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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恩不负(卧底猫)


卫听澜在旁默默听着,心情有些复杂。
虽然他本就没对赵元舜这个太子抱有期望,但一国储君,当着臣民的面说出如此自怨自艾的话来,难免会让人对大烨的未来感到忧虑。
卫听澜知道,太子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也不像明安帝那般刚愎自用,甚至可以称得上温良仁善、礼贤下士。若是生在太平盛世,他大约会是个贤明的守成之君——这也是前世祝家始终坚定地扶持太子的原因。
只可惜大烨积弊已久,一旦边疆不稳,或是出现什么大规模的天灾人祸,就会像前世那般,陷入长久的动荡之中。
一个悲观又优柔寡断的储君,在内忧外患的冲击下,注定是软弱而不堪一击的。
前世卫听澜无意掺和赵氏皇嗣之间的内斗,在芝兰台时,他对所有皇子都是敬而远之。可如今重活一回,知道了前世的走向,他要尽可能地保全卫家,就得提前择良木而栖。
而太子,显然不是能在风雨飘摇中撑起大烨的良木。
但是……
卫听澜担忧地望向祝予怀。
他还没有十全的把握,能说服祝予怀放弃太子,和自己站在一起。
殿中的三人心思各异地沉默了,不过这消极的氛围没持续太久。
太子派去的人手动作很快,按照吩咐,将三月初二那日负责迎来送往的宫侍召集起来,尽数带到了殿中,让卫听澜和祝予怀指认。
卫听澜只扫了一眼,就道:“人不全。”
跟着来的几名奉学监管事太监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上前赔笑道:“太子殿下容禀,前些日子后宫缺人手,从咱们这儿调了几个去。奴婢人微言轻,那头事儿没完,不好贸然把人强讨回来……因此,确实少了些人。”
赵元舜闻言有些犹豫。
明安帝只命他查明武试刺杀一事的原委,但并未界定他所能干涉的范围。东宫的人手如果贸然进入后宫拿人,动静闹大了,许会引起不必要的慌乱。
卫听澜瞥向那几个贼眉鼠眼的管事,知道他们是想拖延时间通风报信,心中微哂。
他向那管事道:“殿下要查的是与刺杀案有所牵连的嫌犯。身份有疑之人,查清楚之前怎可继续在后宫侍奉?若是出了什么事,你担当得起吗?”
管事汗颜道:“奴婢怎敢阻碍殿下查案呢,实在是这范围有些大……”
“能有多大?”卫听澜冷声道,“宫里调人,奉学监当有记录在册,叫什么名,去了哪儿,拿出来一看便知。我们要的不过两个人,身量都在七尺左右,一个额阔耳长,宽眉细眼,另一个背薄瘦削,面圆白净。这范围,够小了吧?”
管事再找不出什么推拒的借口来,只得唯唯诺诺地应了。
卫听澜转向太子,道:“殿下也不必兴师动众。只要让这位公公带着口谕亲自前去,对着名册问后宫的管事讨要两个人,想来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赵元舜也觉得有理,便点了那管事太监带头,又派了少量人跟着前往后宫交涉。
祝予怀在旁默不作声地看了全程,心中稍稍有些讶异。
他总觉得卫听澜这游刃有余的熟稔模样,全然不像个才进芝兰台几日的懵懂少年,倒像是与宫中人打过许多回交道,把里头的弯弯绕都给摸透了似的。
卫听澜感受到身侧过分专注的视线,转头与他眼对着眼,面面相觑。
他不自然地摸了摸脸,悄声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祝予怀看得出神,下意识点了头:“有。”
卫听澜一愣,加快了摸脸的速度:“啊,哪里?”
“你脸上仿佛写着两个字。”祝予怀由衷地感叹,“聪、慧。”
“……”
聪慧的卫听澜止住手,面露迷茫。
赵元舜在芝兰台中的种种动作,很快也被眼线递进了韶华宫里。
赵文觉自回到韶华宫后,就一直在生闷气。一是刺杀没成,怎么想怎么不痛快;二是眼睁睁看着明安帝把查案的差事交给了赵元舜,心中嫉妒难平。
眼下听闻赵元舜放着刺杀案不查,反倒调查起几日前藏书阁的事了,他心里更觉窝火:“父皇只让他查武试之事,他倒拿着鸡毛当令箭,耀武扬威起来了!”
赵文觉愤懑难平,忍不住抱怨:“母妃,论起文治武功,我哪样不及他?父皇最疼爱的分明是我,可在要紧事跟前,永远更爱重他。就因为他比我早出生一个时辰,样样都得让他抢先么?”
娴妃仍在侍弄花草,听着这小儿撒气般的痴语,头也不抬道:“怨也无用,你若在他那个位置,自然也是样样紧着你先。”
“我看他就是走了运。”赵文觉嘀咕,“不过是因为生母是早死的中宫皇后,有娘生没娘养,才让父皇心存怜悯……”
“觉儿。”娴妃停了动作,皱眉道,“祸从口出,不该说的事,莫要挂在嘴边。”
赵文觉自知说错了话,垂了眼道:“儿臣晓得,不会在外人跟前说的。”
太子的生母贞静皇后,与明安帝是少年夫妻,两人的故事也算一段佳话。
上到朝臣,下至百姓,都知道当今圣上对贞静皇后用情至深,不仅在她逝世以后空悬后位,还在赵元舜年仅三岁时,就早早将他立为了储君,足见圣上对昔日伉俪的追思之情。
但赵文觉越想越觉得不甘。
谢家有从龙之功,他裴家也有;谢皇后有圣眷加身,他母妃也有。
若父皇当真只钟情谢皇后一人,又哪儿来三宫六院那么多妃嫔呢?
不甘归不甘,他到底也只能忍着。
想了一想,他又问道:“太子好好地查着行刺案,莫名就查到了藏书楼的事情上,八成是姓卫的和姓祝的那两人从中撺掇。母妃,甘禧和仁禄要是被带走审讯,不会走漏消息吧?”
“不会。”娴妃不以为然道,“引诱学子舞弊是重罪,甘禧和仁禄不是傻的,咬死不认,他们才能有命活。”
赵文觉也觉得有理,转而又担心起了别的:“母妃,据儿臣所见,卫祝二人的确私交甚笃,儿臣担心那卫听澜受这层关系的影响,也被太子拉拢了去。将来朔西若对太子鼎力相助……恐怕会是不小的麻烦。”
“‘私交甚笃’么?”娴妃手上动作微顿,意味深长地笑了,“卫家那小子怕是还不知道,自己是因为谁的提议才被困在澧京的。”
她理好了手头的花枝,将掉落的花瓣分开收拢在瓷罐里,慢慢道:“少时情谊,算不得什么金贵东西,兄弟尚阋于墙,何况他们两个。今日为挚友,来日为仇敌,这样的事可不稀罕。”
赵文觉闻言有些意动:“那,母妃是有法子叫他们反目成仇?”
“不急。”娴妃抬起眼来,“现下芝兰台戒严,已不宜再贸然出手。但日后,有的是机会徐徐图之。”

甘禧和仁禄被确认了身份后,很快就被带回了芝兰台。
考虑到他们有串供的可能,赵元舜依照卫听澜的提议,将两人分开受审。
事涉奉学监,几个主事太监也在侧听审。舍人笔墨就位后,甘禧被武卫提了上来,行礼问过了安,便恭顺地跪于下侧。
赵元舜观察着他的神情,道:“抬头看看,你可认得孤身边的人。”
甘禧小心地抬眼望去,一下子就对上了卫听澜寒意渗人的目光。
他心间一凛,飞快地垂下了头:“回殿下,认、认得。三月初二那日,奴婢曾为两位郎君引过路。”
赵元舜道:“你的差事,是带候选学子熟悉往学宫的路线。可那日学宫的值官说,并未见过你们的身影。你与仁禄为何要绕远路,诱使祝郎君与卫郎君前往藏书楼?”
甘禧面露惊诧,惶恐地俯下身磕头:“奴婢冤枉!是两位郎君起了赏景的兴致,奴婢不敢败兴,这才依着他们的意思往别处走了走……可从始至终,并未刻意诱导两位郎君前往藏书楼啊!”
祝予怀皱起眉:“那日是你亲口所说,藏书楼不拘来者身份,凡有心向学之人皆可入内。还说楼中典籍浩瀚,擢兰试前常有学子前往借阅,不是吗?”
甘禧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向太子惊惶道:“奴婢不曾说过此言,求殿下明鉴!”
“那倒奇怪了。”卫听澜阴阳怪气地插话,“不是你说的,那就是你家的狗说的。”
“……”赵元舜和祝予怀微妙地看了他一眼。
甘禧噎了半晌,忍辱负重道:“奴婢不曾养犬。”
卫听澜嗤道:“所以你是想说,我们平白无故地诬陷你?”
甘禧觑着他的脸色,故作胆怯道:“奴婢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两位贵人。那日是郎君说要赏景,奴婢和仁禄才带着两位绕了路,可是有什么地方没顺着郎君的心意?”
他神色一顿,忽而像明白了什么似的,慌乱地朝着祝予怀磕起头来:“奴婢知错了!都怪奴婢与仁禄没及时劝阻,害祝郎君走了太久的路,累得犯起心疾了。两位若心有不满,我们愿做牛做马地偿还,可藏书楼的事儿,没做就是没做,奴婢是断然不会认的!还请两位郎君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啊!”
他一下接一下地磕着,祝予怀看他这般作态,便知晓这人早有准备,要把此事歪曲成他们存心报复了。
祝予怀担心地向身侧看去,却见卫听澜非但不急,还高深莫测地微笑起来。
看起来胸有成竹。
然而下一刻,祝予怀就听见这人乐不可支地笑出了声:“你这脑袋真像个锤,磕得这么响亮,跟打铁似的都快窜火花了。”
此言一出,守着殿门的武卫们纷纷别过了脸,记录供词的舍人埋着头,死命掐着笔杆子才忍住没笑出声来。
喊冤叫屈,也是需要一定的气氛的。
在如此快乐的氛围中,甘禧哽在原地,磕也不是,不磕也不是,连脑门上微红的一片都多了几分喜感。
卫听澜悠哉游哉地走上前,拎起他的衣领:“听你方才那话的意思,是我与九隅兄坚持要赏景,你拗不过我们才被迫绕路,但从头至尾都没提起过‘藏书楼’,是不是?”
甘禧被他盯得头发发麻:“……是。”
“嘴还挺硬。”卫听澜撂下他,“我看分明是因为我和九隅兄没有向奉学监行贿,你和仁禄得了管事的暗示,故意带我们绕弯子!当着太子殿下的面,你还要替自己的主子遮掩?!”
甘禧坐倒在地,懵然不已:“遮、遮掩什么?”
卫听澜转过身,跪地提声:“殿下,我有些问题,想请奉学监的几位主事解惑。”
赵元舜略显不解:“卫郎君直言便是。”
“我想问几位公公,”卫听澜看向在旁听审的几名主事太监,“奉学监设立之初衷,是为惠及寒窗苦读的学子,以彰圣上怜才惜才之心。可如今的奉学监,贪贿成风,奸宦横行,你们手下的人在芝兰台中作威作福,置王法、置圣上于何处?”
那几人瞬间变了脸色。
“这……我等尽心尽力为圣上分忧,问心无愧。卫郎君慎言!”
“是吗?”卫听澜瞥了眼谦益斋那名眼熟的管事,露出个微讽的笑来,“单论我所在的谦益斋,管事的孙公公欺上瞒下,贪墨公款,致使学子斋舍长年失修;只因学子家世背景不显便傲贤慢士,恶意苛待,即便是个灶房的无名仆役,也敢捧高踩低,颐指气使。这些,你们作何解释?”
谦益斋的管事太监孙晟听得一惊,立时向太子跪了下来:“殿下,奴婢恪尽职守,不曾懈怠啊!卫郎君初来乍到,这其中约莫是有误会……”
卫听澜径直打断:“我虽只初来几日,但耳闻目见的不公不平之事,就已不枚胜举,谦益斋学子皆为人证!奉学监专横跋扈之行径,不止寒了学子们寒窗苦读、忠君奉国之心,更有损于圣上爱才好贤、知人下士之贤名。还请殿下做主,彻查奉学监内以权谋私的乱相,惩奸遏恶,以正学风!”
话音掷地,满殿寂静。
甘禧瘫坐在地,呆滞地看着这一幕,还没想明白事情怎么就上升到了这个程度。
众人怔愣之间,另一个管事太监出声辩驳道:“殿下,如果卫郎君所言属实,为何过往数年,学子们无一人出声检举?可见此事尚有……”
“为何?”卫听澜再次打断,加重了声质问道,“你说为何!谦益斋卯字舍学子苏泽延,公公可还记得!”
那人倏然哑了声,见了鬼似的看着他:“你怎会知道……”
祝予怀茫然地看过去。
卯字舍,苏泽延?
赵元舜听着他们的对话,蹙眉回想了一下:“苏泽延,这名字有些熟悉。”
卫听澜颔首:“回殿下,他是去年肄学归乡的学子。”
赵元舜一顿,预感到这事有些棘手了:“莫非他肄学一事另有隐情?”
“正是。”卫听澜再拜之后,肃容道,“奉学监积弊已久,学子们无权无势,怒不敢言,故而多年以来,声音不能上达天听。我愿一力承担检举之责,还请殿下、请圣上,肃清奉学监贪腐之风,替饱受奸佞欺压的学子们主持公道!”
祝予怀立在旁侧出神地望着他,心绪隐隐有些动荡起来。
鉴于卫听澜所揭露之事关乎整个奉学监,赵元舜身为太子也不可自专,需得先写奏折上报,禀明天子。刺杀案尚未理清,但事态的严重程度,已远远超出了预期。
卫听澜所闹出的动静传开后,最先沸腾起来的是谦益斋。
“我就说澜弟有大出息,是干大事儿的人!”
季耀文站在院中,激动得快热泪盈眶了。学子们也聚在一处,群情激昂。
“所以苏兄之所以突然归乡,也是被那帮阉人害的?”
“我就觉着不对,他那双腿伤得蹊跷,细细想来,怕是遭了奸人的威胁迫害,有苦难言啊!”
“奉学监那帮阉人的阴私勾当,做得还少吗?今日武试刺杀一事也是他们的手笔,是可忍,孰不可忍!”
“同窗们,不可叫澜弟和九隅在前为我等孤军奋战!我豁出去了,我要写陈情书,向圣上请命严惩奸宦!”
“我也写!带我一个!”
群情激愤之下,其他斋舍的学子们也跟着四处奔走呼号,甚至因为有谢幼旻牵头,连权贵子弟云集的博雅斋也莫名其妙地参与了进来。
祝予怀和卫听澜回到斋舍时,看到的就是笔墨纸张满天乱飞的壮景。
祝予怀叹为观止:“这是……文试后的庆祝仪式?”
正奋笔疾书地罗列阉宦罪状的学子们听到他的声音,齐刷刷地转过了头。
有那么一瞬间,卫听澜觉得自己被狼群包围了。
“澜弟啊!”
“九隅啊!”
众人一拥而上,抱团狂呼:“你们可回来了!”
祝予怀从没见过这架势,一时懵得找不着北。在人群拥上来之前,卫听澜眼明手快地揽住他的腰背,逮着个空子钻了出去。
众人怔神之间,卫听澜站稳了脚步,蹙眉看向祝予怀的左手:“手没事吧?”
祝予怀这才想起自己被包扎严实的左手,忙道:“没事。”
卫听澜不放心地凑近检查了一下,确认没压着,才松了口气。
学子们看着这一幕,也意识到唐突了,都不好意思地退开了些。
季耀文方才没挤进来,这会儿才找着机会,高高扬起一张硕大无比的长卷,颇为自豪道:“澜弟,九隅,请愿书在这儿,最显眼的地方给你俩留了空了!”
祝予怀闻言望去,见那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学子们亲手签下的名字,一时心有动容。
他虽理解卫听澜想要做的事情,但始终觉得不安。光凭他们两个尚未入台的学子,短时间内虽能掀起些风浪,但要祓除芝兰台体系中固有的弊病,并非易事。
众志成城,有学子们如此鼎力相助,困难就会小很多。
他慨叹道:“诸位倾力帮扶之情,我与濯青在此谢过了。”
这一日发生了太多的事,以至于回过神时,祝予怀都有些头昏眼花。
他伤了一只手,洗漱更衣都多有不便,但又实在不好意思让卫听澜帮忙,只能自己悬着一只手磨磨蹭蹭地捣鼓。
等终于换好衣裳爬上床,卫听澜已经掌着灯等了他好一会儿了。
卫听澜看着他那只伤手,想起白日的事,还是心有余悸。待人躺下后,卫听澜替他盖好被褥,叹气道:“你晚上翻身时当心一些,莫要压着了。”
祝予怀稍动了动,从被窝里露出两只眼睛:“没关系,压疼了我自然会醒的。”
卫听澜一听这没心没肺的话,气得好笑:“你非得叫人操心是不是?快把手搁好。要是真压到了,我就把你这手捆起来栓在床头。”
祝予怀把脑袋埋回了被子里,闷闷地嘀咕一声:“凶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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