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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恩不负(卧底猫)


自从到京城后,他一直在尝试按前世记忆绘制瓦丹境内的地舆图,可惜总不得要领,要么比例失调,要么排布失衡,看着总觉得别扭。
他本来想着,反正时间充裕,可以一点点摸索完善,但现在他不想等了。
这图纸越早完工越好。只要大哥拿到足够详细的舆图,朔西突骑就有可能提前越过白头关,赶在兀真羽翼丰满之前,将他们一锅端了。
卫听澜越想越振奋,加快语速道:“我手里有一些废稿,需要善画之人帮忙润色重绘,最好能在年底之前完成。我手笨,又实在找不到可信的人,九隅兄……”
祝予怀没画过舆图,本有些犹豫。但看着卫听澜满怀期待的眼睛,他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我可以试试。”
旁面的易鸣震惊地看着两人。
不是,等一下……这就答应了??
这怎么听都是个费力的苦差事,舆图尺幅多大,作何用途,工钱怎么算,笔墨费谁来出,连个商议的过程都没有吗?
他们家公子积德行善十余载,遇到这姓卫的狗东西,算是栽坑里了。

第093章 夏衣
毕竟是托人办事,卫听澜顺理成章地请了这顿茶,看两人喝得差不多了,便先一步去结账。
卫听澜刚走,祝予怀就搁下了茶盏,理了理衣裳准备起身。
易鸣立马问道:“公子想回去了吗?”
祝予怀扫了眼他的杯盏,道:“你先把茶喝完。这茶很贵,浪费可惜了。”
“贵?能有多贵。”易鸣不太信,但还是依言将茶水一饮而尽,而后皱眉吐出几口茶叶。
苦死了……这茶当真值钱吗?
一楼的卫听澜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多少?”他难以置信地指着账单,“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两盏茶要多少?”
“价就是这么个价。”伙计也觉得有些亏心,搓着手不好意思道,“咳,那什么……您要是没带够银两,也可以赊账。”
“敲我是吧?”卫听澜气笑了,“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我亲自问问道理。”
祝予怀和易鸣出了雅间,从楼梯往下走,顺着扶杆的方向,一眼就能看见卫听澜在柜台前挥舞拳头的背影。
伙计往楼梯上瞄了一眼,压低声提醒:“跟您一起的那位郎君就快下来了,您确定要……”
卫听澜眼睛一眯:“几个意思?威胁我?”
嘴上虽不饶人,他的站姿却飞快地调整了一下,搭着柜台的手也撤了下去,伪装得不那么盛气凌人。
伙计含蓄道:“不是小的不肯去,只是今儿掌柜的不在,您实在要见管事的人,那就只能请知韫姑娘和岳副官出面了。”
卫听澜听出来了。
威胁,明目张胆的威胁!
他一怒之下,“哐”地把自己的钱袋拍在柜上:“不必了。赊、账。”
“好嘞。”伙计立马眉开眼笑。
卫听澜冷酷而迅速地在账本上签字画押,那热心的伙计还悄声安慰他:“郎君也别丧气,其实您只要多管知韫姑娘叫几声‘姐姐’,哄得她高兴了,答应让您入遮月楼了,那这账立马就能平。”
卫听澜牙都快咬碎了:“她做梦!”
这是逼良为娼!门都没有!!
两盏茶掏空了他的钱袋,还让他欠了一笔巨款。等走出茶楼时,卫听澜的脸色都和夜色差不多黑了。
祝予怀瞥见被他收起来的干瘪钱袋,在心里默默划去了自己的猜测。
这茶楼看来并非卫家的产业。
“濯青。”祝予怀斟酌着措辞,“最近可要来我家住几日?刚好我们也能细商一下舆图的事。”
卫听澜死寂的双眼这才亮了一下:“方便吗?”
祝予怀肯定地点头:“当然。”
主要是怕你穷困潦倒吃不起饭了。
卫听澜很快高兴起来,脑子里惦记着回去收拾包袱,直接把欠的银两抛到了脑后。
谁爱还谁还去吧!
望贤茶楼里,岳潭已经拿到了伙计送来的账本和碎银。
知韫瞟了眼账单上签字画押的痕迹,笑出了声:“这手印按得挺用劲啊,他没气哭吧?”
“你多少积点德。”岳潭无可奈何,“明知他年轻气盛,干嘛非逼着他管你叫……你要是去掉这一条,他没准就答应了呢。”
“那怎么成?”知韫往案边一靠,“遮月楼要的是绝对的忠诚和服从,这规矩不能破。我比他年长,叫我声姐姐委屈他了么?他心高气傲,在我面前低不下这个头,那他就不适合遮月楼。”
岳潭也没话反驳,只能说:“他入不入楼都不打紧,你别把他逼到另投他主就行。”
“不至于。”知韫优哉游哉道,“这茶钱说不定有人替他还呢。”
岳潭本以为她是随口胡说,没想到第二日还真有人上门来了。
易鸣满脸不乐意地送了本《试茶录》孤本过来作交换,把前一日卫听澜欠下的账给抹了。
走之前他还叮嘱伙计:“理由你们看着编,反正别说是我家公子替他还的。”
消息传到知韫那儿,她意料之中地笑了笑:“我果然没有看走眼。”
卫听澜对这事儿一无所知。他打定主意要做个赖账的刺头,转头就收拾了包袱,带着一堆舆图废稿搬进了祝府,再没往望贤茶楼去。
祝予怀看过那堆画得惨不忍睹的废稿,沉默了好一阵子,终于另辟蹊径想出了个主意。
他让易鸣搜罗了一堆砖石柳枝回来,用石块代表山,柳枝代表河流,沙土代表荒漠,让卫听澜拿着这堆材料,在院中空地自由发挥。
卫听澜懂了。
画画他不在行,但朔西野大的孩子,谁小时候没玩过沙子?
堆个沙盘出来,简单。
于是,之后小半个月,两人每天早上一块儿去芝兰台读书,晚上回家后就凑在院子里瞎捣鼓。
易鸣对此难以理解。
有回他踏入院门,一抬眼就瞧见他家公子蹲在地上刨土挖坑,卫听澜在旁乖巧地替他打着灯笼。
易鸣:“……”
总感觉哪里反过来了。
卫听澜欣赏着地上的小坑,越看越亲切,手也开始痒痒:“九隅兄,你小时候是不是没玩过泥巴?”
祝予怀刨得正起劲,抽空摇了摇头:“没玩过。怎么玩?”
卫听澜一手提灯,另一手不知从哪儿变出一个茶壶,兴致勃勃道:“加点水,我能给你捏一溜的烽火台。”
祝予怀不假思索地让开半步,指着坑道:“加。”
易鸣怔愣。
易鸣错愕。
易鸣大惊失色。
如此安宁祥和的夏夜,窗前竹影摇曳,头顶月白风清,他家公子本该安然躺在藤椅上纳凉观星,现在却和一个野男人蹲在地上玩泥巴!
易鸣精神恍惚地退出院外,“啪”地锁死了院门。
白驹私底下爱玩泥巴这种事,绝不可外泄。
祝予怀和卫听澜花了将近一旬,终于将沙盘建得初具规模,把整张舆图的地理分布都给掰扯清楚了。
从始至终,卫听澜没交待过舆图要画的是什么地方,但他不说祝予怀也能猜到。
地带狭长,气候寒冷,有草原,戈壁,荒漠,雪山……这地方只能是瓦丹。
卫听澜早已想好了借口,只要祝予怀问,他就说细节是从武忠那儿审出来的。
但祝予怀什么都没问。
他脑中有了基本的框架,很快就专心地开始裁纸动笔。
不过还没等他勾完草图,一场骤雨就把院中的沙泥冲了个七七八八。
卫听澜颇觉惋惜地坐在廊下看雨,祝予怀递了盏梅子汤给他,安慰道:“没事,我都记在心里了。”
卫听澜倒不是担心这个。
骤雨驱散了连日的闷热,他喝了几口酸梅汤,轻叹:“我只是有点可惜,你捏的那只乌龟被雨水冲坏了。”
“乌龟?”祝予怀愣了一下,“可我捏的是烽火台啊。”
卫听澜呛了一口,与他面面相觑。
德音拖着木刀从他们身后经过,突然发出一阵狂笑,一边笑一边朝屋里跑。
“阿鸣哥,阿鸣哥你听见了吗?
“我说烽火台里怎么混进了一只王八,原来是公子捏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雨过后,澧京就彻底入了夏。
祝予怀怕冷,也怕热。芝兰台里虽置了冰,一天下来也能把他热蔫了,回到家就瘫在竹榻上不想动。
卫听澜也不着急,就搬个马扎坐在边上给他打扇,等着他缓过来。
祝予怀有气无力:“你不热吗?”
“还行。”卫听澜往嘴里丢了块冰,嘎嘣嘎嘣地嚼,“易兄去拿冰酪了,一会儿我们去竹林边上吃,那里凉快。”
祝予怀瘫了一会儿,勉强支起身:“那我先去换件衣裳。”
舆图只画了个草稿,丢在书案上几天没动。卫听澜也不去催,他知道祝予怀成竹在胸,只要恢复了精神,花不了多久就能画完。
他们捣鼓泥巴的那些日子,明安帝就已病愈重返朝堂,朝中局势一如往常,时间还是很充裕的。
祝予怀去里屋褪下了学子青衫,换上了从雁安带来的葛纱单衣。
南方天热,这类薄罗、薄丝做的寝衣在雁安十分流行,家常穿再寻常不过。
但从西北来的卫小郎君却是没见过的。
背后的竹帘响了几声,卫听澜回眼一瞧,嘴里化一半的冰块差点一骨碌噎进嗓子。
蒲扇掉到了地上,他匆忙地站了起来,慌张地偏开了脸,含着冰块支支吾吾:“你、你这衣裳怎么……”
怎么跟没穿似的?!
祝予怀没明白,看他脸红耳赤,还以为是热的,好心道:“这是葛纱,很凉快的。可要给你拿一件?”
“不不不……不用了!”
看他走近,卫听澜只觉一股燥热涌上了头,本来没觉得暑热难耐,现在竟快冒出汗了。
他的眼睛忍不住想往祝予怀身上瞟,心中又下意识唾弃自己,低了头急急道:“一会儿要去纳凉,我先把桌凳搬出去。”
一边说着,抄起手边的矮凳就落荒而逃了。
祝予怀迷茫地站在原地,低头看了看自己。
葛纱是薄了点,隐约能透出手臂的肤色,但他里头还叠穿了一件生丝薄衫,不该透的地方都没透啊。
祝予怀捡起地上的蒲扇摇了摇,不明所以。
不管了,这么热的天,保命要紧。
天气虽热得让人头昏脑胀,但该忙的事还得忙活。
学子们的观习志向都已落实妥当,自六月开始,那些年岁、资历与成绩均已达标的学子,都要进入朝堂各部,进行长达一年的观习。
庞郁去了兵部,季耀文去了鸿胪寺,颜庭誉也如愿进了都水监。
按理说,学子们身无官职,观习也就是在各部衙门里打打杂,但颜庭誉是个例外。
都水监下设的河渠署,每隔几年都会遣人往泾水一带进行实地考察,今年的名单刚定下,颜庭誉竟然也在其中。
“这事我听说了,是蒋夫子推荐的。”季耀文悄悄八卦,“他没收了崇如好些图纸,偷偷拿去给都水监的熟人看,俩老头私下一合计,哎,觉得崇如是可造之才!就把她塞进名单里了。”
颜庭誉冷笑地磨着砚台:“但蒋老头把我最后的心血也给收走了,一张都没留!还训了我半日,说我纸上谈兵。”
祝予怀安慰她:“蒋夫子是有些严苛,不过他肯破例推荐你,定然还是欣赏你的。”
卫听澜在旁听着,插话问:“什么时候要走?”
颜庭誉随口道:“大概六月中旬之前吧,汛期快到了。”
实地考察的任务很重,不止要勘测河道,记录汛期,还得与当地官员打交道,调查舟船运转情况,检查水利设施的损耗程度……这些都是劳心费力的大工程,没个大半年回不来。
分别在即,季耀文还有些伤感:“唉,崇如啊,青山一道同云雨……”
“谁跟你同云雨。”颜庭誉嫌弃地打断,“你就安生在京城吃香喝辣,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
几人都笑了起来。

颜庭誉离京之前,熟识的同窗们挨个往她的包袱里塞了不少东西。
祝予怀送了她一顶轻便的凉帽,卫听澜送了她一枚小巧的竹哨。季耀文把自己爱吃的各式干粮装了一口袋,硬要她带着:“这饼子好,又能饱腹又能防身,万一遇到强盗,扔出去能给人脑袋开瓢。你信我,带上带上!”
颜庭誉拗不过,只能一个个收下。众多礼物中,她最稀奇的还是卫听澜的竹哨。
“解闷用的?”颜庭誉吹了一下,感觉声音有点像某种鸟鸣,“这也吹不出曲子来呀。”
卫听澜解释说:“万一遇到棘手的麻烦事,可以用它求救。”
这哨声也是他和遮月楼商量好的信号。
颜庭誉笑了:“话虽如此,可我怎知哨声引来的是敌是友?”
卫听澜看了看周遭,塞给她一张纸条,轻声道:“能对上的就是友。”
颜庭誉展开纸条扫了眼,上头写的是:桥上暗香拢雪,桥下轻云遮月。
竟然还有接头暗号。
颜庭誉意识到这事非同寻常,也压低了声:“怎么,泾水一带有猫腻?”
卫听澜点了点头:“是,尤其是河阴城。你此去万事留心。”
前世卫听澜与颜庭誉并不相熟,也就无从得知她是如何打入泾水官场、蛰伏起来搜集罪证的。他怕说多了反而会影响她的判断,只能这般点到为止地提醒。
颜庭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将竹哨和纸条收好:“明白了,多谢。”
六月中旬,颜庭誉跟随河渠署的官吏,一同踏上了离京之途。
酷暑难耐,路上也辛劳,三伏天出外勤这种苦活儿,实在让人苦闷。
颜庭誉能忍,虽然是芝兰台出身的天之骄子,但走了几日都没喊过累,倒也让那些年长的同僚高看她一眼。
她还是没放弃自己的图纸,途中休息时,也要掏出随身的纸笔琢磨。
偶有一次被同僚瞧见了,众人好奇地传阅了一番,神情都很微妙。
颜庭誉看他们表情古怪,便主动向身旁的长辈讨教:“年叔怎么看?可是有哪里不妥?”
年叔看她的眼神很复杂,像是欣赏,像是惋惜,斟酌着说:“不是不妥……只是办不到。”
颜庭誉追问:“哪里办不到?”
年叔说:“设想是很好,但你想过这样的工程,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吗?”
这账颜庭誉是算过的,她答道:“泾水水患不绝,每年赈灾平乱也是笔大开支,早已超出改良堤坝所需的成本。与其每年把钱粮拿去填无底洞,还不如从根源上解决水患,一劳永逸。”
“一劳永逸?”旁边有人笑了,“年年都有堤坝决口,你这改良之策能坚持多久?五年,十年?即便它当真利在千秋,凭你张口一说,上头也没人信啊。”
颜庭誉道:“等我实地勘测之后,确保它行之有效,我可以与工部立生死状。”
这下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颜贤侄到底年轻了些。”一个同僚真心实意道,“有句话我必须劝劝你。做官为民的确是为官之本,但人活一世,多少也要顾惜自己。生死状是赌命的东西,一旦立下,你这命可就不在自己手里了。”
众人应和着劝了几句,无非是让她知难而退,莫要太执着。
图纸传阅一圈,又被还了回来。等人散去后,她盯着图纸良久,沉默地将它收了起来。
年叔靠在树下眯着眼,开口道:“还是觉得不甘心?”
颜庭誉摘下凉帽,抹去鬓角的汗,也学他的样子往树上一靠:“年叔,我若执意要修这堤坝,会如何?”
年叔看了她一眼,叹气道:“都说了修不成,别拿命去犟。你有几条命啊?”
颜庭誉只是笑:“人活一世,总得干点什么。不然我这书岂不白读了?”
年叔还想劝点什么,到底没说下去,把草帽往脸上一盖:“罢了,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休息过后,一行人依旧骑马上路。夏季天气多变,野外并不适合露营,得尽量赶在天黑前到驿站歇脚。
带的干粮颜庭誉都没什么胃口吃,一进驿站,她乏得恨不能倒头就睡。
驿站的窄床很硌人,颜庭誉趴了片刻,闷出一头的汗,翻了个身摸到手边的包袱,掏出竹哨,含在嘴里吹了几声。
周遭一丝风也没有,很闷。
她叼着竹哨睁开眼,爬起来给自己倒了杯凉水,然后走到窗边,支起窗子透气。
窗外有两只鸟,看到她来就扑棱棱飞走了。颜庭誉又百无聊赖地吹响竹哨,想看看这玩意儿能不能吸引飞鸟。
刚吹了没几下,隔壁的窗忽然开了,窗沿搭上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颜庭誉下意识停了哨声,转眼瞧去,只见隔壁那人悠闲地探出半张脸:“找我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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