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黑泽阵阴着脸,“要上车就赶紧。”
黑泽阵是肉眼可见的心情差,全路一句话没说,暖空气也没打,折腾一趟,太宰治的衣服还是有点潮,凉的他只打哆嗦。
“阿秋——”
又是一个喷嚏,太宰治已经被扔出车外,黑泽阵表情阴恻恻地走,他在后面慢悠悠地跟。
“是太宰干部和黑泽干部吧!”
来人是一小孩,13、4岁,脸上的胶原蛋白还在,看起来肉乎乎的。
“房间已经准备好了,今天房间真是紧缺,不过师父已经把最后一间提早准备好了。”
“最后一间?”黑泽阵无情绪地问道。
“是的是的!但您放心,里面空间够大,有标准的双人床,您和太宰大人住一晚上足够了。”
“我和他住在一间房里?”黑泽阵又问。
“嗯没错!跟我来就好。”那小孩今天刚来,要不是师父今天出差,这事还轮不到他,初出茅庐感让他有些兴奋,一点没察觉周围滞变的空气。
现在已经凌晨四点,距离明早开会还有四个小时,重要的是,他还没洗澡。
出去再找住处简直天方夜谭,而且明明他早早预定了房间,为什么要和这家伙勉强在一个地方。
他目光所及,由于刚刚在车上的冷气,太宰治冻的唇色发白,鼻头发红,一副要感冒的趋势,究其原因,还是他自己下午跳的那排水沟。
跳过水,又不尽快洗热水澡。
黑泽阵百无聊赖地想。
咎由自取,活该。
他不想追究中间人的沟通情况,即便知道百分百有问题,他也沉默着,与太宰治跟随小孩走到一间房门前。
“我就送两位大人到这里了,祝两位大人晚间休息得好。”
眼看着太宰治就要软踏踏地,直奔床而去,黑泽阵疾声,冷冷道:“下去。”
“哎——”又是一个喷嚏下去,太宰治鼻头红红,眼角晕红,他还有点咳嗽的迹象,“你不会不让我睡床吧。”
“不然呢?”这房间本来就是黑泽阵先定的,太宰治有电话,有通讯设备,他就不信怎么这么巧是个刚来的小孩安排他们的住处,即便今天港口家属楼全排满,太宰治也有地方住,但太宰治偏不,非要和他挤到一起。
于是,黑泽阵毫无愧疚:“我睡床上,你睡地板。”
在太宰治开口前,黑泽阵冷冷扫他一眼:“现在,我要去洗澡。”
“房间里的东西你要是乱动一下,你就死定了。”
太宰治耸耸肩,他摇摇晃晃,还真就老实地席地而坐:“好啊,你去吧。”
他低着头,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你总不会以为我会去偷看你洗澡吧。”
他顿了顿,笑得不清不楚:“我可对男人不感兴趣。”
黑泽阵骤然关门,一丁点多余的话都不想听。
他洗得很快,一是不在自己家里,浴室用得不习惯,二是心里要时刻警惕,倒不是说针对太宰治,屋里多出任何一个人他都会是这种反应。
他不喜欢吹头发,简单的擦了擦,任由水滴从衣服领口上滑进去,他穿戴整齐,随手拿了双拖鞋把门打开。
黑泽阵的视线落在地上蜷缩在一起躺着的太宰治。
呼吸平稳,看似睡着了。
绷带之下,太宰治阖眼静躺,外套被脱下来堆到一起成了枕头,最近任务也是多,青年衣服下的身形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他呼吸微浅,睡着后抽离人世的感觉更是强烈。
如不仔细看,还以为青年已经无声无息的死亡了。
黑泽阵也把外套扔在床上,他又擦了擦头发,看了一眼手机消息。
半晌,他走到太宰治面前。
他弯腰,指尖在太宰治的额头上停留一瞬,对方在过量的热度中终于感受到一丝凉爽,于是,是下意识地,他用力去抓。
但扑了个空。
因为黑泽阵已经把手收回来了。
他烦躁地拨了电话,但几个下去都是静音的回应。
这段时间也不算太平,港口有名的医生基本上都被派出去执行任务。
尤其还是凌晨这样一个时段,普通医院都不太好叫人。
在最后一次得到无声的回应后,黑泽阵“啧”一声。
“你发烧了。”
在碰到青年的瞬间,他的胳膊就被紧紧抱住,黑泽阵难得没有反抗。
“要去医院。”
他说的话,显然现在的太宰治是听不见的。
“知道难受,下次别折腾自己了。”
“长长记性。”
“知道吗。”
黑泽阵是知道太宰治生了一副好相貌这件事,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就知道。
不同于同龄男孩的活泼开朗,也并非完全阴郁清冷那挂,更像是即将要烂掉的苹果,外表完好无损,散发着果气的清香,可咬到嘴里,唇齿间是早就僵硬的血腥味。
很复杂的攻击性。
但与任何人交往都有芥蒂、大千世界他只信任自己,这让他很难在人或事身上停留。
这也是黑泽阵的待人标准。
他承认,他是对太宰治有一些子虚乌有的好奇心,但仅此一点,就像掉进海里的一滴墨汁,化得极快,连提都根本不值一提。
黑泽阵冷漠地打量着太宰治。
他看着太宰治紧闭着双眼,细汗逐渐浸湿额头、嘴唇随着身体升温渐渐变得干裂,鼻子也不通气,出气少进气少。
胳膊、膝盖等位置有着新刮的伤口,割坏了最外部的绷带,细细渗出血滴。
太宰治躺在地上,蜷缩着,冒着冷汗。
而这一切,黑泽阵只是冷眼旁观。
甚至他不紧不慢地擦干头发,换了一套衣服。
非常干净,一丝异味都没有。
而后,他缓缓弯下腰。
他拿了一根体温计,拇指搭在太宰治嘴唇附近,捏住下巴,以绝对说不上温柔的力度生硬地让人强行张嘴。
得到了后者的一声闷哼。
常理来说,在去医院之前,提前挂号,量好发烧患者的体温,该挂点滴还是该住院再由医生决定。
很常规的套路,对吧。
而就在黑泽阵嵌住太宰治下巴,想要塞体温计时,他的食指就被紧紧咬住,用力至极。
他下意识地挣脱一下,但未能成功。
锐利的牙齿穿透了皮肤,连筋带肉,被咬的是骨节那一圈,甚至等黑泽阵的手硬扯出来时,食指两边都出现了清晰的血痕。
血液滴答滴答掉在地上,骨缝中的肉被咬下来一大块,密密麻麻的咬迹中渗出一排血珠,最深的两道出了两个窟窿。
他脸色沉沉地看着太宰治,甚至烧得时间太长,后者脸色苍白,头发湿软粘着汗水,全身看着软绵绵地侧靠在墙边,唇色沾了来自他人的颜色,血迹斑斑,滴落的血浸透绷带,星星点点,过分精致的相貌中透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绮靡。
咬的是左手,他最惯用的一只手。
并非疼痛难忍,也不是怒火烧心。
黑泽阵只是感到不爽。
非常的,不爽极了。
从头到尾未曾改变的呼吸彰显着主人的确处于非醒状态,甚至有可能在过热的温度中,烧得昏迷。
他冷冷盯着太宰治。
接着,一点没犹豫,拖起太宰治,关门,门钥匙拔掉扔到窗外。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争当保安后备役的小孩被巨大的关门动静吓一跳,刚要叫敌袭,却见黑泽阵黑着脸走出来。
他声音颤抖,生怕师父走的第一夜自己就惹出祸端。
“怎怎怎么了,Gin大人,是出什么事了吗。”
黑泽阵没有为难小孩的兴趣,他深吸一口气:“屋里有老鼠,你去看一下吧。”
“啊?!”
小孩慌张跑进楼内,反而在地上发现昏迷,躺得横七竖八的太宰治。
没见到老鼠,难道真的是敌袭!
他喊得撕心裂肺。
“太宰先生,您没事吧,别吓我!!!”
不在乎外界事物是一回事,恋旧是另一回事。
也就奇怪,以黑泽阵的身体恢复速度,寻常的小伤口不出半日便能和好如初,但就一个小咬痕,不仅没看出来一点好的迹象,甚至愈演愈烈。
得到了黑泽阵的粗鲁对待——随便找了两个创口贴,他不太在意身上的伤口,但他一想到这伤口从何而来,他能气笑的程度。
至于为什么没有去找港口的医疗室。
他都懒得解释是野狗咬的。
这直接破坏了他的心情,他窝火的加了一上午班,就在即将能安稳回家的前半个小时,森鸥外传令要来审视训练。
他手下的狙击小队训练有素,个个精英,这倒是无所谓的事,可就在最后一个队员上场的时候,森鸥外云淡风轻地描道:
“久闻黑泽君的狙击大名,今天可否有幸一见。”
他能拒绝吗?
答案当然是否。
从室内挪到室外,黑泽阵沉默地看着森鸥外指示人上难度,直致肉眼根本无法可视的障碍物地。
森鸥外笑意盈盈:“黑泽君,请。”
狙击队员翘首以待自己上司的表现,而后,又招来了港口还没有下班的众人。
倒不是未曾见过上战场的黑泽阵,但港口五大干部之一的名声赫赫,在外威名远扬的冷血Gin大人。
这还不足以成为噱头吗。
寒风席卷落叶,加足码的恶劣环境,黑泽阵右手握枪管,左手在缺口处停留,只是微微弯曲,刺骨的疼就从骨缝中钻来,而再有动作,血痕便稍稍渗出了创可贴的透明部分。
当然从外部看来,黑泽阵丝毫无异样,且与对上敌人的模样一样,威慑力十足。
他静待片刻,在黑影出现时,立刻扣动扳机。
不过两秒,提醒的机械音缓缓传来。
“检测到子弹路线,有效射击行程为——”
“700码。”
得到了众人的一阵赞叹。
森鸥外笑容加深,感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打是打中了。
一点没退步。
黑泽阵左手不留痕迹地背过身后,流淌的血迹提醒他该换绷带了。
于是,他的心情更差了。
也就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路上。
他得到了来自其他部门人的请求。
“Gin大人,虽然不想麻烦您,但是现下尾崎干部不在,中也大人出差,迫不得已,只能向您求帮助。”
来人是港口勤杂部的一位小队长,勤杂部,换句更言简意赅的,也叫收.尸部。
回收尸体,还能出现什么问题。
黑泽阵问:“什么事。”
“是……太宰大人。”他吞了吞唾沫,眼底不禁闪过几分惶恐,“我们实在没办法,您能出面一下吗。”
静了片刻,黑泽阵道:“他在哪?”
等黑泽阵赶到现场的时候,才明白为什么勤杂部的小队长没解释明白。
现在,勤杂部的所有手下颤颤巍巍,通通跪在地上,无人敢说一句话。
太宰治在不远处射杀几具尸体。
是的,没听错,是尸体。
鸢色眼睛的青年不断对着地上开枪,唯一露出的眼睛一丝情绪都没有,可他的的确确就是在笑。
“哈哈哈,太奢侈了,这简直难以想象。”
他笑着对那几具尸体连续开枪,个个命中,早就死绝的尸体在地上疯狂跳动。
根据勤杂小队长的描述,这几人是掌握着重要机密的敌人,此次任务的重心在于活着抓捕,不知是哪一方的流程出现状况,当太宰治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死透了。
全部死于服毒自杀。
在地下组织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作为太宰的敌人最不幸的一件事就是作为太宰的敌人。”
也许是预知到被抓捕回去的后果,几人选择了最轻松的方法。
对啊,死亡,是多么轻松的事啊。
不知笑了多久,太宰治渐渐趋于平稳,他低声道:“你们选择了最轻松的方法。”
“你们都能选择死亡,为什么死亡从来不眷顾我。”
他有着最迷茫的神色,如同孩童丢失掉最喜爱的玩具似的,这让他看起来无比年少,无比稚嫩。
而就在太宰治端起枪口,对准自己太阳穴,准备按下扳机时。
子弹瞄准的分毫不差,枪从他手中脱离,狠狠摔在地上。
他疑惑着,茫然着,聪明的大脑此时竟未能及时运转出突然被人打断的感知。
太宰治循声望去。
黑泽阵眸底阴沉,泛着冷意,他道:“发疯,有个度。”
“有完没完。”
太宰治是近乎麻木,且是不以为然的被黑泽阵拽走的。
他的思绪如玻璃残痕一样割成了两半,一边冷漠地捕捉到勤杂部全队如释重负地前去收尾,一边看着黑泽阵紧抓他的胳膊,快步前行。
银发青年一定相当不高兴,太宰治虽然没能望见对方的神态,但紧扣分明的骨节,紧紧绷着的下巴,无疑都能表明对方现在的心情。
太宰治微微垂眸,眼底的兴奋与欢愉如同冬天结冰般慢慢冷却。
他倦怠的想。
一定是人已经死透了,不要再对尸体白白开枪。
白痴还是笨蛋,脑子长没用的东西。
——无非就是这种话吧。
一般人都这样想啊。
他又想到刚才的行为无疑是让黑泽阵在港口Mafia中的风评变好,在坂口安吾那个榜单中排名又增添风采。
而他在下属中更是可怖恐惧的形象。
事实上,这些太宰治毫不在意,就像秋风扫落叶一般。
无趣极了。
人生在世,偏偏事与愿违,一直到港口大楼,太宰治认为会出现的话一句都没有,黑泽阵找了一大圈,连一个值班护士都没找到。
他怒气可见。
平心而论,谁会总是无缘无故的照顾一个傻子生活起居,尤其那傻子一点不懂感恩,是个丝毫没良心的小混蛋。
他又不是保姆。
但他能就这样不管不问,任由东西南北,也不能。
因为港口现如今能叫来的和太宰治平级的人只有他,黑泽阵不想在属于自己的休息时间再接到港.黑的急救电话。
他后槽牙咬断,与黑棕发色青年缓缓对视对视,那人迷茫万千,下巴尖瘦,姣好的面容上是病态的苍白,不时咳嗽两声。
好无辜,好病弱。
黑泽阵更生气了。
这个麻烦的、令人厌烦的家伙。
他强忍着情绪没把手中翻出来的药换成上膛的枪,如果刚才没阻止,青年刚刚离死亡似乎只差一步。
他很不耐烦,药随手一扔,被太宰治轻松接住。
“喝了。”
港口医务室药物齐全,从外伤到内伤,从神经到心理,各类药都被调好静放在药架上,且都加过倍数的剂量,能迅速达到药效。
太宰治扭了扭手腕,刚刚被捏得紧疼,他无足轻重地问:“下毒了吗。”
“下了。”
黑泽阵阴恻恻的回:“能毒死你。”
真呛,指的不光是药的味道。
太宰治耸耸肩,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药盖子一扭开,刚要喝。
手机被人重重拍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他动作一滞,黑泽阵面带怒火,看着更气了。
“拿出来!”
片刻,太宰治不情不愿地张开手心,里面七八粒他刚路过从柜子上顺来的药物,治感冒的、免疫类的、治躯体痉挛的……各式各样,总之一起喝下去,绝对是要洗胃的程度。
他在黑泽阵盯着的目光中,把它们堆在一起,放到桌上。
他手摆了摆,示意身上一点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你好没劲。”太宰治懒懒道,兑了一口温水把药喝下去。
黑泽阵不想再和傻子多说一句话,他在柜子中翻找治疗外伤的特质碘伏——一点小伤口无法引起他的注意,但若不管日益加重,影响日常,尤其在他看见伤疤的时候,他会联想到一些糟糕不悦的画面。
他在翻翻找找,太宰治倚在病床旁看他。
眼中有着无聊无趣的懈怠情绪,但更多的,是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新鲜打量。
要比他碰到尸体更盛。
怎么会有人这么奇怪,一边发自肺腑的讨厌他一边又不能见证他的死亡。
人心是丑陋的,世界是腐朽的,人与人的接近总要有所目的,总要有所图,他看到森鸥外邀请黑泽阵的浓浓目的,见到中原中也在同伴的“羁绊”中痛苦挣扎。
在港.黑的每一天,他要观察到好多东西,到目前为止,他还未能寻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黑泽阵在这之中,绝对有着并不一般的含义。
他冷酷,他冷血,对敌人绝不留情,但又意外是个对下属有着极大宽容的人。
但黑泽阵又不像是完完全全对港.黑竭尽全力,肝脑涂地的那种死板先生。
他有时会偷懒,有时会耍小聪明,有时面无表情但不难看出对加班生涯的颇有其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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