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承受这一切的,只有他自己。
不得不说,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有些东西已然悄无声息地入侵了你的生活,直到失去之后才恍然惊觉那东西的弥足珍贵。
对于百鬼丸来说,炭治郎,就是如此。
宽松单薄地和服在脊柱的位置被好高的撑起,似乎是有什么要破皮而出,溢出的鲜血已经完全濡湿了他的衣衫,紧紧地贴合着他的身影,也就让那诡异的凸起更加显露出轮廓。
他的脊柱,似乎是要冲破肉.体的束缚。
然而,一直暗中关注着百鬼丸的宿傩也并没有帮他治疗后背的伤。
因为他知道,无论他治愈多少次,那里都会被撕裂,释放出假的,填补上真的。就像是即将破茧而出的蝶,唯有撕破了束缚这它的茧,才能得以收获光明和自由。原本就已经破碎不堪的衣服被撑破,裸.露出少年沾满了鲜血的纤细脊背。
百鬼丸真的很瘦,纤细的骨骼之上附着一层薄薄的肌肉,光看身体便会觉得他实在手无缚鸡之力,无法想象他如何能用那么大力气挥动日轮刀。
“哈……哈……荷荷……呃!!!”百鬼丸仰着头,露出汗湿的面庞,有几缕头发被冷汗粘在他的脸上,显出几分脆弱和狼狈。
皮肉外翻,露出下面森森白骨,那是百鬼丸刚刚新长出来的,属于他自己的脊骨。在此之前一直埋藏在他身体里的,用特殊的金属制作而成的脊柱被弃在一旁,无无人问津。
此时的百鬼丸像是刚刚从血海中捞出来的一般,全身都被鲜血湿透了。这血腥诡异的场面,仿佛是把他整个人都拆解重塑,而形成了一个新的百鬼丸。
炭治郎……
骇人的巨大伤口开始一点一点地愈合,最终恢复成了原本白皙光洁的皮肤。
炭治郎……
百鬼丸在心里不断的念着炭治郎的名字,终于撑过了这痛苦的破茧过程。他的鲜血流入血海,血海原本红得发黑的颜色忽然变得鲜亮了许多。
百鬼丸趴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这一次,让他觉得比任何一次都痛,也比任何一次漫长。是将他的身体生生剖开,拿走一样东西,再补上一样东西。
但是,他恢复了自己的骨骼。
上弦之二身上果然放着一个大件。
换了一个脊柱,虽然过程是痛苦的,但是恢复□□连带着恢复了灵魂之后,身体却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我不是说了吗?别人也不可以插手。”
“嗯?”猗窝座愣了一下,他看着那双拦在自己前面的手,纤细,有力,棱角分明,黑色尖利的指甲不知道穿透过多少人的胸膛,从樱粉色和服宽大的袖口中露出的那一小截苍白手腕上,有两圈泛着血意的黑色刺青。
他们俩之间的距离也非常之近,只要猗窝座上前一步便能撞到宿傩。
猗窝座几乎都没用思考,立刻便转了回来,面对着宿傩,喃喃自语道:“说得对啊,我们之间确实不应该被不相干的人打扰。”
打架的时候分心,是对对手的不敬,更是对强者的不敬。
事情已经非常明朗了,今天的童磨,必死无疑。
屑老板的佛系员工,上弦之三猗窝座阁下,见自己的同僚死到临头,非但没有觉得伤心,反而希望那位名叫百鬼丸的家伙搞快点。
他此行确实是为救童磨,但是救不回来也不能强求,因为面对宿傩,他确实没那个自信自己能够救得了童磨,还能逃离这个类似于结界的地方。
宿傩很强,强到他只能想到一个人能与之匹敌,那就是他们的鬼王——
鬼舞辻无惨大人。
更何况,他实在是喜欢不起来童磨这个鬼,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们之间的理念不同。
童磨喜欢吃女人,尤其是年轻美丽的,认为自己在她们最美最鲜活的时候把她们与自己融为一体,是对她们的救赎和恩赐。而猗窝座却恰好与之相反,他从来没吃过女人,也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女人。
甚至,在他为鬼生涯漫长的几百年之中,他吃过的人都屈指可数。
那些并非他之所求,他所唯一追求的,不过是武学之道的至高境界而已。
宿傩勾唇一笑没有说话,而是变掌为爪,直取猗窝座的脖颈,猗窝座向后腾空跃起,与宿傩拉开了一段距离。
“术式展开。”
猗窝座向左跨了一步,脚下血海泛起涟漪,紧接着便是以他自己为起点,绽放出一个十二角雪花形状的罗盘。
“破坏杀——「罗针」!”
刹那间,一朵巨大雪花在猗窝座的脚下绽开,冰蓝色地光映着他惨白的皮肤,与那些刻在那上面代表着罪业的道道纹身将相辉映,一时间竟说不出的诡艳。
也是在这一刻,猗窝座终于看清了那弥漫在宿傩周身的,宛如黑雾一般缥缈浓郁,几乎沾满了整个空间的斗气。
就像是一头黑夜之中被驯服了的猛兽,压抑着狂躁和野性,在主人身边安静地蛰伏着。
而那头猛兽的主人,正气定神闲地站在血海之上,惯于睥睨的血眸正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面前的男人。
“真是……太美妙了。”果然啊,宿傩是很强的。
猗窝座能感觉到心脏之处不正常的跳动,强而急促,震得胸腔发疼。兴奋,这是看到了强者的兴奋与狂热。想也不想,他直接抬起拳头冲宿傩而去。
似乎是「解」用得多了,也可能是兴致到了,宿傩大爷也想来把肉搏,见猗窝座冲上来也不躲,抬手便接住了猗窝座冲过来的拳头。
拳掌相接之时,宿傩微微诧异了一下。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就这一拳,猗窝座竟然将他的掌骨连同腕骨一起打碎了。
并非是骨折,而是实实在在地骨头碎裂。
这种情况已经近千年没有出现过了,上一次他被打碎骨头,还是在上一次他被打碎骨头的时候。
“真是完美的反应速度啊。”猗窝座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他被截住拳头却并未停下,而是借着宿傩的力让身体腾空,一脚用力地踹向宿傩的头。
“破坏杀——「脚式·冠先割」!”
宿傩抬手,他的整只手上都附着紫红的火焰,猗窝座的脚式带着强劲的余波。宿傩握着猗窝座的脚腕,因为这一脚的冲劲微微向后退后了一步,袖裾与衣摆霍然扬起,又轻轻落下。
“呵呵,有点小看你了。”反转术式瞬间治愈了骨骼,宿傩轻笑着道。
得稍微,认真一点了。
像猗窝座这种程度,换成九柱当中的任何一个过来,可能都会吃很大的亏吧,能死在他手里也说不定。
和刚刚那个童磨相比,这个十二鬼月才稍微像点样子啊。
手脚都被人死死抓住,猗窝座虚了虚灿金的眼瞳,腰腹紧绷,想要挣脱宿傩的桎梏,宿傩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双手用力一握,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膜,猗窝座的手腕和脚腕都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扭曲着。
小小的报复了一下,宿傩刚要把扔出去,迎面过来了猗窝座的另一个拳头。
就在这个拳头将要打在宿傩的脑门上时,另一边的战斗,已然到了尾声。
第40章 杀鬼篇(三十七)
就在这个拳头将要打在宿傩的脑门上时,只听见“啪嗒啪嗒”的两声,另一边的战斗已经宣告,到了尾声。气温逐渐温度回暖,说明童磨得血鬼术已经失效了。
童磨被斩,而那两声,正是他的两把金属扇掉落的声音。
“不幸”传来,猗窝座的动作因此而停顿了一瞬,宿傩趁着这个空档,直接把猗窝座扔了出去。
“你的同伴死了。”宿傩瞥了一眼百鬼丸的方向,“好心”地提醒道。
“呵呵,不就是死了吗?”猗窝座无所谓的冷笑两声,“倒是宿傩你专心一点跟我打啊,不是你不让我管他的吗?”
一个童磨死了而已,反正他们向来脾气不合,死了又有什么关系?猗窝座很快忽略掉了内心中隐晦的那一点失落的悲伤,他现在满脑子只想跟宿傩痛痛快快地打一场!猗窝座的身体停在半空中,整个人倒立过来,动作像是盘膝而坐,双手握拳,凌空一挥。
“破坏杀——「空式」!哈哈!”
砰!无形的拳风呼啸而来。
宿傩的面前突然燃起大火,屏障一般的紫红火焰似有滔天之势,无风却猎猎作响,火焰吞噬了猗窝座的拳风,燃烧得愈加旺盛。
砰!砰!砰!砰!砰!
又是一连五下,拳风助长了火势,灼热的高温把空气都变得扭曲,猗窝座看着大火将宿傩遮掩在其后,只留下一抹模糊又模糊的轮廓。
猗窝座翻身落地,大火也骤然消失,只留下几朵飘落而下的火星,但很快也消逝而去。
两人打了几个回合都毫发无伤,猗窝座也越来越兴奋。
“你这样强大的人,为什么不加入我们呢?鬼杀队那么多的束缚,岂不是平白埋没了你这样的强者?”
火焰刚一消失,猗窝座立刻又冲过去。
猗窝座只管进攻,每一拳每一脚都冲着要害且角度刁钻。宿傩只管格挡防御见招拆招,或者躲闪攻击,鲜少主动攻击。
“呵呵,加入你们?鬼舞辻无惨?”宿傩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
就凭鬼舞辻无惨?也配与他为伍?
宿傩初见无惨之时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
鬼舞辻无惨,并非他表面看上去那么强大。
不,应该是,虽然鬼舞辻无惨的实力很强,但是他内心的格局太小,过于卑劣、狭隘、自以为是,不足以称之为王。
“那你为何不与我们一起杀鬼?人类何其脆弱,打起来有什么意思?”宿傩反问道。
“嗬呃……咳咳……呼……呃……咳咳……”
还未等到猗窝座的回答,熟悉的嘶吼声让宿傩一下子分了心,他看向一旁的百鬼丸,只见少年的衣服已然破碎不堪,只将将挂在身上,纤细雪白的背光裸着,从中间脊柱的位置不断的渗出鲜血,而且越来越多,几乎将整片肌肤染红。
宿傩皱了皱眉。
这一次恢复的,居然是脊柱吗?
他知道,这种情况下,如果自己给百鬼丸治疗,那么百鬼丸后背的皮肤便要再撕裂一次。但听着百鬼丸比任何一次都痛苦地呻.吟着,又有着心疼。
“把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啊,宿傩!”猗窝座不满于宿傩的突然分心,一拳挥了过去,“不是你自己说得不要去管那边吗?”
自己说的话,可要好好遵守啊。
宿傩有些不耐地扣住猗窝座的手腕,用力一甩,将他抛了出去。猗窝座还没反应过来,宿傩便已经凌空在他之上。
少年血眸俯视,抬起左脚踩上猗窝座的后腰。
猗窝座整个身体急速下落,但他的反应已经不慢,在自己即将落地之前,单手触地,用力一撑,借力越上半空,冲着还没落地的宿傩脸上就是一拳。
谁知宿傩早有准备,没有去接猗窝座的拳头,反而错开擒住了对方的手腕。他一手将猗窝座的胳膊反剪在背后,一手扣住猗窝座的后脑,将猗窝座的脸狠狠地砸向地面。
轰然一声,两人落地,血海之面泛起波纹,一圈一圈荡漾开来,直至目光无法所及之处。宿傩跪压着猗窝座的后背,手上也没松开,弯腰凑近猗窝座的耳边,嘴角一勾,露出了一个猗窝座看不见但却能感觉到的恶劣笑容。
“我刚才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不如,你就留在我的生得领域吧。”
猗窝座:“……???!!!”
百鬼丸缓缓地站起身来,原本笼罩在头顶,宛如血窟一般的领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一轮让人再也熟悉不过的明月。已然时至深夜,不知何时风停了,月色更加明亮,像是被水洗过一般。
那家便当店还亮着灯,暖黄的颜色为这漆黑的深夜平添一抹温柔和暖意。
百鬼丸接过宿傩扔过来的两只假臂替自己装好,然后弯腰拾起了地上的两把金色金属折扇。他静默地站在那里,低垂的眉眼,不仅仅是落寞,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宿傩脱下自己樱粉色的外衣披在百鬼丸的肩头。宿傩虽然是弟弟,但是已经比百鬼丸高出了大半个头,也强壮很多,衣服自然比百鬼丸的大上许多。只到宿傩膝盖上面的外衣往百鬼丸身上一披,几乎将少年从肩膀罩到了小腿。衣服上带着宿傩身上特有的气息,深沉而冰冷,像是悬无尽的深渊之下总也化不了的雪。
“百鬼丸。”
少年闻声微微一颤,抬头,月光之下,玻璃质的棕黄色眼眸中映出了宿傩的面容。
“先去给你找个衣服,解决完无限列车的事,我们还要去和灶门炭治郎他们汇合。”
听到炭治郎的名字,百鬼丸稍微恢复了一点精神,虽然这次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但是却一举让鬼舞辻无惨损失了两员大将,这也算一件幸事。
宿傩恢复了几岁孩童的大小,跟着百鬼丸再次走进这家便当店。
小福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外婆还是站在收银台的后面,只是肩头多了一件一件灰色披肩,虽然已经有些陈旧了,但是能看出老人对于它的爱惜,若不是岁月带走了那上面的一点颜色,它还像新的一样。
外婆的账目已经算完,整整齐齐地摆在吧台的角落。外婆听到了开门声,循声望过去,进来的果然是之前突然冲出去的两个少年。她微微一笑,暖黄的灯光映在她略有些苍老的面庞,时光仿佛是把温柔和慈祥都刻进了她的皱纹。
她好像,已然在这里等了很久。
“进来吧孩子们,在这里休息一下。”老人好像已经知道他们刚刚经历过什么,即便两人身上的血腥之气很重,她也没有多问。
刚刚百鬼丸吃剩一半的便当重新热好,放在桌上,袅袅地冒着热气。
外婆心疼地给他们送上一壶热茶。这两个孩子,刚刚应该是经历了一场恶战的。
百鬼丸拉着宿傩坐下,将宿傩的外衣拢了拢,低头吃着热好的便当。
太好了,她们没有受伤。
他和宿傩,有好好地把这对祖孙挡在自己的身后。
小店里重回了宁静,只剩下小姑娘睡梦中偶尔的呢喃,和百鬼丸吃着便当的声音。
宿傩倒了一杯热茶推给百鬼丸,然后又倒了一杯。
茶水清澈得可以看到杯底,清绿色的茶水散发出恬淡诱人的茶香,杯中一根纤细短小的茶梗立在水面的中央起起伏伏,漾开一圈一圈细小的波纹。
“喝茶如果有茶梗立起来,这是很吉祥的征兆啊。”外婆的声音忽然响起,乐呵呵的,已至深夜似乎也没有感到疲惫,还特别有精神的样子,“会有好运也说不定啊。”
宿傩两只小手捧着茶杯,盯着杯中的茶梗看了半晌,忽然嗤笑一声。
“呵。”
他这一生,遇到百鬼丸是好运,遇到产屋敷一家是好运,重逢善意是好运。
还有什么,能算作是好运?
百鬼丸放下筷子,端起茶杯,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
甘醇的茶香冲淡了肉的腻味,百鬼丸虽然没有温感,但是也能感觉到这茶水烫人的温度从喉管一直滑至胃中,刚刚战斗时冷透的身体逐渐回暖了过来,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一杯茶水见底,百鬼丸忽然站了起来,走到外婆的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袖。
“怎么了,孩子?”外婆轻声地问道。
婆婆,我和弟弟是来过来调查列车人口失踪事件的,这里有可以留宿的地方吗?
外婆眨眨眼睛,她简直不敢相信如此神奇的事情。这个少年明明没有说话,但是只要用心去听,仿佛就能理解他的意思。
“来家里借宿一晚吧。”外婆建议道,“到家里洗个澡,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明天……”
婆婆没再说下去,似乎是怕睡梦中的小福听见。
小福不相信世界上有鬼,但外婆却是相信的。
因为她亲眼见过,青面獠牙的恶鬼,张牙舞爪地迎面扑来,要吃了她和她的女儿,也就是小福的母亲。那时候,小福的母亲也只有小福现在这么大。
女儿瑟瑟发抖地趴在自己的怀里,那是身为一个母亲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力。然后他们被一个男人救了,漫天绚烂的火光以及翻飞的火焰纹络,是她终其一生也无法忘记的风景。
谢谢婆婆。
百鬼丸点点头,付过帐后他抬头看了宿傩一眼。
后者对于住宿的地方自然是无所谓的,他和百鬼丸可是连野外都睡过的。
反正他哪里都睡得着。
外婆叫醒了熟睡的小福,小姑娘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还没有完全清醒的脑袋里飘过了那三个经典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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