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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东西(在街里)


按了没一会儿,季暮就把人拉到怀里,轻声说:“我不累,倒是你,看了一天账目,中午估计也没怎么吃吧,快吃些东西,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着,还把那块最大的红烧肉夹到沈羡碗里,他们现在手头没有多少钱,每天省吃俭用,今天这顿肉还是婉姨用自己的钱买的,一共也没几块。
看着碗里那块肉,汤汁浸到米饭里,沈羡忽然鼻子一酸,赶忙说:“别管我了,你也吃,多吃点。”
两人安静地吃完了这顿饭,收拾碗筷的时候,沈羡余光瞥到了季暮的腰间,忽然一顿,下意识问:“季暮,你的玉佩呢?”
两人从第一次见面,季暮就随身佩戴那枚玉佩,说是他母亲临走前留给他的,季暮宝贝得很,可如今,季暮低头看了眼空荡荡的腰间,落寞地笑了一下,却装作不经意地说:“我把它当掉了,反正也是一个死物,还不如换成银子来的实用。”
“你——”沈羡听他说玉佩被当了,急了,“你怎么能把它当了呢!那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你去哪个铺子当的,我现在就去找——”
季暮没想到沈羡反应会这么大,赶忙把人拉回来,哄道:“没关系的,一枚玉佩而已,再说了,等沈氏生意好转,我们再把它买回来不就好了。”
说得容易,先不说沈氏能不能救回来,就算他们走了大运真能把沈氏生意打理好,也不知是猴年马月了,玉佩哪还能找的回来?
季暮见沈羡不说话,把人转过来,果然,沈羡又哭了。
沈羡脸上挂着泪痕,喃喃道:“季暮......你不累吗?”
沈羡其实很久没哭过了,这段日子他一直绷着自己,看着季暮这么累,他不忍心再让季暮为自己担心,只好一心投入账目里,想着能为季暮分担些压力。
两人在一起半年多了,一直都是季暮照顾沈羡,现在也是季暮在忙前忙后,沈羡早已习惯季暮的存在和保护,可他此刻忽然意识到,季暮是自由的,他凭什么为自己奔波呢?
季暮本可以不这么累,他本可以放弃沈氏,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不必这么劳苦......不必帮他。
季暮闻言,喉间涌上一股酸意,他一把抱住沈羡,忙说:“想什么呢?我果然不能放你一个人在家里,就知道胡思乱想,我不累,倒是你,每天看账目已经够忙活的了,还能想这些没用的东西,你累不累啊。”
沈羡哭着摇头,说不出话来,季暮哄了他一会儿,见沈羡渐渐安静下来,这才放开他:“你在这儿坐着,我去把碗筷洗了。”
季暮端起碗筷,临走前还警告似的瞥了他一眼:“别再乱想啊。”
季暮走后,沈羡呆坐在原地,婉姨推门进来,将紫苏虾放在案上,轻声说:“这是小季带回来的,就是有些凉了,我刚热好,快吃吧。”
这热腾腾的紫苏虾只有醉花楼才有,以前的他一个人就能吃一整份,每次去都要点。
沈羡看着那盘虾,久久不言,就在婉姨疑惑时,他忽然说:“婉姨,你说,我是不是......拖累他了。”
【作者有话说】
这枚玉佩和从南的玉佩不是同一枚哦。
倒计时,马上就要回到现实世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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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永别
自那天起,季暮就尽量不留沈羡一个人在家中,若是他有急事一定要出门,就让婉姨陪在沈羡身边,陪他聊聊天下下棋,别总是盯着账本。
婉姨得了吩咐,每天都会看着沈羡,不让他太过劳累,还会变着花样做好吃的分散沈羡的注意力,但效果甚微。
季暮一大早便有急事出去了,拜托婉姨给沈羡做了份莲藕汤,沈羡用勺子搅拌着莲藕,垂眸问:“他早上吃东西了吗?”
婉姨说:“没,铺子催的急,小季刚睁眼就被叫走了。”
沈羡没说什么,安静地喝完汤,婉姨便收拾了碗筷,临走前听沈羡说:“婉姨,今天我要看账本,您也休息下吧。”
言外之意就是,不要过来打扰他。
可想到季暮叮嘱的话,婉姨还想说什么,沈羡开口道:“我没事的,您不用担心。”
见他这么说,婉姨也没有强求,只说:“小羡,你从不是别人的拖累。”
沈羡没说什么,待婉姨走后关上了房门。
他安安静静地看了一上午账本,中午也不觉得饿,便来到了灵堂,这是他最近才养成的习惯,累了便会来这里散散心,和沈父聊聊天,平日里,沈羡基本都是在倒苦水,说沈氏的生意有多麻烦,账目有多难算,但今天,沈羡看着沈长青的牌位,轻声说:“爹,我好累啊。”
“你说,我都这么累了,季暮是不是会更累。”
“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是不是很轻松,什么烦恼都没有。”
“我后悔了,我以前不该那么贪玩,要是我多跟着你们学些东西,或许沈氏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还有季暮,如果我乖一些,就不会遇见他了......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这些债本该是我一个人背,现在却拖上了他。”
“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啊......”
沈羡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是在自言自语,他喃喃道:“如果没有我,季暮是不是就会放弃沈氏,不会这么累了......”
“......我想去找你们了。”
季暮已经在沈府大门口的台阶上坐了半个时辰了,今早手下的人来找他,说是有位买家找,季暮还以为来了笔大生意,结果竟是西域的人来催债,他双拳难敌四手,身上挂了不少彩,衣服也脏兮兮的,顶着这副模样,他现在根本不敢进门。
若是被沈羡看到,又该哭了。
季暮垂眸轻笑,真是个小哭包。
“嘶......”
笑着笑着,季暮不小心扯到了嘴角的伤口,不禁倒吸口气。
他又坐了半个时辰,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往里走,沈羡现在估计还在账房,他径直走进去,果然,沈羡眼睛都快长在账本上了,听到推门上忙抬起头,却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慌了,赶忙跑过来,眼眶红的像兔子,手无助地抬起,却又不敢落下,像是生怕碰到他的伤口,哽咽着说:“你这伤......怎么回事啊,疼不疼啊......”
“我不疼......你先坐下。”季暮牵着沈羡走到椅子上坐下,沈羡屁股刚沾到椅子上,就又站了起来,扔下一句“你在这里等我”就跑了出去,没多久又匆忙跑回来,手里拿着不少药膏。
季暮没再逞强,就老实坐在椅子上抬起脸让沈羡帮自己上药,沈羡还扒了季暮的衣服,果不其然,季暮背上也有几处伤,待全部处理好,沈羡这才问:“到底怎么回事,谁打的你?”
季暮说:“是西域的人。”
此话一出,沈羡就懂了,他们现在连欠款的五分之一都还不上,西域那边定是急了,这才来找季暮。
季暮见沈羡不说话,还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忙安慰他:“我没事的,就一点小伤,而且——”
“季暮。”
沈羡打断他,忽然说:“我们把这宅子卖了吧。”
“不行。”
季暮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我说了,我们可以还上的,现在沈氏的生意基本可以正常运转了,总有一天可以——”
“总有一天?”沈羡头一次用这种口气和季暮说话,显然是动了气,“哪一天?就我们两个人,想还上这么大一笔欠款,要等到哪一天?等你被人打残了还是累出一身伤病的时候?”
季暮拧眉:“我不在乎,但这是沈府,是你的家,绝对不能卖,我可以还上这笔钱,你不用操心了。”
沈羡冷冷道:“季暮,你别忘了,你只是我家的一个下人,现在我爹娘不在了,沈府的当家人就是我,这宅子的买卖,我说了算。”
“沈羡——!”
沈羡说完这句话,转头便走,无论季暮如何喊他他都没回头。
他跑回自己的房间,反手锁上门,整个人像是脱了力,靠着门跪在地上,泪水不断落下,整个人都在轻微的发抖。
季暮很快便追了过来,不断地敲门,唤道:“沈羡,沈羡你开门!听话,把门打开,我们好好聊一聊,沈羡!”
沈羡早已泣不成声,他拼命捂住嘴,生怕发出声音,过了一会儿,季暮不敲了,只说:“这样,沈羡,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先不提宅子的事可以吗,我们都好好想一想,我、我今晚,不,我明天再来找你。”
片刻后,门外彻底没了声音,沈羡这才放声大哭,他整个人瘫在地上,泪水不断掉落在地面,很快便汇成了一小滩。
今夜过后,沈羡没再季暮面前提过宅子的事,两人也回到了原本的相处模式,那晚的一切似乎没有发生过。
季暮觉得奇怪,好几次都想试探下沈羡的想法,却不敢开口,生怕沈羡又执意要卖掉宅子。
两人之间达到了异常的和谐,可人的情绪积攒到一定程度,是要爆发的,大概一个月后的傍晚,季暮风尘仆仆的回来,带着特意从醉花楼带回来的紫苏虾跑去找沈羡,结果刚推开门,一抹刺目的红出现在面前——
沈羡躺在床上,面容平静,像是睡着了,可他的右手腕却垂落在床边,鲜红的血液从手腕处缓缓流下,在地面处汇成一片。
“咣啷——”
装着紫苏虾的盒子掉落在地,季暮茫然地看着这幅画面,像是陷入了疑惑,许久后,他才缓缓抬步,走近沈羡,将手指放在沈羡鼻尖下——
没有呼吸。
季暮的眼泪倏然掉落,双腿发软,直接跪在了床边,他颤抖着手去握住沈羡,鲜血沾了他满身,但季暮毫不在意,只茫然地握着,上半身俯在了沈羡身上,哭得肝肠寸断。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是他哪里做的不好吗?
一定是的,沈羡一定是嫌弃自己了,他答应过沈羡,会让他过上好日子,结果......结果现在,连沈羡最爱吃的紫苏虾都买不起。
对不起......
一声细微的哗啦声,季暮感觉自己似乎压到了什么东西,他抬起头,发现沈羡左手放在身前,拿着一封信,上面写着,季暮亲启。
季暮拿起信,这封信很厚,不知道沈羡写了多少要留给他的话,季暮忙抬起手,用袖子擦干眼泪,想看清沈羡写了什么,结果打开信封,里面却只有一句话。
宅子我已经卖了,拿着钱,好好生活。
我爱你。
沈羡留。
信封里剩下的,是厚厚一叠银票。
【作者有话说】
饿饿,求评论,有人吗(敲碗)

身穿红衣的女子站在河边,望着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久,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女子没回头,只说:“这是他命中的劫数,躲不掉的,不过幸好,虽然肉身已死,但灵魂完整,等连白转世,再将这一片灵魂引回本体便好,到时候就需要你帮忙了。”
从南停在孟婆身边,也看着湖面,说:“他的灵火怎么样了?”
孟婆笑了:“就知道你小子惦记着,放心吧,保存完好,倒是你......”
孟婆转头看他,问:“‘沈羡’一死,不久后你的记忆便恢复了,为何还不回来,你忍心让他看得见摸不着,就这么陪着你几十年?”
从南说:“不忍心,但我若是也死了,他会更伤心。”
孟婆满脸不解,她年纪大了,看待事物都是用最简单的办法,实在是理解不了这两个年轻人弯弯绕绕的心思。
几千岁的年轻人从南问:“他还有多久才会转世?”
孟婆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百次解释了,面无表情地重复道:“他的灵火现在还很微弱,大概还得几百年吧,你且再等等。”
从南听了,眉心微蹙:“那沈羡的游魂怎么办?”
孟婆说:“他又不能再死一次,也丢不了,你怕什么?”
从南想了想,掏出自己刚用过的名为“季暮”的肉身,注入一些自己的灵火之力,正想把这具肉身送走,孟婆见此吓了一跳,赶忙拦住他:“且慢,且慢。”
“怎么了?”
孟婆忍不住发愁:“是不是找死啊你?你别忘了,不光是连白,你的灵火也只有一株,还要用来滋养连白,剩下的自己都不够用你还要分出去?万一这几百年里酆都城出了什么事,你连灵力都没多少,还想不想活着等连白回来了?”
从南也发了愁,可“沈羡”的游魂独自留在凡间,他又实在放心不下......
孟婆叹了口气,这糟心的俩人,她想了想,忽然问:“连白生前有没有教过你人偶术?”
“人偶术?”这个术法从南听说过,但连白并未教过他。
说实话,连白当了他师傅那么久,从南好的没学到,怎样吃喝玩乐倒是学了个透彻。
孟婆想了想连白生前那副死样子,嘴角一阵抽搐,想来连白也是没教他什么有用的,便说:“我将这术法教给你,学成之后你给自己搞个分身丢下去,这段日子,‘沈羡’的游魂我会帮你守着,不会出事的。”
从南点头:“多谢。”
孟姐摆摆手,随意道:“不用和我说谢,我这是在帮连白,不是帮你。”
从南嘴角一勾,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连白头痛欲裂,听不清声音,好像口鼻都被堵住,一股窒息感和失重感猛地袭来,下一秒,他倏地睁开双眼,呼吸都在颤抖,这才勉强从回忆里醒过来。
好险,差点儿憋死。
睁开双眼,连白这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黑暗窄小的地方,呼吸也不太顺畅,闷热,躺棺材里估计也就这感觉了。
“醒了?”
耳边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连白:“......”
他现在,似乎,就是躺在棺材里。
幻境消失了,残魂归为,记忆复苏,连白彻底清醒了。
从南躺在他身边,见连白不说话,还以为他的魂魄没有完全复位,心里一急,手就拉上了连白的——
“嗯?”
连白整个人一激灵,下意识地缩了下手,从南见此,垂下的眼眸微暗,没说什么,松开了手,只说:“我们先出去吧,这里怪不舒服的。”
说完,从南推开了棺材板,率先跳了出去。
连白也跟在他身后出来,一个字没说,直到两人走出密室,来到了敞亮的待客室,连白也没缓过来。
连白面色平静,心里乱七八糟波涛骇浪——
所以,现在,面前这个帅哥,是他前世的爱人。
连白啊连白......你何德何能......
就在连白内心忍不住唾弃自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从南,甚至开始琢磨装失忆装傻子还帅哥一个清白的时候,从南忽然拉住了他的衣角,语气轻柔,仔细听还有点儿委屈——
“连白,你不要我了吗?”
连白:“......”
从南眼睛亮亮的,却不是兴奋的那种亮,而是眼含泪光的亮:“你都想起来了对不对?你要抛弃我吗?我不好吗?我没有以前长得好看吗?”
噗嗤——
连白觉得自己中了一箭。
这美颜暴击,他承受不起。
从南眼眶有些红,嘴也扁下来:“还是你嫌弃我了,觉得我是鬼,配不上人......”
“没有!”连白赶忙打断他的胡思乱想,语无伦次地解释,“我没有不认,就是、我这才刚恢复记忆,在这之前,我也不认识你,这太、太突然了,但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绝对没有,你别、别哭啊......”
听到这话,从南的手悄咪咪往上滑,从衣角滑到了手腕,嘴上也得寸进尺:“那你的意思是,你不会和我分手,对不对?”
“......啊?”
从南自动忽视了那个疑惑的问号,手又动了动,这次直接握住了连白的手指,整个人都活泼了,身后无形的尾巴彷佛都摇起来了:“那你可别反悔,你要是不要我了,我就赖着你。”
连白眼神里缓缓浮现出一丝无措和迷茫......这怎么办,他活了二十多年,还没谈过恋爱,尤其是和这么好看的男人在一起,这会不会太快了......好像也不是很快,毕竟他们俩前世什么都做过了,熟悉的不能更熟悉......但是他们俩这一世才刚认识啊,这能混为一谈吗......而且从南竟然是这种类型的吗,亏他还以为从南是高冷男神,幻想破灭了......可是从南这么好看,他这是占了便宜啊,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眼看连白已经快把自己纠结成一团,从南眼中浮现一抹笑意,轻声说:“别怕,你慢慢适应,我不急。”
说着不急,手指却缓缓插到连白的指缝,俨然是一个十指相扣的亲密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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