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GSS的局长伏尔泰热衷彩票事业,青年时代成功靠着行业漏洞发家致富,被告上法庭之后才停手,转而把资金用来投资其他行业。然而,上司这种年少轻狂的违法乱纪黑历史还是常常作为谈资出现在DGSS职员之间。
听到兰波还有心思开玩笑,魏尔伦也明白了,这并不是什么机密任务,顶多就是让他们参加仪式的时候顺带着留心一下。
但是,魏尔伦还是心怀疑惑:“为什么是我们?”
“前几天中也出门的时候,保罗,你上班都不积极了。”兰波说,“局长想了想,就把这个公费出差的机会留给我们了。”
魏尔伦琢磨了一下,眼睛陡然就有了神采:“可以带弟弟一起去?”
“‘就当是家庭旅游了’,这是局长的原话。”兰波笑着看向中原中也,“局长还说,这是送给认真学习的小朋友的礼物。”
中原中也耳朵都红了,忍不住抗议:“我已经不是小朋友了。”
“你这话得跟局长说。”兰波说道。
出发的日期定在三天之后。
负责交际的是政府官员,DGSS的异能者们主要任务就是别让自家高官在对岸被暗杀。这个任务对于兰波和魏尔伦来说完全没有难度。
“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趁着加冕仪式暗杀英国的高官。”魏尔伦甚至这样说,“暗杀女王难度有点大,但不是完全不可能。”
兰波及时拽住工作热情过于高涨的亲友。
“局长,保罗只是太高兴了。他很感谢您给我们这次家人团聚放松的机会。”兰波沉稳道。
出发之前,兰波给中原中也临时补充了一些关于其他国家高层的信息。
“维多利亚女王是前任国王的侄女,今年十八岁。前任国王在两年前去世,那时候维多利亚就已经是英国实质上的女王,但因为没有到法定成年年龄,女王的加冕礼拖延到今年才举行。”
“内阁对维多利亚的言行举止非常满意,对这场加冕礼也非常重视,根据伦敦那边的情报人员的说法,这次加冕可以说是空前盛大。”
“现在内阁主要忧虑的是女王的婚事。年轻的女王似乎对她的老师,也就是当今的内阁首相春心萌动,这件事让首相非常为难,以至于不得不加快寻找合适王夫的速度,军情六处最近的加班全是在筛选适龄青年……”
中原中也看着资料上英国首相的模样,风度翩翩,但完全是中年模样了。
“他没有结婚吗?”中原中也问。
兰波嗤笑:“结过婚,但他老婆跟人跑了——还是战争时期跟着背叛者跑的。”
中原中也:哇喔。
兰波没有就这个话题再深入的意思,很快转向了别的方向。
“自从莎士比亚主动辞职后,钟塔侍从就陷入了群龙无首的状态,磨蹭了好几个月,都没能选出新首领。目前比较热门的人选里,叶芝和王尔德需要特别注意。”
中原中也看着名单,困惑:“西蒙斯和穆尔呢?这两个人得到的支持也很多啊。”
兰波莞尔:“他们如果能当选就再好不过。西蒙斯崇拜我,穆尔仰慕保罗。他们当选,跟‘法国人担任英国异能者首领’没有什么区别。”
中原中也:“崇拜、仰慕……?”
“那还是战争时期的事情了。我曾经独自到伦敦执行任务,险些暴露,西蒙斯搭救了我,之后又提供了不少情报。穆尔也认识我,但他对保罗的热情更高。”兰波笑眯眯地看着魏尔伦。
魏尔伦想了一会儿才记起来对应的人:“那个派下属跟踪我、千方百计调查我身世的男人?”
“听起来怎么这么变态……”中原中也嘟囔。
兰波欣慰点头:“他确实是。中也,你以后可不要被这种变态看似热情的面孔欺骗啊。”
中原中也大受震撼。
“之前说过英国内阁在焦急地寻找王夫……他们现在觉得比较合适的人选是有部分德国血统、从小在德国接受教育的艾伯特公爵,所以,这次的女王加冕礼上,德国得到的待遇比法国郑重许多,来的客人地位也更高。”兰波坦然地说,“德国的客人已经先一步到了伦敦。对于异能者来说,最值得注意的是这位歌德先生。他在德国的地位类似于Boss在法国的地位,由于德国异能者普遍加入军队,他对两方都能直接管理。”
兰波话里的“Boss”指的是法国超越者雨果,在战争时期,这位的权限比DGSS局长更高,再加之强大的能力,经历过战争的异能者都尊他为首领。
“令人欣慰的是,歌德应该没有其他什么计划。他带在身边的副手是伊丽莎白·福斯特,异能力不可用于战斗的一位女士。”
“华国派出的异能力者是个未成年的女孩,出身极高,华国有四大家族,她是第二大家族的孩子,和第一大家族的一个男孩订了婚。但是,在我们得到的情报里,她自己的战斗能力平平无奇。”
“俄罗斯的异能力者没有暴露出自己的姓名……这个国家是DGSS也无法调查的地方,一向神秘,本地的情报组织死死地把控着消息。”
“美国派出的异能力者是‘组合’的高级成员,信仰新教,甚至是一位牧师。异能力暂时没有查到——暂且相信一次牧师的宅心仁厚吧。北美的情报网……唉,看来还是得加班补全。”
“意大利的异能力者……”
飞机总算快要降落。
中原中也眼见着兰波把那打厚厚的资料收进异能空间,心中有种奇妙的预感:
光是兰波哥讲的资料里就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人,感觉……这次旅行会遇上更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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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手插在口袋里,混在人群当中,听着一个青年侃侃而谈。
“我们生活在一个极度糟糕的时代,一切都是失败的,人们把自己变成了世间万物里最低等的,变成了空虚和卑微的环境的奴仆,现在到处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正在宣讲这番话的是一个相貌俊美的青年,银发金瞳,周身的气质很特别,傲慢而强作谦卑。
起码,中原中也觉得,到现在还没有人站出来反驳他,主要就是这人气质和容貌比较能忽悠人。
中原中也现在站着的地方名为“演说者之角”,无论是什么人,搬个破箱子就能上台演说,演说内容也没限制——至少,明面上没有限制。
兰波哥跟他介绍的时候,说这是个充斥着装模作样的马戏团,人人乐意做涂着油彩的小丑。
中原中也觉得兰波说得挺对。
他原本对演说者之角的期待很高,因为法国民间也有很多藏龙卧虎的咖啡馆,客人们会一边喝咖啡或者鸡尾酒,一边闲聊哲学问题。巴黎有一家名为“花神”的咖啡馆,店主是一对恋人,男性名为“萨特”,女性名为“波伏瓦”,他们经常会加入客人们的讨论。中原中也哲学成绩的进步,很大程度上也要感谢这些乐于施教的民间哲学家。
但是,在海德公园站到现在,中原中也没发现能和友善智慧的店主们相比的人,各种奇奇怪怪的发言倒是听了不少。
“自由”并不是个陌生的话题。萨特特别喜欢谈自由,他觉得自由是人区别于其他物种的最重要的特征,人永远拥有构筑自己的自由。老实说,那一套理论对于中原中也来说还是有些太过深奥,哲学成绩堪忧的少年勉勉强强能记住里面的中心思想,再往下的深入思考就陷入困境了。
不过,即使对自由的认知非常粗浅,中原中也还是感觉破箱子上的青年正在发表非常离谱的演说。
怎么还没人站出来打断他、和他争辩呢?
以自己那勉强及格的哲学水平,中原中也感觉都快忍不住了。他左右看了看,决定要是没有其他人反应,自己就挺身而出和银发的青年辩论。
一位身披黑袍的牧师站了出来,皱着眉:“你在渲染恐惧和不满的情绪,却没有给出任何寻回自由的方法——我能否怀疑你在刻意制造慌乱?”
中原中也认出了那张脸。
美国派出的异能力者,“组合”的成员,纳撒尼尔·霍桑。
“这么说未免也太伤人了吧,牧师先生。”宣讲的青年摊了摊手,“我只是在陈述现实,怎么就叫制造恐慌了呢?至于寻回自由的方法,那是我也在努力探索着的奥义,在自己没能得到解脱之前,怎么敢向大家布道呢?”
“不过……”他金色的眼眸玩味地眯了眯,“既然第一句话是询问寻回自由的方式,那么,你也赞同我们已经失去了最为珍贵的自由?”
牧师垂下眼睛,手指微微用力,抓着手中经书的边缘:“人们曾经有幸沐浴在神的光辉下,然而现在已经不幸失去了这种荣光。我们正在探寻的即如何重得荣光,自由地皈依上帝的怀抱。”
虽然霍桑是清教的牧师,而伦敦是英国国教的中心,但是,大概因为没涉及教义分歧的地方,中原中也环顾四周,发现这段话确实打动了不少听众。
“您是这样认为的?确实,我知道,自从亚当和夏娃被放逐出伊甸园,他们的后裔就相信自己走着重回伊甸的赎罪之路。”宣讲的青年笑着说,“不过,我并不觉得这样。是人类离开了上帝,而不是上帝驱逐了人。如果我们向上帝祈祷,上帝就会让我们的身心重新聚集起来、得到控制。”
“您能这么觉得是很幸福的。”黑衣牧师说,“那您为何还不向上帝祈祷呢?自由就在那里。”
“因为自由并非放任,而是否定。”银发青年说。
讲了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他却没有再做解释,而是直接跳下了破箱子,朝黑衣牧师点了点头,然后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黑衣牧师沉吟片刻,翻开了手中的经书,念了几句,随即也告别了挽留他的众人。
他们离开之后,又不断有新的人站上破箱子,宣讲着各种各样的话题,从环保到经济,包罗万象,话里的逻辑虽然大多数时候不太清晰,但中原中也逐渐也能感受到那种门外汉的快乐了。
只有一点,中原中也确实很好奇。
中午回酒店的时候,他问兰波:“海德公园真的没有监视宣讲者的警察吗?今天早上,我听见了不少奇怪的话题。”
“中也,你怎么会这样想?”兰波诧异地看着他,让中原中也不禁反省自己是否把人心揣度得太险恶,英国其实真的是个自由的国度……
然而,兰波的下一句话就是——
“怎么可能没有。”
“监视海德公园的有两支队伍,一支监管秩序,一支审核舆论,后者听到有什么不符合规矩的发言,就会展开跟踪调查。”兰波说,“侮辱王室、质疑政体、鼓吹战争……这些话题完全不能提及。军情六处虽然没什么用,但在伦敦抓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样么。”中原中也干巴巴地应了一声,“那巴黎的咖啡馆里有监视的人吗?”
“理论上来说是没有的,不管是DGSS还是隔壁的DGSI和DGSE,三大情报机构里都没有专门负责这项工作的职员。”兰波说。
中原中也迟疑:“理论上?那……实际上呢?”
兰波微微一笑:“亲爱的,巴黎的别名可是谍报之都啊。谁知道路边的咖啡馆里坐着几个特工呢?”
中原中也:!!!
他大为震撼,并且忍不住猜想惊才绝艳的花神恋人们是否其实也在为情报机构打工……
跟他聊天说笑的兰波看起来精力旺盛还能一口气再怼十个钟塔侍从,中原中也就跑去隔壁房间探望另一位哥哥了。
他们住的套间内有三个单独的卧室,刚好一人一间,和在巴黎时差不多。
魏尔伦在读信,脸上神情不明,隐约显露出一种茫然不解。中原中也凑过去看,发现魏尔伦面前摆着的应该算封情书。
最顶上写着“献给阿蒂尔·兰波”。
这下子,中原中也明白了魏尔伦茫然的由来,并且也跟着开始困惑:“这是给兰波哥的情书吗?不小心送错人了吗?”
“不,那个人是故意的。”魏尔伦说,“阿瑟·西蒙斯,他是特意把这封信放到我手里的。”
中原中也对这个姓氏有印象,就是兰波之前说过的那个战争时期送了不少情报的英国异能者。
“早上的记者采访结束后,我们护送官员回到暂住的宫殿。西蒙斯从另一边走过来,把这封信放到我手上,还用一种很挑衅的眼神看着我。”魏尔伦百思不得其解,“我以为这是一封决斗信,结果居然是给亲友的情书……真奇怪。他那种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中原中也听着也很迷茫。他试图提建议:“要不先把这封信给兰波哥吧?兰波哥才是被告白的当事人。”
魏尔伦觉得有道理。
收到信的兰波陷入沉默,看着完全困惑茫然的魏尔伦和中原中也,更是哭笑不得。他捂着额头,不去看那两双清澈凛冽到不通人情的蓝眼睛,勉强跟他们胡扯解释:“西蒙斯或许是不愿意跟我打交道,但是又必须让他同阵营的政客看见他对法国的敌视,所以才对保罗你露出那种神情。至于信,大概只是他个人随意的选择而已,不用太在意。”
“但那是情书啊,兰波哥。”中原中也觉得情书是一种很郑重的情感表达方式。
兰波冷静地戳破弟弟的浪漫联想:“西蒙斯确实想要追求我,但是,就我所了解的,他至少在同时追求五个人,其中包括他的同事兼竞争对手叶芝和王尔德,他的前辈莎士比亚,他的下属约翰·克莱尔,爱尔兰的超越者乔伊斯。”
中原中也瞳孔地震:“啊?”
兰波想了想,又补充道:“听在军情六处卧底的情报员转述,西蒙斯最近还对一个叫约瑟夫·康拉德的小船员大献殷勤,那是个波兰移民,英语都说得磕磕绊绊,但西蒙斯依旧每天都给他写情书。”
中原中也听到了自己对情书的幻想破碎的声音。
把亲友和弟弟敷衍送走,兰波看着那封染着香气、字里行间冒着粉红色梦幻的情书,不禁苦笑。
西蒙斯的这种对情感的敏锐性但凡能分点给保罗……
保罗也不至于连西蒙斯向情敌的挑衅都听不出来,还能真的以为西蒙斯只是在完成政治任务。
话虽如此,迟钝也有迟钝的好处。
魏尔伦听不出来西蒙斯的挑衅,当然也听不出来穆尔神经兮兮的求爱,心无杂念,完全把后者当成了窥探个人隐私的变态,利用起来毫不手软。
兰波对此很欣慰。
魏尔伦这边可以暂时放下心,中原中也的天真纯情却又让兰波开始头疼。
明明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呀?兰波心想。难不成类似的实验还会把脑回路改成相似的吗?
或者说,难道中原中也对待情感的认知还是受了保守的亚洲作风的形象?亚洲整体的做派确实比欧洲收敛许多,就算是人际关系复杂宛如哈布斯堡再世的华国四大家族内部也没怎么传出特别的情报。日本文化是受华国辐射的亚文化,想来也不会有太多差异……中原中也的亲生父母在履历上确实也看不出什么问题,相识相爱,顺利结婚,哪怕孩子被拐走了,家庭也没有因此破碎。
兰波毫无心理负担地思考着。
所以,是亚洲那边的遗传吗?
弟弟对感情认真不是坏事,但要是被利用就不太好了……该怎么让弟弟更全面地看待感情呢?要不动用DGSI那边精通色/诱的情报员,请他们来教育一下中也……
脑中盘旋着大概会让弟弟感到惊恐的计划。
兰波忽然听见了魏尔伦的声音。
“亲友,你在想什么?”魏尔伦倚着门框,侧着身看他,“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因为背对着光,所以那双蓝眼睛显得有些暗沉,比以往明亮的模样多了几分可以肆意妄想的温情。
兰波的心情微妙地好了起来。
“没什么。”兰波说。
魏尔伦眨了眨眼睛,不疑有他,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把英国人无聊的情书揉成团,连带着对中原中也的教育计划一道扔进垃圾桶,兰波露出微笑。
唉呀,明明在面对他的时候,保罗也是能察觉到细微的情感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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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被陀总招揽的果子狸。发言改编自原型作家果戈里的一封信件,那也是果戈里文集中少见的讨论“自由”话题的段落。
*西蒙斯和穆尔,一前一后出现在《近代文学批评史》里,前者重视魏尔伦和马拉美而轻视兰波和波德莱尔,后者给兰波立传并痛斥马拉美。对比过于鲜明以至于非常喜感。在一篇副cp是魏兰的同人文里,不写写他俩仿佛就缺失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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