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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和我(逆水舟)


因为想给母亲一个惊喜,来到这间房门口时,见门只是轻掩着,便轻轻推开门。
然而他没看到母亲,却看到金灵毓和于青瑞赤條條交缠在一起。
他年岁尚小,对此一无所知,只是觉得两人的喘息和呻\\吟,让他听得心惊胆战。于是悄悄退出去,继续去寻找母亲。
他在楼里没看到母亲身影,只能又跑去花园,也不知怎么回事,一直没寻着人。
直到雷鸣闪电,大雨倾盆,他护着手中的花朵,顶着雨再次从花园往回跑时,一道闪电划过天空,他看到了阳台上的母亲。
她披着长发,穿着常穿的白色睡袍,旁边还站着爸爸和舅舅。
他还没开口唤出来,却见母亲抬手扇了表舅一耳光,而下一刻,舅舅忽然将母亲抱起,从阳台推了下来。
他丢开手中的花,惊慌失措跑过去,看到的便是一动不动倒在地上的母亲,以及一滩与雨水混为一团鲜血。
那晚之后,他得了癔症。
“商羽,你快让我出去!”屋内的于青瑞大叫着用力砸窗。
玻璃噼里啪啦碎裂,但紧闭的格子窗依旧纹丝不动,他逃不出去,反倒是因为空气的大量涌入,让屋内的火焰,窜起长长火舌,迅速将窗边的人裹挟吞没。
浓烟与黑夜混作一团,将于青瑞与阳台的少年隔开,他痛苦倒在地上,身体在被火焰包围,喉咙被浓烟堵住,连呼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雷鸣闪电的日子,总是让荣伯警醒的,他在配楼中醒来,因为担心商羽发癔症,赶紧起身出门,准备去主楼看情况。
哪知刚走出来,就看到花园对面的主楼火光冲天。
那火是从太太的房间窜起来的,此时已经朝四周蔓延。
他惊惶大叫:“失火了!快起来!”
确定配楼剩下的几个佣人被叫醒,他赶紧拔腿往主楼跑,只是跑了没几步,却见一道白色身影,从太太房间外那浓烟弥漫的阳台跳下来。
他吓得惊呼一声,差点没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他担心着商羽,反应过来,继续往主楼跑。
当他跑近主楼时,只见楼下空空荡荡,半个人影都没有。
他顾不得刚刚是眼花还是当真见了鬼,一心想着楼上的商羽,可等他他冒着浓烟跑上西楼,却并未见到商羽的身影。
金公馆这场大火,即使在雨夜,也足足烧了一个多钟头,才彻底被扑灭。
佣人们没能找到商羽,只在大火熄灭后,看到太太的房中那具已经被烧成黑炭的尸身,别说是五官相貌,连人形都已经所剩无几。
金少爷有癔症,雷雨天发病放火烧了宅子,连带自己一起烧死,似乎也并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所有人都以为那尸身是金家少爷。

第29章
早上子春刚进德兴医馆,已经先到的玉霞便举着手中报纸朝他大声道:“小春,你快看今天报纸,说是天津租界一家公馆失火,整座洋房烧得只剩下个砖瓦架子,你看这相片,这么大洋房全烧没了,真是可惜了。新闻说,这洋房主人是寓居的前清王公,主人家少爷也被烧死了,哎,人生在世,灾难说来就来!”
子春隔着两米距离,瞥了眼她手上报纸上那张黑色图片,忽然神色一震,转身拔腿就往外跑。
“哎,小春——你干什么去!”玉霞在后头叫道。
小春像是没听到一样,头也不回继续跑,朝火车站方向飞奔而去。
他在金公馆生活了十年,那栋花园洋房就算化成灰,自己也能一眼认出来。报纸上那张相片中被烧毁的房子,他绝不会认错,那就是金公馆的主楼。
子春买到火车票,坐回天津,已是下午,再到金公馆,又是一个钟头之后。
而这时距离金公馆起火,已经整整过去两天半。
金公馆那扇向来紧闭,由门房守着的黑色大铁门,此刻只是虚掩着,门房小屋早已人去楼空。
偶尔路过的行人,便会好奇在门口驻足片刻。
他们好奇的是,铁门内那栋被烧得黑漆漆的洋房。
金公馆在租界离群索居,宅中主人对外人来说,颇有几分神秘,但不妨碍这栋粉红色的花园洋房,是租界一道风景。
如今风景坍塌,成了一片被烧毁的断垣残壁。
子春推门而入,一路一个佣人的都没见着,及至穿过后花园,来到配楼,才终于看到一道身影,正蹲在地上焚烧纸钱。
“荣伯!”
他差点都没认出来。
荣伯已过花甲之年,两鬓斑白多时,但自己离开金公馆时,精神依旧矍铄。可眼下的他,头发已不剩半根青丝,身形佝偻,像是精气神忽然垮掉一般。
只短短时日不见,却像是老了十几岁。
荣伯哦听到这声呼唤,有些迟缓地抬起头,浑浊的双眼看到他,半晌才反应过来,嘶哑道:“小春,你回来啦?”
子春疾步走到他跟前,目光落在烧纸钱的火盆里,深呼吸一口气,才又开口问道:“少爷呢?”
荣伯抹了抹眼睛,哽咽道:“少爷……少爷没了!”
虽然这一路过来已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此时仅存的那点幻想被彻底打破,心中的某些东西,便如摧枯拉朽般崩塌。
子春脚下一软,踉跄着后退几步,差点连站稳的力气都不够,脑子一片空白,只下意识喃喃问道:“少……少爷他是怎么没的?”
荣伯重重叹了口气:“大前天晚上,少爷让我们几个留下的佣人都早点回配楼休息,不用在主楼伺候,主楼就只剩他了一个人。我正睡得迷迷糊糊,被雷声吵醒,担心老爷刚身故,怕少爷犯病,就想着去看看,哪知刚走出去,就看到东楼太太那间房起了大火,等我跑到少爷房里,却没看到人。直到火被扑灭,我们也没找到少爷身影,第二天早上警察来看情况,才在太太房里发现少爷尸身。”
说到这里,他已是老泪纵横,用手比划着:“少爷那么大个子,烧得只剩这么点,连个人形都差点看不出来。”
子春浑身如坠冰窟。
他忽然想起那日商羽来北京城看自己,晚上又那般奇怪,说对不住自己,还不告而别,只留下那张“珍重,勿念”的信签。
是不是……他早就知道自己会出事?
所以那天去看他,不过是同他告别。
大约是太不真实,以至于子春好像连悲痛都忘了,脑子反倒是越来越平静。
他目光落在荣伯身旁的几个行李袋,问道:“荣伯,你要离开金公馆吗?”
荣伯点头道:“房子烧成这样,金家没了主人,租界要收回归公重建。我只能回通州老家养老去了。”他抬头望着远处那栋被烧得黑漆漆的洋楼,叹息一声,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道,“少爷先前说金家大厦将倾,他要走出去,没想到他没走出去,却被太太先带走了。”
子春微微一怔,问道:“荣伯,你这是什么意思?”
荣伯回神,摇摇头道:“那日大火,我远远看到一道白影从太太阳台跳下来,跟那年太太出意外时一模一样,我想着应该是太太怕少爷一个人在世上孤苦领带,回来把儿子带走了。”
子春是不信怪力乱神的,先是愣了下,又想着大概是荣伯被吓到,出了幻觉,他没再多想,只心平气和道:“荣伯,你回了通州,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让人带信来德胜门旁的德兴医馆,我就在那里学医。”
荣伯点点头:“子春,你是个好孩子,如今去了外面好好过日子,连带少爷那份一起好好活下去。”说着摆摆手,“你走吧,金公馆没了,以后别再来了。”
子春望着他沉默片刻,终究还是转身,一步一步走出金公馆。
荣伯又抹了抹眼睛,望着那道清瘦的身影,重重叹了口气。
子春一向只是个孩子,哪怕刚刚跑进来时,在他眼里,也还是个孩子。
然而这道背影,俨然已经不再是个孩子。
人世间的变故便是如此。
有人一夜变老,也有人一夕长大。
子春一路走出大铁门,顿足转身,朝那栋烧毁的洋房看去。
他自七岁开始,在金公馆生活了十年,这是他第三次离开。
与前两次不同的是,他知道,此次之后,他再也不可能回到金公馆。
因为,世上再无金公馆。
再也没有金商羽。
十年光阴,如走马灯一样在脑中划过。
花园与商羽的初见,一起在书房听先生讲课,午后并排躺在斑驳的草坪,并肩坐在沙发下的地毯看书读报,分享同一颗糖果。
不论外边世界有多纷杂,他们每天的生活好像都差不多,他们也就在这差不多中,一起长大,大到可以互相探索身体的奥妙。
子春已经不愿去想,他和商羽做过的那些事意味着什么,因为已经毫无意义。
一阵干冽的风从脸上拂过。
他抬手摸了摸眼眶,他以为自己哭过,原来眼睛还是干的。
也许眼泪是被风吹走了。

1932年春,北平东交民巷。
广慈医院,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抱着一个六七岁小孩,大喊大叫着往门内冲。
“大夫!大夫!快救救我孩子!”
只见他怀中孩子身体抽搐着,口吐白沫,两眼翻白。医院里顿时一阵嘈杂,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带着两个护士迎上来,将孩子接过去,一边往诊室走,一边问身后心急如焚的男人:”孩子什么情况?”
男人道:“孩子这几天一直喊肚子疼,上吐下泻的,今儿下午忽然就疼得不行了。”
医生又问:“哪边肚子?”
男人:“右边。”
医生将已经疼得昏昏沉沉的孩子放在诊断床上,掀开有些破旧的衣服,伸手摁了摁右下腹,男孩疼得翻着眼皮嗯嗯两声。
医生又将男孩嘴巴掰开,检查了一番舌苔,皱眉道:“右腹部阑尾处按压有肿块,患者能清晰感受到疼痛,舌苔厚白,是急性阑尾炎,初步断定已经穿孔流脓,需要马上手术。”
旁边的护士回道:“好的许医生,我们马上准备。”
一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打开,刚刚那衣衫褴褛的男人,急忙上前抓着出来的医生道:“大夫,我孩子怎么样了?”
医生轻笑道:“不用担心,手术很成功,在医院观察三天就好。”
“好好好!”男人抹了抹头上的汗,如释重负般鞠躬,“谢谢大夫。”
旁边一个小护士端着个小托盘走上来,指着上面一块烂肉,道:“好什么好?瞧瞧阑尾都烂成什么样子,腹部都已经灌脓,也幸亏我们许医生医术好,要是再晚一步,你家孩子能不能救过来就就不好说了。”
男人闻言愣了下,忙要给医生下跪。
医生赶紧将他扶住,好笑地摇摇头道:“治病救人是医生本职工作,大哥不用这么严重。”
男人依旧是感激涕零:“谢谢……谢谢大夫。”
医生点点头,越过对方朝办公室走去。
及至回到办公室,卸力般坐在办公椅上,医生才想起口罩还没摘,于是抬手将口罩拿下来,露出一张英俊斯文的面孔。
正是已经长大成人的许子春。
子春深呼吸了两口气,转头看向外面,发觉天空竟不知何时露出了一截瓦蓝。
他是去岁秋天回的北京城,没多久便入了冬,及至到现在已是新历四月,好像天气就一直没好过。
先是冬日下了几场暴雪,路上的雪堆了两尺高,从赁的公寓到医院,原本几分钟的路,每回要走上快半个钟头。等翻过年,冬天一过,入了春,又来了沙尘暴,天空成日灰蒙蒙,实在是令人心情沉闷。
眼下这样的天,已是多时未见。
他正要将窗户打开,去呼吸新鲜空气,身后的房门被人敲响。
“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走进来,笑着道:“青茂,你要下班了吧?有事要忙吗?”
子春摇摇头:“没什么要忙,师哥有事?”
男人名叫陈时年,字远闻,比子春先进医院两年,因为两人进医院时带他们的是同一位主治医生,便以师兄弟相称。
陈时年舒了口气,笑眯眯道:“我约了佳玲去看电影,可刚刚要下班时忽然接到一个出诊电话。”
佳玲是他的女朋友,两人已谈婚论嫁。
他还没说完,子春就笑着打断:“在哪里,我替你去。”
“那就谢谢青茂师弟了。”男人笑着抱拳作了个揖,“史家胡同十六号院儿,说是小孩发烧。”
说完便挥挥手,像个快乐的雀鸟小跑着出门,想来是因为今晚可以准时去赴心上的约。
广慈医院是一家德国医院,前几年北伐胜利,军阀割据的乱世暂时平息,南京成了首都,北京改名北平。原本只服务外国人和达官贵人的广慈医院,扩大规模,开始大量收治平民,华人医生护士也多起来。
去年从德国留洋回来的子春,顺理成章进了广慈医院做医生。
关于他去留洋这件事,还要从金家变故那年说起。
那时他从天津回到德兴医院,只觉得像做梦一样,总想着一梦醒来,商羽还在。成日浑浑噩噩,做什么也提不起劲儿,哥哥和师父见他也是唉声叹气。
及至隔年春天,德兴医馆或者说师父遇到了件大事,一个病人腹大如斗,师父诊断出肚子里长了瘤,给他开了药,然而吃了一个月也没缓解,后来在家昏死过去,被家里人送来医馆,师父见他那模样,说是没了救,让准备后事,家人不死心,死马当活马医,将人又送去广慈医院,里面的洋大夫,当即开刀剖肚,成功将瘤取出,又过半个月,那人竟是完全恢复。
师父因为这事儿,一病不起,说老祖宗的东西不管用了,这西洋的医术,也跟洋枪洋炮一样,打得他们这些老大夫措手不及。
那时北伐还未完成,但北伐军势如破竹,南京的国民政府为培养新人才,选拔大量年轻人公派留学。
师父见他暮气沉沉,没了一点年轻人的斗气,便趁着还有一口气,写了举荐信,托人将他弄进当年公派留洋名单,送去德国学医。
临行前,他刚好年满十八,师父为他取表字青茂,盼他拨云雾见青天,茁壮成长,如松柏之茂。
子春没想过自己这辈子竟然还有机会留洋上大学,新环境带给他巨大冲击,每天光是学习就已疲于奔命,心中那如被掏空的一块伤痛渐渐被填满掩盖。
去年,他以年级第一的成绩从医学院毕业,回到祖国,进入广慈医院当医生。
转眼便是大半年。
不想病人等着,虽然腹中饥饿,子春也顾不得先吃东西,收拾好药箱就赶紧出门。
做医生便是这样,忙起来常常连饭都没工夫吃。
史家胡同与东交民巷同属东城,距离不远,子春叫了一辆三轮车,听说是大夫出诊,车夫猛踩踏板,一路飞奔抵达史家胡同十六号院大门口,只用了十几分钟。
子春付钱道了谢,站在这栋大宅门前,抬手扣响了朱红大门上的铜铺首。
大门很快从里打开,开门的是个穿着青布短褂的嬷嬷,见到门口提着药箱的子春,忙道:“是广慈医院的大夫吧,快进来!我家小姐快烧一天了,吃了药也退不下去,又怕去医院,大夫您快来瞧瞧。”
子春点点头,从善如流跟着女佣往里走。
史家胡同自前清以来,就是达官贵人名人雅士聚集地,多是大宅院。这座十六号院而也十分气派,进门先是一道雕花影壁,一路穿过两个宽阔的庭院,两道垂花门,一条抄手游廊。
沿路绿树花圃,鱼池假山,无一不巧夺天工,是一栋非常讲究的别致大院,显然是个富贵人家。
及至到了第三进院子,女佣才领着子春在一扇半开的门前站定,大声对里道。“太太,大夫来了!”
屋内顿时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走出来的是个身着阴丹士林长旗袍的年轻女子,盘着头发,身形高挑,面容白皙圆润,只是眼下目带愁容,看到子春时,稍稍愣了下,才问道:“你是陈医生吧?”
子春说:“陈医生临时有急事,我是他同事,姓许。”
女子点点头:“许医生,您快请进,帮忙瞧瞧我女儿,这都烧了一天也不退。”
子春随她进屋,穿过一道隔扇门,来到内间的雕花架子床前。
床上锦被中,躺着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姑娘,也与她母亲一样,生了张圆润的白皙小脸,可惜带了些苍白,此时似是因为不舒服而蹙着眉头。
见到子春走过来,先是好奇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目光落在他手中的药箱,吓得便往被中缩。
女子道:“这孩子最怕就是大夫,原本要带他去医院,大哭大闹的,只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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