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丛去烧了些水,找来奶瓶,用云善的奶粉给未来冲了一瓶奶。
云善趴在床边,好奇地看着未来。伸出手指点点未来的耳垂。
未来伸着小手,抓住云善的手,拽着往嘴里送。
手指被未来裹进嘴里,云善立马缩回手,蹬着眼睛认真地说,“不咬~”
“未来想吃东西了。”坨坨说,“他应该好几天没吃饭了。”
未来看着云善,看着看着就哭了起来。
云善像模像样地轻轻拍拍未来的肚子,“乖~乖~不哭~”
小丛冲了奶粉来,拿着奶瓶喂未来。未来急匆匆地喝完一瓶奶粉,这才露出个笑脸。
有人用杂物挡住了门,又把未来放在木头箱子里藏在床底下,应该是在保护未来。是谁做了这些呢?
坨坨抱着未来,大家继续往城主府去。
走到半路,看到一群城卫队荷枪实弹地跑了过来。
“什么人?”领头的人问。
“我们来找梁佑。”坨坨说。
“我认得他们。”帮西觉买过奶粉的城卫队站出来说,“他们原先住在第五区。”
领头的便问,“只有你们吗?其他还有人吗?”
坨坨摇头,“我们没和其他人在一起。”
“这是外地人的小孩,他妈妈叫王佳。”坨坨问,“她在城主府里吗?”
“我们不知道。”领头的人说,“你们要去找人就去城主府里找。”
“外面没丧尸了吗?”
“没了。”花旗说,“我们没看见。”
“那真是奇怪了。”领头的说,“不久前,丧尸突然就都离开了。”
领头的带着其他城卫队往前走,妖怪们则是继续往城主府的方向去。
到了城主府门口,接受完检查,坨坨他们就被放了进去。有城卫队把他们领去之前居住的宿舍,让他们住在那里。
坨坨抱着未来,带着云善挨个敲门找人,在二楼一个房间里找到了一脸憔悴的卢柯。
“坨坨,你们怎么来了。”卢柯急忙从床上坐起来问,“外面情况怎么样?你们看见姚宏屿他们了吗?迪迪和洋洋呢?”
“外面现在没丧尸了。”坨坨说,“我们在外面没看见人。”
“这儿只有你吗?”
“嗯。”卢柯说,“只有我。没看见其他人。”
“城里的丧尸很多,连城卫队都不敢出门。”
卢柯从床上下来说,“我得去幼儿园找迪迪和洋洋。”
卢柯穿上鞋,急吼吼地往外跑。妖怪们也跟着他们一起去找人。
幼儿园里乱七八糟。卢迪迪和卢洋洋上课的教室里丢了一地彩色积木,小课桌翻倒在地。
“迪迪!洋洋!”卢柯大喊,“爸爸来了。”
没人回应,幼儿园里没有人。
卢柯喊了几声停下来,无助地站在那。这两天,他已经做了很多心理建设。可真站在空荡荡的教室里,自己还是接受不了。
之前杀丧尸时,从城里出去了那么多丧尸。妖怪们根本来不及在丧尸堆里找人,也不知道卢迪迪和卢洋洋究竟在不在丧尸堆里。
“去找梁佑吧。”花旗说,“他们没在城里,应该跑去了城外。”
从挖泥的位置跑去城外比跑到城主府生还的几率更大。
卢柯擦掉眼泪,跟着一起往外走。在城里的人活着的概率不大。出现丧尸的时候正好是上班时间,这次跑出来的人连20分之一都不到。爸、妈、嫂子应该都已经......
要不是自己带着平安符,卢柯肯定也难逃一劫。想起符纸,卢柯记得姚宏屿身上也有一张平安符,之前的两张驱邪符也在他身上。
有三张符纸傍身,姚宏屿应该能跑出来吧?
大家一起往外走,路过第五区一栋房子,云善突然指着房子窗户叫起来,“熊~”
花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二楼窗户里有一只熟悉的小熊玩偶。那是云善去年在森林里找到的小熊背包。
卢迪迪很喜欢那个背包,总是问云善借去背。后来坨坨见云善不怎么稀罕小熊背包,就问云善给不给卢迪迪。
云善很痛快地答应了。那个小熊背包就成了卢迪迪上学的书包。为此卢洋洋还大哭过一次。因为卢迪迪有,他没有。
卢柯也看见了。他激动地冲着那栋房子跑过去,在门口见到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小脸贴在玻璃门上。
原来天真的眼睛现在全是浓得化不开的黑色,卢柯心底猛地一颤,心跳一下子漏了两拍。
看到卢柯,卢迪迪吼叫着用手拍打玻璃门,“嗷——”
卢柯哽咽住,隔着玻璃门喊,“迪迪,是爸爸。”
“嗷——”
坨坨跑过来,愣在那,难过地喊,“迪迪。”
门内的小孩睁着满黑的眼睛张着嘴巴冲着外面吼叫,“嗷——”
变成丧尸的卢迪迪已经不认识人了。被本能的渴求刺激着拍打玻璃门。
二楼的窗户被人拉开,卢洋洋从窗户口探出脑袋。
看到花旗他们站在楼下,卢洋洋激动地挥手,“花叔叔,我在这,我在这。”
“洋洋。”卢柯后退几步,仰头看向二楼。
“叔叔。”卢洋洋绷不住哭喊着,“叔叔,我好饿。”
“哥哥变成丧尸了。”
“我看到了。”卢柯低头难过地看向屋里的卢迪迪,他还在拍门。
“洋洋你别怕,叔叔马上就来救你。”
卢柯对大家说,“你们散开,我把门踹开。”
卢柯一脚踹在门上,看到卢迪迪被震得往后退了两步。他咬紧牙关,一脚接着一脚踹门,每一次卢迪迪都会被震退,但他又会重新扑上来。
门被踹倒,玻璃门砸在地上,裂出许多纹路,并没有碎开。
卢柯赶紧趴在玻璃门上,压住下方的卢迪迪。
隔着花掉的玻璃门,卢柯看向自己养了5年的孩子。
卢迪迪的手不能动,不像刚才那样张牙舞爪。现在的他很安静。
如果不是那一双全黑的眼睛,他看起来还像个正常人。
眼睛越来越花,不知道是眼泪蒙花的还是因为玻璃花了。
“迪迪。”卢柯忍不住哭起来,“爸爸......爸爸来了。”
以往总是会欢快回应的孩子这次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用那双满黑的眼睛,隔着满是裂纹的玻璃看着卢柯。
坨坨跑了过来,看到被压在玻璃下的卢迪迪,非常难过地喊,“迪迪。”
卢柯抹掉眼泪,对坨坨说,“你们快去救洋洋。”
兜明越过卢柯进屋去了二楼。
卢洋洋不知道在屋里做了什么,里面一阵响。
“洋洋,你在干吗?”兜明问。
“门口有东西,我在挪东西。”卢洋洋回。
兜明说,“不用。你去一边,我把门踹开。”
“好的。”卢洋洋听话地去了一旁站着。
兜明一脚就把门踹开,把堆在门口的东西也都踹得往前移动。
兜明又加了两脚,把门踹得大开。卢洋洋背着小熊背包从屋里跑了出来。
到了楼下,卢洋洋跑到卢柯身边,“叔叔。”
看到被压在玻璃下的卢迪迪,卢洋洋蹲下身,哭着喊,“哥哥,哥哥。”
大家都沉默站在一边,除了卢洋洋的哭喊声和卢柯隐忍的哭声,再没有其他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卢柯伸出一只手摸摸卢洋洋的脑袋,“洋洋别哭了。”
“叔叔,哥哥没咬我。”
“哥哥不是坏丧尸。”
卢柯低下头。卢迪迪睁着满黑的眼睛挣扎,却被压着不能动弹,嘴里发出嚎叫声,“嗷——”
“你们能......杀了......迪迪吗?”卢柯心痛地抬头问向西觉。
风岚道,“可以。”
“不要。”卢洋洋哭喊着,“不要杀哥哥。哥哥不是坏丧尸。他没咬我。”
卢柯快速站起身。花旗迅速蒙住云善眼睛。
卢迪迪从玻璃下扭了出来,风岚迈出两步上前。
只见卢迪迪抓住风岚,下一刻要咬上来。阿青出手极快地拍在卢迪迪脑袋上。
卢迪迪应声倒地。
“没有不一样。”阿青垂着眼睛看着地上的卢迪迪说,“都是死了的。”
风岚苦笑。他以为会有不一样。他在期待一个奇迹。一直冷静的自己,现在也忍不住希望会有奇迹诞生。
可是并没有。
坨坨看着面前这一切,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脑袋里突突地疼,直接晕了过去。
兜明十分诧异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坨坨。坨坨怎么突然晕了?
卢柯抱起身上已经带着腐臭味的卢迪迪放声大哭。卢洋洋蹲在旁边,拉着卢迪迪的手一个劲地喊,“哥哥,哥哥。”
花旗放下手,云善眨了下眼睛,看到躺在卢柯怀里的卢迪迪,他下意识地抓紧花旗的衣服。卢迪迪的变化云善都看在眼里。
云善贴着花旗问,“迪迪~鬼~?”
“嗯。”花旗摸摸他的小脸,“云善怕吗?”
云善摇摇脑袋,“迪迪~”
在卢柯的注视下,风岚甩了一张符纸,将卢迪迪给烧了。烧得一干二净,甚至原地连黑灰都没有留下。
卢柯牵着卢洋洋,深深地叹了口气。
卢洋洋问,“叔叔,妈妈呢?”
“你妈妈......应该不在了。”卢柯低头看向卢洋洋。
卢洋洋什么也没说,看向刚刚卢迪迪烧掉的地方。他知道这些是怎么回事。妈妈可能也变成了丧尸。
卢洋洋擦了下眼睛,背着小熊书包问卢柯,“爷爷,奶奶,大伯伯呢?”
“可能......”卢柯说,“你大伯伯可能活着,我们要去找他。”
云善爬上车子,站在坨坨脑袋边低声喊,“坨坨~”
见坨坨没反应,云善加大了声音喊,“坨坨~”同时伸着小手抠坨坨眼皮。
这次坨坨没有一点反应。
云善指着坨坨问小丛,“坨坨~不起来~”
小丛眼神复杂地看着坨坨说,“他暂时晕倒了。”
刚刚花旗和风岚都看过了,坨坨体内气息有些紊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卢柯坐在副驾驶,卢洋洋坐在小丛身边。云善坐在卢洋洋和小丛中间。
小丛从包里拿出两个果子给卢洋洋,“洋洋你先吃这个。”现在没有现成的食物吃。
卢洋洋接过果子,急切地咬了两口。
卢柯转头看到卢洋洋哭肿的眼睛,心里十分不好受。
“洋洋,你看到明明了吗?”坨坨问。
卢洋洋摇头,“我没看见他。”
云善过两分钟就从座位上蹭下来,挤过小丛身边去叫坨坨。
他来回叫了5趟,不见坨坨醒来,伸着小手拍拍坨坨的脸,趴在坨坨耳边叫,“坨坨~!”
未来被一嗓子震醒,张嘴就哭。
云善又走回来看未来。
“云善,你上来坐好,帮我抱一下未来。”小丛说。
云善听话地爬上座位,翻身坐好。
小丛把未来放在云善的腿上,又让卢洋洋帮忙扶着。他掀开未来的尿布,看到上面颜色深了。
小丛扯下尿布越过坨坨头顶,把尿布从窗户扔出去。又给未来找了个新尿布换上。
云善一直低头好奇地看未来。看未来换了尿布不哭了,他伸出手戳掉未来挂在眼角的泪珠子。
车里没热水。小丛用凉开水兑着奶粉冲了瓶奶,晃了好些下才把奶粉晃匀。
现在是夏天,常温水一点都不凉,小孩子喝应该也不碍事。小丛把未来抱回来,拿奶瓶给他喂奶。
云善跟着看,伸出两只手掐着奶瓶,“云善来~”
“你两只手一起拿好了,别掉在未来脸上。”小丛叮嘱他。
云善两只手抱着奶瓶,看到未来睁着眼睛盯着他看,他嘿嘿笑起来,空了一只手去点未来眼睛。
小丛赶紧把奶瓶拿住。
“好喝啊~?”云善俯身问,嘴里猝不及防地掉出一串口水,落在未来脸上。未来眨了下眼睛。
云善伸出手在未来脸上一通乱摸,又在自己裤子上擦干净手。
兜明开的车在前面停下,风岚和阿青率先下车。
花旗和卢柯也都下车,后座的几个孩子没下去,都呆在车上。
未来吃饱了肚子,心情很好,自己咿咿呀呀地说了会儿话。
小丛又用凉开水给卢洋洋也冲了一瓶奶粉,“你先喝点垫垫肚子。”
卢洋洋接过来,好奇地喝了一口,随后说,“不好喝。”
小丛,“先垫肚子。”
卢洋洋把奶瓶里的奶喝完,抹了把嘴,把奶瓶还给小丛。
云善坐在那看小丛把奶瓶收到一边,他出声问,“云善呐~?”
他看别人都喝奶了,现在问小丛要奶喝。
“你回山上再喝。”小丛说。
云善听话,不再要奶喝,只是不老实地伸手拨弄未来头顶短短的头发。
卢洋洋跪在座位上,小心地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往四周看了看。花旗他们已经不见了。
卢洋洋赶紧缩了回来,问小丛,“外面真的没有丧尸了吗?”
“城外肯定没有,老城里可能还有。”小丛诚实地回答。
卢洋洋抱紧小熊背包,担心地问,“他们能找到伯伯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小丛并不知道。
“我想妈妈。”卢洋洋瘪着嘴说。
就在云善和小丛都看向卢洋洋时,一旁突然传来一声怪笑。
大家都转头看向怪笑的来源——坨坨,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坨~”云善蹭下座位,高高兴兴地挤过去,“醒啦~”
“坨坨,你现在还好吗?”小丛注意到坨坨的表情和平时不一样。现在他冷着一张脸,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我不是坨坨。”坨坨冷声说。
“你不是坨坨你是谁?”卢洋洋探着身子看向坨坨,“你就是坨坨呀。”
坨坨皱起眉毛,冷着脸说,“我说了我不是坨坨。”
“那你是谁?”小丛观察着坨坨的表情。坨坨以前很少会这样冷着脸。即便冷脸也冷不了多久。他总是笑着的,表情很丰富。
“我是它它。”坨坨说。
“是坨~”云善说。
“我说了我是它它。”坨坨冲着云善吼道,“我不认识坨坨。”
云善睁着大眼睛盯着坨坨,笑起来扑进坨坨怀里,“坨坨~”
坨坨伸手一推,将云善猛地推得撞在前排座椅上,十分不高兴地说,“我说了,我不是坨坨!”
“啊——”云善脑袋撞在座椅上。
“你干什么!”小丛疾言厉色地问。他拉过云善,“云善你去洋洋那边。”
云善还不想走,扭过头去喊坨坨。
坨坨对着云善挥拳头,“你再叫错,我就打你了。”
“不打~”云善摇头。
小丛用右手把云善拉过来,问一旁的坨坨,“你是它它?”
坨坨点头。
“可你就是坨坨呀。”卢洋洋奇怪地说,“它它是谁?”
“我是它它!”坨坨蹭地站起来,“你是不是也想挨打?”
卢洋洋惊愕地问,“坨坨你怎么了?”
“我都说了,我不是坨坨。”坨坨越过小丛想打卢洋洋,被小丛狠狠推了一把跌坐在座位上。
“不许你打人。别打云善,也别打洋洋。”
“你说不打就不打?”坨坨又站起来,“我偏打。谁让他们乱叫我名字。”
“坨坨是不是疯了。”卢洋洋小声对小丛说。
小丛摇头,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好好的坨坨怎么会说自己不是坨坨,是另一个没听过的妖怪呢?
“不打~”云善伸出一只手想去牵坨坨,被坨坨“啪”地一声打在手背上,声音很是响亮。
云善愣住了。坨坨从来都不打他的,他很委屈。站在那撇着嘴,哭了起来。
“你不要打云善。”小丛皱着眉头看向坨坨。
“是他先伸手的。”坨坨抱臂,瞪着云善凶道,“不许哭!你要是再哭,我还打你。”
云善哭得更大声了。哭着喊,“坨坨~坨坨~”
小丛赶紧哄他,“云善乖,不哭。我们先别理他。”
小丛带着未来不方便,又担心坨坨还会打云善,于是给兜明传音,让他先回来。
兜明原本走在前面,突然停下脚步。卢柯没注意,一下子撞到兜明身上。
“怎么了?”卢柯问。
“我回去看看。”兜明说,“我......担心坨坨。”
花旗奇怪地转头看向兜明。兜明会担心坨坨?是小丛给他说了什么事吧。
“我回去,你继续往前走。”花旗说。
这一路上,他们看到了十几具丧尸尸体。只要根据丧尸尸体往前追,大概能找到幸存者的逃跑方向。
只要能制服坨坨,谁回去都一样。既然花旗说他回去,兜明什么也没说,继续往前走。
花旗返身往停车的地方走。刚走到车边就听着里面有吵吵闹闹的哭声。一个是云善的,还有一个应该是未来的。
花旗拉开车门,云善正站在两排座位中间张着嘴大哭。小丛和卢洋洋在旁边安慰他,未来躺在小丛腿上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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