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的加百罗涅卧底生涯(易汝)

“当然，半夜让我念童话故事你是第一个。”他促狭道。
迪诺尴尬地捂住脸：“别提了……”
这人进化的也太快了吧，怎么才加入，就和其他人一样开始喜欢开boss玩笑了啊。
他心里嘀咕着，却不由地感到有些高兴，直到意识到琴酒话语里的另一层意思，迪诺才微微一怔，抬起头看过去：“等会儿，所以你以前也经常……半夜起来工作吗？”
“我还经常一晚上不睡，”琴酒神态自若地回答，“所以你不用觉得有什么问题。”
“不，这很有问题啊，Gin！”迪诺正色道，“以前我就想说了，你们组织很有问题啊！”
先前考虑到琴酒的想法，他一直憋着没说，但现在人都是加百罗涅的了，迪诺实在是憋不住了：“当然我不是说你有问题，但组织也不止你一个……也许我对组织有一些误解，但哪怕是以称不上误解的部分来说，它也实在……”
他卡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暴言来，而是换上了温和的语气：“我就是想说，我希望你能在加百罗涅体会一下正常的工作环境和同事关系。”
比起其他任何事情，迪诺在兴起让琴酒加入的愿望时，第一个想到的其实是这点，他希望加百罗涅能够给琴酒一个全新的环境，不需要完美，只需要正常，至少不是什么365天无休的魔鬼行程和奇怪的任务。
结果第一天就被他自己搞砸了……这才是迪诺先前如此沮丧的原因。
琴酒望着首领真诚的神情默然一瞬，随后笑了笑：“如果组织有问题，那我绝对不是问题最轻的那个。”
反过来说，他应该是问题最大的人之一才对。
组织那些“不正常”的地方多少有些他的功劳，迪诺对他的误解还真是相当大啊。
虽然这样想着，琴酒依然承诺道：“但我会尽力的。”
琴酒对正常没有什么执念，而且他觉得加百罗涅也称不上很正常，但如果这是迪诺想要的，他会尽力而为。
正如在组织里的时候，他也会对自己并不擅长的任务尽力而为，琴酒一向足够敬业。
琴酒完全不觉得自己的发言有什么问题，但在他这句话出口的时候，迪诺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不，不是你，”他凝望着琴酒，神情几乎有点纠结，“不是你要怎么样，是我。”
这话让琴酒一怔，而迪诺说到这里，显得有些急切，相邻的位置似乎已经不足以让他满意，迪诺转过身，努力越过宽大的座椅往邻座凑过去，试图近距离直视琴酒的眼睛。
商务舱的座椅间隔对这个姿势来说有点太大了，让迪诺几乎都要站起来，加上他这都没想起来要解开安全带，导致整个姿势非常扭曲。
琴酒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个刚成为自家首领的男人，要不是迪诺的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他都要怀疑对方是在站起来的时候再次差点要摔倒——虽说现在应该不至于如此。
但迪诺望着他的眼神让琴酒意识到，对方真的只是太着急以至于忘了解安全带。
看来不管那个“boss体质”激活与否，都如里包恩说的，是个笨蛋啊……
琴酒在心里这样嘀咕着，直到迪诺的话语打断了他的思绪。
加百罗涅的首领没有在意此时的场合和自己有些扭曲的姿势，他凝视着面前人的眼睛，以平静而坚定的腔调说道：“那是我想要给你的东西，对此有责任的人是我，这是我的愿望，我的目的，我的责任——不是你，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在不需要的时候拒绝我。”
“Gin，你是可以拒绝我的。”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换成了意大利语，语气强硬，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琴酒，像是要把这句话灌进他的心里。
有一瞬间，琴酒甚至没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当然不是没有明白迪诺的语言，而是没懂这番话出现的原因。
他有点茫然，不知道自己在迪诺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形象，才会让他在此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或者说，他不明白，为什么在迪诺看来，这件事会如此重要。
琴酒有些迷惑地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迪诺紧紧地盯着他，面容紧绷着，与他惯常的样子相去甚远，但他的眸子依然很温柔，像一汪柔软的蜜糖。
加百罗涅的首领……依然如此的难以捉摸。
琴酒莫名地笑了起来。
然而，奇怪的是，虽然距离他正式接受迪诺的邀请加入加百罗涅，已经过了十几个小时，虽然在这段时间中，他已经以加百罗涅成员的身份在思考事情，但直到这一刻，在万里高空之上，望着面前人澄澈的眸子，琴酒才真正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位置。
当然，最奇怪的是，明明他早就知道迪诺·加百罗涅是个什么样的人，此时却突然很想要更近地触碰他。
琴酒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他果断抬手摸了摸迪诺的脑袋。
手感不错。
一脸严肃但是被摸头了的迪诺：？？
他正要说些什么，便见琴酒点头道：“我知道了。”
迪诺赶紧继续之前的话题，一时无暇疑惑对方为何撸自己脑袋：“你确定哦。”
可不能再什么都照单全收。
“嗯，”琴酒的神情很认真，“我的理解能力没有那么差。”
迪诺认真地看了他几秒钟，点点头，露出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与窗外的阳光交相辉映：“那么，欢迎加入，Gin。”
“啊！”刚做出帅气的发言，迪诺便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痛……”
在琴酒无语眼神的注视下，他仿佛才意识到自己此时的姿势非常奇怪，连忙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揉了揉被安全带勒到的腰，然后没事人一样继续说道：“也不是要你改变自己什么，但不管怎么说现在情况不同了……总之，我们互相之间都需要时间来适应，接下来的几天可能也是个好机会……”
“话说回来，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他转过头，用闪闪发光的眼神看向琴酒。
这表情充满了期待，大概只要琴酒问，他就能把祖宗三代都翻出来介绍——然而其实在琴酒到加百罗涅的第一天，迪诺就已经把自己祖宗三代都介绍过了，后来他们聊天的时候也没见瞒着啥，就连体质的问题，都是在他加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的……
琴酒顶着对方期待的目光沉默半晌，倒是终于想到一个能问的。
“那么，”他垂下眼，目光往迪诺手背上一落，“刺青？”
迪诺手上的刺青是挺显眼，细究起来，琴酒见到他的第一眼时就注意到了，不过在□□里，刺青并不少见，他也只当迪诺有这方面的爱好，一直没怎么在意。
直到今早叫迪诺起床的时候，琴酒才注意到，对方身上的刺青并不只是有手上这一块而已，甚至都不只是在手臂上——那些蜿蜒的线条一直延伸到迪诺的脖颈、腰腹与心脏，像是护卫要害的盾牌，也像缠绕于肉身的枷锁。
这样大面积的纹身，看上去并不像是迪诺这个性格的人会选择的类型，除非他曾经有什么特别严重的叛逆期。
因而琴酒也就有些好奇背后的故事。
迪诺愣了一下，同样看向自己的手背：“我竟然没有说过这个吗？”
“看样子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琴酒挑眉。
迪诺笑着点头，他把手向前伸，让掩在衣袖下面的纹身更多地展现出来：“阳光、水和生命，这是加百罗涅世代流传的纹章。”
“世代流传”这几个字引起了琴酒的注意，据他所知，加百罗涅传承了有几百年，这个刺青如果真的是流传下来的，那恐怕意义匪浅。
不过，迪诺继承加百罗涅的时候才十二岁吧……纹身这玩意难道不会随着生长发育变形吗？
迪诺倒是没注意琴酒的想法，他看着自己身上的刺青，眼中浮现出怀念的神色，随后扬起笑脸，兴致勃勃地说道：“我还没跟你讲过我继承这幅刺青的故事吧？正好还要飞很久，我跟你讲讲吧，那还是我刚认识里包恩不久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呢！”

第35章 刺青
迪诺这么有兴致, 琴酒当然不会拒绝，于是很快，他就听了一个跌宕起伏的……青少年冒险故事。
比起琴酒自己, 迪诺讲故事的能力还是让强上不少的, 至少听着很生动, 就是这个内容……说给一般人听的话, 可能会怀疑迪诺看童话故事看坏了脑子。
当然，琴酒并不疑迪诺故事的真实性, 虽然这个故事里有任意变形还会生武器的蜥蜴，泡水变得巨大的海绵龟, 以及那个血脉自动浮现出来的纹身，但琴酒好歹在加百罗涅生活了一段时间, 加上被里包恩带出去实习的经历，对这些事情是有一定接受度的。
不过, 作为一个过去二十多年都基本上生活在科学世界的人，迪诺的“继位经历”对琴酒来说也还是有些……出乎意料。
“也是在这件事之后, 我才真正下定决心, 要继承加百罗涅——当然, 还是又经历了里包恩的很多教诲，才走到今天的。”迪诺微笑着结束了自己的讲述。
他转过头，颇为期待地看着琴酒，似乎想要听听对方的感想, 但琴酒显然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 半晌没有开口, 于是迪诺的神情变得有些犹豫了：“呃……怎么了吗？”
琴酒按了按眉心：“没事。”
就这还跟他说“正常”呢, 一般人没法想象这种正常吧？
还好琴酒不是一般人，不就是一不小心加入了一个超能力社团……问题不大。
“我只是在……适应。”他整理好思绪, 坦率地说道。
迪诺似乎并不是很明白琴酒的意思，有些困惑地看着他，琴酒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应该知道，在我原本的组织里，并没有这么多的……超能力者。”
“啊，”迪诺一怔，像是才意识到这件事，“好像是这样，不过其实加百罗涅也还好啦，我一般不太会让安翠欧战斗的。”
不，我说的显然不只是你的海绵龟而已。琴酒面无表情地想。
意大利这些人的古怪能力，琴酒之前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也听说过，若非如此，乌丸莲耶也不至于一开始对他们避之不及，在迫不得已的时候，又最终选择与里包恩交易。
而来到加百罗涅之后，里包恩更是完全没藏着掖着，所以琴酒并不会因为迪诺的特殊能力本身感到惊讶，他之前也是见过这人拿鞭子挡子弹的。
但他依然需要一点时间适应，因为原先在琴酒看来，自己迟早会离开意大利，组织和这些人又没什么关系，就算他们上天了，也是他们的事，但现在……
现在他是加百罗涅的人了，将来不得不和更多超能力者打交道。
迪诺并不知道琴酒在想什么，说到安翠欧，他显得挺开心的：“说起来，你都还没见过它吧，等等这次回去，我带你去见见？”
琴酒点头：“好。”
能生吃船体的海绵龟……确实值得一见。
“至于特殊能力……”迪诺接着说道，“我倒是认识几个……反正比我能力更特殊的人，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你引荐一下？”
“这就不必了，”琴酒果断拒绝，“不用特地去见，要是有机会的话迟早会见面的。”
“那也好，”被拒绝了的迪诺也不觉得怎么样，看着还是挺高兴的，“我以前还真没想过，你们那里好像是没有这方面的传统，这也是文化差异的一环吧？”
不，这绝对不止是“文化”差异吧？
虽然这些东西似乎存在某些限制，以至于在整个地下世界也比较少见，甚至几乎只有意大利的这群黑手党对此比较习惯……但现在看来都一样了，又不是说意大利人就不能往外跑。
琴酒叹了口气，接话道：“你那时候不是也很惊讶吗？”
“毕竟里包恩的能力很特殊嘛，”迪诺没有反驳，“而且我那时只有十二岁……不过，能接受得那么快，也是因为那时年纪还小吧。”
小时候对事情的接受能力是最强的，毕竟是还会相信童话故事的年纪。
“要是现在才知道的话……大概会比你现在震惊得多吧。”他笑着说道。
想想，琴酒之前几乎没见过类似的事情，在来到加百罗涅之后却也没有太多震惊的表现，这接受能力实在是很强了。
琴酒摇了摇头：“毕竟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就好像在看到世界第一杀手是个婴儿的时候一样，作为一个现实主义者，琴酒在看到会引发三观破碎的事实时，比起否认，更多的还是接受和思考：“等回去之后，我会再去了解一下相关的资料。”
既然不可避免地要和这种人打交道，总得多加了解……想想就头痛。
“好，”迪诺点头，“你也别太担心啦，虽然我以前是不怎么靠谱，但是现在已经没问题了，和其他家族之间的事情都也处理得差不多了，所以不至于会突然让你面对什么特殊能力者的。”
“我没觉得你会有问题，”这话琴酒倒是说得很真诚，“……包括以前。”
或者不如说，迪诺的过去……听起来完全不像他自己说的那么不靠谱。
不管迪诺自己怎么看，他在十二岁的年纪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很出色了。
可是琴酒既然已经来了加百罗涅，那肯定不能指望boss一个人带全场，早日熟悉工作才是该做的。
迪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距离成功的首领，还有不小的距离呢……不过，能有现在这样的成绩，已经足够了，只要能守护自己家人们就够了。”
他这样说着，明显是想起了这段话题的开端，因此再次抬起手，凝望着上面的刺青：“这就是我继承的，加百罗涅的精神与骄傲。”
迪诺说得非常自然，这些话显然发自真心，而琴酒望着首领略带羞涩的笑脸，微微地皱起眉。
“怎么了？”迪诺当然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对方的神情变化。
琴酒摇头：“没事。”
迪诺的话当然并没有什么问题，身为首领，想要守护自己的家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联想到他那个奇怪的体质，还有迪诺继承加百罗涅、得到这身刺青时的故事，如果抛开那些有点古怪的超自然现象，只看事情本身的话……
或许还是年龄的问题，正是因为当时他才只有十二岁，才养成了如今这种性格。
虽然可以理解，但是……
琴酒实在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还得面对boss的心理问题，他明明只是个杀手啊。
迪诺依然在困惑地看着他，显然没被那句敷衍的“没事”糊弄过去，琴酒默然半晌，开口问道：“你在为那时的事情后悔吗？”
时至今日，也一直在为当初的自己忏悔吗？
这个问题完全出乎了迪诺的意料，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然后才缓缓摇头：“当初我错过了很多事情……但后悔是没有意义的，我必须为自己想要守护的人而战。”
这是个不出意料的答案，琴酒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倒是迪诺又开口了：“你不用为我担心啦，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成长了很多的！”
他的笑容依然很灿烂，琴酒也笑了笑，然后又一次揉了下自家首领的脑袋。
他看着迪诺脸上再度浮现出的茫然表情，耳边响起里包恩的话语——“他需要你的帮助。”
加百罗涅的一切都很完满，唯一有问题的是boss本人，现在，这是他的责任了。
又过了几个小时之后，飞机降落在日本。
飞行时间太久，在行程的后半段，迪诺在飞机上又睡了一觉，琴酒也稍作休息，但还算精力充沛，于是把计划一直写到了plan j。
“没打算用，”面对迪诺醒来后看着电脑屏幕一言难尽的眼神，他镇定自若地回答，“写着玩的。”
迪诺再度消化了一遍就是有人会拿写工作计划当消遣的事实，看起来也很镇定地点点头：“那……我们现在用哪个计划？a，b，还是c？”
后面那些是写着玩的，前面的总是有用的吧？
“现在还用不上，”结果琴酒全给否认了，“我们先去商场。”
“商场？”迪诺惊讶地眨了眨眼。
琴酒点头：“我需要一个新手机。”
迪诺一怔，被这完全出乎意料的需求搞得有点懵：“你原来的手机怎么了吗？”
说到这里，他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没有琴酒的联系方式——在加百罗涅的时候并不需要，而之后对方出去实习的时候又有里包恩在，总之迪诺完全没想过要留琴酒的号码。
“那是组织的，”琴酒回答，“我留在意大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