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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观师尊多有病(何处是吾乡)


闻厌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他一烦躁的时候就忍不住去摸烟管,靠药物的作用去压一压铺天盖地的头疼。不过非常突然的,他离开兰城足有好几天了,头疾却一次也没有发作过,好像多年的沉疴莫名其妙自己好了。不过这个习惯一时还是改不了,更别提有件自己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情横亘在心头,让他从兰城往广云宗走的一路都烦躁不已。
那日贺峋说完让他走后,竟如他自己所说,好像真的放手了,悠然倚靠在池子里,含笑看着徒弟往外走,从小心挪动到小步快走,最后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直到人的身影从眼前消失了,也没有任何动作。
脱离危险的刹那喜悦过后,闻厌心里却突然泛起一阵前所未有的茫然。这种茫然让他觉得很不习惯,从那日起,他就一直在琢磨对方此番行动背后的深意。
闻厌还是怀疑对方趁自己毫无察觉的时候又偷偷下了什么法咒,或是像之前自己从山海楼逃跑的那次,过不了多久就会用神识追上来,然后再找茬挑刺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寻个借口来狠狠欺负人。
但什么都没有。
无论是他检查了八百遍都找不到的法咒,还是被入侵的识海,都不存在。
除了那日对方在自己背上留下的不明符文,现在已经完全隐没在了皮肤下,闻厌尝试过对着镜子自己研究,但什么都没研究出来,只有当时贺峋落下法咒时刻进骨髓里的气息仍在自己体内逡巡不去,彰显着最后一点存在感。
闻厌想起对方当时貌似玩笑又貌似威胁的话,鬼迷心窍般有些意动。
不能和别人不清不楚……什么程度叫不清不楚呢?肢体接触算吗?
闻厌觉得以自己师尊的小心眼程度,必然是算的。
于是万绍眼睁睁地看着眼前人又抽着烟管,开始了新一轮神游天外,再加上刚才那不能再敷衍的应声,这种拒不配合的态度把万绍看得心里直叹气。
他看人气色,觉得不像是旧疾发作疼痛难忍的模样,便提出帮人诊下脉,若不严重的话就不要用冰月草了。
万绍说的时候,其实并不抱太大希望,因为这几日里闻厌已经拒绝了他无数回,就和那些讳疾忌医的病患一样,让人十分头疼。
闻厌道:“行。”
果然,十分难办,万绍还没反应过来,自顾自地想着。他又想起当初见到贺峋大费周章只为哄徒弟喝口药的那一幕,突然觉得传闻里说的那些你争我斗、不死不休真是太扯淡了,请问哪个仇人会这般乐此不疲地纵容这些小毛病啊?
然后,他听到闻厌说:“不是要诊脉吗?你在那发什么呆?”
万绍愣愣地啊了一声,这才醒悟对方刚才说了什么,连忙坐了过来。
闻厌披着窗外的日光,细长指尖夹着的烟管往外冒着袅袅烟云,柔和了周身的攻击性,一手懒懒地撑着下巴往那一坐,就让万绍心甘情愿地给人忙前忙后地跑腿。
闻厌把自己手腕递了出去,目不转睛地看着万绍的手搭在了腕间的动脉上,然后……
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什么事,除了经脉有少许瘀滞,不过这是长时间积累下的病症了,急不来,等它自己慢慢恢复就好了。”万绍移开手,语气轻快,然后就刚好见到了闻厌脸上不加掩饰的失望,顿时以为自己有哪里诊断错了,急忙问怎么了。
闻厌却不答,迅速收拾好脸上的失望,快得让万绍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不过只是面上的镇定,闻厌被万绍一问,突然反应过来刚才自己脑中转过了什么蠢念头,又羞又恼,脖颈都漫上一层粉。
他不该是庆幸吗?怎还会失望?他刚才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幸好万绍坐到人身旁时就没有仔细看过对面的闻厌,否则肯定会发现对方如此明显的异样,再一本正经地问出些让闻厌更加难堪的问题。
闻厌岔开了这个话题,颇觉意外地问道:“只是经脉有少许瘀滞?”
这下把万绍弄得更加不自信了,又重新诊了一遍,才肯定地点点头。
这不对劲。
闻厌当年来兰城的时候,也让万绍的父亲诊过脉。
“有些难办。”那时经验丰富的医师摸着胡子,蹙着眉,对他道,“我从未见过如此特殊的功法,现下还有了内伤,更加成了一团乱麻,完全无从下手,如果有修炼同样功法的修士或许可以梳理一二,否则就只能先用药物压一压发作时的疼痛。”
“冰月草镇痛的效果就不错,相对来说也没那么伤身,可以先长时间用着。”万父说着就要给人去万家的库房里找,却被人叫住。
闻厌道:“不用了。”
万父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人是是非阁的人,是非阁地处极北,正是冰月草产地。
但他不知道自己弄混了因果顺序。
闻厌其实是修炼出了岔子,第一次头疾发作后,在找寻冰月草的路上决定于极北建立是非阁的。
极北地势偏远,正好避开了现有各大宗门的压制,在真正有所作为前也不容易被人打探底细——毕竟那些所谓名门正道要是知道他的身份,肯定会颇多顾忌不敢进行交易,怕有什么把柄落到他手上。
那一开始为什么会目标明确地就去找冰月草呢?闻厌总觉得整件事都有些冥冥之中被人预料到的意味。
因为他是从自己师尊留下的手稿中看到的关于冰月草的记载。
贺峋还在的时候,他虽然也怕疼,但没有旧疾,还用不上这东西,对方留意这个干什么?闻厌头回翻出自己师尊手稿的时候根本都没在意这个东西。
等到他有次疼得蜷缩在榻上,透过朦胧的视线,突然看到案头摊开的这份手稿时,倏然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后背一凉,整个人毛骨悚然。
他在那刻有种错觉,这一切都像是对方精心布下的陷阱,不然怎么会把自己的情况预料得如此精准?明明已经不在了,却还处处都留着无法抹去的痕迹,让人永远也摆脱不了。
现在给他诊脉的从万父变成了万绍,诊断的结果也截然不同。闻厌有些疑惑,这也会和贺峋有关吗?
对方似乎一直如此,早已无声地渗入了自己的每一寸骨血中,和自己的生活融为一体,无论自己愿意或是不愿意,都将活在对方的影子里。
所以这种像是要全然放手的姿态是什么意思呢?闻厌又控制不住地琢磨起来,甚至还有些隐隐的恐慌。
“哎呀,都说了没事的。”闻厌不说话,万绍也跟着慌了,怕人不相信自己的医术,拍着胸脯道,“我拿我从医二十载的名声打赌,我诊脉肯定没有诊错!”
一提到这个,闻厌总算有了反应,幽幽转过头来:“你还有名声可言吗?”
万绍:“……”
心虚,被面前这祖宗质疑医术,他是半点都不敢反驳,谁让他当初一点都没看出来贺峋的蛟毒是装的呢?但万绍也很心酸,那位贺楼主是什么人啊?对方要真想装的话他哪看得出来。
闭嘴安静了一会儿,万绍看闻厌又开始自顾自地倚着窗户出神,手中烟管不间断地冒着袅袅轻烟,整个人再次被掩在一层飘渺的烟云后。
或许是习惯了总是待在一处的师徒两人,万绍看如今的闻厌时总觉得对方身上有种似有若无的孤寂。
“闻公子,其实你不用和我一起来广云宗的。”万绍道。
万家总是在兰城一隅,与外界沟通甚少,所以他的父亲才会委托是非阁阁主出面,让他去仙门最富盛名的广云宗修行一二,不拘泥于万家自己传承的医术。
但这个交易达成的前提早就不成立了——才第五日,他就撞上了从暗河那边出来的闻厌,吓了一跳。但对方看起来比自己还要狼狈,衣衫凌乱,发梢都还淌着未干的水迹,眼尾又湿又红,但问他发生了什么又不说,简单收拾了一下后,就抓着自己出了门,像是躲避什么一般。
出了兰城的几天后,他才从自己大哥的传信中知道了原来是对方谋划了许久、本应把贺峋关在地底下的计划失败了。
万绍从自己父亲那里得知了他们原本是要帮忙守着人的,这直接让他们万家都没来得及履行约定。
“我一向不喜欢言而无信。”闻厌道。
而且他现在很需要换个环境来冷静地思考一下,不然对贺峋越来越混乱的情绪快把他逼疯。
恰巧此时雅间外响起了敲门声,万绍自觉地起身跑去看什么情况,然后拿回了一张请柬。
是来自广云宗宗主赵无为的请柬,还是对方婚宴的请柬。
“那么快?”闻厌有些讶异地挑眉。
他才刚以是非阁阁主的身份将拜贴递了过去,没想到才在广云宗外的酒楼坐了一会就收到回音了。
万绍两眼放光,仔细打量着闻厌手中的请柬:“广云宗的宗主突然有了道侣,听说不少宗门的掌门长老都想去这个结契大典呢,这份请柬现在放外面都是千金难求。”
闻厌不以为意,只是觉得万绍这幅样子十分好笑,揶揄道:“你这就打听好了?”
万绍才不跟人计较,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嗓音,迫不及待地和人分享刚才打听来的小道传闻:“除了想要借此和广云宗攀上机会,结识其他大门派的人物,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闻厌勉为其难地赏了他一个继续说的眼神。
仅仅是这样就已经让万绍备受鼓舞,满眼闪着八卦的光:“据说……这位赵宗主的道侣不是活人!”
“真的!”万绍眉飞色舞道,“我刚才在楼下的大堂里听人说,有人看到赵宗主的那位道侣肤色青白不似活人,整个人看起来阴森森的,不少人都在私底下说像是用了什么禁术。”
正道魁首竟公然用邪术?
闻厌终于来了些兴趣,把请柬往袖子里一揣起了身。
万绍要跟上,但被人说要他留在酒楼等着。
“为什么?”万绍幽怨,他也想去凑热闹。
闻厌正低头掏出了个面帘戴上,再抬头时只露出了那双点漆般乌黑漂亮的眼眸。
“因为我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闻厌道。
只见眼前人的眼睛弯了弯,现出一个漂亮柔软的弧度。
万绍突然感觉有些不妙。
闻厌道:“虽然我这次换了个身份,又是去谈正事的,按理来说不会出什么岔子,但上次和这位赵宗主见面实在是闹得不愉快。”
万绍顺着对方的话音,突然就想起了传闻中这位闻小魔君刚上任时的光辉事迹,整个人悚然一惊。
“上次没谈拢,吵了起来,我这人脾气不好,一生气就把他们广云宗的大殿烧了。”
闻厌笑吟吟的,没有半点感到抱歉的意思,似乎找到机会还想再烧一次,愉悦道:“我和那位赵宗主总有些相看两厌的意思,万一这次我又脾气不好,一冲动做出什么来就顾不上你了。所以为你着想,最好还是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
万绍木然点头,收回已经迈过门槛的脚,默默目送人飘然走远了。

“阁主请留步。”闻厌在收下又一位修士的名帖后, 再次被人叫住了。
许是他甚少以是非阁阁主的身份在众人面前活动,刚走进广云宗的时候就引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拨人攀谈。
闻厌毫不意外。
在是非阁达成的交易中, 有不少主顾就是这些名门正派的修士。有随行护送、牵线搭桥等等的寻常请求,但打听秘闻、暗杀寻仇这类上不得台面的也不在少数。
这些正道宗门不就是这样的么,全都活在无尽的束缚之中, 想要做些什么都要偷偷摸摸地经过别人之手,稍有不慎就是违反道义、罔顾伦常,闻厌光是看着都觉得他们累得慌。
只是这次叫住他的人让闻厌有些意外。
对方好像是广云宗赵宗主的随侍, 闻厌在拿着请柬进了广云宗的大门后,一路都是对方奉赵无为之命接待他的。哪怕是在闻厌和人交谈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对方也没有离开,一直尽职尽责地默默守在一旁。
行事风格闻厌非常熟悉,和他那自请发配到极北的下属一模一样。所以在对方问他能否借一步说话的时候,闻厌没有拒绝。
他落后对方半步,两人一前一后地绕开随处可见的宾客, 转进了偏殿一间不引人注意的空屋子中。
闻厌看着对方第一时间就阖上门, 还设下了隐匿法阵,笑道:“赵宗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如此紧迫?自己的婚宴还没结束就要找上是非阁了?”
“不是宗主,宗主已经知晓万家的来意,但他现在不便见客,待婚宴结束后请阁主再与宗主详谈。”对方还一板一眼地先解释了一回, 才垂着眼道, “是我自己有求于阁主。”
“有意思。”闻厌笑问, “说说看。”
“我想向是非阁打听一个人的去向。”
闻厌还以为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要这么避着其他人,瞬间有些失望, 兴致缺缺地往身后的门框上一靠,施施然抬起了手中的烟杆,漫不经心道:“这简单,你想问谁?”
然后就见对方又谨慎地往门外看了一眼,确认隐匿法阵仍旧是在起效中的,才开口道:“闻厌。”
“……”
闻厌拿着烟管的手一顿,道:“什么?”
“山海楼楼主,魔域魔君,闻厌。”对方再次重复后,还是没得到回复,可能是觉得自己给出的需求太笼统了,继续道,“据说他最后一次现身是在禹北界中,从蛟龙强行破开的裂隙中离开了,但后来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我想知道他现在的行踪……”
压抑着焦虑的嗓音突然被一声长叹打断,然后就听那戴着面帘的人道了声“明正”。
来到广云宗后,这个名字几乎已经再没人叫过了,周则猛地抬头,身体第一时间警觉起来,接着就看到对面站着的人解了面帘。
周则在刹那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一门之隔外,来来往往的宾客在走动,本来周则在一众正道修士中寻找闻厌的踪迹已是足够大胆,但现在看来怎么都比不上本尊毫无顾忌地在广云宗内现出真容,简直肆意妄为得让人难以置信。
不过又和闻厌一贯的行事风格再吻合不过。
正值宗主的结契大典,广云宗上下都装饰成了一片喜庆的红,哪怕是他们所在的这间屋子,紧闭的窗户上也贴着栩栩如生的并蒂莲花。
闻厌一身青灰色宽袍,在一片热烈的红中更显素净,只在袖口袍角有几处低调的暗纹,加上又一直戴着面帘,和以往的风格大相径庭。
然而除下面帘后,周则就看到了那张精致秀雅的脸,对方指间持着细长烟管,漫不经心地倚着门框看下来时,极致的漂亮和危险便同时扑面而来。
周则愣了好一会儿,才大梦初醒般猛地在人面前单膝跪下,颤抖着嗓音唤了声楼主。
“我现在可不是楼主了。”闻厌笑吟吟地回。
周则的嗓音艰涩:“我在极北,过了许久才听说您出了事,第一时间就回了魔域。可是山海楼突然人员大变,魔域中其他门派也大乱,我根本找不到您,后来听说有人在禹北界看到您了,但很快也没了下一步消息……”
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跟随了近十年的楼主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另一个门派的阁主,踟蹰道:“您,您真的是……”
“如你所见。”闻厌摊了摊手,弯着眼眸道,“没有伪装身份,也没有杀人顶替,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周则一时仍旧难以接受,但他只是愣了片刻,神情一下子变得急迫起来,顿时顾不得礼数,起身就催促着闻厌快点离开,语速飞快道:“您今日不该来的。赵无为最近一直在逼问您的下落,我担心他要对您不利,又总是联系不上您,才想着先一步找是非阁帮忙寻人,万幸您没事。”
“为什么?我最近和他又没结仇。”闻厌没动,“我不就之前烧了他广云宗的大殿吗?我到现在都觉得便宜他了,他突然要对我下手做什么?”
周则不知道怎么解释,因为他也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只能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闻厌。
“前段时间魔域大乱,您又突然不见了踪影,让广云宗上下都严阵以待,去禹北界历练的弟子发现了您的踪迹后立马就上报了宗门,后来发现在您从禹北界离开前,只有唐柏和您待在一起,所以他回广云宗后,所有长老都把他盘问了一遍,但是……”
“他没说?”闻厌接道。
周则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作为宗主赵无为名下的弟子,长老们一开始对他的态度还算客气,但谁也没想到他竟然咬死没说,后来直接被下了水牢,然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和赵无为突然也翻了脸,直接被严加看管起来,他再也没见到过对方了,不知如今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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