明天要下雨。
冬天了，下雪才对。他在心里反驳了自己，自问自答了好半天，顿时觉得没趣，便答应了陈傲的提议，一群人浩浩荡荡走向KTV，开了一间豪华包间。
“麦霸还坐在上面呢，轮不到我唱歌。”江宥宁开着玩笑推脱。
谁料陈傲直接骂骂咧咧把麦霸赶了下来，递了一个麦克风给江宥宁，“唱会儿？”
麦克风都到眼前了，哪有不唱的道理。
江宥宁坐在凳子上划拉着屏幕，不知道唱什么歌。
最后他还是点了那一首《心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