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钟塔侍从强撑着笑容婉拒他,低头摆弄着通讯器,然后发出了一声忍无可忍的尖叫:“默尔索他妈的能不能有点服务精神!断联断联天天断联,每年那么多经费打进去还没钱配个能稳定通讯的设备吗?”
中原中也:“……”
是的,这就是他主动询问英国人需不需要帮助的原因。
国际刑事警察机构总部在法国里昂,关押异能力罪犯的默尔索监狱,那更不用说了,根本就是某位法国超越者的异能力空间。英国人忙碌半天都没能联络好的这两家机构,如果用法国那边的关系,就算拐个弯,先向七星社递申请,让莫里亚克做中间人,也能在半个小时之内搞定。
然而倔强的英国人不可能让七星社这么早知道这件惊天丑闻。
他们宁愿用常规渠道等国际刑警和默尔索的处理和回应。
至于目前……不就是需要一个绝对中立的角色监督整场调查吗?国际刑警和默尔索暂时抽不出人手,伦敦人才济济,总能找出一个得到两家机构认可的有资质的探员!
满足这一条件的人才实在屈指可数,成功勾起了现场部分人的好奇心。
亚当·弗兰肯斯坦走进威斯敏斯特教堂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人群中,一半崩溃痛哭,显然还没从女王的遇刺中缓过神;另一半齐刷刷地把视线投向他,目光之火热,探究欲之强烈,让他中央处理器疯狂运转。
这场面对于一个老实巴交的小机器人来说实在有点过,他期期艾艾地想向亲妈求助,结果发现他的创造者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博士俨然就是哭得肝肠寸断的崩溃的人之一。
金发的科学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难得摘下了眼镜,泪珠沿着那张稚嫩的脸庞不断往下流,科研人员的白色制服皱巴巴的,袖口已经被眼泪浸满。
沃斯通克拉夫特博士以理性主义闻名学界,在伦敦,同样众所周知的是她对女王的忠诚。年少继位的女王对于这位外表幼小可爱的异能科学家怀有跨越了君臣情谊的亲昵,作为回应,玛丽博士也发誓将会为女王陛下统率之处的长治久安尽心尽力。
一直以来,都有好事者想知道博士的科学精神和忠君情感到底哪个更占上风,如今这场极端的意外或许能为之给出答案——
别说理性主义了,博士此刻哭得比她平时最鄙夷的“细腻雅致多愁善感”的人们还要动情悲哀。
这答案给亚当本就紧张的运算系统又增添了一重压力。
他一边不停地检查内置存储器里面的资料给自己加油鼓劲,一边努力显示出成熟靠谱的样子,走向钟塔侍从们聚集的地方。
“本机的名字是亚当,是由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博士制作的人工智能刑警,目前在苏格兰场工作,兼任国际刑警组织工作。受到钟塔侍从的申请,前来处理威斯敏斯特教堂案件。”亚当从钟塔侍从中间找到王尔德,“本机恪守机器人原则,对人类心怀善意,能够不偏不倚地对待每一个人。”
“亚当,劳烦你接管威斯敏斯特教堂内的监控系统。”王尔德对亚当说,“请您如实记录下钟塔侍从展开的所有调查活动,在案件结束后,把相应内容提交给国际刑警组织和默尔索监狱。”
亚当点头答应。
王尔德发现亚当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抬眼,看了看这个人工造物,发现亚当脸上居然出现了某种近似于期待的神态。
“监控和记录都只要一个分区运转就可以了——我可以参与调查吗?作为探员。”亚当请求道。
王尔德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博士的造物,不禁为它的精致灵巧诧异。
哎呀,明明只是金属和电路搭建出的机器……居然能表现得真的像是人类一样。
王尔德站起身,抬起手,拍了拍亚当的肩膀:“可以。你就和我一起行动吧。”
亚当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
王尔德猜测玛丽博士或许在相应的部位安了什么感光元件。
女王的死因太过离奇蹊跷,又带有明显的指向性,几乎所有知晓魏尔伦异能力的人都第一时间联想到了这位恰好就在现场的法国超越者。
王尔德带着亚当,这两位理论上应该在调查里起最关键作用的人物折返楼上,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质疑。
进门前,王尔德让亚当切断对接下来的对话的记录。
虽然困惑,但考虑到王尔德算是自己的临时上司,小机器人还是乖乖听从了指令。
走进房间,王尔德熟门熟路地坐到了之前的位置,也不主动说话,只是眼带笑意地盯着兰波看,有点守株待兔的意思。
兰波:“……”
他有时候真的会后悔跟王尔德混熟。
明明王尔德都毁容成这个样子了,兰波居然还能从这家伙的眼神里读出相应的意思,真是一种不美好的体验。
“你明明从典礼一开始就坐在这个房间里监视我们了。”兰波颇为无奈地指出现实,“要么承认自己玩忽职守,要么承认保罗的能力在你之上,你自己选一个吧。”
王尔德冷笑:“阿蒂尔·兰波,你是被什么东西蒙住了眼睛,才能讲出后面那种瞎话?”
兰波惊异:“所以你真的宁愿承认自己玩忽职守,都不愿意被拿来和保罗对比吗?”
王尔德:“……”
他感觉兰波的每一句话都是奔着气死他来的。
刚刚重逢的时候,兰波和王尔德都还短暂地装了一会儿,在和平时代披上了温文尔雅的外表,聊天时都包含着礼节客套。
如今意外一起,反倒是找回了当年在危机四伏的伦敦的相处模式。
英国钟塔侍从和法国情报员的友谊,听起来诡异,实际上他俩成为朋友的契机比听起来更诡异。
那时候的兰波在陌生的城市挣扎求生,一边要在追杀下保全自身,一边要想方设法传递情报;那时候的王尔德还是个精致优雅的美少年,十足的少爷做派,眼睛里只容得下符合自己审美观的事物。
想起当年,兰波不禁有些惆怅:
奥斯卡·王尔德这狗脾气看起来是这辈子都改不了了,更糟糕的是,失去了少年时期震撼人心的美貌,哪怕那双眼睛还是像蓝宝石般熠熠生辉,兰波感觉自己对他的耐心也在逐步下降……
王尔德:“……”
妈的,阿蒂尔·兰波,这么多年了,我都不以貌取人了,你还是这么重色轻友!
重色轻友也就算了,这么多年,孩子都替他养了,人还没睡到手——
呸!废物!我看不起你!你那法国国籍就是个摆设!巴黎都要为你感到羞耻!
“你让开,我要跟保罗·魏尔伦聊聊。”王尔德咬牙切齿地把兰波直接赶走。
魏尔伦反应平平,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王尔德,只把英国人的没事找事当耳旁风。
王尔德:“……”
更生气了!
阿蒂尔·兰波,就这种男人,到底凭什么把你迷得神魂颠倒!
魏尔伦和王尔德的“对峙”,看起来就像是王尔德单方面把自己逐渐气成了圆滚滚的水母。
中原中也看着有些迷惑。
女王的死亡按理来说是件大事,但是,不知为何,王尔德看起来并不着急;兰波之前告诉他的钟塔侍从二五仔里没有王尔德的名字,但这位超越者显然跟兰波哥真的是好朋友;他确信哥哥没有下手,王尔德明明也知道哥哥没有动手,但是偏偏还坐在这里浪费调查的时间……
很多很多问题在他脑中盘旋。
兰波揉了揉弟弟橘红色的头发,把他脑袋里的好多好多问题揉成了一大团糊糊。
“中也,这是英国的内部事务,跟我们都没有关系。”面对着中原中也茫然的眼神,兰波笑了笑,拍拍他的肩,“好了,别纠结了,跟那边的孩子去玩吧,这件事不是你们该考虑的。”
顺着兰波的意思往一旁看去,中原中也只见到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穿着蓝色西装,尴尬地站在房间的某个角落里。
……等等。
“孩子”?
这怎么看也不是孩子吧?
男人的年龄看起来起码在二十五岁左右,说是三十岁都有人会信,很成熟的工作人员的样子。
中原中也困惑地走到男人面前,把他拉到另一边坐下。
在男人感激的眼神里,中原中也开头第一句是——
“你今年多大?”中原中也认真地问。
男人呆了一秒,然后才回答:“按照博士给本机设定的外貌,本机今年二十六岁;按照诞生时间,本机今年两岁。”
中原中也看着他。
男人看着中原中也。
两个人的神情都非常认真。
中原中也大为震惊(这已经是他在伦敦被震惊的多少次了来着?):“两岁?!”
还真的只是孩子啊!
“你、你不是人类吗?”中原中也捏了捏他的手背,觉得明明就是人类肌肤的手感。
“感谢您对本机外表及沃斯通克拉夫特博士技术的肯定。”人造人礼貌地说,“本机的名字是亚当,是由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博士制作的人工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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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尔德(左眼戴上对嫂的八百米滤镜)(右眼戴上对哥的负八百米滤镜)
王尔德:我闺蜜这么天真无邪完美纯粹的人,到底为什么会给那个金发的小子洗手作羹汤养孩子,我不理解,我要拆散。
第25章
“所以,你是专门用作刑事案件侦查的机器人?”中原中也坐在亚当身边,好奇地看着他,“你装载了各种刑侦知识的模板吗?你能现场化验血迹吗?”
“本机的资料库包含法医、犯罪学、法学等相关学科现有的一切知识,支持物理学、化学等领域的运算分析。”亚当一板一眼地回答,“本机也装载了交通系统和导航系统,擅长追踪逃犯。”
“好厉害……”中原中也喃喃,“这些知识都是那位博士刻在你芯片里的吗?”
“博士其实没有在本机的芯片中存储多少细节。”亚当突然羞涩起来,“这些都是本机自己学习的,因为本机的梦想是成立一个完全由机器人组成的刑警机构,把人类好好保护起来。”
“如果全程都由机器人保护,那么人类就可以像摇篮里的小宝宝一样安全又幸福了,今天这样的悲剧也不会发生。”
机器人居然也有梦想啊……
中原中也眨眨眼,对那位此前从未听说过的博士又多了几分敬意。
这种神乎其神的创造,哪怕是最强悍的异能力也无法比拟,简直就是科技时代的造物主。
“那位博士应该在英国地位很高吧?”中原中也问。
亚当自豪地介绍:“沃斯通克拉夫特博士是皇家学会的重要成员,拥有包括蓟花等在内的二十多枚勋章,还以女性身份获封从男爵爵位,可以说是大英帝国的国宝。”
“她也在这里吗?”中原中也探出头,看向楼下。
亚当指给他看:“博士坐在那里,很显眼,就是那位穿着白色科研制服的女性。”
指的时候,亚当很高兴地发现博士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了。她冷着脸,凝视着前方的案发现场,理性重新占据上风。
中原中也看到了。他思考了一会儿:“她的异能力是影响年龄吗?”
不然很难解释这位荣誉等身的博士为什么看起来不超过十岁……英国授勋仪式一年两次,就算每年提名都有这位博士,她也得是从前朝留到现在的臣子了。
“博士的异能力是科研方面的。”亚当说,“博士很自豪于自己的异能力,同时,博士也讨厌别人强调她的外表……”
所以是不情愿地维持这幅幼童模样的?
中原中也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些了不得的内幕。他转头看看摘了口罩、正在喝茶的王尔德,发现这位英国超越者对亚当的话毫无反应,又觉得可能只是自己想多了,搞不好沃斯通克拉夫特博士维持幼童体态的原因在英国上层人尽皆知,并不算什么秘密。
中原中也又戳了戳亚当。
“你就一直待在我们这里真的合适吗?不需要去其他国家的客人那里看看吗?”中原中也问。
这个问题一出,亚当也愁眉苦脸:“本机觉得本机应该走遍现场搜寻证据,但是暂时拥有对本机的管辖权的王尔德先生命令本机留在这里。”
“本机只能通过监控了解其他客人的情况……艾伯特爵士不在场,德国那边的客人在讨论艾伯特爵士的未来,王尔德先生,本机真的不需要到那边走一趟吗?”亚当问。
“有什么值得考虑的?自从被他们国家推出来联姻以后,他的未来就注定只能跟大英帝国绑在一起。”王尔德呵呵,“你去了也没用。”
亚当蔫吧吧地继续和中原中也玩了。
拯救小机器人于无聊之中的,是怒气冲冲地推开了门的他亲妈。
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气势汹汹地走进房间,一幅兴师问罪的模样。她忽视了在场的其他人以及机器人,目标明确,径直走到王尔德对面,拿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灌了一口,然后把茶杯砸在桌上。
“解释。”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抛出硬邦邦的一个单词。
她眼眶还是红的,金发凌乱,幼女般圆润可爱的脸庞上浮现出冷厉的表情。
王尔德瞥了眼理应在门口拦人的钟塔侍从,后者悄咪咪往暗处躲了躲。
上司固然不好惹,为钟塔侍从提供科技支持的沃斯通克拉夫特博士也不好惹,博士都这样冲上门问责了,难道他们敢阻拦吗?
王尔德:“……”
他放弃为难下属,抬眼看向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针对对方没头没尾的质询,郑重地给出了自己的解释:“很抱歉没有提前通知您,但在这件事上,我们需要尽量减少前期知情的人数,以防止计划之外的变故。”
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深吸了一口气:“还有谁一开始就知情?”
“首相先生和坎特伯雷大主教。”王尔德飞速回答,“计划就是首相先生审核通过的。”
“女王陛下呢?”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问,“陛下知道多少?”
“陛下只知道有一场针对她的暗杀,她的贴身侍女可能为此牺牲,但一切都会在正式的加冕典礼之前得到解决,她会拥有光明璀璨的盛大仪式。”王尔德说。
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缓了一会儿,被怒火暂时压制的伤感又涌了上来。她的声音带着哽咽:“还行,你们处理得也不算太差……女王陛下身体不好,受不得惊吓,你们必须抓紧时间把现场的尸体清理干净,别让女王想起伤心事。”
“这点请您放心。”王尔德安慰她,“收尾的人马上就到。”
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抹了抹眼泪,终于想起了也在这个房间里的亚当,挥挥手,让他走过来,然后从他的蓝西装口袋里掏出了一堆材料,就着下午茶的小圆桌开始戳戳戳。
眼看着一个简单的小人偶即将成形。
王尔德沉默片刻:“……您在做什么?”
“给女王陛下的礼物。”玛丽认真地说,“女王陛下为了你们的计划做出那么大的牺牲,我应当为陛下准备一些安抚心情的小玩意儿。”
中原中也听了半天,大概听懂了:
在排练上发生的事情都在英国方面的预料之中,女王实际上没死,死的是作为替身的贴身侍女。
但他还是没听懂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会觉得女王做出了巨大牺牲——被杀死的和受惊吓的都不是她呀?
他向哥哥们询问。
兰波哥笑而不语,哥哥只说了几个字。
“都大英帝国了。”魏尔伦说。
中原中也:……
联想到了找狗找到肯辛顿宫的阿加莎,中原中也悟了——是啊,都帝国了。
王尔德所说的“收尾的人”踩着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施施然踏进了被封锁的教堂。
少女身形纤细,金发垂在身后,像是从教堂外流进这一片黑暗与恐慌中的皎洁明月。
她带来了逮捕令。
“约瑟夫·霍金爵士。”她站在一位大腹便便的贵族面前,面带笑意,“您因谋杀罪被逮捕。”
周围的宾客已经因为白天的惊吓累倒在地,此刻,听见这个爆炸性的消息,还是忍不住挪开身,能离多远有多远,让出了一片显眼的空地。
约瑟夫·霍金爵士瞠目结舌:“你……你这是污蔑!”
“我是帝国的世袭贵族,与女王血缘关系亲近,蒙王室恩典,生活富裕悠闲,感念女王恩德还来不及,怎么会勾结外国势力刺杀女王?”
阿加莎笑了笑:“您应该知道,我是名侦探。”
“侦探又如何?侦探就不会冤枉人吗!”约瑟夫·霍金爵士愤怒指责,“像你们这种侦探里最容易出拿钱干脏事的败类了!我还能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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