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之刃(溯觞)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艺高人胆大吧。
这也证明了，无惨的判断是正确的，宿傩和他一样，也可以通过血液赋予他人力量。
宿傩无法把人变成鬼，但他却能让鬼见到阳光。
炭治郎很显然没料到是这么一个结果，但是一想到刚才，他差点以为妹妹要死了，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你也不能那么粗暴啊！！！祢豆子是女孩子！！！女孩子啊！！！对女孩子温柔一点啊！！！你这样是永远也找不到老婆的！！！”
炭治郎气呼呼地喊道，压根没意识到刚才事情就是宿傩故意而为之，吓唬他的。
百鬼丸在后面摸了摸炭治郎的头。
宿傩满不在乎，老婆什么的，他根本不需要啊。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
宿傩看了一眼窗外，确实天已经大亮，鎹鸦让他们赶往北方，还不知道有什么样的任务。
不过在那之前他们还得回产屋敷家的宅邸一趟，去给百鬼丸重新做一个义肢。
毕竟之前那个，已经被祢豆子咬碎了。
百鬼丸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拉了拉炭治郎的衣角，又指了指祢豆子。
炭治郎的小脑壳上缓缓地冒出了一个问号。
沟通无果，百鬼丸直接将目光看向了一边的弟弟。
宿傩接收到了来自哥哥的求救信号，又将目光转移到了眼神略带迷茫的炭治郎身上，随即两手一摊，明摆着不想管。
这野孩子怎么连他哥的意思都弄不明白。
宿傩大爷的王之蔑视.jpg
百鬼丸：“……”
百鬼丸皱起了眉头。
炭治郎低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妹妹，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们想带走祢豆子？”
百鬼丸点点头。
“你们……有能把祢豆子变回人类的方法吗？”
百鬼丸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们目前确实没有把鬼变成人类的方法，但是有一个人一直在研究这方面的药物，兴许有一天就会实现呢。
也不知道炭治郎明没明白百鬼丸的意思，总之这个暗红色头发少年的眼神黯淡了一瞬，继而又重新燃起了光芒。
他抬头看向百鬼丸，目光清澈而坚定，像是下定了一个重大的决心。
“我可以加入鬼杀队吗？”少年这样问道。
“那个鬼能找到这里来结果却一无所获，肯定还回来第二次，所以我有一个请求。”
百鬼丸点头。
“为了保护我的家人，也为了找到让祢豆子变回人类的方法，我想先安顿好母亲他们之后，再带着祢豆子一起跟你们走。”
百鬼丸用刀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他将自己完好的那只手伸向炭治郎。
如果你愿意并且相信我的话，你的母亲和弟弟妹妹们，我们会帮你安顿好，因为我们知道哪里更安全。
跟我们走吧。
如果你不畏惧艰难，也不畏惧死亡。
如果你能战胜怯懦与恐惧，坚定地踏上这条既是拯救又是罪孽的道路。
如果你有变强的决心。
那就跟我们走吧。
这一次，炭治郎明白了百鬼丸的意思。
同时他也十分坚定地，把自己的手，放在了百鬼丸的掌心，顺势站起身来。
我相信你，我跟你一起走。炭治郎在心里这样说着。
他发现，虽然百鬼丸不会说话，但是只要认真倾听，用心去感受，就会有一种奇妙的声音直接抵达心底，让你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这种感觉很神奇，也很奇妙，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奇迹。
明明没有任何语言，却能后听见有一个人声音一直传达到了心里，这种感觉，真的是一个奇迹。是造物主在创造这个人的时候，所给予他的奇迹。
炭治郎真诚地笑着。
这个人……
将危险告诉了他，将困难告诉了他，将痛苦告诉了他。却没有对他说“不要去，太危险。”这样的话。而是将选择权全部交还给他，让他自己选择。
这样不带丝毫英雄主义的纯粹的温柔，真的是，太让人觉得舒服了。
这不仅仅让他感觉到了熨帖，更重要的是，百鬼丸让他感觉到了自己是被尊重着的。
一个强大的人的尊重，对于弱小者来说，是莫大的鼓励和肯定。
炭治郎不会怀疑百鬼丸的实力，之前和他相比，百鬼丸无疑是强大的。
也许母亲也是这样，读懂了这个人内心的想法，所以才会这么信任他吧。
炭治郎悄悄地望着百鬼丸的脸。
没什么表情，冷冷清清的，白嫩的皮肤，精致的面容，玻璃质的清澈透明的双眼。
果然好漂亮。
他之前想错了，这个人他……比镇上卖的瓷娃娃还要漂亮啊……
“快走吧。”
此时宿傩的声音有点煞风景。
但他实在受不了这两个人的“眉目传情”。
炭治郎一下子回过神来，面上一热，清秀的小脸浮上一丝薄红。他立刻松开百鬼丸的手，有点心虚地问道：“不，那个……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突然被松开地百鬼丸动动手指，不明所以又有些疑惑地眨眨眼睛。
怎么突然放开了？
“现在。”
他宿傩大爷的耐心已经快要用完了。
“那请等一下！也要给母亲和弟弟妹妹们留一个字条。”
就不去告别了吧，免得……会增加更多更多的不舍。
炭治郎找来纸笔，一笔一画地写好了就给母亲和弟弟妹妹们的字条，告别的同时还交代了有人会过来安顿好他们的事实。
临走之前，炭治郎最后看了这个房间一眼。
“我们走吧。”
背着家已经走远了的孩子没看到，那个从睡梦中惊醒的母亲，就站在家的门口，在冬日的冽冽风雪中，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好久好久，一直望到，他已经离去了好远好远……
他们出门时又下起雪来了。
百鬼丸坏掉的那只手已经被炭治郎垫了木板用家里的废布缠好，起码从外看着看不大出来那里面帮着一把刀。
炭治郎抱着妹妹，跟在百鬼丸和宿傩的身后。
走在最前面的百鬼丸频频向后看，炭治郎一开始以为百鬼丸是想看看他们有没有人掉队，后来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百鬼丸他……
根本看不见。
其实没别的原因，百鬼丸回头只是在看宿傩。
因为平时这种时候，宿傩肯定会变成小小的一只，然后牵着他的手，跟他并排走在一起。
今天，非凡没有变小，还走在了他后面一步。
按照弟弟的性格，就算不跟他牵手手，也应该走在最前面的呀。
所以百鬼丸很疑惑，也很遗憾。
小小只的弟弟，很可爱的呀。
双生子之间的联系，让他能看到宿傩灵魂的同时，在他的脑海中，还能有一个属于宿傩的，模模糊糊的轮廓，他还摸过弟弟的脸。
他大概能知道自己的弟弟长什么样子。
越想百鬼丸往后看的频率就越高，炭治郎也就越疑惑。
恩人到底在干嘛。
而宿傩却是不动如山。还是那句话，双生子之间的感应是相当奇妙的。所以他大概能明白百鬼丸想的是什么。
宿傩大爷在心中冷笑。
呵呵，让我在陌生人面前变成孩童模样，那怎么可能呢。
于是，算上依旧睡得不省人事的祢豆子妹妹，各怀心事的四个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山林的伸出。
有棵树的遮挡，山林里的风雪小了一些。
“百鬼丸，你也来这里出任务？”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叫他，百鬼丸回过头，便看到了两道熟悉的灵魂，正向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怎么是你们？”

“百鬼丸，你也来这里出任务？”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叫他，百鬼丸回过头，便看到了一个蓝色的灵魂正在慢慢靠近，而跟在这个灵魂的后面的，则是一个颜色更浅一点的灵魂。
看到熟悉的朋友，百鬼丸脸上的表情微微松了开来，眉眼间似乎还带着笑意，连无机质的玻璃眼珠也格外明亮起来。
炭治郎看到百鬼丸的表情变化微微一愣，说起来，他还真不知道恩人的名字呢。
原来他叫……百鬼丸。
灶门少年把这三个字偷偷记下。
“怎么是你们？”宿傩像是看到了讨厌的人，冷淡的红眸扫过两人，语气中透出了一点点的……
“都说了出任务嘛。”锖兔摆摆手。
这两年宿傩都是跟着百鬼丸行动的，所以在有百鬼丸的地方看到宿傩水呼二人组并不觉得惊讶，而且通过两年的相处，他们也已经习惯了宿傩对他们的这种态度。
毕竟，哪里有鬼会喜欢鬼杀队呢？摊手.jpg
所以水呼二人组根本没在意，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跟在他们旁边的炭治郎的身上。
“哦？这是哪里来的小鬼？”锖兔饶有兴趣地盯着炭治郎。
从来没被陌生人这么盯着看的炭治郎一时紧张过头，全身僵硬站得笔直，大声回答道：“我叫灶门炭治郎！是想要加入鬼杀队的！”
锖兔被即将成为后辈的少年喊得愣了一下，随即友好地笑笑，拍拍炭治郎的肩膀：“加油啊，有梦想是好事。”
炭治郎抽抽嘴角：“……”为什么觉得自己被小瞧了？
因为这里你最弱啊灶门少年～
“百鬼丸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么有趣的家伙？”锖兔回头问百鬼丸。
百鬼丸用那只完好的手指了指炭治郎家的方向。
那片山头上。
“等会儿我也去捡一个。”
听到锖兔说这话，义勇皱起了眉头。
“这里，有鬼。”义勇转移了话题。
他的刀已经出鞘了一半，眸光锐利。
义勇话音刚落，锖兔双眸眯了一瞬，随即恢复了含笑的模样。
“是啊，炭治郎背后背着的，不就是鬼吗？”
炭治郎心里一惊，原来，这个人要有察觉。
其实祢豆子在睡着的时候，鬼的气息是很弱的，几乎可以说是没有，这就像是某种保护机制，在她无意识的时候能够保护她不被发现。
但是义勇和锖兔是谁，那可是水柱和差点当上水柱的男人。
即使祢豆子鬼的气息再弱，即使有宿傩的气息做掩盖，他们也还是能察觉出那一丝微弱的气息。
“她不是鬼！是我妹妹！”炭治郎一下子更紧张了。
“哦，是嘛？”锖兔笑容没变，“变成了鬼的人可是没有理智的，放下你妹妹才能让你走哦。”
“不！我妹妹她……我妹妹她是有理智的！我会想办法让她变回人类的？”
然而两人根本不听，日轮刀已经出鞘，而且是两把！
炭治郎背着妹妹急忙后退。
绝对！绝对！不能让妹妹受到伤害！
就在锖兔和义勇出刀的那一刻……
——锵！
“百鬼丸，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想要包庇这个鬼吗？”
“百鬼丸？”
锖兔转头看向出刀阻拦他的百鬼丸，问道。他的笑容有些冷，他很少这么笑，除了真的有些动怒。
义勇的眼神也带着淡淡的愤怒。
鬼并没有给他们两人带来什么美好的回忆，但其实他们跟鬼的恩怨也非常简单，也就是被鬼杀了家人从此变成孤儿，而已。
他们都是被师父鳞泷左近次收养的孤儿，因为相同的命运，所以对彼此总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情愫。
而他们能接受宿傩，原因相信他，不仅仅是因为宿傩是百鬼丸弟弟，更因为宿傩得到了主公大人的肯定。
但是，如果有一天，宿傩失去理智伤害了人类，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大概，鬼杀队的所有柱都是这么想的。
“百鬼丸，你可不能因为你弟弟是鬼，就对这个鬼抱有同情啊。”
他们可是知道，百鬼丸因为能看见灵魂的颜色，所以共情能力异于常人，而且心肠也不够硬。
每杀一个鬼之后他会难过多久，或许只有百鬼丸他自己知道……
而百鬼丸又不是那种会表达悲伤的人，所以他总是在一个人承受着。
作为朋友，他们会心疼，但作为旁观者，却无能为力。
百鬼丸摇摇头，又点点头。
锖.百鬼丸翻译机.兔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明白了百鬼丸的意思。
不是包庇，而是那小姑娘是真的有理智。
“这个小丫头，可是连我的血都拒绝了。”沙哑慵懒的少年音响起，水呼二人组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们当然知道百鬼丸和宿傩的血对于鬼有多大的吸引力，那种比稀血蕴藏着更大力量的鲜血，是让风柱不死川实弥这种拥有稀血中的稀血的人都惊讶的吸引力。
宿傩放血而这个小姑娘却拒绝了？这是什么喜闻乐见的事？
锖兔诧有些异地愣了愣，视线从祢豆子身上滑到宿傩，随即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宿傩，你的魅力变低了？”
宿傩大爷：“……”哥哥我现在把这个男人切片再烧烤你会怪我吗？
很明显，他不能。
宿傩突然觉得自己这一世仁慈了太多。
在之前，像锖兔这种冒犯他的人是会被直接切片的。
一刀一刀切，死了为止。
憋笑的炭治郎：“……”
不能笑，不能笑，不能笑。
妹妹的危机还没有解除呢，不能笑！
作为一个在场唯一一个能自由表达情绪的小男孩，炭治郎憋得很辛苦。
百鬼丸明显察觉到了弟弟的想法，扯了扯弟弟的袖子，宿傩感觉到了哥哥的小动作，抬眸看向百鬼丸。
弟弟不能那么做，你很有魅力的！
宿傩：“……”
所以说这根本就不是魅力不魅力的问题，而是这个男人冒犯到他了啊……
但是这个复杂的问题，他心思纯善的哥哥是不会懂的。
几个人突然都安静了下来，只有炭治郎兀自紧张。看起来危机好像解除了，但是又好像没完全解除。
良久，锖兔率先示好地收了刀。
“对不起，百鬼丸，我刚刚……”锖兔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的。
百鬼丸摇摇头。
没关系，不用在意。
“你啊。”锖兔无奈，朋友太善解人意有时候也让人觉得苦恼啊。
“那个……炭治郎？”锖兔突然叫住旁边一直不敢吱声的少年。
“是！”被点到名字的人神经立刻紧绷了起来。
“你刚刚说想要放鬼杀队队员来着，是吧？”
“是！我想要成为鬼杀队！然后找到治好妹妹的方法！”
“嗯……”锖兔略一沉吟，问道，“那，要不要做我和义勇的师弟？”
“诶？！”
做这两个人的师弟？
与此同时。
产屋敷家的宅邸。
“是吗？带着鬼的少年吗？那我们就帮他安顿一下他的母亲和弟弟妹妹们吧。”产屋敷耀哉低垂着眼，目光温柔地“看着”给他传递消息的鎹鸦。
他或许是想起了百鬼丸，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
鎹鸦也抬头看着他，黑豆一样的亮晶晶的小眼睛望进一双空渺浅淡的紫色。小东西不禁用自己黑漆漆的小脑袋亲昵地蹭蹭它主人的手指。
它的主人可能再也看不见它了吧。
“好了，你去吧，去和珠世小姐说，拜托她帮忙照顾好这一家人。”

第17章 杀鬼篇（十五）
看着漂亮灵魂离他远去，百鬼丸莫名有几分委屈，纤细挺秀的眉毛都塌了下来。
不是说跟我走嘛？！怎么就跟着别人跑了啊。
宿傩见自家哥哥这副表情，在心里默默记了炭治郎一笔。
只是宿傩没想到，这一笔，一下子就记了两年才报复回去。
炭治郎和祢豆子都被水呼二人组带走，百鬼丸和宿傩回了产屋敷家的宅邸。
刚一进门，就有一个忍者装扮的人出现在了百鬼丸和宿傩的面前。
那个忍者说话的语气谦恭而平静，一听就是受到过良好训练的……小姐姐。
“百鬼丸大人，主公大人身体略有不适，吩咐说您回来的时候不用去他那里了。”
百鬼丸点点头，示意他自己知道了。
宿傩却是完全事不关己地往他自己的住处走去，他和那位大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默契，都不会想着主动去见对方，而沟通着他们的桥梁，就是百鬼丸。
甚至可以说，作为双生子，百鬼丸是宿傩与外界一切连接的桥梁，是宿傩维持善的本质的底线。因为如果要宿傩自己直接去接触外界，那么对于他来说，这个世界就只有黑色。宿傩是因为信任百鬼丸，而百鬼丸善待着这个世界，所以他才会抱有善意。
百鬼丸“望”着宿傩离开的方向，心里不禁有些不是滋味。
每次都是这样。
独自离开，未免太孤独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